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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纯真小丫鬟越来越有朝极品老鸨发展的趋势了?
苗倦倦胡思乱想着,随手打开了红木匣子,乍然间莹光四射而来,她不禁屏息,满眼惊艳地看着里头静静躺着的一支珠钗。
这支钗子样式简单,并无缠金绕翠、累累赘赘的精致华美做工,钗身是温润的碧绿翡翠,钗头上却是镶了一颗珠圆玉润、完美无瑕的硕大珍珠,散发出莹莹如月色的光晕。
本王就喜皎月……
她心弦剧震,霎时无法呼吸。
这是……他的意思是……
不不不。没什麽意思,这全是风流老手哄女子欢心的手段,别中计,别在意,别……别真当了一回事,听见没有?!
苗倦倦脑中的理智猛敲警钟,可指尖却自有意识地抚上那浑圆柔滑、柔然如月的珍珠,眼前仿佛浮现月光下,他温柔眼神纯粹而专注,嘴角弯起的似宠若溺笑意。
她胸口像是有什麽瞬间塌了,随之而起的是又热又暖又乱的一阵悸荡,如汩汩春水肆意奔流,管都管不住。
「哗……」痴心惊叹连连,随即兴奋万分,「快!小主,奴婢来帮您簪上!」
她愣愣地任凭小丫鬟摆布打理,望着打磨得光可监人的铜镜中的自己,映照出鬓发如云,明珠动人,双颊娇红若打翻了胭脂,再掩不住满满的春光潋灩……
第六章
「爹爹。」
苗倦倦一路上走来都像是踩在梦里云间,直到看见了那个坐在雕花窗下太师椅上显得局促忐忑的熟悉身影时,她瞬间清醒,眼眶发热,再也掩不住心里的急切,小碎步疾奔了起来。
「倦倦——」苗八旺闻声抬头,胖胖的睑上顿时涌现了欢喜,随即一顿,起身恭恭敬敬唤了一声:「给小主请安。」
她的脚步陡然停住,眼眶灼热刺痛,几欲落泪。
喊什麽小主,请什麽安?他是她爹,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爹啊,他不是王府的奴才,她也不是王府的主子——
不,不对。不管她认或不认,她都已经是王府的妾,王爷的所有物了。
她心一痛,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刺疼地弥漫开来,好半天才遏止压制了回去,再抬眼,目光已恢复了平静。
「爹爹。」苗倦倦缓步上前,嘴上弯起一朵佯作欢然的笑意。「您老人家近来身子可好?大娘和……姨娘她们都好吗?」
「好,都好。」苗八旺老眼微现泪光,连忙拭去,笑道:「嗳,瞧下官这失态的,教小主见笑了。」
「爹爹别这麽说。」她深吸了口气,微笑道:「爹爹坐,先喝口茶润润喉,您久等了吧?」
「不不,还好还好。」苗八旺见她才一落坐,身後的贴身丫鬟立刻体贴地奉上茶,再恭谨地退至廊下,不禁欣慰地道:「见小主在王府过得好,下官也就放心了。」
真的吗?他真的就这麽放心吗?
苗倦倦看着眼前卑微讨好的父亲,喉头不由泛起一阵深深的苦涩。
曾经她恨过,怨过,为什麽爹爹能眼睁睁看着大娘光明正大欺负姨娘、羞辱庶女,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只敢私底下偷偷安慰她们一二?
为什麽爹爹能精心为嫡女安排前程、风光嫁入富商家为妻,却将她当成讨好权贵上司的礼品,偷偷摸摸送进了王府做这见不得人的妾?
但最後她看清楚了现实,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命,既是出身轻贱就不该心比天高,人只能认命,一如她的娘亲、她的姥姥……
所以她认命,认分,乖乖在王府後院成为一个等待侍寝承欢的小妾,做一个只知混吃混喝,有今天无明日的米虫。
她把她的怨恨伤痛全化成了往地下钻攀的藤蔓,牢牢禁箍、保护住自己的心,安全栖息在内心深处那一个最黑暗的地方——
如果她不再对任何人交出心,就不会再有人能伤得到她的心,也不会有人再能轻易把她卖掉!
