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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床上是非多-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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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诗诗眼儿又是一亮。「既然王爷如此说了……」

「嗯?」他兴致浓厚地倾身向前,做出洗耳倾听状。

「诗诗近日恰好得了一方好端砚,还有上好松烟墨,久闻王爷写得一笔铮铮傲骨的好字,不知诗诗有否此荣幸可得见?」她迫不及待捧来了文房四宝。

「……」

玄怀月明明浑身上下像被十万只蝨子爬咬那般不舒服、不对劲,但还是强忍着,骄傲地端着王爷的高高架子,扬臂抬腕地写下了一整张龙飞凤舞的墨宝。

在赵诗诗赞叹不已的崇拜眼光中,他却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本王走了。」

眼看着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带着一抹隐约的颓然离去,赵诗诗手捧那张王爷真迹,激动欢喜的小脸渐渐被茫然取代——王爷不开心吗?

什麽叫「点灯无意思,试酒没心情」,这滋味,他总算尝到了。

玄怀月心不在焉地手握波斯美酒,那红艳艳的葡萄酒在夜光杯中轻晃着,香甜酒气扑鼻而来,他却毫无所觉,无动於衷。

那个狠心可恶的女人,已经逃家半个月,整整十五天了!

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得了他,强迫他对她低头,可笑地为了她放下高高在上的王爷尊严,放弃了後院中的如云美人吗?

他最气恨的就是,那些美人对她而言根本一点威胁性也没有,她们只是王府後院里不可缺少、点缀的鲜艳花草,只是男人身边少不了的左拥右抱、红袖添香。

难不成她还真是妒妇当上瘾了,就算是他的王妃,也管不了他要到哪个院子过夜。她所求所要的,根本于祖宗家法不合,更与世情礼制大相违背!

若让天下人知晓他狄亲王玄怀月身边只有一个小妾,那岂不笑掉了世人大牙?

「哼!半分也不懂得顾及男人的颜面,连一点儿贤良淑德也无,又不是什麽艳冠群芳倾国倾城的,更别提什麽知情识趣体贴入微了。」他咬牙切齿,越提起越是恨不能掐断些什麽——要是她在眼前,肯定捏的就是她的小脖子。

不对,在那之前,他要先狠狠吻肿那张总爱胡说八道的小嘴,然後将她压在榻上好好折磨个三天三夜,非做得她那张总带疏懒散慢之色的小脸儿娇若羞花,在他身下婉转低泣求饶,呻吟得销魂蚀骨方甘休……

光是想,他就硬得发痛了。

「去他的!」玄怀月将手中夜光杯一把拍碎了,酒汁淋漓地流淌滴落,胸口激烈起伏着,不知是气是恼还是自我厌恶。「还想她作甚?这没良心的女人为了一口莫名其妙的醋,居然敢质疑本王待她的一片心?她仗的不就是本王疼她吗?见鬼了!我玄怀月到底是看上她什麽?」

性子又懒,脾气又差,若没他去逗弄,恐怕她会懒到一辈子窝在小纨院里长草,而且还无才无德,容色普通,丢进後院美人堆里就不见了。

但他偏偏在她身边最放松,最能安心惬意地做他自己。

想斗口就斗口,想撒赖就撒赖,想捉弄就捉弄,她不会听他哼一声便吓得瑟瑟发抖,会远远见了他就恨不得扑上来腻死在他身上,更不会求着巴着他替她娘家亲朋好友左邻右舍阿猫阿狗求个一官半职。

在她面前,他可以很简单,就是玄怀月,也是她的男人。

他胸口一阵一阵地发紧,几乎喘不过气来地撕扯抽疼着,满心满腹都是深深的愤懑不甘。凭什麽他对她这麽念念不忘,被她搞得头痛心痛无一处不痛,可她这个没心肝的女人却丢下他的捏面人儿和个铰碎的荷包就一走了之?

放眼天下,还没有谁敢这样对待他,偏偏他还念着她,记挂着她在外头好不好?是不是後悔到想回来求他却不敢?有没有整日整夜痛哭流涕地想念着他?

