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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我的弟弟善儿,永远不要卷入任何争斗中。我要救他和母亲出来,豁出我的命也要救他们出来。只是这一次,一定不能再杀人了。我将永远记得皇兄死后那几日的恐惧、自责和痛楚,我的心上还有千百道伤痕,我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能够杀人的人。这辈子,我要杀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杀害皇叔的凶手。
我捏紧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去,心想,如今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先不动声色,将我身边所有西赵和珊瑚宫的人一个一个找出来,然后去西蜀找二皇兄齐清河或者直接编造理由去请动十六王爷,总之,一不做,二不休,搬兵回云南将西赵的人一网打尽。这天下,原本就不是南齐和西赵的,他们这样做,只能伤害更多的人。我不会要谢丞相他们的命,只需要将他们看管起来,救出善儿和母亲,也就是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有马蹄声奔近马车,我连忙将信收好。只听见那马匹一直奔到车窗附近,高声叫道:“郡主?”
正是十六王爷的声音。
我连忙探身出去,问他说:“王爷何事?”
他仍旧笑着,说:“不碍事。我们想请郡主移步过去,商量些事情。”
我点头答应,立刻下了马车,十六王爷将我扶到一匹马上,笑道:“在长明宫中,见识过郡主的功夫,这区区策马,自然难不倒您了。郡主顺着车队前行,小王来断后。”
他的话里既有恭维又有调侃,只是皇叔新丧,又担忧着善儿和母亲,我哪里还有心情调笑,当下默默点了点头,就策马前行,只见队伍中的人已经多了些带伤的兵士,肿腿断手,不忍细看。我咬紧牙关不去听他们呻吟的声音,狠狠地用脚尖踢了踢马腹,那马儿便飞快地跑了起来。
奔不了多远,忽然见前方的车队中有辆八匹马拉的大车,那八匹马雄健不凡,我不由得停下略看了两眼,正要继续向前奔,忽然听到身后十六王爷的声音道:“郡主,这就是皇兄的马车了,请进去吧。”
他什么时候跟到我身后的,我竟然完全不知道。我心里一动,低头去看他身下的那匹马,那马歪嘴烂鼻,身上的毛都是半灰不白的颜色,只不过马身强壮有力,看起来定是精心喂养过的。
“好马。”我冲他点了点头,冷冷地说:“王爷很懂得相马。”
说毕,也不待他回答,便一躬身钻进了马车中。
只见大车里除了九王爷和十七王爷以及两三名谋士之外,并无旁人,我忽然想起来一事:在今天这种紧要关头,竟然还是没有看见崔定国跟随在十六王爷左右,难道他的位置,已经不如皇叔所听闻的那样重要了么?
见我和十六王爷进来,九王爷什么话都没有说。十七王爷站起来让我坐,低声说:“公主,节哀顺变。”
我点了点头,却盼望再也不要有任何一个人提起这种话。哀伤,是永远不能节制的,所以才这样叫人忍受不了,想要发疯,想要做一些自暴自弃的事情来制止住这种无休无止的心头重压。如果不是我心头还想着要为皇叔报仇,要想办法救出善儿和母亲,我断断支撑不住。
幸亏九王爷并没有说什么。
他只是点了点头,问:“公主……不,郡主想必已经得知我朝汝阳王叛乱的事情了?”
我说:“听说了。”
他点头道:“那就好。小王决定由十六弟陪同郡主从东绕向北边,尽快回京。郡主换身平民百姓的衣服,这就走吧。”
我摇了摇头,说:“我要安葬皇叔。”
他冷冷一笑,竟然点了点头,说:“好。那么,你的婶娘和她的儿女们也就陪着你送死吧。大敌当前,不能分兵来照管你们。”
婶娘!还有皇叔的子女!
我的背心一阵阵地渗出冷汗,立刻低声说:“就只有十六王爷保护我们么?”
他哈哈一笑,说:“好,你现在又嫌人少了。放心,十六弟他带领自己手下的精兵,再加上我的所有贴身护卫,尽够送你们走了。”
我听了,好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手下的贴身护卫随我们走,……你怎么办?”
他扬声大笑,站起来掀开马车门帘,跃到一匹马上,回转身来,拱手道:“汝阳王那老贼还不是我的对手,郡主自行保重!”
说罢,他催马离去,竟是朝着喊杀声最响的地方去了。他也不批铠甲,白衫在夜色中甚是扎眼,却毫不畏惧。那背影在月光下如虎豹般矫健有力,带着种古怪的悲伤,仿佛离危险越近,索性越开心。
第二十六回 心惊胆颤
婶娘瘦了。她见我的时候,一下子将我搂在怀里,哭泣不止。我用自己所有的意志强忍着不哭,不去想皇叔的遗体,只是反反复复地对婶娘和堂弟堂妹们说着一些安慰的话,句不成句,词不成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们都已经换成了普通百姓的衣服,只可惜到底是王爷府上金尊玉贵的王妃、世子、郡主,露出来的皮肤看上去嫩得吹弹可破,衣服穿得再破,一看就不像是普通百姓。
我叹了一口气,低头去看了看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只希望路上没有人细看我们,否则非觉得疑心不可。
我们一行人站在道旁等着,看士兵押着俘虏,抬着伤兵,一行行一列列从我们面前走过。九王爷黄天羲的军队果然是不凡,单单是看他手下的士兵整齐严肃的样子就可窥知一二。可是那个汝阳王似乎也是个猛将……我怔怔地望着面前的队伍,只觉得两支旗鼓相当的军队如此拼杀,多半会两败俱伤。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见不远处有个人在高声叫道:“什么破烂衣服,连腰带都没有?!”
