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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大声叫道:“兰叶先生求见!”
十六王爷和左侍卫同时问道:“谁?!”
那侍卫抹去眼角的泪痕,委委屈屈地说:“兰叶先生求见……求见……”
左侍卫性格暴躁,大声吼道;“妈的,求见谁?”
侍卫将在场人一个一个看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到我身上,高声说:“兰叶求见郡主娘娘!还说,他受了郡主一碗饭、一锭金子,就算是被郡主买下来了,从今往后,全听娘娘吩咐。您若是要见他,就让他进来;若是不见,他也得跟着您,只不过就是远远的跟着……”说毕,那侍卫扭扭捏捏地从袖子里取出半锭金子,递给我说:“这个……他说他万万不值一锭金子,从来标价都是半锭……因此,找还您半锭……”
我听完,忍不住微微莞尔。眼前浮现出那中年男子的身影,想起刚才十六王爷和左侍卫的话,毅然说:“让他进来!”
第二十九回 遂心愿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只想看看这位兰叶先生的尊容。
不过半盏茶功夫,只见门口的五个护卫围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虽然也是颧骨高耸,皮包骨头,却再也不像是个衣衫褴褛的流民。他身上穿着一件淡水蓝色的衫子,外面裹着一件皮袄,收拾得干干净净。此人骨节宽大,连脸上的鼻梁也比寻常的中原人士高些,可眼睛偏偏又是细长的丹凤眼,嘴唇干渴,有些微的裂纹。我连忙转头倒了一杯清茶,递给他。
他眯起眼睛看了我半晌,接过茶碗,一饮而尽,然后将茶碗放在一旁,扑通一声冲我跪下。
我吓了一跳,问:“兰叶先生这是做什么?”
他抬起头来,郑重无比地说:“小人从此以后就是郡主的仆人,您对我可不用这么客气。”
我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作答,心里想,你是个大男人,又是北朝皇上求之不得的谋士,我一个南齐的降臣怎么能将你带在身边呢。
十六王爷这时候便站出来说:“皇上已经为郡主和何公子赐婚,兰叶先生要跟随在郡主身旁,恐怕有所不便,何公子也不会答应。小王在京城中有一座别府,没怎么住过,还算是新的。就送给兰叶先生,先生尽可以在京城住下。”
那兰叶先生嘿嘿一笑,拖长了声音说:“多谢十六王爷的美意,我兰叶早就立下过重誓,谁肯出半锭金子买我,我就终生跟随。十六王爷这么说,可不是让我背誓吗。不可以,不可以的。”
众人听了,一片鸦雀无声,心里多半都在想:你要金子,何不早说?当今皇上只要你肯进朝辅佐他,就是每天每个时辰都给你半锭金子,又有何难。
这时候角落中站起来一个人,却是何公子。他和他的姬妾不惯骑马,这几天早就疲累极了,萎靡不振,往日话最多的,近日来连声音都很少听到了。他多半是想早点休息,见兰叶先生在这里啰唆个没完,便站起来很不耐烦说:“喂,你要跟随郡主,很好很好,我同意了。我们何府里正好缺个管账本的,你跟我们回京之后,就随我去账房吧。”
那兰叶瞪起眼睛说:“买我的是郡主,又不是你,凭什么你支使我?”
那何公子怒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身上的金子,自然是我的,就等于是我出半锭金子买了你,对不?”
