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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紫堂,我不打算再回来了,要永永远远离开,这里已经没有我牵挂的东西,没有任何留恋牵绊——
飞儿不太好,你一直没去看她?紫堂主意已定,不打算再纠缠下去,断然打断他,冀宪兵神色一滞,紧张问她,她怎么了?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失礼,连忙道歉,对不起,紫堂,我——
明白的!紫堂一点头,表示理解,真诚的看着他,手覆在他手背上,小兵,去看看她,她整个人,从心里面,完全跨掉了,整天失魂落魄的。
冀宪兵担忧的问,她是不是病了,紫堂?
紫堂摇头,若有所思的扭头看窗外,明媚阳光照耀楼下一片光华大地,广场上几个女孩子在荡秋千,收回目光,紫堂不无疲惫的叹口气,轻声说,至原的出现把她毁了,小兵。
提及至此,冀宪兵神色一淡,目光严峻,冷冷看向一边,至原是没有错的,那样的女子,其实清淡如风,是她自己抓着某一样东西就发疯似的折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挣扎着什么。
她是在怕自己,小兵,她一直都恨着自己,明明白白看见自己的邪恶,却因为生命的虚弱,无力改变,因此憎恨别人的清白,想要大家同流合污,想要玷污纯净自然的东西,她是怕自己被遗弃,因为太清楚自己的渺小无力,所以便使出全部的力气抓住攀附的东西,而且一旦那东西离开,她便无所依傍的崩溃了。小兵,你是爱她的,对不对?去看看,她需要帮助。
那你呢,紫堂,你——
我,我嘛,当然是到挪威去看渔火,吹海风,看极光,能够看到极光的人会幸福一辈子呢,我在那里等你!小兵,飞儿她是你拯救不了的人,不要让她毁了你,答应我,一定要过来,我会一直等着你!第一次对人说如此贴心的话语,紫堂脸涨得通红,手无措的前后左右不知该往哪里放,看她慌乱窘迫的样子。
冀宪兵抓住她的手,感动的许下承诺,一定,我一定会去的,然后我们一起到北极去,去看极光,看北极熊,紫堂,谢谢你。
啊呀,真是,旅费那么贵,你要自己出钱的哟。紫堂甩开他的手,掩饰性的开玩笑说,手遮住涩涩的眼睛。
冀宪兵微笑着伸手为她抚顺胸前一缕乱发,不期然的,一颗滚烫的泪水打落在手背上,手微颤,冀宪兵震惊的看紫堂,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哭。
紫堂没有抬头,兀自一笑,真是,乱七八糟的呢!
想到眼前的迷途绝境,冀宪兵亦是心底微凉。
敲了三次门,没见应声,冀宪兵推门入内,办公室里烟雾缭绕,邓飞儿坐在沙发上吸烟,眼神迷茫空洞,沉醉的喷云吐雾,单薄的身子僵硬挺直,苍白瘦削的脸,像蜡像般没有表情。
冀宪兵心揪紧,关上门,快步走到她身边,茶几上数盒空烟盒,烟灰缸和咖啡杯里插满烟头,烟灰散落遍地。冀宪兵蹲下,轻轻呼唤她,飞儿,飞儿!
