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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玉凡擦墙而行,修长高挑的身影投映在墙壁上,遗落出一股隆冬寂雪般的单调与萧索。
忽然,周围弥漫起一团阴森森杀气,就见墙壁上不知何时多出数条长影,行如魍魉鬼魅由后
快速扑前而来。
聂玉凡惊觉色变间,几道森冷刃气已带有无可抵挡的强劲杀速,穿破夜幕朝他后背刺去。
聂玉凡躲闪不及,右手按上腰间,剑未出鞘勉强挡下直夺性命的几击。
“你们是什么人?!”
十几名蒙面人手执刺刃闪现眼前,将聂玉凡围逼墙角,根本不会理会他问话,目标一致地冲
前缩近范围,亦如饥饿数日的凶猛野兽,欲把他分尸成段。
聂玉凡尚来不及回击,身体纵跃,若轻雪浮云来到墙壁之上,见他们人多且杀气浓烈,便身
形一转,顺窄窄墙沿飞掠而去,那些杀手们见状,立即从后如蜂追至。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师兄又该悲剧性地出场了……
最后祝大家五一节快乐^_^
☆、血夜
夜色幽朦;一弯残月环着淡淡血边;弥散起诡谲不祥之兆。
青石地面流映一抹修长玉影;墙沿有人纵掠闪逝;足下似踏湖纹水波,自畅轻敏;速度极快;被
风拂动的墨蓝衣袂像鸢尾花在雾霭中飞舞摇摆。
聂玉凡侧头,甩过轮廓两旁如丝如缕的夜发,勾出甚为惊魄灵逸的辉光;一双清明褐瞳却是
前所未有的紧敛沉峻,只因身后正有数道黑点如影相随。
全是……锁定他而来!
不久视线豁然开朗;聂玉凡跃下墙沿,冲进前方一片树林中。
而杀手们随范围扩大;突分两路排成半弧形,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整齐飞驰追赶。
紧接暗器如密雨由背后射袭,聂玉凡脚步不停,身形左闪右避,穿梭林中快若鞭闪,任暗器
“嗖嗖”惊险擦肩而过,最后直戳木表之上。因躲避他速度明显减慢,黑衣人见此猛然提速,两
侧超前并迂回包抄,终于像撒下的大网再紧紧收回般,将聂玉凡围困其中。
眼见无路可去,聂玉凡凝神敛息,目光快速环视周围,同时完全不待喘息的,蒙面人已改换
刺刃,若豺狼捕食一样扑袭向前。
霎时清吟声起,锋芒乍现,聂玉凡手中长剑出鞘,势如破竹,伴随呼啸风音,掀起尘埃、切
开幕层,于半空旋转划过一条微妙气弧,带有不容忽视的峻烈气势,将四面围拢过来的杀手齐齐
逼退数步。
但仿佛早有预料般,蒙面人并没有被少年精湛非凡的剑法所震慑,第一番失败后,紧随攻势
更加凶猛如风卷浪潮,他们刃刺在手,一招一式皆快、准、狠,中间绝无花哨,更无半点拖泥带
水,每一击只刺要害,似乎在抓紧一切时间夺取对方性命,狠辣而寒森的杀气简直要把人直拖入
黑漆无望的深渊中。
聂玉凡虽为名师之徒,身怀绝技,但与敌血拼厮杀还属头回,手底下仍存留一丝心软,不若
对方几乎招招致命。一开始还寻隙问他们究竟是被何人派来,但蒙面人就好似杀人机器,无情无
绪且不知疲倦的只知道击杀,让聂玉凡逐渐陷入困境中,再加一人孤身对敌,很快身上几处就落
有不深不浅的划伤。
气氛变得愈发紧促端凝,面对那几番狠辣攻击,聂玉凡意识到他们都属一等一的暗势职业杀
手,现在如此纠缠不休的,只怕之前早已受人指示,若不夺得他性命便决不罢休。
