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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殡这天,几位姐姐和虞太太以及虞二太太哭得那是地动山摇天地变色,而我的眼泪终于被这样一种气吞山河的哭声勾引出来,源源不断地倾泄而下。
泪眼朦胧中有人递过来一方手帕,我知道这是属于谁的手帕,然而挽紧我的胳膊,一路搀扶着我跟着灵车走向墓地的,却始终只是高中秋。
项幕终于在最后时刻赶过来送殡,以普通朋友的身份。
我没有时间向虞太太和各位姐姐们引荐他,因为项幕来的时候很急,走的时候也很急。他说不能多做停留,他是请假出来的。
我觉得我应该感激涕零才是,为了来送殡,他特意请假并且飞了两小时的飞机,完了还要迅速飞回去,这样辛苦,分明是极为看重我,连虞太太都安慰我说,这样已经很好了。可是,我的心里就是觉得有股气堵着,隐隐觉得我和项幕之间,有什么是不对的。
虞汝源和他的妈妈在第二天的印坟之后,就说要回杭州去。虞太太没有挽留,谁也没有挽留,丧礼之中的喧闹撇去了尴尬,如今一切归于沉寂,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我想这需要的还是时间,慢慢的,总有一天,会真如一家人一样,平静地面对。
临走前的晚上,虞汝源的妈妈敲开了我的房门,这使我相当地意外,我与她,从没单独相处过。我不认为,她是特意来跟我道别,因为道别,应该是同虞汝源一起来才对。所以,她是要跟我说什么才是。
小声地叫了声阿姨,把她让到了房间里面。阿姨这个称呼,是虞筱画首先叫的,后来我们也都跟着这么叫。我觉得有点对不起虞汝源,他叫我们的妈妈为大妈,按理说,我们也该叫他的妈妈为小妈才对,可是,就是叫不出口。
女人局促地坐在椅子上,好像我是正妻生的刁蛮女儿,她是个受气的二娘。我觉得可能是我的态度不够和蔼可亲,挤上笑容说阿姨有事尽管说。
突然丧夫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再加上丧事的操劳,看起来一下子老了许多。我觉得她也实在可怜,名不正言不顺地过了半辈子,现在总算正了身份,可惜是用守寡换来的。
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从随身带来的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给我看。
这是一张虞汝源和郑依然的合照,俩人用手势合出一个心形,脸上挂着无比幸福的笑容,这情形,任谁都看得出这是一对情侣。
我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问:“这照片哪来的?”
她并不回答我的话,而是松了口气说:“果然你是知道这个事的。”
原来她之前并不十分肯定,只是觉得虞汝源同我走得近,有郑依然在场的时候,我总是很适当地解除俩人的尴尬,所以觉得我应该知道这件事。
她说这张照片是在老头去世的时候发现的,那天她买菜回来,看到老头倒在地上,手里紧紧拽着这张照片。她在打给虞汝源电话之前,把这张照片收了起来。
我对她说,收得好,一辈子都不要让虞汝源知道这件事。
虞汝源若是知道了是他和郑依然的事刺激了他的亲爹,他这辈子岂能心安。
她点点头说知道,但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这张照片。这样的照片,留着总是祸患。
我让她偷偷放回去,以后装做不经意看到,让虞汝源亲自销了这照片,也算彻底断了这段孽缘。
我想起老外在老头住院的时候,有天在住院部外面遇到,他终于对我说了他的疑心,他说会不会是那日吃饭的时候,三姐问他公司的名字,他说了出来,公司的名字跟杭州那边的名字是一样的,会不会是老头疑心了什么,所以才突然脑溢血。
后来我问虞汝源老头知不知道他公司的名字以及他在谈恋爱的事,他说老头都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他的女朋友是谁,只是有一次不经意说了老家是同老头一个地方。他跟郑依然的恋爱在公司也是保密的,那个时候正想着要公开。虞汝源说,幸好没公开。
我并没有说老头可能疑心这件事,只是叫虞汝源销掉一切与郑依然在一起的照片。没有想到,虞汝源还是保留了一张,或许不止一张。我不知道郑依然是不是也偷偷藏着一张,并没有当着我的面全部销毁。
或者这就是老头的命,他昔日种下的因,才有了后来的果。
只是他看到那样的一张照片,一个人走的时候,心里当如何想?悔恨还是怨恨?
