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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映照着黑漆漆林梢的光线一下暗了许多,是头顶三楼的卧室拉了窗帘关了灯。项临穿了外套出门:“有个病人今晚怕要不行了,夜班医生是新分来的大学生没经验,我去医院看看,别出什么纠纷。”
馨柳虽然控诉宣泄完毕,心情依旧不好,满脸的不情愿。项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别生气了,你不过是这家的女儿,你哥才是衣钵传人,家里的事你管太多没人领你的好,反而让人误会你别有用心。早点睡吧。”
馨柳想这话太对了,刚才不就被爸妈和哥哥一齐骂了?重男轻女放之四海而皆准,她一腔热血在家里、在公司付出这么些年,爸妈还是最维护在外游荡的儿子。
馨柳失落的睡了。项临没去医院,科室里太平无事。出了门他才后悔自己的冲动:莫非要开着车晃荡一夜?最后他去了大学的通宵自习室。
第二天是周一,郝曈和瑾儿约好一起午餐,瑾儿临时有饭局,郝曈端着盘子找僻静的地方坐,项临径直坐在她对面。项主任走在哪里都会有目光追逐,郝曈没想到他这么高调的来找自己,虽然现在医院里很多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家人”。
何况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曾经热恋时,也都是和各自的团伙在一起,隔着桌子和人影默契的笑。
郝曈看着他发怔。
“昨天馨柳和他哥吵架了,彬杨生气没?”项临问。
“我没听他说。”郝曈加快速度吃饭,脑海里回荡着馨柳去卧室找她谈话时的种种问题:
“嫂子你怎么认识我哥的,认识多久结婚的?”
“叔叔阿姨在北京准备呆多久?是我哥帮着联系的吧……”
“嫂子你喜欢我哥哪一点?”
“我哥是每月给你零花钱还是把钱都交给你?我得借鉴借鉴管住项临……”
“你为什么那么听我哥的话呀,他说什么都对?都什么年代了,项临就必须都听我的,我说错了他也得听……”
项临看郝曈低头吃饭,她的睫毛不停的在眨动,泄露着不安。鬼使神差的,他说:“我都知道了……”
郝曈抬头很标准的笑容:“知道什么?”
项临看着她,只是看着。
郝曈继续吃,粗糙的芹菜磨得喉咙疼。
项临不忍打断她,陪着她吃,吃得极慢。郝曈走时,他扔了剩下大半的饭菜跟了出去。
和桌前桌后、进进出出的同事笑着打完招呼,郝曈出门往图书馆方向走,项临远远的跟着。这一路是那么的自然,像是约好的,因为排演过无数遍——曾经约会的默契。
到了图书馆后的林荫里,郝曈说:“你想说就说吧,我听着。”
还是午间时分,如盖的繁密枝叶,植物汁液的味道、寂静得能听到飞虫翅膀的扇动,还是熟悉的丽影,笔直得像她身边的白杨。项临说的艰难:“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因为这里安静。”
“……”
“因为我想提醒你,你和我不是单纯普通的亲戚关系,彼此相安无事就是最大的太平,你实在不用关心我。”
“陆彬杨和你是协议婚姻,是真的?”
郝曈转身看项临,很郑重:“不是。”
项临明显不相信的表情。
郝曈笑:“你想听什么回答?”
“我想听你说不是。”
郝曈笑出了声:“我是说了‘不是’,可是你信了吗?这很重要吗?还是对你很重要?
她的目光渐渐虚幻:“其实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认定自己的判断,又何必多次一问。”
“那就是事实了?”
