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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第二个字音还没发出,华丽的金丝玄袖已唤起细微轻风,卷着雅香拂过她的脸颊,人已入内
,而姚楚儿的行礼却只进行到一半。
原本荡漾柔涟的美目中闪逝黯然,姚楚儿转首看向那道对自己视若无睹的背影,指尖不由深
深扣进肌肤里,但须臾,她又恢复神色,笑着跟上去。
祁容进屋,就径直走向右侧的一间垂帘暖阁,里面熏香袅袅,茶水糕点齐全,铺陈了柔软的
金花绣垫,紫檀案几上还摆放着一架红木棋盘。
碧翠珠帘被姚楚儿从外挑开,静静凝注坐于案前的人影,就犹如寒月清辉下的高贵墨莲,透
溢一种隔尘世外的难喻美丽,明明被灯华照映,却又觉一切光芒是自他身上散发,明莹牵萦,神
魂若雪。
这便是当年被太后陷害,被世人所不容的,金瞳妖孽吗?
但为何如今看到的,却是一双墨玉幽华,漠然如冰的眼呢?
双眸不由自主陷入醉意迷蒙,只怪那冰玉般的面庞美得几乎叫人嗔怨,而心魂却在自己尚未
察觉时,就已深深沦陷下去……
姚楚儿从侍婢端着的银盘中拿起玉碗,莲步轻移地走近道:“陛下今日劳累,臣妾亲自煮了
桂花银耳莲子羹,可以提神补气,请陛下品尝。”
“搁着吧……”
祁容不咸不淡道,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棋盘上,纤长宛若净透玉段般的手指从棋笥中拈起黑子
,落入其中。
“是……”见他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姚楚儿将玉碗放置一旁,神情落寞。
在外人眼中,她自入宫以来就极蒙圣宠,两个月里祁容除了在龙瞻殿,便是留宿在她这里,
令怀有龙嗣的皇后都因自己而倍受冷漠,一时显尽风光。如今连父亲也甚为高兴,催促自己抓准
时机,尽快在宫中培植势力。
可事实上,姚楚儿却比谁都清楚,祁容每次来到怡凝宫,就是待在暖阁里独自对弈,身旁不
留任何一个人服侍,有时留到深夜,有时到第二日清晨离去,而对她的态度,已经不可以用冷漠
来形容,几乎就是一种无视。
姚楚儿有些捉摸不透这位帝王的想法了,既然如此,他又为何向外人表现出对自己独有的宠
爱与眷顾呢?难道仅仅因为她是姚誉的女儿,仍在忌惮姚家的势力吗?
说起来,现在她与后宫那些嫔妃并无区别,不过是多了些表面荣耀,以及其他人的恭维奉承
,而那些看似讨好的眼神背后,又暗藏多少危机与妒恨?想到这里,姚楚儿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成
了众矢之的,一身冰凉。
她看眼祁容的背影,知道现在已经没有自己的事,就该同往常那样恭谨退下,可姚楚儿却心
有不甘地咬紧唇,明明与他这般接近,为何他就不肯多看自己一眼,始终这样无动于衷呢?
“陛下。”姚楚儿终于走上前,柔声细语道,“臣妾担忧陛下的龙体,这银耳羹还是趁热吃
地好啊。”
祁容清逸雅致的眉随之蹙起,仿佛听到什么刺耳噪音。
姚楚儿心头一紧,立即笑得风情万种道:“臣妾不才,原本想着陛下若说好,改日再去孝敬
皇后娘娘呢。”
祁容拈有棋子的手蓦然停滞半空,紧接目光快若锋刃般,扫向姚楚儿脸上:“你去过倾鸾宫
了?”
