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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一侧金黄色的鲛绡纱帐,心情正如这般,时而沉落,时而飘扬。
原本他以为一切都即将结束,却万万没有想到,奚勍醒来后竟然什么都记不得,连同对他的
爱恨、连同与他经历过的一切都忘记了。
一开始祁容有些疑俱,生怕那所爱的灵魂会在不觉中消失,可得知她连自己本身的名字都记
不起时,祁容才彻底放下心来,随即涌遍全身上下的,是一股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的欣喜与激狂
,即使刚刚承受失去骨肉的伤痛,但那股感觉仍如暴雨狂飚般席卷了自己。
因为勍儿,还在他的身边。
让祁容几乎以为,这是在自己一场病态的梦中。牵扯的关系断开,她的情感已经回到空白原
点,而自己,依旧如昔。
难道这是老天,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吗?
去弥补曾经的过错,去挽回失去的情感,让他重新映入对方眼中,彼此,有了新的开始。
想此,祁容内心难掩激动,浑身都在不可遏止地颤抖,那种喜极,让一夜未眠的脸上焕发出
无法言喻的美丽光辉,仿佛炫目钻石恒出于世,凝聚起所有的璨华。
********
第二日祁容来到倾鸾宫,得知奚勍一个时辰前刚醒。不过才进来,就见弄秋满脸愁急的模样
。
“陛下,娘娘嫌药苦,奴婢怎么劝都不肯服用。”
如今奚勍身子虚,连床都下不了,为此太医开出补身的药方,更需按时服用,可偏偏奚勍就
是不肯喝,让弄秋束手无策,这会儿刚换妆儿接手,而她站在外面着急。
勍儿,怕喝药?
祁容表情怔住一下,记忆里,奚勍并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现过太多的柔弱,此时听弄秋一说,
竟有些想象不出。
他很快走进内室,就见临近床塌旁的金桌上放着玉碗汤药,妆儿正弯身在床边温声地哄劝,
刚好挡住床上人影,隐隐约约,让祁容只瞧见由锦衾隆起的高高小山。
妆儿发现祁容来,惊愕下正要出声,却被对方一个手势阻止下来,悄然退出。
随即祁容就见奚勍把自己全身都蒙进锦衾里,唯一露出的头埋在枕头上,面冲床内,像正坚
决抗拒着什么。
如此情景,让祁容单手捂唇,再次怔愣了好一阵儿,微诧的目光才逐渐掀起淡淡的怜爱与疼
惜,使原本那颗被伤得支离破碎的心,都变得温暖柔动起来。
“娴……儿,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开口时,对那个字音仍不习惯,祁容声音稍顿,靠近床边。
因周围人一直称奚勍为‘娘娘’,所以当她第二次听见有人这样叫起自己,心头不由控制地
猛跳一下,迅速掀被直起身。
此时奚勍穿着白缎单衣,脸色看去仍然苍白不失清美,凝润的肌肤在衣襟口处若隐若现,泛
透璃白流月之泽。
但祁容的注意力,现在全集中在被她搞得蓬乱如蒿草的乌发上,再加那一双朝自己睁得大大
的纯澈眼瞳,竟甚是可爱惹怜的模样。
祁容低垂长睫,立即遮住眸中万般宠爱的笑意,伸出纤长晶莹的手指朝她头上触去。
奚勍一惊,虽记得他是昨日那名男子,可现在突然接近自己有些紧张不安,绷着身子往后微
微仰去,当手指触上头发的刹那,她猛闭下眼睛,之后感觉发丝由上一根根垂散下来,才又睁开
,最后任祁容细心整理着被她自己弄乱的头发。
“娴儿,怎么不喝药呢?”
祁容将最后一根散发拨回肩后,温柔的声音亦如那眼波中的柔情,叫人不饮自醉。
奚勍先是怔怔看着他的面容半晌,才突然吐字:“苦!”
“苦就不喝了吗?”祁容微笑地问。
“不喝!”奚勍狠劲摇头。之前她醒来就被弄秋哄着吃药,结果才尝一口,苦涩的味道几乎
要让她掉下眼泪,最后坚决不再喝。
“良药苦口,娴儿不喝药的话,身子怎么能早些康复呢?”
