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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她手脚都已感受到那火星断断续续飞摆到她身上的痛楚,但看着他也受同样的痛,却还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她就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他感觉到她坚定的信任感,和那眼中满溢的柔情,感动涨得心满满的,对于逃离这困境似乎又多了几分的把握。
咬着牙,他一松手,将她放入水潭,她身上的衣物顿时都湿透了,甚至还沾了不少污泥。
他也随之跳入,让自己身上的衣物也跟着浸湿,沾满斑斑点点的污泥,接着,他抱她跳上了岸,脱下她已经湿浓浓的外衣包在自己头上,然后用全身裹着她,尽量不让她有沾到火星的机会。
当一切全都准备就绪,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头看了怀中的她一眼,抑制不住冲动,不管她脸上也沾了一些污泥,匆促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见她嗔怒的眼神忍不住咧嘴,开怀的笑了开来。
假如死了还能有她相伴,那么死了也值得!
只是现在,他还是想和她一起活下去,所以他提气,身子往前一跃,整个人往那已快烧垮的厢房冲去。
为了活下去,他拚了!
一开始孙绍鑫冲了进去时,风俊祈差了那一步没跟上,接下来他想进去时就已经无法跨越那熊熊火海,只能气急败坏的在外头指挥全府的人,提水的提水、传水的传水。
只是这前头的火都还没灭,后面的火就又生了起来,想来这是那妇人的同伙做的,这让风俊祈差点捏碎了身上的玉佩。
可他知道自己得冷静,现在就是再想出去把人给捉回来千刀万剐,也得等里头的人能够平安出来才行。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前院厢房的火虽被扑喊得差不多,但也烧毁了大半的屋子,而中间那排厢房的火却越烧越旺,即使人已经拚命的往上头泼水,却还是止不住那延烧的速度,从中排厢房往后,几乎都成了圈圈火球。
见状,风俊祈脸色黑得吓人,就连一边在察觉失火就逃了出来,正为姊姊受困哭得惨兮兮的阮龄年,还有哭叫着少爷的店小二都不能让他分神看一眼,他抿着唇,直直的看向那片火海,依旧抱持着希望,期待孙绍鑫能找到阮龄娥,然后顺利脱身而出。
就在中间那排厢房都有被烧垮的趋势,他们都已经快断了最后一线希望时,突然有人大声的嚷嚷——
“快看!有人从火里头冲出来了!”
二十七
“还真的有人冲出来了!哎哟!赶紧叫大夫,这整个人都给火烧了,不死也得半残啊!”
风俊祈本来还抱着一丝期望,一听这话,连平常贵公子的模样都懒得维持了,学着孙绍鑫那粗鲁的样子,回头就是一吼,“还不赶快去请大夫!都死了不成啊!”
说着,那从熊熊大火中冲出来的人已经跑到众人眼前,所有人全都围了上去,手上有水桶的、有水盆的,全都一古脑的往那人的身上泼,直到那人身上再也没有一点火苗才停止。
掀开了盖在头上的衣服,风俊祈一见掀开衣物后,孙绍鑫一脸乌漆抹黑,忍不住激动的说着,“你总算是出来了!”