他这么一绞缠,似乎说得也很有道理,左侍卫听了之后,哈哈大笑:“成日家听说何公子是个草……咳,何公子说得很有道理呀,兰叶先生,你就跟了他去何府账房吧。”
兰叶笑了笑,昂首说:“我说可以花半锭金子买我,但是却有三个条件。第一,买的时候,这个人并不知道我是兰叶;第二,买的时候,我必须是穷困潦倒,低贱肮脏,为人所不齿,浑身看不出半点才华;第三,买的时候,他一定是心存怜悯,并不求我回报。这三个条件有一个不符合,即使给了再多的金子,都不算是买了我。”
我听了,脸上不由得有些发烧:这些条件,当时果然都符合。没想到一时的怜悯之心,竟然有如此回报。日后我如果真的能够留这位兰叶先生在身边,对付西赵那帮人,就更加有把握了。只是男女有别,我日后马上就要进入何府,又如何将他留在身边呢?心里着急,要想个理由出来留他,却总是想不出来。
正在着急,忽然听到何公子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行了行了,不就是郡主买了个人嘛,我不在意,十六王爷,就让他跟着郡主娘娘好了。要紧的,叫那帮人赶快收拾好房间,做出饭菜来,咱们赶紧吃了睡吧。”
我听了他这句话,不由得大喜。十六王爷方才想将兰叶收在自己的别府中,便用何公子来当挡箭牌,没想到这草包公子这样说话,那么他自然也没话说了。
我好笑地看着十六王爷,只见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然后又是和颜悦色的样子,微笑着看兰叶谢过何公子,站到我身旁。我请他坐,他也不坐。婶娘站起来,对他行了个礼,说:“青枝太年轻腼腆,可我这个做婶娘的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兰叶先生肯跟随她照顾她,她心里感激,绝不敢把您当下人的。您若不嫌弃,就让她当您是半个老师,亦师亦友,从今往后,就托赖您多多费心了。”
兰叶听了,看了看我,笑道:“好罢。郡主喜欢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我总是当您是我主子,这就成了。”
左侍卫听了,一脸不屑,对他说:“喂,兰叶先生,咱们皇上多次请您去淮安城里,他亲自来拜访您,让您做大官,您为什么不去啊?”
兰叶缓缓地在我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笑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何公子冷笑道:“呸,我看你是想当奴才想疯了。”
兰叶不怒,笑道:“公子这么想也可以。不过不是对的。”
何公子一时间答不上话来,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他横看竖看,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啊哟,我明白了,什么买不买的,你他娘的定是那天看上郡主长得漂亮,想来跟在她身边有机可乘,对不对?”
他这么一说,边上的左侍卫和一堆护卫竟然缓缓点头,认为极有道理。
我大窘,怒道:“公子说话注意分寸。兰叶先生不是那种浮滑之人。”
兰叶笑了笑,说:“郡主确实是美人,不过何公子大可放心——我兰叶是佛家居士,不会妄自动念,人身之美恶不过是个皮囊,真性在内,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况且,兰叶自小跟随师父走南闯北,据我冷眼旁观,见过的美人中,郡主大致能进前十之数,不过也只能排在第九、十位左右。”
他这么一说,何公子和那帮护卫顿时大感兴趣,纷纷一扫疲惫之态,变作神采奕奕。左侍卫当即馋涎欲滴地问道:“从第一到第九分别是谁,如今在哪里?”
兰叶哈哈一笑,举出右手食指,说:“这第一位,是漠北拓跋部首领拓跋……拓跋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他的大女儿,名叫拓跋雁,如今差三个月零六天满十八岁。是拓跋……是她爹的大老婆所生。”
我听他说话有些低俗,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想你连那个首领的名字都不记得,偏偏记得人家女孩儿的名字和生辰,还说自己是个佛家居士!
