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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情这样大呼小叫的?妳这个丫头毛毛躁躁的,怎么老讲不听—」老人家的碎碎念伴随着辅助器的声响缓缓出现在玄关。
老人家的声音在看见门口的人之后,戛然而止。
「阿……阿烨?」老人不敢相信地惊喊。
「爷爷。」石烨内敛地收起情绪,冷静的对爷爷说道:「我回来了。」
*EricWarren,过去八年,他就叫这个名字。
他是争议性极大的富豪BenjaminWarren收养的养子,庞大娱乐事业王国的唯一继承人。
没有人知道EricWarren从哪来,行事诡异的、难以捉摸的Benjamin向来不按牌理出牌,当他一年前骤逝时,一生风流、未曾有过婚姻纪录,也不曾拥有过孩子的怪豪Benjamin却莫名出现了一个养子接手庞大的事业王国,坐拥数千万美金财富。
EricWarren则是行事低调,与擅长运用媒体的Benjamin不同,他退居幕后,遥控整个事业王国。
纽约媒体人盛赞他不愧是Benjamin看中的接班人,同样擅用媒体,EricWarren的低调神秘,让媒体对他疯狂,话题性不断,可至今EricWarren的神秘面纱依然未曾揭晓。
他这一生的经历大概跟电影一样精彩,尤其他此时此刻面对的事件,更是让石烨感到……诡异。
「快一点,好了没有啊?妳这笨丫头!」
「我在快了!」
有人亲眼看见自己的遗照吗?还有他被供奉的牌位,这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已经被训练得喜怒不形于色的石烨也忍不住皱眉,看着脾气暴躁的爷爷对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女孩大呼小叫,指使她快点收起他的遗照……
超怪的。
「点个香也慢吞吞,妳不知道妳爸妈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吗?快一点!」
老人家没耐心地喝斥着,萧梨华动辄得咎,做什么都让石重山看不顺眼,对她大呼小叫。
「阿烨,你过来,给你爸妈上香。」但对待自己失踪多年的孙子、大家都当他死了的长孙,却是出人意表的和蔼可亲。
石烨垂下眼,看见爷爷握在他手腕上的手,那没有弹性的皮肤上满是老人斑。
一个画面跃出—军人出身的爷爷在他幼年体弱时,一早将他摇醒,督促着他跑步健身,催促着他打拳。
当时健壮开朗的爷爷与现下的暴躁衰弱,完全不同。
他眼角余光无法避免的看见被女孩拥在怀中欲藏匿的遗照。
照片中的他是二十五岁的模样,阳光爽朗,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可是现下的他,沉稳、冷静,锐利得像把出鞘就伤人的刀。
八年,人事已非。
他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
那个不知名的女孩忙得团团转,将香点燃后递给他,便自以为没有人看见的抱着他的遗照匆匆离开。
在伸手接香的那一瞬间,他与她视线相对。
石烨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冷硬,有多让人望而生畏,连跟随养父多年的下属都受不了他板起面孔的表情。
可是这个女孩,却对他微笑—尴尬、难为情、无所适从,这些不安的情绪全部挤在那抹故做欢快的笑容中。
他接过香,女孩迅速逃窜。
看着父母的遗照,内心的惆怅挥之不去。
拜了三拜,他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行大礼,明知道这样也无法补偿没有送父母最后一程的遗憾。
「好了好了,别跪,快起来!」石重山拉起石烨,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子很是不舍。「你失踪这么多年,怎么现在才想到回家的路?」
老人家身形已不健壮,力气也小很多,但仍坚持拉着孙子的手,一路走走走的走到客厅,将他硬是拉下来坐下,要听他说话。