孙绍鑫没说话,松开手,抱在怀里的阮龄娥慢慢的落了下来,随即他突然一脱力,整个人跪了下去,她差点随着这力道翻滚在地。
两个人狼狈的样子让一边的店小二和阮龄年又哭又笑地扑了上来,还是风俊祈看两人身上有不少烫伤痕迹,而且两个人似乎都有点被浓烟呛到的迹象,便阻止了他们,也没让人随便靠近,而是喊了有力气的两男两女,帮忙把这两个人给抬进最近的院子里。
至于前头的诗会早就因为这一场大火停下,一干下人几乎都在这里,所以人手充足,很快的,大夫也请来了,他们一身的狼狈也让人打理干净。
等收拾干净后,众人才发现看起来两个人虽然都一样狼狈,但是那小姑娘只有手脚、头发有几处被烧到的痕迹,还有几个小水泡,其他地方都不严重,但孙绍鑫就不同,不止之前的伤口又有些裂开,不住流血,背上也有不少大水泡,脸上甚至还因为冲出火场时被一根垮下来的梁木划了一痕,留下了疤痕,连大夫看了都说这就算好了,也会留下一个不算浅的痕印。
而除了这几处大伤外,两个人多少都有吸入浓烟,以至于他们目前都还昏迷着,各躺在房里还没醒来。
风俊祈听了大夫的报告,确定两人没什么大碍后,也就把注意力放到那个还没落网的蓝衣人身上。
他冷着脸听管家报告着后头的火终于扑灭大半,不过有具女子的尸体,不知要如何处理。
连犹豫也没有,他淡淡的看了管家一眼,“扔了,要不丢到衙门去,就说这是城外那对男女尸体的凶手!”
死了算她好运,那现在他的目标就剩另外一个了。
哼!别以为伤了本少爷和本少爷的朋友还能活得逍遥自在,到时候他会让他明白,有时死了还比较舒服一点。
他就不信那个男人受着重伤能跑多远,再加上现下又没有那个妇人护着,就这么一个城,他还能躲到哪里去?
他冷冷一笑,迳自出了府。
几天后,一具脸上带着一道疤的男尸死状奇惨的被扔在城外的乱葬岗,而此后,那群据说敌人如魔的团体再也没有出现过。
阮龄娥慢慢的睁开双眼后,看到的就是一片翠绿的薄缦纱,一时之间还有些迷茫,不明白自己怎会突然睡在这显然不是她原本房间的地方。
直到半晌后,之前的记忆慢慢回笼,她一时忍不住就想要跳下床,却因为脚软而摔到床下。
“哎呀!阮姑娘,你的伤还没有好呢,大夫说了你先不要急着下床,还要多敷几次药才行呢!”
一个穿着粉色袍子的小丫头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一看到阮龄娥摔到床下,连忙心惊的把药碗放到桌上,手忙脚乱的把她从地上给搀了起来,扶到床上坐好。
阮龄娥这时候感觉到自脚和手都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痛,但她没有心情去想那起了只想知道那个护着她冲出火海的孙绍鑫到底如何了。
那时在冲过熊熊烈火的时候,她几乎闭起眼睛不敢多看,手紧紧抓着他,逼自己忽略从发梢传来的那股淡淡烧焦味。
然而,就在他们刚穿进去厢房后没多久,一根梁柱就这样应声垮了下来,她眼睁睁的看着那根带火的梁柱就这样砸到他的背后滚落,期间有不少的小碎片散裂,似乎还划过了他的脸,她想挣开他,看看他到底伤得如何时,但除了他咬牙的闷哼和他死命包裹着她手臂的力道,她无法动弹,只能让他抱着冲出那如火焰般的地狱。
那一刻她只能抱着他哭,在他怀里感受着连眼泪都变得烫人的热度,她根本无法想象他到底受了多大的罪。
红肿着眼,阮龄娥问了那个还兀自叨念着的丫头,“那个救我出来的人呢?现在在哪里?伤得重吗?”
她一连串的疑问让那小丫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是见阮龄娥差点又急得想下床,才连忙将她给扶坐在床上。
“阮姑娘,别担心,那位孙公子也只是受了点伤,我们家少爷也派人去照料他了,等你养好了伤,自然就能过去看……”
阮龄娥猜出她想大事化小的说法,忍不住打断她的话,直接提出要求,“我要去见他。”
她现在要亲自见到他才能安心,否则不管这小丫头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她也没办法安下心来。
“可是……姑娘你的伤还不能下地啊!”小丫头一脸着急的劝说她,“姑娘就先休息吧,等伤好得差不多了再说,而且大夫说你这伤可不能马虎,一不小心是要落疤的!”
