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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都能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的就拥有得到。
高云、地泥,永远隔着触不到的距离,他永远只能高高的抬头望,而对方却永远不会低下首
来看。
所以,一时拥有又能如何?可笑他竟然还没有看清,还在做着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内心如被人用脚蹂辗千万遍似的,那种挣扎苦痛,简直难以言喻。
“聂兄?”
祁容见他若具石像,呆呆站着不动,不由担忧唤了声。
“公子若喜欢,就拿去吧……”
良久,聂玉凡才启唇逸出几个字。
祁容不免惊咦声,随即反应过来,“这怎么行,在下方才只是说笑,聂兄切勿当真,朋友所
赠之物,在下怎么能……”
“无碍的……”聂玉凡私下涩苦一笑,低声慢语道,“或许真如公子所说,这个护腕……平
日对聂某根本起不到作用,留着亦是无用,反倒辜负了对方一番心意,公子倘真不嫌弃,便收下
吧。”
祁容眉梢高挑,微微露出得逞之意。
“既然聂兄如此说了……兰某确实喜欢得紧,便就不再推辞了,这护腕……”他声音顿一顿
道,“在下就先收下了……”
聂玉凡眼底瞬息涌动出一丝悲怆,撇过头没再往祁容那方看一眼,仿佛那里有强烈烟光,会
熏得双眼阵阵热辣疼痛。
祁容斜眸望眼天色,见日已偏西,才恍然意识道:“呀,时候已经不早,看来不该在此多耽
误聂兄了。”
聂玉凡垂首静立,好似没有听见般。
祁容不介意,接着拱手一行礼,语意深切道:“今日……实在是多谢聂兄了。”
随后他上了马车,聂玉凡才扭过头,目光呆滞,唯有双唇有丝知觉的动了动,但终究未发出
一个字音。
马蹄声渐渐远离耳边,聂玉凡整个人怅然若失,如块被废弃的死木,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生气
。
他就这样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一群孩童相互玩闹追逐着从街道穿进小巷,纷纷擦过他的衣
角闪过。
“啊……”
不料其中一名女童脚下不稳,身体前倾,眼瞧就要摔倒地上。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她堪堪睁开眼,正对上一双若宝石般温润美丽的眼瞳,时而泛
动的褐色光泽,宛若一缕穿透深林的阳光,明亮而舒暖人心。
“没事吧……”
聂玉凡轻轻将她抱在怀里,关忧地问。方才浑滞的双眼已经恢复澈亮,睫毛扇落时撩起温柔
轻风,衬着眉梢那丝笑越发灿烂迷炫。
面对那张清逸非凡的脸容,女童不哭不笑,只瞪着一双大大眼眸望着他。
聂玉凡不免含笑,嗓音亲切低柔地问了声:“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摔疼了……”
女童这才摇摇头,随后又呆呆望他半晌,忽然伸出小手,朝对方眼角轻轻拭去了什么。
聂玉凡猛然一僵,抱住女童的手开始止不住抖动着。
“哥哥……不难过……”女童稚嫩的指尖一点点拂干他的眼角,脸蛋上才展开晶莹可爱的笑
窝。
聂玉凡蹲身慢慢松开手,女童道声谢,就急忙追进前方伙伴们的队伍中一同离去。
握紧自己空空的手腕,聂玉凡终于敛起笑容,伴随而来的是胸口痛苦如潮,正一点一滴吞噬
他的坚强、吞噬曾经应有的快乐,好像要让他从今往后都被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洁白华丽的马车在街道上飞驰,祁容坐在车厢中,正悠然把玩着那个白色护腕,不时还在掌
心中颠来颠去,最后护腕悬落半空时,广袖一阵掀扬,又被牢牢攥回到掌心里。
祁容眼眸深邃,握紧那护腕,用力到恨不得要将它、或是那个人狠狠撕碎一般,他继而冷哼
一声,对着虚无道:“我的东西,你竟也敢妄想抢……”
********
回到兰府时,天色已入幕,家丁们正开始忙着四处掌灯。
祁容才下马车,门口就已有人出来迎候。
“什么……”
祁容听完,纤长的睫毛惊颤,那张万年不变的淡静面容上蓦然震荡开一丝裂缝。
不过瞬息后他很快恢复镇定,转首冲身旁的池晔道:“今日起,‘竹皖’若没有我的吩咐,
不准任何人进入打扰。”
池晔听了方才家仆的禀告,也是惊震尚不及反应,直至祁容下了命令,才立即垂首应道:“
是,属下明白。”
祁容旋即步入门府,连外袍都顾不得换下,一路直穿过前院、正厅、□苑,最后来到‘竹皖
’。”
竹皖是兰府里最深最为僻静的一处院落,平日虽无人居住,但祁容也吩咐下人每日将那里进
行打扫,好像随时都在等候某人的入住一般。
在踏进院落的那一刹,祁容忽然止住脚步,似乎在调息着自己有些紊乱的气息,或许又为这
样焦急紧张的自己感到不适。他环视一遍院落四周,因已下令不准下人步入的关系,此时显得十
分萧然清静,唯有一点烛光在前方小屋里微弱闪动,给周围带来片刻温馨暖意。
幽渺烛火倒映在祁容眼中,像淡淡光线一点点射透朦胧云雾,驱散掉迷失中的彷徨不安。
如被那烛光吸引住似的,祁容慢步靠近小屋,直至来到房门前,才见门上纸窗有个人影渐渐
放大,显然屋内人察觉到他的到来,提前一步将门打开。
祁容看见对方,长睫一扇,眸色微晃,最后低头叫了一声:“师父。”
门前人穿着一身赭石色长衣,身材中等,静立时有种渊停岳恃的沉稳气度,两道浓厉剑眉下
的双眼透出冰山雪岭般的冷峻肃然,即使面前出现的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徒儿,俊仪刚沉的脸庞上