直到今日再见父亲,见他脸上那满满讨好、忐忑畏缩的笑,她却发现自己曾经的怨怼悲愤忽然变得苍白无力、迎风碎散。
爹爹只是为了守护住最心爱的东西,所以才舍弃掉相对之下,对他而言不那麽重要的束西。
是啊,谁活着都不容易。
就算尊贵强悍如万年王朝的战神玄怀月,昔年也是驰骋沙场、血战无数,在枪林箭雨中拼了命顽强地活下来,方才挣出了漠北这一方霸业。
一想起他,她心口隐隐作苦的痛好似被某种温暖渐渐抚平了。
她的眼神不自禁柔和了起来,抬手轻碰发间那支珠钗,仿佛奇异地得到了一些些安心、支援的力量。
「是,」她听见自己平静地开口,「女儿在府中衣食无忧,王爷也待女儿很好,爹爹只管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苗八旺欢喜得频频搓手,像是高兴得不知怎麽说话,好半晌才记起来意。「啊,对了,下官今日是来跟小主报喜的。」
「喜?」她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似笑非笑。「恭喜爹爹又要娶新姨娘了,真是老当益壮啊!」
「咳咳。」苗八旺尴尬到呛咳连连,只能乾笑。「小主果然冰雪聪明……咳,不过这次是双喜临门,欢姨娘又有身孕了!」
「什麽?」她呆住了。
「恭喜小主又要做姊姊了?」苗八旺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咧嘴得意地笑开了。
怎麽说呢,他苗家就是苗子好,收成多啊,哈哈哈哈哈……
苗倦倦乍听之下先是呆愣,然後是喜悦,可在瞥见自家老爹那张贼笑到很欠扁的老脸,嘴角不由抽了抽。
这位爹爹能再更无耻一点吗?今年都整六十了还来那一套纳新人、生崽子,就不怕人戳他脊梁骨骂他为老不羞吗?
苗倦倦想起苗家後院那一堆姨娘和姊姊妹妹,揉了揉眉心,唉,算了,狗能改得了吃屎,人能改得了死性吗?
「还望爹爹能记得多多照顾一下欢姨娘就好。」她挑高一眉,皮笑肉不笑地道:「虽说倦倦名义上的嫡母是大娘,可倦倦也是自欢姨娘肚里生的,人说血浓於水,若知道爹爹没能关照好欢姨娘,倦倦可是不依的。」
苗八旺的笑容一垮,胖呼呼的身子不由抖了一下,忙陪笑道:「当然当然,小主完全可以放心,下官已经准备好了两个稳婆、四个丫鬟,日夜尽心照顾欢姨娘,保证会把她养得白白胖胖,为小主添个壮实的小弟弟。」
「弟弟啊……」她有一丝向往。
自古母凭子贵,若娘亲真的有了亲儿子,就算不能记在自己名下,日後养老送终也有了盼头。
「就知道小主性宽仁厚,最是疼惜娘家。」苗八旺殷勤地打商量道:「欢姨娘近日常设香案求祷这胎能生个儿子。下官听说了城外普救寺香火鼎盛,求子很灵,只要是一家老小前去虔心祈求佛祖,心愿无不应允。不怕小主笑,下官昨儿个带了全家浩浩荡荡去上过香了,可那住持大师却说还缺了一个,下官左思右想,缺的不就是小主您吗?」
苗倦倦手里的杯盏差点翻倒,一口茶梗在喉头。「咳咳……什麽?这也行?」
「佛祖很灵验的。」苗八旺非常严肃正经。
「我没有诋毁佛祖的意思,只是……」她目光对上求子若渴的老爹时,下面的话全自动咽了回去。
「下官求大总管向王爷禀报过了,王爷说要看您的意思。」苗八旺眨巴着满满恳求之色的老眼,「知道小主蒙王爷这般宠爱,下官真是死了都值啊……」
又来了。
她捧着突突作疼的额头,叹了一口气。「爹爹,您误会了,若论受王爷的宠,我前头还排了三、四百个名额哪!王爷对我只是……呃,总之王爷是个好人。」
「欸?」
「总之,若王爷真的有话给大总管,说允我出府去佛祖跟前上香,为姨娘祈福求子,那就太好了。」她努力把话题拉回来,不忘补拍一句马屁,「当然王爷的恩泽,我们苗家一族自是该感恩戴德、铭刻五内的。」
「这麽说小主答应了?」苗八旺眼睛一亮。
「答应了。」她点点头,看爹爹欢天喜地的模样,不禁笑了。
再想起能出府去佛寺祈福敬香,她心下更是掩不住雀跃兴奋,在王府後院窝了两年,终於能出去见见天日透透气啦!