那声音清漠犀锐,目光更像覆在冰湖之上的霜雪,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姚楚儿生硬咽下一口寒颤,造成浑身血脉都跟着冻结起来,面对那种眼神,字音里带出一丝
自己所不知的颤抖:“是……上回……臣妾抱着小绒……去御花园里散步,结果惊扰到皇后娘娘
,所以才去倾鸾宫请罪的……”
棋子被转而攥在手心里,祁容低下头,优美的轮廓周边宛若被明月孤辉照映,隐隐散发凄寂
的色泽。
“那她……说什么……”
因那声音太过低轻,没入尘埃,让姚楚儿许久才反应过来。
她很快展颜道:“娘娘为人亲切和善,并没有责怪臣妾呢。”
祁容听完,一根根柔软的睫毛好似连成薄美的纤纱,轻轻遮垂双眸,然而出口的话语却冷彻
冻骨:“以后,你不要去了。”
姚楚儿意外,并隐约觉出祁容不悦,脑中快速思索下,似显为难道:“可是……娘娘已经同
意……让臣妾日后常去宫中陪她聊天呢。”
祁容眸光凝固一瞬,想起以前苏公拜访兰府,她闷醋生气的模样,脸上忽然浮现怀念与嘲讽
交织并存的笑意。
他没有回答,低头缄默,令姚楚儿看不到那神情变化,只是等了许久都不见他有反应,也没
有继续对弈的意思,不禁双手轻轻搭上削瘦的肩膀,声音吐逸出幽兰麝香般的低迷诱惑:“陛下
……夜色已深,不如早些休息吧……”
她微压□,眼波流动撩人,烟视媚行,胸口处雪嫩的肌肤在纱衣下若隐若现,一时引人无限
遐想,心乱神迷。
感觉到对方临近,祁容从思绪中清醒过来,拨开她的手,无温无绪道:“那你休息吧,朕还
尚且有事。”
接着起身往外走去,没看姚楚儿一眼。
出了怡凝宫,祁容没有乘御辇,只是在铺展月光的宫道上慢慢踱步,十几名侍从提着灯笼跟
随身后,为他照明。
转眼之间,严寒已褪,翠暖春意降临,但祁容的内心仍如一片苍缈无垠的雪地,永恒般的冰
冷迷茫。
记得曾经对她说过,等到年初,就会带她一起前往北淮,沿途赏湖观景,登山品茗,将来满
院种上梅花,过上平淡温馨的生活。
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谋划之中,一切都是他独控棋盘,统筹全局,可惜却忘记谋事在人,
成事在天的道理。当梦醒破灭,它终究没有实现,每每想起,反而更加深刻地讽刺着自己,登上
至高荣耀的权位,将她带入红墙金瓦的深宫之内,被琼楼玉宇围绕其中,即使彼此仍近在咫尺,
实际却遥隔天涯。
祁容心脏难抑地收紧,仿佛有什么正在深处狠狠啃噬着自己,那股悲痛,无法倾泻。
“陛下……”桂顺突然凑近身旁,轻声提醒道,“前面就要到倾鸾宫了,用奴才去通传一声
吗……”
祁容这才回过神,一缕月光从他面容上流滑而过,晶莹之间,无暇似雪中之玉,蕴着凄美幽
泽。
“不必了。”稍后他转过身,淡淡开口,“摆驾龙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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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今日怎么有暇过来了?”
风季黧笑看着一身彩蝶百褶裙的姚楚儿走上前。
“姐姐上回说这里过于冷清,妹妹自然要常过来陪伴了。”姚楚儿挽起她的手,盈盈笑道,
“只是前几日感染风寒,一直小心静养,否则早就来探望姐姐了。”
但实际这半个月里,她大多时间都是去倾鸾宫请安,顺势观察奚勍的情况,而来风季黧这边
算上今天,却仅有两次。
风季黧与她在椅前坐下,关怀体贴地叮嘱几句,随后端起茶盏笑问:“上回妹妹拿去的‘玉
雪九晒露’,可还喝的习惯?”
姚楚儿被她有意无意地一问,从容应道:“当然了,我一直谨记姐姐说的话,隔几日才尝一
次呢。”
见风季黧喝茶没再提起,姚楚儿便转过话题闲谈起来,当彼此聊了将近半个时辰时,她忽然
一阵沉默,方开口道:“不知姐姐可曾知道一件事?”