“随你怎么想。”郝曈准备离开:“像刚才吃饭时那样的事,以后就不要再发生了,我不想引起大家的误会。”
项临有些恍惚:“郝曈,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恨我的,躲着我,用对敌人一样的方式和我说话,我们分手时不是说好了以后还做朋友,互相帮助的吗……”
郝曈无论说什么,其实都是明摆的一个解释:她余情未了、后悔了……
郝曈却笑了,笑的明丽:“有一次吃大排档,海参很好吃,我吃了很多,胃里难过,还过敏哮喘,闹到住院打点滴。之后有两年,我再看见海参就自动屏蔽掉它,几乎成了本能。最近又能吃了,可是再也不会像从前那么毫无节制不顾一切的吃。”
项临说:“我记得,那次是在上海,我送你去的医院。”
郝曈看看手机时间:“快到上班时间了。”
“你先走吧,我再多呆一会儿。”
郝曈刚要走,又被项临喊住:“郝曈。”
“什么?”
项临犹豫:“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陆彬杨有些事情你不了解,最好不要多问。”
郝曈等他继续,项临说:“比如林安雅,比如他脖子上那块玉的来历。”
郝曈笑了:“这些啊,我都知道。”
项临喃喃的:“你都知道……”
郝曈脱口而出就要说“谢谢”,想了想,忍住没说,快步离开。
她和彬杨的事情,就像蒙着黑布变魔术:盖起来,神秘美好;揭开来只是四个字“不过如此”。还是让周围的人都看戏法吧,她有责任和义务替魔术师施展障眼法。
何况,郝曈悲观的想,这个“好”,目前仅限于闺房里的温情和生活中物质方面的互相帮助,她的言行举止不敢有放肆和越界,彬杨的事情更轮不到她过问关心,他需要时自会告诉她。
说来寻常夫妻之间每天相处也就是这些事情,可毕竟总是不一样的。这就是不同、也是人心不足,郝曈想着想着忽然一惊:她,是不是在贪心的期待更多……
图书馆后那片清幽的林荫里项临还在。
他问她为什么带他去那里,郝曈是存了私心的——想试一试自己的心:和旧时人在旧时的布景里,听听自己的心是否依旧混乱不堪。
她的心,这回,很静,如止水。
随着郝曈有了车,陆彬杨接送的待遇宣告终结。公事私事、应酬交际,陆彬杨有忙不完的事,郝曈规规矩矩的按点回家,陪奶奶和婆婆聊天、喂鱼、看电视。DIY的生活让两人拉开了距离。
馨柳的夜生活精彩纷呈、项临夜夜加班,郝曈与婆婆、奶奶的相处了解日渐融洽,有时也会开开玩笑说个笑话。
馨柳一天喝了酒醉回来,王露看不惯:“没分寸,成什么样子?你看郝曈什么时候喝醉过?”
馨柳偎在妈妈怀里撒娇:“我容易吗?和一群男人在商场里算计战斗。郝曈多命好啊,在家做阔太太少奶奶。妈你还这么说我,你就不怕我伤心?”
王露笑了:“好了好了,你不容易,你能干,回去睡吧睡吧,郝曈,扶她上楼。”
郝曈已经在扶着馨柳了,可馨柳晃晃悠悠的,郝曈一个人护不住,一个不留神,两人同时摔倒。馨柳还好,本就摇摇晃晃重心低,另一边是沙发,又被郝曈拉拽着,软软的扶着沙发倒在地毯上。郝曈只怕跌着馨柳,不顾一切的去拉拽她,额头硬生生的磕在茶几上,当时血就流了出来。
奶奶和王露同时惊呼,围了上去要看,郝曈忍着疼,用力按住伤口,艰难的爬起来,指间的热流是猩红的血:“妈,奶奶,别着急别着急,没事没事,皮外伤。”
她的镇定让两位长辈踏实了许多,保姆忙乎乎的找来纱布和药水,可在场的谁也不会包扎处理。郝曈疼得脸惨白,直抽冷气,抓了药棉和敷料压在额头先止血。
王露忙给项临打电话:“项临,在哪儿?……在路上?快点回来,郝曈摔倒额头上直流血,吓死我了……”
第 38 章
项临是冲进家里的,直奔郝曈,看看伤口,不至于缝针,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对着光:
“来,看着我的眼睛,睁大眼。”
四目相视,郝曈两眼的瞳孔左右左右对称,比例均匀。
他的双手分别去拽郝曈的两只手:“同时用力拉我的手,用最大的力气!”