祁容边说边端起玉碗,刚舀起一勺,就见奚勍睁大恐惧的眼睛,两手立即将嘴死死捂住。
祁容见她这般抗拒,心头既是不忍既是酸涩,曾几何时,她会在自己面前害怕地喝一碗药汤
,即使依旧是那双熟悉的清眸,但看向自己时已再不像寒星般刺人眼目,只是怀着胆怯与敏感,
宛若初生婴儿,让人更想捧在手心里爱护。
祁容随之想起什么,迅速命妆儿去准备些糖饼糕点。
当一盘精美色彩诱人的糖点呈现在眼前,奚勍脸上的阴云顿时散去,双目绽放晶莹光彩。
她很快伸出一只手,可中途却瞅下祁容神色,似乎怕他不同意一般。
祁容眼波柔溺,撩袖亲手拈一块水晶糖递到她唇边,点点头。
奚勍眉梢高扬,马上张开口吃下去,感受着一丝香甜融化流窜进心田,整张面容都为此增添
出甜美的光晕。
“娴儿,好吃吗?”祁容轻轻问。
“好吃!”奚勍盯向他刚才拿起糖果的手,显然还想要。
而那只手果然又动起来,但方向却是药碗,散发着浓郁味道,直呛得奚勍屏住呼吸。
“那娴儿先把药喝了,然后再慢慢吃这些糖饼好吗?”
记得以前奚勍喂自己喝药,也是担心药太苦,总会提前准备几颗糖果让他之后服用。
听对方这么一说,奚勍脸上的光彩一下消弭无踪,看眼银盘,又看眼药碗,显然处在一阵矛
盾挣扎中,但或许是药的苦味让她恐惧更甚,最终摇了摇头。
祁容精雅的双眉微颦,眉目间的温柔也隐去不少,令奚勍看后心头忽然一慌,那种感觉竟觉
比喝下浓药还要苦,心里没由来地委屈,整个人又钻进被子里。
她不明白,自己的身体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一定要喝药呢?
周围很快恢复明亮,上方的锦衾被对方掀开,随即身体落入充满一个清雅熏香的怀抱中,奚
勍只觉这个怀抱十分温暖,抬起眼,正对上那双柔情似水的墨色瞳眸。
祁容侧坐床边轻轻搂着她,声音有些无奈:“既然娴儿不愿喝,那就不喝了……”
奚勍听完眼角一翘,显得欢喜。
祁容低头与她注视,目光犹如旖旎月光环洒在周身,迷炫升华,奚勍看得出神之际,那如玉
薄唇忽然浅扬:“但若不喝……今后哪里也不准去,只能躺在床上。”
看到奚勍惊愣的表情,他墨眸微微半合,带着威吓似笑非笑:“什么时候肯喝药,什么时候
才能下床走动,而且下次的药会更苦,比现在要苦上十倍!”
奚勍刹时小脸惨白,目中波光伴随身体一起跟着颤抖。
祁容腾出一只手,重新拿起玉碗,用垂下的眼神询问她,要选择哪种?
想到日后不能走动,还有那更加苦味的药,奚勍似乎在心中衡量一会儿,才不情愿地直起身
,并用眼角扫下盘子里的糖饼。
祁容自然明意,只道:“喝完再吃。”
最后药汁终于被祁容一点点喂入奚勍口中,而看到她一脸苦青的样子,祁容赶紧拈了糖给她
吃,内心怜惜不已,直想紧紧拥着眼前人再不放手,但这种情绪最终还是被极力抑制住。
因为他知道,从现在起彼此要重新开始,而她不再是奚勍,是要以靳沐娴的身份生活下去,
抹煞掉曾经的一切,留在,他的身边。
奚勍喝完药躺在床上,看着祁容嘴角浮现的温柔笑意,仿佛画卷中最醉人的一笔美韵,不知
不觉有些沉溺其中,竟也跟着笑起来,之后想要去问什么,但困意逐渐朦胧了意识,玉手被他握
在掌心里,迷迷糊糊睡下。
☆、残忍
这一觉奚勍睡得极是安稳,但睁开眼后,已经不见对方的身影,她心里有些失落,但这种情
绪很快就被弄秋端来的莲子羹改变了。
因为不是刺鼻苦药;这回奚勍十分配合的喝完,尔后想起那一盘糖饼糕点,冲弄秋道:“糖
!”