不料兰叶一转话锋,说:“此女如今已经准备进献入宫,十六王爷,您如果不去阻止,汝阳王的的叛乱可就更难镇压了。”
第三十回 疑心生暗涌
众人听了这句话,都吃了一惊。左侍卫大声反驳说:“你放屁,老子在宫里就没听说过有拓跋部的女子要进宫来。就算进宫,跟汝阳王叛乱有什么联系?昨天还听见兵部大臣恭贺皇上,说九王爷已经节节取胜,眼看就要将叛军全部消灭了。”
兰叶先生点了点头说:“汝阳王有勇无谋,不是九王爷对手。不过……”他说到这里,看了看十六王爷,十六王爷没搭话,轻描淡写地说:“这么幽静的府邸,不好好谈论美人,反来谈论军情,真是可惜了。兰叶先生刚刚才讲了第一个美人,请继续。”
如果是以前不知道十六王爷真实为人的时候,我说不定会以为他是因为相信九王爷胜券在握,根本不将兰叶的话放在眼里,才将话题引开。可是如今,我反而有些怀疑他根本就是知道了些什么,只是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谈论。
兰叶先生哈哈大笑,说:“好,既然王爷是雅人,我就继续抛砖引玉。这第二个美人么——”
他含笑停住不说,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何公子忍不住催他说:“第二个是谁,快说!”
兰叶先生笑了,说:“这第二个嘛,说起来可有些不敬。”
左侍卫心痒难挠,接连将凳子往前挪了几步,道:“咱们今天只不过是一时相逢,说过了,大家都不记得。先生但讲无妨,各位说对不对?”
那帮护卫轰然应和,都要兰叶继续说下去。
他从怀里摸出一把扇子,打开来缓缓地摇着,说:“这第二个美人嘛,是九王爷的母亲,当年的锦妃娘娘。我年少时和师父一同入宫面圣的时候见过一面,娘娘温婉有礼,笑语嫣然,见过她一面的人,确实很难忘怀。当时我记得皇上在御花园中召见我们,采了一朵牡丹,递给锦妃娘娘,娘娘拿着花,轻轻一笑,那一笑,真是……”
花厅中的人都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视线飘忽,想入非非。只有十六王爷一人全副精神都贯注在兰叶先生身上,似乎对他很是顾忌。
我不想再听下去,见没人注意我,便悄悄站起来离开。
走出花厅,穿过一个小小的庭院,可以望见大门那里有几个护卫。转身走向西,只见一片垂下来的女儿萝挡在一扇小圆门前,门后似乎是另一个院子。那藤蔓青翠可爱,枝枝蔓蔓几乎拦住人的去路。我伸手将藤蔓拨开,漫不经心地抬头望过去,竟然吃了一惊。
庭院里,一片奇花异草灼然盛开,许多品种我都叫不出名字。这些花草并不种在盆里棚中,只是按照它们各自的形态和颜色在这庭院里巧妙搭配,显得缤纷雅致,宛若梦境。
“青枝。”身后有人唤我。
我回头,只见婶娘拉着堂弟和堂妹走了过来。
我拉着婶娘的手,扶她在一块干燥的长石上坐下,看着两个孩子,欢笑着点了点头,径自走到旁边去玩胭脂花。
皇叔娶亲很迟,两个孩子中,男孩十二岁,女孩十岁,都是在深闺中娇养的孩子,浑然不知人生苦乐,看着他们,仿佛看见我的童年时光,西赵冷宫中虽然凄凉,幼小的我不也是浑然不觉,只知道每日玩乐。
婶娘看着他们的身影,有些愁苦地笑着说:“青枝,从今往后,恐怕就要让你来照顾我们了。”
我点了点头,说:“婶娘,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以后相依为命就是了。皇叔……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他报仇。”
婶娘低下头去,说:“不必了。你皇叔他——他内心中始终觉得自己没有辅佐好你大哥,才到了今天这个国破家亡的地步。再说,他一辈子叱咤千军,镇守山河,也受不了日后那种屈辱的日子。一下子去了……对他也好。”顿了顿,她又说:“这个兰叶先生,既有大名,必有广学。青枝你一定要细心对他,我们在北朝,说穿了只是些有封号的囚犯,一身安危,都依赖于小心行事。有了这个兰叶先生,就算是多了个帮手。”说毕,她看着远处玩耍的两个孩子,苦笑着对我说:“你看,要保护他们在北朝平安长大,成为他们的父亲那样的人,恐怕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