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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雄身后忽然走出来一个带着面幕的男人,压低了声音,对拓跋雄耳语几句,又从衣袖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拓跋雄。不知他说了什么,拓跋雄立刻大怒,拔出长刀,向何公子大声喝道:“你这个奸徒!你们明明是今日晌午后才上山的!必定是你带走了我的女儿!你说!她在哪里?”
我和何公子定定地看着那个戴面幕的男人,我冷笑道:“阁下是何人?煽动天下大乱,阁下是想趁机起兵么?”
他忽地退到后面去,再不说话。
拓跋雄冷笑着取出刚才那个人递给他的物事,丢在地上。火光中,我看见那是一方白玉印章,玉质极好,上面刻着“何清正”三个字,还打着宫廷内造的款识——这是一块皇上赐给何清正的玉章。
我心里一惊,心想,何清正,难道是……
果然,拓跋雄冷冷地说:“这是在我女儿被劫走的地方找到的。清正,就是公子的字吧?”说罢,他将刀放在我的脖子上,恶狠狠对何公子说:“你再不说,我就将她杀了!”
火光熊熊,我紧紧盯着何公子,只怕他脸上会出现像徐彦在益州城墙上置我于不顾的表情。
第五十七回 风冷长河曲,离心共渺然(上)
一片沉默中,却只听见何公子轻浮地说:“啊哟,皇上一年到头,总要赏赐给我那么些印章、玉佩什么的,这种物事,我家里多了去了,偶然被人拿到外面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拓跋雄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轻轻用刀尖划着我的脸,低声说:“公子在老夫面前不用装傻,老夫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物。不过,你既然这么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在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从出生伊始,我的命运似乎就都是被别人掌握着。他们总是对我说起朝政,说起天下,却不会提及我这个被他们利用的人。我的一切,在他们眼中都是可以牺牲的。真正考虑我的人,却被我害死了。
何公子满不在乎地对拓跋雄说:“这个郡主,并不是美人,你要杀就杀好了,……喂,听说你女儿是天下第一美人,说不定皇上会把你女儿补偿给我,哈哈!”
他这么口不择言,或许也是为了将拓跋雄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可是拓跋雄只是冷笑,将刀一点一点地伸过来,我望着自己颈边白森森的刀锋,无力地笑了笑,心想早知如此,还不如在益州就被人杀了呢。
缓缓闭上眼睛,忽然听见山谷四周有马蹄声传来。在安静的半夜,显得分外清晰。
马蹄声在山谷间回荡,火把,照亮了整个山谷。
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队伍,竟然将山谷围得像铁桶一般。
拓跋雄脸上现出凶狠的表情,让手下将我和何公子两个人提上马去,横在马鞍上。我双手都被捆着,脸孔向下,只觉得头晕目眩,马儿一颠簸,胸肋处就被马鞍硌得生疼。
两边的队伍都摆出了一副决斗的架势,我能够看得见所有的马儿都排成队列,蓄势待发。
就在这一片平静中,在对面的队伍中,忽然有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叫道:“爹!!”
马蹄声声,听起来,只有一匹马从山上跑下来了。
这个奔下山来的人,就是拓跋雁么?
我脸向着地面,看不见前面的情形,心中只能焦急地想到,兰叶和九王爷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阵马蹄声奔到我们这边,果然是刚才那个女子。她不住地叫自己的父亲,哭泣不休。只听见拓跋雄声调中也含着哽咽,低声说:“雁儿啊,你怎么样了?”
“女儿没事。”那名女子声音清脆,话中带着一些稚嫩,高声说:“是汝阳王抓了我来,想要嫁祸给别人,逼您造反。何阁老、九王爷和一位名叫兰叶的先生救了我,护送我来这里的。他们原先怪您擅自闯进关来,可是现在已经请到了皇上的旨意,说情况特殊,一切都不计较啦。”
她的话,每一句都让人欢喜。待她说完,山上山下的人都是一起欢呼。在欢呼声中,忽然有人对拓跋雄说:“拓跋老英雄,悦和郡主和何公子,可是在你手里么?”