我转过头去一看,正是那个浪荡儿何公子。他和他的姬妾,以及几个随从何阁老或者王爷们来的太监、侍女都跟着十六王爷走了过来,等待出发。旁人都安安静静,偏只有那何公子一边换衫,一边大呼小叫。
这时他也望见了我,大喇喇地招手说:“喂,娘子你过来,替我把衣带系好。”
婶娘诧异,低声问我:“这就是北朝皇帝给你赐婚的人?”
我对婶娘点了点头,却不理会那个何公子。何止是我,就连带他过来的十六王爷也懒得理会他,自顾自地与将领、护卫们商量路线,就当作没有这个人。
何公子自己闹了一会儿,见众人都不来理会他,自己很觉得无趣,忽然看见一个侍女长得不错,便贼忒嘻嘻地凑上去,小声说:“姑娘,咱们倒是一路上做伴儿,好的很……”
他背对着十六王爷,看不见他的脸色,我却站在他们两个的对面,月光下看见十六王爷脸沉了下来,依稀与凶神恶煞的九王爷有几分相似,不由得吃了一惊,然后又有些幸灾乐祸,心想且看这人今天要落个什么下场。
只见那何公子越来越放肆,索性伸手去牵那姑娘的手,那姑娘使劲儿推他,冲着十六王爷的背影颤声叫道:“王爷……”
我不由得冷笑,心想看来这姑娘还是十六王爷的侍女,这位何公子可是挑对了人。
这样想着,只见十六王爷的脸色在月光下越来越难看,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缓缓转过身去。他盯着何公子看了半天,忽然微微一笑,那表情又恢复了莫测高深的样子,温言道:“何公子,这侍女你若是看上了,小王自当奉送。只是现在军情紧急,皇上又已经为公子赐婚,小王窃以为公子还是收敛一些为好。您要收纳姬妾,过两三年之后收多少不成?”
那何公子听他言语间对自己很是尊敬,浑身舒展,笑道:“很好,王爷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到时候,我来找你要这个丫头,你可不能不给。”
十六王爷并不答话,微笑着对那侍女说:“花瑶,去郡主那里,这一路上,你暂时服侍她们。”
那侍女听见这句话,如奉大赦,飞一般地逃到我身边来。我拉住她,低声说:“别怕。有我在,那混蛋不敢欺负你的。”
何公子被十六王爷劝住,倒也没觉得有伤自己的体面,转身又去和自己的姬妾调笑。十六王爷若无其事地继续去与那些将领继续说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冷眼旁观,心中不免对十六王爷有些戒备。这个人实在是太完美了,温文而雅,聪慧仁善。但是,我宁可面对着一个将自己的缺点全部暴露在我面前的人,也不愿意面对着这么一个无懈可击的人。这样的人,太不真实。他的表象越好,我就总觉得有更大的险恶伺服其后。
十六王爷转过身来,对我们说:“郡主,夫人,一路上凶险,不能坐马车,只能便宜行事了,郡主请与我同乘一骑,夫人、公子和小姐分别由这几位将军保护,……”他将人一一分配,最后点到何公子,诚心诚意地说:“至于何公子吗,听说公子一向武艺了得,那边正好还有三匹马,您和您的姬妾正好坐上,咱们这就走吧。”
说罢,他率先上马,伸出手来将我拉上去。我看见何公子和他的姬妾拖泥带水地爬上马去,不由得暗暗好笑,颇为幸灾乐祸。自从皇叔去后,我心情阴郁,隐隐所想,竟是巴不得有谁在我面前陪他去死才好。
一行人在月下出发,渐渐地与大军分开,渐行渐远,听这远处的喊杀声越来越模糊,最后几不可闻。我与十六王爷同乘一骑,一路上却几乎一句话也不说,我隐隐觉得自己其实怕十六王爷多一些。然后想起了在那边拼杀的九王爷,虽然他神情冷傲,凶狠暴躁,但是我竟然觉得盼望他在这里才好。
众人默默地赶路,一路上何公子的姬妾掉下马来过三次,他自己在马上也是脸色发白,我心中冷笑,再加上自己不想呆在十六王爷身边,便低声对他说:“王爷,不如把何公子换过来吧,我尽可以一个人骑马的。”
十六王爷笑了笑,在我耳畔低低地说:“明喜公主,难道你真的担心你的未来夫婿么?”
“明喜公主”这四个字落在我耳朵里,不下于一个炸雷。我大惊失色,差点掉下马去,他收紧手臂,搂我坐好,关切地说:“郡主累了么?小心些,恐怕还要再赶一程才能休息。”说毕,他又低头暗笑道:“公主,谢丞相他们还好么?”
他的鼻息在我耳边,吹得我有些痒,背上同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我没有躲开他,低声问:“你怎么知道?”
这时周围的护卫离我们稍远,听不见我们说话。他低声笑道:“小王早就想要纠查西赵的余孽,派人混进去,想不到那人还得到了谢丞相的宠幸,于是就听到了这么个消息。南齐倾国倾城的公主,竟然是个亲手杀掉自己兄长的人,哈哈,很是有趣啊。”说罢,他竟然轻轻地在我耳边吻了吻,我不敢开口,却下意识地死命推他,不料他牢牢地捉住我的两只手腕,低声说:“公主,我要你做一件事,要是你做成了,我就不把公主的身份说出去,怎么样?”说毕,他又在我耳边低低地笑了,那笑声阴险凶恶,在这样的夜晚,在我耳边幽幽地响起,实在让人心胆俱寒。
第二十七回 乡心月照沙
听着他用这种恶毒的口气说出话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身后这个人果真是那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十六王爷。在城楼上看见他的时候,只觉得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个蜀中贤王,虽然隐隐觉得这个人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简单,但是仍旧没有料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然而……明明是他。
错愕之下,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催马前奔,那匹丑马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