邓飞儿没有反应,除了吸烟动作,身体其他部分如同僵死了一样,待冀宪兵拿掉她手上的烟蒂摁灭后,她才扭头懵懂无神的瞧着她,陌生遥远。
冀宪兵心痛得不知如何是好,猛的将她拉入怀中强吻下去,泪水瞬间滑落,苦涩不可当。
邓飞儿嘴唇冰凉,满口烟味,渐渐的,她的身体有了反应,微微一颤抖,伸手环住冀宪兵的脖子,想要吸取更多温暖的不停索要他的气息。
冰冷的办公室里烟雾弥漫,一派荒凉景象。
邓飞儿轻声呻吟,大口喘息之间,突然睁眼,一把推开冀宪兵,恐惧自卫的瞪着他,蜷在沙发里,痛苦撕扯头发,无声哭泣,嘴唇咬出血来。
跌坐在地板上的冀宪兵清醒过来,刚才太激动,不由自主的侵犯了她,冷静之后,看着无助的邓飞儿,起身坐到她身边,小心谨慎拉开她缠绕长发的手,把她揽到膝头,邓飞儿温顺趴在他腿上,两个人十指交握,一句话不说。
猫的骨灰就交给你了,打算怎么处理,带回家乡吗?至原捏紧鼠的手爱怜的问。他沉默稍许,决绝道,我们没有家,不过是流浪在世上的一粒微笑尘埃,随处可以安家。我看还是你安排吧,你是他喜欢的人,由你决定,无论怎样,想必他都是满意的。
看他决断冷漠的样子,至原红了眼睛,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不要这样好吗,鼠?毕竟我只是一个外人,如果真的无处可去,我们还可以帮你。
算了!鼠激烈抽出手,不知为何冷笑,带讽刺的眼神静静落在地面,我自己会处理的,不用你操心。
至原难过的看着这个古怪冷漠的男孩,他到底在想什么呢,对谁都怨气冲天的样子,不给予信任亦不愿有过多依靠。哦,还有,以后有什么打算吗,还是要回到以前的生活圈子,继续那样吗?
鼠顿然迷茫,突然被一股巨大的空落与寂寞感攫住,世界何其之大,人何其之多,可是自己以后将是孓然一生,再无自己可以牵挂的人和牵挂自己的人,前途渺茫而毫无希望,世界空虚了啊,到底要怎样才能活下去,才不会被那巨大的丑恶的东西所吞噬呢?面对那未知的大千世界,那如迷雾森林正等待自己进入其中并侍机吞噬自己的世界,鼠第一次觉得自己还太小,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就算知道要抗争着活下去,但以前至少还有连生和猫的庇护,而以后呢,以后自己的生命将会因孤单变得更加脆弱。鼠全身发冷,害怕得不行,没有庇护,没有依靠,世界从此冰冷,下意识的想要寻求帮助。
一只纤细却温暖的手覆在他头顶上,小小的手掌给了他安定的力量,至原抚着他的头顶,缓缓说,跟我回家吧,鼠,或许你不愿意,但我要把你当作亲人,家人,当作弟弟看待,好不好,我是猫的姐姐,也就是你的姐姐,鼠,好不好,跟姐姐回家!
家?鼠茫然看看至原,痛苦扭动嘴唇重复那陌生遥远的名字,家?家到底是什么呢?至原姐姐,为什么我从来就不曾有过家,为什么大家都不要我,扔下我一个人呢,至原姐姐?再也抑制不住悲伤绝望,空虚害怕,鼠扑进至原怀里放声大哭。
至原拍着他的背,温柔的说,家是可以承载你所有不幸和不堪的地方,并一直源源不断把最纯最浓厚的爱倾注给你,鼠,跟我回家吧,回到有人等待,有人牵挂的地方,从此再没有人伤害你。
至原姐姐,至原姐姐!自懂事以来不得不建筑的心灵防御,累积的委屈渴望一时全数爆发,鼠声嘶力竭嚎叫着至原的名字,不顾一切哭泣。
依儿被他的哭法吓倒,一个劲往亚轩怀里钻,瘦小的身体不停发抖,亚轩浑然未觉般修理自己的相机。
亚源和张子衍对弈,看一眼痛哭不止的鼠,回头咂舌道,他可厉害了,一拳把亚轩打倒,你看,脸上的伤全是他打的,长这么大,我第一次看见亚轩被揍——
亚源!亚轩警告的声音让亚源打个寒战,抖落指间的棋子,马上认错投降,对不起,我什么也没有说。可是道歉已经晚了,亚轩嘭的一声把相机仍过来,砸在亚源头上后,蹦落在张子衍肩头最后自躺在沙发上看书的肖珂脸上落地,三个人都脸色难看的看着嚣张跋扈的亚轩,不得不忍气吞声,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绝对是至理名言。
亚轩也不要相机了,手一伸,若无其事而且一本正经把依儿搂入怀中,这小子长大肯定不会比郑绮那臭脾气好,而且会青出于蓝胜于蓝,很简单,看他搂依儿的气势,姿势,将来绝对是花丛高手,还带点片叶不沾身的超然味道。
依儿靠在他胸口低声劝说,轩哥哥,别欺负源哥哥好不好?这句话说过很多遍,但成效不大,亚源头顶三天两头多出一个小脑袋就是有力证据。
他自己招打!亚轩冷淡说,拨弄着依儿秀美的长发,童年无忌,果然,这小子的举动大胆!