我心里一热:这是兰叶的声音。这么说,伯阳王的人还没有找到他。
拓跋雄大惊大喜之下,才想起来这件事情,只听见他叫了声“啊呀”,便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顿时有好几个人的手掌扶住我,给我揭开绳索,又将我抱下马来。
好一阵天旋地转,我终于看见自己身边站着九王爷、拓跋雄、兰叶,还有一个明艳照人的胡族少女。那女子眉毛弯弯,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如同蓄满了清水一般,笑盈盈地看着我。兰叶和九王爷都是一脸放松的表情,唯有拓跋雄满脸尴尬,低声说:“郡主,今天的事情……唉……实在是……”
我摇了摇头,笑着说:“老英雄您牵挂自己的女儿,皇上都说不计较了,难道我还会介意吗。如果是我被劫走……”
这一瞬间,忽然想到,如果是我被劫走,就不会有人像这样来救我。兰叶或许会想尽办法,会殚精竭虑,但是他不会像拓跋雄忧心自己的女儿一样,丧失理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带着人直冲进中原来;九王爷或许会出一份力,但也只是尽力而已,更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他倒是个出格的人,可我在他心中没有那么重要。其他的人,跟我就没有多深的交情了。只有母亲、善儿,还有逃走的婶娘会伤心流泪,可是无能为力。
何公子被人扶下来,拓跋雄连忙也亲自上前去道歉。拓跋雁站在一旁看着,忽然问我道:“郡主姐姐,他是你未婚的丈夫么?”
果然是草原的女子,讲话没有一点掩饰。我点头笑道:“对,皇上是将我赐给了他。”
拓跋雁摇了摇头,说:“哎,这个人看上去没什么骨气,配不上你。”
我幸灾乐祸地看着何公子,故意不说话。
拓跋雄沉下脸来,喝斥说:“雁儿,才脱险,就这么多话。你扶着郡主去那边的马车上,咱们这就进京,去向皇上请罪。”
拓跋雁吐了吐舌头,带着我向一辆大车走去。经过我们进入山谷时所乘坐的马车旁边,我看见了伯阳王手下的尸体,心里不由得有些发凉。对于伯阳王来说,他们、我和何公子,都不过是几个小卒子,是死是活,他才懒得思量。
所谓的天下,就是这样一种残酷的东西么?万里山河,无数的子民。为了让大军在你面前臣服,不论杀掉多少人,都当作是一种必需的代价。可是登上了天下的宝座,又能怎样?你的欲望,你的喜怒哀乐,一样纠缠不断,让人无法轻松。
我是不想要天下的,我只要人心。我的心,以及我所珍爱的人的心,都能够满足而喜悦,轻盈的如同孩童一般。我不要那样满眼都是血与火的日子。
低头想着这些的时候,兰叶忽然跑到我身边,附耳说了一句话。
听完那句话,我不禁大喜。
天无绝人之路,正好顺水推舟,母亲和善儿有救了。
他说的那一句话是:“观音像在西赵谢丞相手中。”
如此一来,不愁没有足够的理由让九王爷发兵去西赵了。
我欣喜若狂,只觉得身体都轻盈了许多。拓跋雁好奇地问我,兰叶对我说了什么,我微笑不答。
夜晚的星空,从来没有看起来这样美丽过。
第五十八回 风冷长河曲,离心共渺然(下)
回到京城,兰叶又设法单独去见了一次九王爷。除此之外,我和兰叶一直深居简出,只怕伯阳王的人有机可乘。
没过两天,九王爷立刻上奏朝廷,说是云南边境处有西赵余孽招兵买马,长久下去,必为朝廷隐患。至于观音像的事情,不知道他是否对皇上说起过,可能暂时还是个秘密。
很快,朝中传来消息,皇上很是嘉许九王爷忧国忧民的情怀,因此授命其为抚远大将军,三日后出兵云南凤仪山,剿灭西赵余孽。