送走了虞汝源的妈妈后,我细细将这事想了一番,觉得这个女人之所以能宠冠后宫,果然还是有些手段的。她不让这个事给虞汝源发现是舔犊情深,而带着这照片过来显然并不为今日跟我核实这么简单,她最初的目的,怕是想利用这照片让虞太太妥协,只是没想到虞太太一早已妥协。
小三果然都不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谁共我,醉明月
继虞汝源母子离去后,虞筱画陪了虞太太一个礼拜后,也回了杭州。至此,家里就剩下了我跟虞太太俩个人,如以往老头在杭州的时候一样。然而必竟是同以往不一样了,那时人还在,知道迟早会回来,而现在,人死如灯灭,再也不可能再见了。
喧哗之后的沉寂是最让人窒息的,我担心白天我在店里的时候,虞太太一个人在家太过无聊,会闷出病来。大姐二姐三姐她们自然都有抽空前来做陪,只是每个人都是有家庭的人,日子一久,就都没能兼顾上了。
不过我发现虞太太的状态还不错,晚上我回家的时候还会跟我谈谈心,有时也会说起我跟项幕的事,她就说现在不比以前,不用什么三年守孝,要是觉得合适就把日子定了,别老这么端着了。
看来虞太太一直以为是我太端着的缘故,所以与项幕的事迟迟没有结果。我实在是想跟虞太太说,其实我已解开心结,我甚至相当迫切地想有个男人与我组建一个家。然而项幕并没有表现出这层意思,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项幕从北京回来后,又进入一种混乱的工作状态中去。等工作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病倒了。白天坚持着上班,晚上瘫在床上叫苦连天,我只能每晚早早从店里撤退赶到他的单身公寓去照顾他。
这一照顾,我发现自己其实很贤慧。做菜做饭居然无师自通,稍稍看看视频就做得像模像样了,大厨口中的“少许”两字被我掌握得相当到位,做出的菜让生病的项幕也赞不绝口。为此,项幕笑言我是深藏不露,我说我这是潜质,是块做贤妻良母的料。
我想我的这个话一定会引起项幕的深思,果然,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我提包欲走,项幕死死抱住我,不让我离开。
我以为项幕会趁机求个婚什么的,不是常有人说,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感动么,我想项幕肯定是感动极了,所以才会抱住我不放,口里还念叨着妃妃不走,像个孩子般撒娇。
然而时间一分一分过去,项幕还只是抱住我,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很有点要睡过去的样子。我只能拍拍他的肩膀说:“别闹了,一会儿该把感冒传我了。”
项幕一脸邪恶地抬头看向我,随着嘴里吐出的坏人两字,低头就吻住了我,吻完还慢悠悠地说:“有难要同担。”
我夸张地倒了杯水去洗手间漱口。项幕对此很气愤,气呼呼地站在洗手间门口指责我的这种洁癖行为。我说这跟洁癖无关,跟健康有关。然后指了指他的鼻子说:“你鼻涕流出来了。”
当然项幕的鼻涕并没有流出来,其实他的感冒基本上已经痊愈了,这样说只是让他这个相当注重外表的人瞬间抓狂一下。不过瞬间过后,我就遭到了报复,又被狠狠啃了几啃。啃完之后项幕又在耳边喃喃说:“留下来,嗯……”
嗯字拖得老长,不知是感冒有鼻音的缘故还是算他乞求的单音,听得我骨头都快酥掉。但是我还是没有留下来,走得还相当坚决,一步都没回头。
在走之前我跟项幕说,我始终还是个传统的女人,同居或者一夜情这种事并不适合我。
我看到项幕眼中的失望,但最后还是尊重我的决定,放我离开。
我不知道他是否也看到我眼中的失望,我原以为他会说,嫁给我。
这晚之后我狠了狠心连着两晚没有去看项幕,第三个晚上,项幕打来了电话,我说在忙。事实证明我确实没说谎,秋季本来就是服装旺季,照顾项幕这几日来,很多事都堆到了一起,买主多了,退换和补货的事情也多了,这日又到了一批补货,正恨没有三头六臂可以使,哪里还有空跟项幕多话,所以说了在忙之后就挂断了。
项幕过来的时候,我已经遣退了俩小丫头回家,自己一个人在店里贴价格。项幕带来了宵夜,十分讨好的样子。吃完了还帮我一起,一副好男人的模样。
终于完工的时候,离十二点只差几分了。项幕皱着眉头说:“你不要告诉我,你以前都是这么晚回的家。”
我笑着说:“偶尔才如此,不然那几晚我是魂魄飞你那里了么?”
说到前几晚的事俩人都有点小尴尬,默默走出店外,项幕帮我落了锁,把钥匙递还给我。
“这么辛苦,有没有想过做其他的事情。”项幕缓缓开着车,并没有转过头看我。
“没有想过,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哦,你觉得好便好。”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我想语言上的沉默并不代表内心没有活动,项幕的话里有话,我是听得出来的。我想我怎么就这么不通情理,至少也应该说想过的,然后再让他接下来问想做什么事,或者由他推荐就更好了,无论怎样,都不会像刚刚这样瞬间停顿了。
我想项幕应该是对我失望了,我是什么,一个甘心当小商人还乐此不疲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不是他喜欢的样子,他喜欢的,还是那种坐在办公室里的白骨精。
如果换做以往,我一定会说,我们算了吧,我不是你所期望的那种女人。然而现在我不能也不会这么说,我对项幕确实用情已深,除非他亲口对我说出不要我那样的话,不然,我是不会放手的。
恋爱中的女人果然是没有智商的动物。
杨芷蕾这样点评了我目前的状态。以她看来一个不肯同居,一个不说结婚,,这样拖着,不如干脆结束得好。
高中秋持反对意见。她认为项幕是个稳重的男人,他应该是觉得冒冒然结婚不利于婚姻长久发展,所以才想到先同居看看。她说她自己以前就是太放不开,如果也同个居什么的,就会发现那混蛋不适合她,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我打断高中秋的话举杯道:“好了好了,大生日的,说我这个破事干什么。来来,今儿个咱姐仨喝个不醉不归。”
其实这一晚并不是高中秋生日,她的生日永远晚一天庆祝,中秋节这一天,是属于跟亲人团聚的日子,她有她的亲人,我们也有我们的亲人,所以,只能如此。
对此,高中秋觉得挺好的,过了两生日。喝多的时候会说,其实这样才是过生日,中秋节那天是过节,与她生日无关。
说起中秋节,不得不让我想起昨晚项幕来我家吃饭的光景,然后略略感触了些,所以酒喝得也有点凶。
项幕昨晚终于携着两瓶高档酒走进了我家的门槛,然而一点都没有未来女婿进门的样子,跟虞太太恭敬得就像臣子对着皇太后,对我也是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