「我不记得,过去,我用另一个身分活了……八年。」他屈指数算,他失踪的时间竟然长达八年。「我只记得我清醒时躺在一张床上,四周全是陌生人,说着我听不懂的话……」他娓娓道来八年前的往事。
在那场毁灭性的天灾下,他随着巴士跌进断落的裂缝里。
他的生还是奇迹,在救难人员到达之前,同样在那班巴士上,被他救下的十名生还者之一—BenjaminWarren的私人救难部队早半小时到达。
他们在裂缝底发现了他,他全身严重外伤,一吋直径的钢筋贯穿了他肩胛、腹部,四肢严重骨折,就只剩一口气了。
BenjaminWarren耗费了能用的一切资源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他这一昏迷就是九个月,这九个月来他动过不下十次刀,将他脑中的血块取出,缝合修补他的身 体。
当他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连话都不会说,身分证件也在灾难中遗失,BenjaminWarren不知他来自何方,但请来优秀的专业人士为他复健,把公事外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两人在长达两年的复健中培养出父子般的感情。
「我的语言能力在复健中慢慢恢复,养父不清楚我是哪国人,但从我对中文学习速度较快这一点判断我是华人……一年多前,我养父癌症到了末期,在焦虑中我开始出现片段画面,那些人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只感觉到熟悉,养父一再告诉我,那应该是我的过去。
「他走后将所有一切都留给我,我答应他会找回自己的过去,于是开始接受心理治疗、深层催眠,直到上个月,我想起了我的名字—石烨。」
想起了他有恩爱的父母、慈祥的爷爷,他生长二十五年的家,他已八年没有回去。
八年可以改变很多事,他从一个爱笑温和、热爱摄影的男孩,变成一个深沉锐利的富豪。
随着记忆回到八年未归的家,他竟然涌生近乡情怯之感。
家,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连家具摆设都一样。
但是父母不在了,他的失踪杳无音讯,重创了这个家庭。
「爸妈……什么时候走的?」石烨困难的开口,询问父母亡故的时间。
「你爸前年先走,你妈去年……」石重山涩涩地回应,眼泛光。「再过两个月,就是你妈忌日……」
所以说……如果早在那些画面出现时,他就同意养父的建议接受催眠治疗,也许他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面,是吗?
得到这个答案,石烨痛恨起自己,他懊恼的握拳,脸上看似一派平静,但是内心有一股闷闷燃烧的火折磨着自己。
为什么当时的自己会害怕逃避?
叩—
轻轻的一声、盘子摆在桌上的声音,破坏了这对祖孙的对话,也扰乱了石烨对自己的怒火。
他定眼一看,一盘切好的水梨就摆在大理石桌上。
「吃点水果。」萧梨华站在一旁,对石烨露出腼的微笑。
「我是怎么教妳的?」石重山吹胡子瞪眼。「有人来家里,就要马上泡茶,茶呢?」
「对不起,我马上去倒。」被爷爷责备,她连忙道歉。
「都几点了,晚饭煮好没?妳又想饿死我」老人家越讲越过分,越骂起劲。
「她是谁?」这个逆来顺受的女孩,他没有半点印象。
「你爸带回来养的。」石重山用鼻孔重重的哼气。
石烨闻言皱眉。「她跟我……有血缘关系吗?」他怎样也想不到,深爱母亲的父亲会在外面偷生小孩,还带回来养。
「没有!」猛摇头否认的,是倒了茶出来的萧梨华。「爸爸……石伯伯是好心收留我……」讲到一半,发现焦点都在自己身上,她感觉现在并不是她出场的好时机。
寄人篱下让她学会看人脸色,学会闭嘴保持缄默,但是却学不会粉饰太平,那太过灿烂的笑容反而显得不真实。
她闭嘴微笑。「我去做饭,很快就好。」接着迅速无声的离开。
待她离开,石重山的视线对上石烨,看着这个失踪八年才找到回家路的长孙。
从大学时期就迷上摄影的他经常离家远游,一出门就是十天半个月,但他总会平安归来。
可八年前他的一趟美国行,那些他每到一个定点寄回的明信片,却成为他留给家人最后的讯息。
他失踪,了无音讯。
不富裕也没有半点背景的石家,要怎么在外地找一个失踪的年轻人?