「可恶的女人……若是自己认错,乖乖回来,本王就考虑不生你气……」他喃喃,眼神黯淡落寞,透着股说不出的寂寥之色。

他不知道什麽才算得是爱上一个女人,他只知道自她走了以後,王府里再也没有什麽能令他生气、懊恼、期待、欢悦的了。

「本王再给你半个月时间好好把脑子理清楚,若是半个月後还闹别扭、耍性子地赌气,本王就真生气了,」他恨恨地撂狠话,「以後就算你哭着求着本王要回来—没门儿!」

对,就是这样!

夫为夫妇者,以心和亲,百年好合,理所当然耳。

——〈狄亲王府新家训〉

芜州南镇

绿水碧波荡漾,堤岸植遍杨柳,美丽的南镇在夏季午後细雨中,越发显得诗情画意。

苗倦倦伏在天衣坊的一台绣架前飞针走线,纤纤十指翩然如蝶,很快便绣好了角落一大朵紫金芍药,针脚细密,构图精妙绮丽,立时吸引来了管坊大娘的注意。

「嗯,还不错。」管坊大娘藏住惊讶之色,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明儿就开始上工吧。」

「谢谢大娘。」她抬头,不卑不亢地微微一笑。

「待会把聘契打了,每月工资一两五钱银子,做得好的话主家额外有打赏。」管坊大娘看着面前荆钗布裙却眉目如画的女子,心下越发吃惊。「你说你叫什麽名儿来着?」

「玉氏。」她神色沉稳地回答。

「玉娘子。」管坊大娘略一沉吟,见她露额梳髻做已婚妇人打扮,不禁又问道:「你原是何方人氏?夫家何处,又是因何会到我们南镇来的?」

她迟疑了一下。

「我们天衣坊乃南镇最大的绣庄,老爷更是南镇首富,用的奴仆绣娘都得是身家清白来路清楚的,」管坊大娘微微挑眉,「否则就算是绣工再好,我们也用不得。」

苗倦倦眸光微闪,平静道:「是,不敢瞒大娘,奴家因才德不及,见弃於夫家,只得自请下堂、净身出户,现从母姓,日前迁至南镇小花胡同,应聘于贵庄为绣娘,图的是能自力更生,以手艺猢口,大娘心慈仁善,还请给奴家一个机会。」

「原来如此,见你谈吐也是个读过书,想必娘家出身非小家小户,怎麽没回去投靠娘家?」管坊大娘神色温和了些。

「既已下堂,自是回不得娘家,以免污了父母颜面。」她涩然一笑。

她爹苗八旺现在一定气到恨不得能生吞了她吧?幸好姨娘现今有孕在身,爹又一向喜爱姨娘,再恼也不至於迁怒到姨娘身上。

只是……不知王爷有没有找爹爹麻烦?

不,他不会的,那麽好面子的男人,又坐拥佳丽无数,恐怕她一走,他气过之後,转眼就忘了她是谁吧?

……这样也好。

苗倦倦神情黯然了下来,再掩不住深深的落寞萧索之色。

管坊大娘本还待再问,见她秀气小脸上的脆弱,不禁心下一软,再也不忍心追问到底。

终归也是个可怜人吧。

「我知道了,往後你就好好在这儿做事吧。」

「谢谢大娘。」

出了天衣坊,苗倦倦抬头仰望着碧空如洗的天空,略嫌刺眼的阳光令她有些眩然。

从今天起,她就是玉苗,是天衣坊的绣娘。

她已经打算好了,天衣坊的工钱最丰,多做绣件的话还能另得打赏,积攒下来久了也是一笔钱。

当初从王府出来的时候,他赏赐的那些金银珠宝她都留在小纨院,只带了自己两年来存的月钱,约莫七十几两,再加上在天衣坊做上一年的绣娘,合计约可攒个八、九十两银子,到时候她就再往南走,到更乡下的地方去买个小院,买几亩地种种菜,过上那忙时耕织暇时读书的清闲日子。