「痴心痴心,快快快!」她跳了起来,忙不迭大呼小叫,乐不可支。「回小纨院收拾收拾,我们要出去放风了!」
侮夫不节,谴呵从之;愤怒不止,楚挞从之。
——〈班昭?女诫七
「哗……树耶……花耶……天空耶……白云耶……人耶……」
坐在王府女眷专用的宽敞舒适马车中,苗倦倦从马车一出王府侧门,立刻就毫不淑女地掀开窗帘子,对着外头城景街容观赏得津津有味,啧啧赞叹不绝。
没办法,太久没外出见人了,看什麽都新鲜。
「小主,您把帘子放下吧,这样抛头露面太不合宜了。」虽然痴心自己也很想看,还是没忘记贴身丫鬟的职责。「给王爷知道了会生气的。」
「王爷在後院搂他的美人办他的正事,哪里有空管这种闲事?」她笑嘻嘻道,乾脆揪了痴心来一同「抛头露面」。「你瞧,那儿有个捏面人儿的摊子,咱们待会儿下去请他帮咱们捏一双做纪念好不好?」
「当然——」痴心总算记起,慌张张地猛摇头。「不行不行,这是有违王府礼制的,奴婢不敢?」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她嘿嘿笑。
痴心一时无言,敢情小主忘了车上有马夫、车外有侍卫了吧?
「好痴心就别扫兴了,难得可以出一趟门,没有走走逛逛买个小物,也不知道下回能再出门是什麽时候了。」她叹了一口气。
痴心小嘴微张,又合上,又张开……最後还是心软了。「好吧。」
「那好,停车停车!」
在车夫和王府侍卫想阻止又不敢阻止的错愕目光下,苗倦倦不管不顾地拎了裙摆便跳下车,乐呵呵地奔向捏面人摊的老头前。
「劳烦,两支。」她笑嘻嘻道。
老头眨着眼儿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她後头的人,显然被吓到。「夫人说的是一对儿吧?」
「什麽夫人?人家我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她略感不悦地皱眉,嘟起小嘴。
「的什麽?」一个低沉嗓音饱含威胁地自她头顶响起。
苗倦倦瞬间背脊一寒,虽然没回头,也可以感觉得到身後那股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强大气场和重重压力。
「……爷。」她总算记起这是在府外,勉强吞下了那个「王」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弱弱地唤,「您、您也在呀?这麽巧?哈哈,哈哈……」
「夫人在这,爷怎能不来?」
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搭在她肩上,她小小肩头一沉,像是半边身子都麻掉了,只能因怕死便狗腿地一个扭身,反客为主地紧紧搂住他强壮的胳臂,小脸埋在他怀里厚颜装可爱。
「妾身正想您呢,您就来了,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她面上肉麻,实则内心爆汗中。
真怕他一个不爽抬手一挥,她就得喷飞出盘龙城外去!
玄怀月低头看着自家这好没脸没皮、以为装疯卖傻耍憨就能逃过一劫的小妾,本想好生恶整她一番,可虎躯被软软香香的小身子这麽一揽着,不由震了震,有种陌生的酥麻热感迅速浮上胸口,然後他就再也生不了气了。
「哼。」他心软得一塌糊涂,脸上仍是冷峻不爽。「夫人刚刚原是要捏面人儿给谁?」
苗倦倦眼角余光瞄见了远处对她猛摇手的痴心,支支吾吾道:「就……一支送爷,一支妾身自己留着玩。」
「好主意。」他凤眸一亮,对看傻眼的摊子老头道:「捏得好,爷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