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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东川震怒:“傅传喜,你这时候跑来,是不是太没眼色了!”
傅传喜诺诺道:“我再晚来半日,小姑娘就被拆骨入腹啦!”
聂东川暴怒:“你现在立刻回去,当什么也木有发生!”
傅传喜梗着脖子:“木有花花,我就不回去……”
惊椿七
乔甯看见傅传喜的一瞬间,就明白什么叫自投罗网了,北戴河是聂虎勋杜门晦迹的所在,自己还傻不拉唧的跑过来,不逮她逮谁啊!
倒是聂东川的态度让她起疑,他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反而不慌不忙的说道:“嗯,爷爷动作好快啊,我本来还打算明天再去看他的!”
傅传喜嘴角抽了抽,终究还是没有说话,恭敬的把车门打开,把两个孩子接上车。
“你怎么不早点说,我都没有准备!”以乔甯和聂家的渊源,去拜访一下聂爷爷也是无可厚非,但是,不要这么出其不意吧!看看身上田园风格的长裙,实在不够得体;两手空空,连件像样的礼物也没有准备,这样去探望生病的老人,未免太失礼了。
聂东川挠挠头,一副无辜的表情:“只是去看我爷爷,又不是婚前见长辈,有什么可准备的?”
“喂,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呀!”乔甯被“婚前”二字吓了一跳。
“嘻嘻,老婆终归要进门的。”聂东川看见她是真的要生气了,又取出一袋黑乎乎的东西,“我都帮你准备好了,别担心!”
乔甯细细的看了,黑乎乎的东西应该是一株花苗,但是分辨不出它的品种,“这是一苗苏芦寒兰,虽然不是野生兰花苗,但是因为花瓣形似将军印章,所以又叫将军印,送给爷爷赏玩,他一定喜欢!”聂东川把一些注意的细节传授给了乔甯,乔甯看他敛起嬉笑正色的样子,眉宇间布满笃定的神采,也许,他不完全是自己想象的纨绔子弟呢!
汽车稳稳的滑进疗养院的大门,门口站岗的警卫提醒着乔甯,这里是军区干部专属的警戒区域,聂东川的爷爷,聂老将军就住在最高级别的一幢单身小楼内。
傅传喜轻轻地推开门,唤了一声:“聂老,孩子们到了。”
“是嘛?快点进来。”聂虎勋正在露台上打太极拳,屋子里收拾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件多余的摆设,保留着军人简洁自律的作风。从这里往外望去,就能将三面环海的夜景尽收眼底,空气清新负氧离子浓度很高,非常适宜休养。
“爷爷,我来看你了。”乔甯乖巧的行礼。
聂老眯缝着眼,看着平易近人,但是锋芒都隐在内里,他这次端详乔甯的眼光,带着不一样的细致揣度:“嗯,长高了,长漂亮了。” 乔甯被看的一僵,觉得心里的一丁点心思都被这老辣的目光,窥的无所遁形。
“哇,爷爷,你只顾看甯甯,都没有看我耶。”聂东川过去攀在爷爷背上,“您的风湿好些了吗?”
“本来就没有什么,长征时落下的老毛病了,看不看都是那样!”聂老将军把目光移开,当场把一套六合拳舞的虎虎生风。
“好……”大家都鼓掌叫好,聂东川这才取出苏芦寒兰,摆放在窗台上,“爷爷,你这里什么都好,单是少了些生气。看,甯甯送给你的花,无聊的时候侍弄侍弄,正好打法时间。”
聂老默不作声,倒是傅传喜连声夸赞:“小姑娘尽心啦,屋里立刻增辉不少啊!”
大家便围绕着养花的话题,抒议起来,茶叙了两遭,专职护士进来量血压,聂虎勋掐掐眉头:“唉呀,有些累了呢,传喜啊,去带东川看看房间,晓得你们来往,都给准备好了。”
聂东川无可奈何的起身,朝女孩安抚的笑笑,走出了房间。乔甯知道,这才到了切入正题的时候,他和聂东川的事情,想瞒住这样戎马一生,耳目众多的老者,是绝无可能的。
聂老指着那盆苏芦寒兰,说道:“株苗还幼嫩的很啊,叶茎太过纤细,花苞也辨不出形色,你说是不是啊?”