旁边看着这一幕的清雅无声叹气,看郑绮,亚轩很多地方像他,包括隐藏的挚烈感情,但看他对亚源的态度,实在不得不为两兄弟的未来担心啊。
郑绮把她脸上的一缕头发捋到耳后,轻声说,别瞎操心。
知道啦!清雅笑着扑进他怀里快活应声,垫脚亲吻一下他的脸颊。
晚上,卢尤子手托餐盘开门进屋,看见至原人陷在靠窗的摇椅里,一动不动望着窗外夜空,手里的烟快燃完了也没察觉,湿漉漉的短发贴在头皮上,小脸在灯光下越发苍白,眼神空洞无力,只那好看性感的嘴唇像涂上鲜血般红艳诱人,卢尤子进屋也没发现。
晚餐你没怎么吃,熬了碗燕窝粥,至原。
把盘子放下,走到她身边蹲下,至原这才看到他,微微一笑,把烟摁灭,起身抱住他,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本不该对小彬的事这样上心,可就是放不下,管不住自己就——
好了,至原,我明白。性情中人总是没办法把事情简单化。但是答应我绝对不要消沉好吗,看到你这样伤心,我也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没什么,因为这样的伤痛不可避免,关于生死,我们能如何呢?不过是束手待命者,有时觉得习惯仰望生命,仰望上帝也未尝不可,毕竟那样会活得更轻松,但人啊,就是这样,一遇到危及自身的事,就会本能的自我保护,甚至连自己都不明白,甚至感到后悔。至原眼神清淡,整张脸埋在卢尤子肩窝里,深吸他的气息良久,然后闷闷的说,头发还没干,尤子,帮我吹头发吧。
好!卢尤子把她抱到梳妆台前的沙发上坐下。
看着镜中人低头细心拂弄头发,至原心里塞满满足的幸福,其实女人对幸福的要求很简单,一些微小的琐事更能让她们感动。叹口气,伸手掀开睡衣领,左肩上的伤疤经过处理,颜色在灯光下几不可辨,看着它,至原泪水盈眶,尤子,你为我疗好了伤,你看它,这道青春伤痕,都看不出来了。
卢尤子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大手覆盖在她冰凉的小手上,握紧,伤口不会永远存在,只要它愈合了,不再痛了,它的存在就会渐渐淡去。就像你少年时的那段感情,至原,现在你已经完全属于我了,对吗?
至原捧起他的手深沉一吻,点头,阿生死去,觉得好多事情就真的结束了,再不能追溯,生命变得浅淡起来,慢慢接受的现实会淡化过去的伤痛,包括一切,尤子,我爱你。
卢尤子蹲下,手指轻轻划过她细致精巧的眉,眼,鼻梁,红唇,抚摸她虽苍白却仍然绽放光彩的脸,缓缓靠近,长长的睫毛像天使的羽翼般轻微颤动,他情深意切亲吻她,温柔化为心中浅浅一汪水。
对不起,今晚不行,身子一点没力气。至原抱着卢尤子,调整凌乱的呼吸,脸因为刚才的深吻,蒙上一层薄薄的红晕,让此时原就柔弱的她更添妩媚。
卢尤子压抑的一点头,不敢放开她,因为有些不能自已,毕竟爱她那样深,不可能对她的身体没一点要求。
待心里的汹涌澎湃平静后,把至原抱到床上躺下,端过微凉的燕窝粥,把粥喝了,别饿着。
至原嘴一翘,明亮的眼睛流光闪动,你喂我,没力气拿勺子。
卢尤子轻点她鼻尖,微愠道,又欺负我。
没有!至原捂眼笑得心虚,老公伺候老婆天经地义啦,尤子。
是,是是,老婆大人!卢尤子把粥喂进张开等待待哺的嘴,说。
呵呵——哈哈——呵呵——
听到屋里传出快活的谈笑声,屋外众人总算安心散去。清雅随郑绮回房间,张子衍在门口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