虽然曾经被媒体关注过,发动了寻人令,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你妈相信你会回来,她一直等待。」直到等到失踪年限过了七年,等到了石烨的死亡证明。
他们只能为他举行一场没有遗体的葬礼。
「梨华她父亲跟你爸是多年老友,你爸欠她父亲人情,四年前,她家里出了一点事,你爸就把她带回来养着了,笨手笨脚的,一点女孩子样都没有,看在还乖巧的份上……」
爷爷叨叨絮絮碎念了一堆,数落着那个叫萧梨华的女孩,说她有多不懂事、多笨、多教不听。
音量大到连邻居都听见了吧,而那个被数落的当事人却没有回嘴、没有摆出不爽的臭脸,在她做饭时,爷爷的数落声未曾停歇,可她每做完一道菜端出厨房,摆在客厅矮桌上,都可以看见她脸上带着的笑容。
「可以吃饭了。」
简单的三菜一汤摆在铺着过期报纸的大理石桌上。
萧梨华勤快的忙碌着,先盛一碗鱼汤待凉,又想到什么似的惊呼一声,匆匆忙忙放下后跑进厨房。
「又忘了什么?丢三落四!」石重山对着她大吼咆哮。
「我忘了粥,对不起爷爷—」她抱歉地道。
「又是粥,妳当我老了牙齿咬不动啊汤匙呢?我怎么吃?」
看爷爷态度粗鲁的对待女孩子,石烨不忍心,便开口道:「爷爷,我去拿。」
「不用,你坐下!丫头—」石重山还是回头喊萧梨华,吩咐她,「帮阿烨添碗饭。」
「好。」她轻快的响应,被使唤得没有半点不满。
因为啊……这个家真正的小孩回来了,石烨,石爷爷、石爸爸、石妈妈最引以为傲的独生子,总算回家了。
即使他回来了,她还是没有失去爷爷对她的重视,爷爷还是什么事情都叫她做,还是依赖着她。
那么她可以厚脸皮又放心的继续住在这个家里吧?
「我去收拾他的房间。」她也没有留下来吃饭,一心想着,妈妈为石烨保留的房间完好如初。
她们以前每周一定会换一次床单,一定会打扫得干干净净,等待房间的主人回来。
可她上周忘了,所以现在要马上去把床单换掉才行!
她一溜烟跑走,没有发现石烨分心多看了她一眼,倘若EricWarren的幕僚出现在这,看见他这个表情,就会理解到—他很不满意。
第二章
属于石烨的房间,保留着原来的样子。
三坪大的房间,只能摆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墙上贴着他从小到大得到的奖状,以及当年喜欢的电影海报。
被单掀起了一角,像是他早上起床迟到,匆匆忙忙赶时间出门,晚上就会回来整理前一晚没整理的书桌似的。
站在房间门口,石烨觉得恍如隔世。
这个家里,还保留着他的房间,像是他不曾离开过。
他八年未归的家,现在重新归来,应该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归属感才是,但为何他站在这里,却觉得快要窒息?
站在门口,他没有踏进房间的冲动,并未好奇的翻阅自己以前的东西,他掏出手机,按下快速键。
“Dan,现在派车过来接我。”他以冷硬的口吻对助理下了指令。
现在他只想立刻离开这里!
“妈妈每个星期都会打扫你的房间。”
电话结束之后,一个轻快的声音自他身后冒出来,这声音的辨识度很高,性别女,她叫萧梨华。
“坚持维持原来的样子,就算为你举行过葬礼,她还是相信你活着……母子连心,是真的耶。”
她冒冒失失的出现,对他露出太过灿烂的笑容,将他挤进他不想走进的房间,对他说他不想听的话。
“你的衣服都在这里,干净的。”萧梨华拉开衣柜,对他秀出一整柜洗干净的衣服。“爸爸、妈妈,还有爷爷,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她有话想对这个人说,父亲提起他时的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