“妹妹要说什么。”风季黧微笑地问。
姚楚儿谨慎望过四周,才朝她压低声音道:“听说像皇后娘娘这样身份高贵的人,竟然几次
出入过天牢呢。”
☆、流逝
风季黧眸光闪动;用一种别样的目光投射过来。
姚楚儿不免心虚下;其实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她并不确定;只是十分好奇对方的身份;毕竟皇后
为中宫之首,竟频频涉足天牢重地;实在有违礼数。而宫中曾传出祁容与华颜公主的隐晦谣言;她
相信绝不是空穴来风,说不定能从对方口中探听出什么。
可私底下议论皇后,确属不敬;姚楚儿一见她眼神正想改口,却瞧风季黧慢悠悠将茶盏放下;
拖长字音道:“哦,妹妹是指这件事啊……”
姚楚儿心头一紧。
风季黧脸上笑容渐褪;忧戚道:“说起皇后娘娘的出身,想必妹妹也略知一二吧。”
靳恒原是辅佐轩帝身边的四位顾命大臣之一,后因年老体迈,主动请辞官职,谁知在通往云
县的官道上却惨遭强匪劫杀,无人幸免。
听风季黧提此,姚楚儿点点头,眼眶周边已略微发红,泫然欲泣:“靳大人贵为朝廷重臣,
鞠躬尽瘁,功德无量,可谁料最后竟遭此不幸……”
风季黧见她惺惺作态的样子,眼底逝过冷笑,正因为靳沐娴如今空荡的家世,才让你们这些
觊觎皇后宝座的人,虚与委蛇,不断寻找可乘之机。
风季黧喟叹一声:“是啊,现在除了皇上,娘娘身边已无家眷亲人……不过,倒是那个师兄
……”
“师兄?”姚楚儿眉一拧,面露疑惑。
风季黧水眸波光涟涟,轻笑道:“其实具体我也不清,只听闻那个师兄与娘娘自幼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而今被关押在天牢中的那个人,正是……”
姚楚儿瞧她眼神便知,立即脱口道:“既然他是娘娘的师兄,皇上又为何要将此人……”
话到一半她突然惊恍,难道对方与皇后之间……存在苟且之事?而皇上虽然知道,但毕竟悠
关到皇室体面,才将对方秘密关押在天牢,皇后求情无用,只能在天牢里与其相见。
这种事,皇上竟可以容忍吗?还是说他看重的仅仅是那腹中孩子,只要平安诞生,在外人眼
里永远是皇嗣血脉,也是他作为巩固权位的一种手段?
姚楚儿意外自己会有如此大胆的想象,听到风季黧不紧不慢地回答:“上回朔王攻城一日,
他竟然想携娘娘逃离皇宫,所以皇上震怒之下,才会将他打入天牢吧……”
一番话更让姚楚儿坚定方才的想法,皇后与那个师兄,必定存在某种微妙关系。
“不过就在前几天啊,我还听说……”风季黧似乎想起什么,朝姚楚儿挥了挥手,示意她附
耳过来。
姚楚儿听后,美目中乍起惊澜,但仅仅片刻,一切又恢复如常,可某种计划已在脑中渐渐形
成。
“但无论是真是假,这种事终归不是我们能随意议论的。”风季黧像没察觉到她的神情变化
,幽幽叹口气。
姚楚儿随之附道:“姐姐说的是,宫中这些流言蜚语,能有几分是真的?不过一听便罢了。
”
尔后彼此又浅聊几句,姚楚儿就寻个借口告辞,转身之际,却险些撞上迎前奉上茶点的月彩
。
“是奴婢鲁莽,请姚嫔娘娘恕罪!”月彩急忙跪地。
“月彩,你怎么这么慌手慌脚的?”
风季黧语带责备地上前,一手轻搭姚楚儿的肩膀,关切道:“没有惊吓到妹妹吧?”
想到对方是她的贴身侍婢,姚楚儿迅速笑道:“无碍的,方才是我走得急,姐姐不要挂在心
上。”
风季黧一笑,同时藏于指甲里的粉末已悄然撒在她衣肩上。
等姚楚儿离开,风季黧盯向门前静默一段时间,之后仿佛有隐抑太久的情绪终于爆发,耸肩
大笑,简直乐不可支——
“祁容,你莫要怪我……”
此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