阮龄娥不理会她的劝说,一脸的坚定。
“我是一定要去的,就算你现在不让我去……咳咳……我就是自己爬也要偷偷爬去。”
本有着呛伤却又说了太多话,她忍不住咳了几声,引起喉咙一阵干涩的疼痛。
“姑娘……”
这次小丫头真的快急得哭了,吓得在原地转着圈。
二十八
这时,风俊祈开门走了进来,看那小丫头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忙喊着少爷,他淡淡笑了笑,挥手让她退到门外守着,小丫头马上遵命,还贴心的把门关上,然后尽忠职守的站在外头当门神。
阮龄娥看见他,一开口还是问着同样的问题,“他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伤得重吗?”
风俊祈好笑的看着她,忍不住失笑地摇了摇头,“该说果然不愧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妻吗?连问的话都一样!”
阮龄娥这时候可没空和他打哈哈,以坚定的眼神看着他,不发一语,要他交代清楚。
风俊祈在桌边坐了下来,看她小脸上几乎没有伤痕,又想到某个人那几乎等于毁了快大半张的脸,忍不住摇头。
“他没事,只是之前的伤口有些裂开,身上也有些火星烧灼的伤痕,不过都不是太严重,你别担心。”
他轻描淡写说着,因为这是某人要求他说的标准台词。
其实早在一刻钟之前,那个躺在另外一间房间的孙绍鑫就醒来了,他顾不得自己身上被绑得活像个卷了一大捆白布的竿子,开口问着,“龄娥呢?她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风俊祈刚好守在他房里,没想到他一起身就先问这几个问题,没好气的说道:“但你先看看你自己吧!一身的伤,旧伤都还没好全,就又添了这一身火痕,还以为你真是打不死的吗?”
即使醒过来,但孙绍鑫还是全身疲惫得很,他没力气和风俊祈在那里说废话,只固执地用沙哑得几乎粗嘎的声音问着,要听到想听的答案。
“少废话!我只要知道她的情况。”一双黑眸直直看着他,像是只要说声不好,他就马上下床亲自过去看看。
风俊祈拗不过他的坚持,叹了口气后说:“她还行,就是呛了烟,手脚还有头发部分被火给烫了,不过都是一两个小水泡,而头发只要修修就行了,没什么大问题。”
这答案虽然还是让孙绍鑫忍不住皱眉,但是知道了想知道的后,他撑不住全身的疲累和疼痛,再次躺了下去。
风俊祈看着他,忍不住嘟嚷着,“你这次真是栽了,就那样一个小姑娘,你竟愿意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重点是搭进去也就算了,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来,他就是死了,第一句话也一定是问阎罗王她是否好好的。
真是!当初不是嫌她活像一根没浇水的豆芽菜?这才过了几个月,当初的豆芽菜就成了心中一颗朱砂痣了。
他不懂,真的不懂。
躺在床上的孙绍鑫轻轻地笑了,即使牵动了颊边的那道伤口也无所谓,不清不重的用那低哑的噪音慢慢说着,“我也没想过,会有一个姑娘这样走入我心底,明明就不是最美,脾气固执又倔强,但似乎就是这样放在了心头,忽然发现一刻也不能忘了。”
是啊!他不懂怎么就那么一眼,就把那小小人儿深刻的记在心里?那之前几乎要让他气得跳脚的牙尖嘴利变成了可爱的特点,她之前那种让他气得咬牙的固执和倔强都成了足以让人怜爱的坚毅傲气。
是她变了?还是他变了?
否则怎么会从那扎人的玫瑰刺成了心头的一点朱砂痣,让他想溶进骨血里,再也不分离,面对她感到患得患失、无法镇定,像个傻子一样只想捧着心给她?这是缘分吗?是那话本里说过的书生与小姐之间缠种绵绵的爱恋吗?他不懂,他只知道要凭着自己的心去做,所以在那几乎快要活不下去的情况下,他也宁愿用自己把她包得紧紧的,换取让她能活下去的一分希望。
风俊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