弄秋面露为难:“娘娘;皇上吩咐过;不准娘娘平日吃太多甜物;只能服完药食用。”
想到今后要先喝药才能尝到好吃的糖点,奚勍扬在嘴角的弧度降成平线。
弄秋看在眼里;面对奚勍失忆后的改变,让她一开始很不适应,总会时不时想起那位倚立窗
前,冷月高华的女子。可望向现在那纯如水晶般毫无忧虑的眼神,弄秋又感到一阵轻松,因为曾
经寒冽目光的背后,仿佛藏有太多诉不尽的悲伤,如今,却是将一切都放下了。
“娘娘别不开心;皇上这么做也是为您的身体着想啊。”弄秋劝道。
“皇上……”奚勍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是他!来的那个人,是皇上!”得知对方身份
,她瞳眸一时兴奋得亮如雪花。
“嗯。”弄秋点头,对方灿若春光的笑容,令心头顿生愉悦;“皇上尚未登基前,娘娘就与
皇上早结连理;现在娘娘贵为中宫之首,与皇上更是琴瑟相调;恩爱和睦呢。”
这句话注入奚勍大脑,使她表情猛然怔住。
夫妻……原来她与那个人,是夫妻。
回想躺在他温暖的怀中,被那柔情缱绻的眼神所注视,奚勍低下头,白皙的颊旁竟微微发烫
,不知不觉升起两朵羞红。
“娘娘?”弄秋瞧她不语,从旁轻唤。
“那为什么喝药!”现在奚勍对喝药有着莫大恐惧,总会揪住这个问题不放。
弄秋微愣,神色转而忧伤:“娘娘之前……因为一次意外小产,所以才需要静心调养。”
奚勍目光一晃,傻了似的看她。
弄秋立即安抚道:“不过请娘娘放心,太医已经说了,只要娘娘养好身子,以后还可以为皇
上多添子嗣的。”
奚勍听完没吭一声,也不知听懂没有,只是用手捂住小腹,低头认真看着。
之后屋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祁容驾临倾鸾宫,弄秋赶紧和其他宫女出外迎驾。
等祁容进来,奚勍仍保持原先那个姿势,一头青丝流水般从两侧披散,虽看不清神色,但那
情景,却像极了曾经。
他目光落向奚勍手捂的地方,身子顿时一颤,忽然恐慌到不敢呼吸,慢慢朝前走去。
当临近床边,他手指颤颤抖抖拨开奚勍一侧的发丝,对方才抬起头。
奚勍眸中正含泪珠,看到祁容雪白绝伦的面庞,先怔了怔,紧接一抽泣,眼泪就齐唰唰滑落
下来。
“没有了……孩子,没有了……”她黛眉蹙凝忧,梨花带雨之下,面容也宛若泪珠般晶莹,
娇柔生怜。
她伸手揪住祁容的袖角,似乎怕他生气一般,脸上闪动着焦急与无助,就好像不小心弄丢什
么宝贵的东西。
那种失去至亲骨肉的痛楚并没有出现在奚勍脸上,反而清晰浮于祁容眼中,他坐在床边,将
哭泣的奚勍轻轻搂在怀里。
“娴儿,不哭了……”
奚勍原本浑身瑟缩,可听到他如夜一样低柔迷离的嗓音,身心受染,慢慢变得安静。
“不生气!”随即奚勍把脸埋进温暖的臂弯里,闷声吐字。
祁容很快明白她的意思,却是笑得有些苦涩、哀伤:“没有生气……失去孩子不要紧,只要
,娴儿在身边就好了。”
奚勍快速把头抬起来,睫毛上还黏挂着灵秀晶巧的珠泪,轻悬不肯掉落。
祁容以指尖拭去,不由想起奚勍当时,究竟怀着怎样绝望的心情,会导致失去一切记忆?又
或许真的太累太痛苦,所以选择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