我本想画好母亲和善儿的画像交给九王爷,可惜离开西赵已经年深日久,当年又实在太过幼小,头脑中所剩余的对母亲和善儿面容的记忆,已经不足以成画。只好将他们二人的名字仔仔细细地写在纸上,托兰叶交给九王爷。左思右想,又总是莫名地担心。最后还是兰叶说由他与九王爷同去云南一趟,我才终于放心。九王爷向皇上请求带谋士兰叶前去,皇上自然满口答应,还说此行之后,要为兰叶封官加爵。兰叶看得如同清风流云一般,绝不放在心上。
大军出城的那一日,皇上亲自送到城门外。
绵绵延延的将士,几乎将出京城的道路都堵塞掉了。我望着他们,心想,谢丞相多年蜗居凤仪山,就算结交了不少人,但终究比不上九王爷兵强马壮。只要母亲和善儿不要在乱军中受伤,就能够被兰叶和九王爷找到。
九王爷和兰叶对我说,再过两三个月,等到初春,他们就会带着我母亲和善儿返回淮安。我认认真真地将这句话记在心上,只盼望他们早日归来。
兰叶临走前嘱咐我一个人在京城,凡事要三思而行。他特别提到了何公子,说看起来他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浮滑的人。如若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不要太过矜持,完全可以求助何府。我微笑着点头,说无论如何我也会在京城安安全全地等着他们归来。
时光如梭,一晃眼间,就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九王爷的军马早已到了云南,捷报如同雪片一般地飞来。不过还暂时没有送给我的信。我知道他们还没有找到母亲和弟弟,不免有些担忧,但是看了那些捷报,总算是一种安慰。
在这期间内,拓跋雄已经带着他的女儿拓跋雁回到了漠北。皇上没有再提拓跋雄进献女儿入宫的话,一场战祸,终于暂时平息了。
我很久没有见过何公子,还有二哥——整日笼闭在驿站中,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不安地等着兰叶的书信。我独自一人住着,不太方便联系二哥,也不敢联系,但是怕他发现我的变化,只好想方设法让人送过一次信。信里措辞隐讳,他也回了一封简短的信给我,还趁半夜偷偷来看过我一次,然后就没有再见过。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想起来这个似乎对我极好的兄长,却又总是让我有些怀疑有些怕惧。
我就在这样的沉寂中,等待着狂喜或者极深的悲伤。
午后,兰叶的信终于来了。
尽管已经经过了无数次失望,我还是手脚发抖地展开信纸。已经是快过年了,空气中传来烛火和烤牲畜的香味,我却无心欣赏。
站在床边,闭上眼睛,定了定神,才开始看信。
没有想到,头一句话竟然就是“令堂与令弟已经平安……”
那种时候,忽然袭来的喜悦竟然让人忍不住想要跳起来,或者高声地叫嚷一番。
母亲和善儿,终于要到我的身边来了。
兰叶在信中讲了他们半夜突袭时,在深牢中找到他们的经历。他还将二人的画像附在信中,所有的记忆,都在我看到画像的那一刻鲜活起来。当年在西赵宫廷中母子三人相依为命的孤苦生活、受人欺凌的屈辱记忆,全部都回来了。母亲清瘦的,也老了许多;善儿的神情看起来依然非常怯懦,但是眉眼已经完全是个大人的样子了,总还是脱不了小时候的形貌,我一下子就能够回忆起多少年前,这张脸每日在我面前缠着我带他去花园玩的往事。
时光如流水,我怔怔地坐在床上,流着泪,内心喜悦得无以言表。
还有两个月,他们就要归来了啊。
接连几天,我连走路都异常轻盈。这几日没有接到兰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