乔甯琢磨着应道:“寒兰娇贵,对生长环境要求苛刻,但是一旦吐芳,便香气馥郁,孤傲清雅,才会有空谷佳人之喻。”
聂老收了笑意,“你知道我几个孙子辈里,最像我的是谁吗?”
乔甯摇摇头,看着聂老不怒而威的脸色,心里一塌。“是小川,他耳根最软,容易冲动,随随便便就被人糊弄去了。”
聂老这样一说,乔甯再听不懂他的意思,也妄称两世为人了,“爷爷,你太过虑了,小川虽然年轻但并不鲁莽,而且他不愿意的事,谁也勉强不了他!这一点,爷爷应该比我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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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房间被安排在走廊的两侧,中间是聂爷爷的正房,这显然是刻意避免,两人有什么不当的接触。聂东川在房间里坐立难安,他知道这是一个很冒险的举动,把乔甯骗倒北戴河,得到爷爷的首肯,是他精心策划的第一步。尽管太早了点,但是没有爷爷保驾护航,那么只要父亲一出手,这段感情就会轻易夭折,他目前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聂东川从窗口向外探,正房的灯光熄灭了,手机信号满格就是打不出去,应该是军区保密需要而做了高频干扰。他拧开房门,走廊里鸦雀无声,他要是去找乔甯,一定会被爷爷发现,不行不行,到底该怎么办!他洗了冷水澡,又把电视的每个台都换了一遍,还是无法入眠,干脆打开窗户,试着攀爬到乔甯的房间,脚刚刚踏上铝合金的防盗网,就听见正房一声警告的咳嗽,只得乖乖把脚缩了回来,这样辗转到后半夜,竟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清晨,小鸟的叫声把他吵醒,聂东川嘟囔着翻了个身,却意外的看见乔甯坐在他的床榻旁,柔柔的笑着:“早!”
他一骨碌的爬起来,“老婆,怎么样?”女孩淡淡的回答:“什么怎么样?”
“你要急死我呀!我爷爷怎么说的?”“很好啊!”
“很好是怎样?”聂东川摸不着头脑了,“你爷爷让我们好好玩啊,不然你以为怎么样?婚前见长辈啊!”乔甯故作轻松的回答。
“嘿嘿!”聂东川担心了一晚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爷爷能这样说,应该是默许的意思了,心情顿时大好,“老婆,我们今天去哪里玩?”
“我想去拍照,在大海边,有白翅鸥的地方。”乔甯憧憬道,“明天我要回家了,见不到你,还可以看你的照片呀!”
聂东川再不怀疑,兴冲冲的找来一架宝丽来的拍立得相机,“走,我们照相去!”
于是那么继续欢笑、拍照、奔跑……北戴河的细软沙滩,仿佛没有尽头……
很多年后,当乔甯再想起此时的一幕,无不带着揪心的酸楚,聂老将军那晚是这样对她说的:“纪铎鹰这个孩子,我一直还挺赏识的,纪家失势时,查到他身上就查不下去了,可惜,他还是有一个把柄……”目光锐利的戳在她身上,“……是生活作风问题。”
老者的脸上找不到一丝往昔的和蔼慈悲,仿佛又化身战争年代的一代名将:“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彼此慢慢疏远,等小川去了军校,我自然有办法让他死心。”
女孩沉默,她以为与纪铎鹰的故事已经是沉在水底的蔓草,泥沙荡涤归于平静,没想到时隔两年,在这样的场合,被人以这样的口气提出来,她,终究还是要为自己的年少轻狂埋单。
但是她不喜欢后悔,既然一开始就是一场利用,趁现在她还没有爱上那个男孩,趁聂东川还没有陷得太深,让一切戛然而止,也挺好!然后她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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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的时间,彼此慢慢疏远……”看似很简单的一句话,做起来特别难。
聂东川不理解,当乔甯说累了,说不愿意的时候,就代表她想一个人呆着,他总是一遍一遍的来骚扰她,试图用自己笨拙的小把戏来博得女孩的欢心。
乔甯试着把话说的再决绝一些,“你为什么总是喜欢乱花钱啊,太没有计划性了!”或者“我最讨厌游手好闲的男人了,你们那帮兄弟没一个正经的好人!”他就尴尬的挠头:“有吗,嘿嘿,还真有一点!”