也无过多表情,浑身上下从内到外都显露着一股无懈可击的孤傲气态。
风墨北眉头微微一压,声音无波无澜地道出句:“他等你很久了。”
提起那人,祁容心波浮动一丝激荡,抬起头时,风墨北已侧过身,示意让他进来。
祁容走入屋中,见风墨北对自己点点头,这才缓步朝内室走去,中途步履轻若落叶,仿佛生
怕惊动对方人一般。
掀开阻隔的青竹帘,祁容看到内室里布置的整洁清雅,正与此刻那个人的气质相得益彰。
窗边幽幽烛光微晃,他负手背对祁容而立,头戴斗笠,一袭玄色长披衣,身姿虽清修飘长,
却显太过削瘦,衣角微扬,仿若随时都可被风拂倒。
察觉有人进来,那人转过身形,垂落黑纱遮住脸容,但能觉出他目光正一瞬不瞬地落在祁容
身上。
看到那人,祁容神色怔了一瞬,接着掀开雪白衣摆,竟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被烛光晃
过的面容蒙上一层恍惚美感,更透出一份月下湖泊的平静安详。祁容静静低下头,朝他恭声叫道
——
“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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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容见过皇叔……”
雪白衣摆仿若大片莲瓣在地面伸延铺展,祁容落睫垂目,恭敬在那人面前跪下。
黑色薄纱轻微飘动,玄衣男子一见是他,连忙上前唤之:“容儿……快些起来。”
他声音清腻如细雨滋润物,带给人格外舒适之感,可若仔细听去,又能从中感受到一丝气虚
微弱。
祁容被他轻轻扶起身,同时对方将黑纱斗笠摘下,露出一张熟悉而微笑的面庞。
朔王虽已过而立之年,但仍不失年轻时的美貌秀逸,清致的五官儒雅的脸容,只是在黑色长
衣衬托下显得过于苍白,隐约浮着一抹病态,不过浑身散发的温和贵气却使人如在朗朗高云中徜
徉,顿时心生敬慕,不由自主地想与之亲近。
“容儿……”朔王扶起祁容,又是低唤一声,柔喜的目光不禁将他细细审视打量。
此时祁容若个乖乖孩童站立,任他一点一点观察自己这些年来的成长变化。
朔王看他半晌,才忽然问:“容儿,距我们上次分离,究竟隔有多少年了?”
祁容心中掐指一算,回道:“已有九年了。”
“九年……”朔王私下感叹着这个数字,满面怅然,“没想到时间竟流逝如此快速,记得我
最后见你时还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少童,而今,竟已是独当一面的兰家少主了。”
祁容心中一动,随即低头道:“若不是有皇叔暗中囊助,祁容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朔王却摇摇头:“你自小就天资聪颖,读过的经史几乎过目不忘,武艺更是旁人稍一指点就
可完全掌握。当年眼睁睁看你跪地立下毒誓,而我贵为一地藩镇之主,又怎可不助你一臂之力。
”
他转接看向祁容:“最初我不过是按你所意,暗中调拨开一些人员财力给你,而得有现今,
完全是凭借了你自己的能力。”
祁容安静听完,只道:“祁容的所以,便全是皇叔的。”
“诶……”朔王一听这话,立即面露不满,“我虽被先帝封王,可自身资质怎样心中可是一
清二楚,不过想平淡度完此生便好。而容儿你不同……若拿这些话哄哄我开心倒也无妨,倘若当
真,本王这几年来就是白白助你了。”
他迅速转成一脸不快,祁容却知他是对自己佯作生气,心下不免叹笑都这般年纪,性情怎还
跟小孩子一样。
祁容笑笑,便顺着他的话道:“皇叔其实说对,刚刚祁容不过是想哄您开心一下,岂料言语
不当,反倒惹您生气了。”
朔王听完,这回是真被他逗笑,轻轻笑了几声,可脸色却越发憔白,结果胸口一闷,竟是烈
咳起来。
祁容见状一惊,忙将他扶到位上拍抚后背。而风墨北听到响动,也马上从外走了进来。
“师父,皇叔身体怎样……”
见风墨北替对方把脉时眉头紧锁,天性敏感的他心生不详。
风墨北不言,尔后松开朔王的手,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开过。
祁容目光直落在他身上等待回答,而朔王发觉二人都处于一副凝肃表情,便打破沉静,从中
解释道:“阿北总是这副冷漠又严肃的模样,害人看了瞎紧张。”
风墨北听后只瞥他一眼:“你自己知道。”
朔王却一旁笑得开心:“你说的对,本来我的身体只有自己最清楚嘛。原本无事,可你偏偏
绷着张脸,害我跟容儿说无事的话他也该不相信了。”
朔王继而看向祁容:“容儿莫要担心,我这是老毛病了,以前你见我时不也是这样吗?”
心病所致,无药可医。
前一句为风墨北当初所说,后一句却是祁容自己加上的。
祁容淡笑不语,不过神色明显比方才松缓不少,朔王看过后放下心,随即又冲风墨北道:“
阿北,说你多少次总是不听,老绷着面孔小心皱纹越来越多,会老得更快哦!你瞧瞧我,是不是
不管时隔几年,还仍如曾经那般翩翩风雅啊!”
其实他不说还好,说完风墨北浓重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几乎要打起结来。
他看向朔王那张含笑且带着几分洋洋得意的脸,不由冷冷丢下句:“都老大不小了,也不嫌
害臊。”
朔王似乎早已习惯般,完全不在意他的言语是否犯上,但接连咳了两声,便也不再调侃他了
。
风墨北转将注意力集中向祁容,仔细观察一阵他的脸色,问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