这一生,她不要再把心交给任何人,宁可牢牢紧握在自己手上,直到青春逝去、无常来临……就算这样平平淡淡、清清冷冷的死了,也好过一颗心寸寸痛折成灰。

一想起他,苗倦倦胸口还是会时时一阵火烧般的剧痛,可是这样的疼会渐渐减退,直到终有一天,再也没有任何感觉。

「玄怀月,终有一天,我会把你忘得乾乾净净。」她望着北方的天际,眼神决绝中带着一丝凄凉。「你也把我忘了吧。」

他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现在这样也好,他继续做他的富贵逍遥王,她还是做她默默无闻的平凡人……

自那日後,苗倦倦就开始在天衣坊做起了绣娘。

绣娘的工作看似细活儿,并不粗重,其实很辛苦,尤其是自早至黄昏时分,除开中午歇息吃饭的短暂辰光外,大部分都是伏在绣架前不断绣着、绣着。

手酸自然不用提了,光是一双眼睛,在专注盯着绣线缎面一整天後,往往是眼前模糊得闪着团团白光,就算闭目睡上一整晚,还是难掩疲劳。

两个多月後,苗倦倦因绣工特别绝艳精致出彩,被加了一两银子的月俸,可是眼力却也因此退化了许多。

「这具身子果然还是太娇弱了,」她叹气,自我检讨道:「太丢人了。」

这一个黄昏,苗倦倦拎着用芭蕉叶包起来的一刀豆腐和一小条咸鱼,推开了小花胡同最尾端的那间老旧宅子。

她租的这屋子,听说几年前住的是个富商的外室,被大妇发现後带着人来活活一顿乱棒打死,後来经了好几手都无人敢久住,最後被她用极便宜的租金赁了下来。

在搬进来的第一天,她就备了鲜花素果等祭品,拈香默默向那位可怜的前辈祭拜祝祷了一番。

爱也好,恨也好,总归尘归尘,土归土,这世上最欺人最吃人的就是地位,生而为妾,本就半点不由人,一缕芳魂归九天,倒也落得乾乾净净,待下辈子投胎为人,希望莫再沦受同样的苦楚了。

不知是冥冥中真有感应,或是她本就迟钝,自住进来那天起,倒是十分清静安生,从没有什麽邻居口中的闹鬼现象。

苗倦倦将咸鱼和豆腐洗了切成大块置入粗沙锅里,放在灶上生火煮将起来,又随手蒸了颗馒头。

随意便弄好了简单的一餐,她帮自己倒了杯清水,坐在小院子里的石桌前,就着满天晚霞,自己一个人默默吃起晚饭。

风很凉,不知哪儿吹来了一股幽幽的花香,隐约像是栀子花,细闻又好似是夏桂。

她这时最想念的是痴心。

王爷那麽骄傲的主子,自是不会为难痴心一个小小丫鬟,可是她就这麽不告而别的逃出王府,丢下痴心一个人,痴心定是怨极了她吧?

「痴心对不起……」吃了几口的馒头似石块般沉沉地压在胃里,她再也忍不住泫然欲泣。「对不起……」

「你不惜离家出走,离开本王,就是想来过这种苦日子的?」

苗倦倦闻声一呆,手里半个馒头再也拿不住的滚落地上。

在渐渐消逝的夕阳霞光下,有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背着光、负着手,宛若天神又像幻影般出现在她眼前。

她、她的眼力竟已模糊到此种地步,恍惚间也能把树影看成了他吗?

她想揉眼睛,可一抬手,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落泪了……

一时间四周更静,连归巢寒鸦都安静得不敢乱啼。

苗倦倦胸口涨满了又热又疼又酸又涩的滋味,脑袋迷迷茫茫,浑然不知是苦是喜是悲。

在最初的震惊过後,她渐渐恢复了冷静,目光低垂,掩住了犹狂跳不安的心,闭口不语。

「瘦成这副鬼样子。」玄怀月愠怒的嗓音顿了顿,气息带着一丝不稳,咬牙道:「本来就不甚好看,现在又——吃的那是什麽?馒头?咸鱼?豆腐?你这又是在跟谁赌气了?以为折腾自己的身子,本王就会心疼服软吗?」

明明出口就是一番痛斥,个中的关怀心疼之意却怎麽也藏不住。

她心头一热,眼眶却越发灼烫刺痛起来,好半晌才挤得出艰涩的字句:「奴婢不敢。」

「奴婢」二字,瞬间又轰地点燃了炮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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