他没有说过“我爱你”,但他总是说“在一起”,他没有说过“不要哭”,他总是说“还有我!”乔甯便沉默,再残忍一些的手段她不是没有,而是过不了良心那一关。
好在升入了四年级,学校对外的演出限制也宽松多了,乔甯开始经常参与一些剧团的表演,和国内的舞蹈比赛,借此避开热情的聂东川,给彼此一些独处的机会。
新学期伊始,北舞附中的同学们兴奋的不得了,这是她们第一次受对外文化交流中心的邀请,在广州与著名的伦敦青少年管弦乐团一起参加演出活动。演出地点定在刚刚落成的星海音乐厅,音乐厅造型奇特,犹如一架白色的钢琴,斜插入云端,简直是一座艺术的圣殿。
女孩们一边化妆一边在后台指指戳戳,娟子说:“你看看人家的校服,这质地,这款式,再看看咱们的,逊毙了!”
乔甯帮她把褂子系好:“你穿的是舞蹈戏服,人家穿的是乐队礼服,这能比嘛?”
桃子撇嘴:“可是瞧他们的脖子昂的,那么长,也不怕折了。”
“本来西方管弦乐和东方民族舞搭配,就是不伦不类的,不晓得哪个领导想出来的馊主意!” 施梦童也不高兴,节目单上把人家国外乐团的名字印的大号烫金字体,她们学校的名字就是黑色小四号铅字,凭什么呀!
“呵呵,这可是我们院长同意的,你去找他理论吧!”乔甯努力的融入她们的欢声笑语,她没有告诉聂东川自己到了广州,也没有接他的电话,这样的暗示应该够明显的了吧!
这样怔忡的想着,施梦童突然拍她:“别叹气了,下一个节目就到我们了。”“噢。”乔甯回神,她叹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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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青少年管弦乐团一水的复古制式燕尾服,胸口打着繁复的领结,据说其中一半的演奏者来自大名鼎鼎的英国伊顿公学,虽然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个个都摆着绅士的派头,发型一丝不苟,胸口别着百合狮子徽章。
指挥台上腰板绷直的棕发少年指挥棒一举,前排的低音大提琴奏出完美的降A大调,这是群舞《竹枝词》的前奏,本来应该是琵琶扬琴的旋律,硬生生的改成了钢琴单簧管。
姑娘们原来水绿长裙都换成了白色纱裙,头上的唐朝乌蛮髻也换成了头顶圆发髻,原因是组委会觉得这样比较协调,一切以管弦乐团的表演为重。
乐曲明显演奏的有些僵硬,在过渡上缺少节拍的提示,姑娘们的手脚都有些不协调了,两列穿插时还有少见的碰擦情况发生,总之,乔甯觉得这场舞蹈就是一个灾难。
但是谢幕时,台下的掌声却非常热烈,乔甯往嘉宾席一瞥,哇噻,都是一些梳着油亮大背头的所谓企业家。
“这是哪个企业赞助的?”乔甯好奇的问施梦童,她嘴一呶:“喏,看节目单,丰氏国际!”
“丰氏,丰氏……”乔甯咀嚼着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啊。
这时候,乔甯的黑白屏手机发出“滴铃铃”的32和弦音调,是聂东川的电话,乔甯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喂。”
“老婆,你在哪啊?”聂东川此时正趴在学校的走廊上,一脸懊恼,“是不是气我抽烟的事?我真的很久不抽了……”
“不是,我现在在演出,特别忙,你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乔甯拧开后门,躲到楼梯道里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