他的两只手也受力均匀。
这样的外伤还不至于造成脑损伤,可项临就是不放心:“有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头晕吗?”
郝曈摇头。
项临开始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我给你处理一下,夜里注意观察,不舒服就叫我。”
项临说完就发觉自己这话不对劲儿,正好王露拿了毛巾来给郝曈擦手上的血渍,引走了众人的注意力,他才松了口气。却是暗想:所谓心虚,就是这样的吧……
项临的手法在医院外科系统是出了名的细致轻巧,精准利落:手术时间短、患者的创伤小、出血少、愈后恢复快。今天更是加倍小心。
奶奶呢喃着:“彬杨回来看到一定要心疼的。”
郝曈眉梢睫毛轻微的颤动一下,项临忙停手,问:“疼?”
当然会疼。郝曈当然也会说:“不疼。”
“忍着点儿,一会儿吃片止疼药。”项临贴好胶布,药棉沾了酒精轻轻擦拭郝曈脸上的血迹,擦得细致干净。
郝曈坐着,项临站着,奶奶和王露在旁边看,馨柳微微合着眼窝在沙发里,似睡非睡。静悄悄的屋里,谁也没发现陆彬杨在门口站了多久。
项临处理完伤口,弯腰收拾医用箱,看到馨柳呆滞的目光在看自己,不禁叹气:“走吧,我扶你回房间。”
郝曈想起身,就愣住了:“彬杨……”
奶奶着急:“赶快过来看你媳妇啊,伤的不轻。”
馨柳见项临的手一滞,直起身向门外看。她撑着胳膊坐起来,见哥哥已经进门,在看郝曈的额头,说:“哥,我把嫂子绊倒了。”
陆彬杨上上下下好好看看郝曈,最后指尖轻轻点在伤口上。郝曈护疼,险些想躲,感觉不到他的碰触,这才放松。彬杨轻声问:“怎么伤的?”
王露把经过说了,话语里有对馨柳的埋怨和对郝曈的歉意担心,郝曈忙说:“没事,小伤,只是磕在头上又出血了,换在手上就是个小口子,贴个创可贴就行了。”
陆彬杨盯着看郝曈,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最后目光还是落到了包伤的纱布上,点头称赞:“外科主任的技术果然漂亮。”
馨柳摇头:“没情趣,我觉得纱布应该换成粉红色的,再打个蝴蝶结。项临这还是第一次在家里秀手艺,嫂子你知道不,这个医用箱自拿回来就没用过,真不好意思,让你给它剪彩了。”
郝曈笑笑。陆彬杨问项临:“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项临把药棉往袋子放,利落的盖上箱盖,标准客观的医生口吻:“多观察吧,让她休息两天,头疼就马上去医院检查。每天换药,必要的时候吃点抗生素。”
奶奶担心:“会不会落疤?”
郝曈说:“不会的。”
陆老太不信药师郝曈的话,问医生项临:“真的?”
项临淡淡的:“留个浅印儿,过两年就看不出来了。”
馨柳一直手托着腮瞅着郝曈,此时不禁赞叹:“嫂子,你真会为人处世,说话时样子真温柔。又懂事、又会讨人欢心,话说得又得体,难怪哥哥喜欢得紧,大家也越来越喜欢你,我都快要嫉妒了。”
郝曈听出这话的刺儿,不禁去看馨柳,馨柳在看她,目光很直,和她娇憨的语气不搭配。
陆彬杨瞧妹妹:“你一点儿都没喝多。”
馨柳笑,舒展胳膊腿站起身,很豪兴的吟起了诗,又似乎惋惜: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
对此可以酣高楼。
我也想貂裘换酒沉醉不知归路,可惜想醉无由啊。”
这几句诗让郝曈和项临心里都是隐隐一动,项临再次体会到心虚的惶恐;郝曈无措间指尖轻按伤处,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