想清楚这点后,聂玉凡开始集中精力不再多言,下手也慢慢凌厉快绝起来。
稍后便有两名蒙面人倒地,而察觉到聂玉凡的拼力反击,杀手们忽然停止此刻的快简战法,
纷纷围绕他移动脚下步伐,步法诡异奇特,并且速度越来越快,顿时几道黑色身影由清晰转为模
糊,如道无法冲破的强劲气流要把万物直直吸进般,一下子搅乱人视线。
聂玉凡见他们突然改变阵型,面露一惊但转瞬即逝,长身握剑伫立中间,眼视地面,耳听八
方,丝毫不受眼前重影所迷惑,完全凝入神地留意周围动静。
猛然间,森芒闪现,几点刃光犹如缭乱星子不时袭向他的肩臂、胸口、腹部乃至双膝,但俱
被聂玉凡动作不间断地反挡回去,修长身姿静立不动,唯有长剑前后左右灵活翻转,毫无犹豫滞
顿,宛若呼吸一般流畅自然。
杀手们见竟近不得他身,于是加紧攻击,招式愈发层出不穷,亦如密雨倾侵,只想尽快打乱
对方气神。
忽然,一柄刺刃卷起凛风从重影之中突现,精快狠厉由左侧飞刺,晃入聂玉凡眼角。
聂玉凡刚刚反回一击下,此刻尚来不及阻挡,身形朝后微倾,但听衣帛破裂之音,刃尖直横
戳入墨兰衣襟,擦过胸前肌肤,情景可谓惊险至极。
被利刃划破掀挑的布料飞扬,同时一块纯白纱帕也从中飘起飞舞半空,仿若轻盈的白蝴蝶被
乍起夜风卷起,刮入不知名的远方。
盯向那纱帕,聂玉凡一直保持冷静的俊容上终于浮现了慌张,双眼直直映着它在高空旋转飞
舞,正顺风速渐渐飘远,渐渐远离他,远离开他的视线……
不要……
一道怆然声音从心底瞬间喊响,聂玉凡睁大充满惊乱的眼,好像这刻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忽
然脱离开身体,那种空荡无措的感觉令那正处于紧绷的神弦骤刻间崩断。
不要离开他……
飘忽的白影,即使已远,也让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挽回,而与此同时,右肩处传来清晰犹如炸
开撕裂般的剧痛,痛到猝不及防,聂玉凡瞳孔震动紧缩,紧接腹部又被一柄刺刃穿肤而入,待狠
狠抽离时,鲜红血液立时像泉柱喷薄而出,溅染周身草丛中。
方才一刻他气息全乱,好似密封的瓶器突然裂开丝细缝,被对方察觉后便一举冲破。
然而即便如此,聂玉凡仍仿佛着了魔似的,双眼死盯空中那条纱帕,直到身体疼痛再次惊醒
了大脑神经,聂玉凡面对前方直袭而来的森光,咬牙挥动长剑,先反手刺中身后人,再提气纵身
,足点逼近眼前的刃尖,身姿腾飞半空绕过他们的阵势,最后疯魔一般朝着那抹白点奔去。
天空残月沉光,照亮草丛中一缕缕触目惊心的血痕,形成一条波纹曲线,慢慢延伸向夜幕深
处。
月色下,聂玉凡逐着那条纱帕不停飞奔,稠红血液正从他身上蜿蜒而流,伤口受着寒风侵袭
愈发裂化,所经之处,空气里无不弥漫起一股强烈浓稠的血腥味。
体内力量明明在一点一点流失,可聂玉凡却恍若未觉,只因心底里有着更加令他难以抑制、
难以承受的痛楚绝望——
那是……小娴的纱帕啊。
是被他一直搁置怀中,用来抵制对她无尽思念的纱帕。
因为只有它,能让自己把那份卑微不堪,却日复一日更加浓烈的情感完全注入其中,对其轻
嗅,对其微笑,对其想念。
只有它,不被任何人所得知,不会被任何人所来争抢,是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似乎生命力里,就剩下这么一丁点的寄托了,如果再失去,那种无可想象的痛苦真的会将他
彻底压垮,会立即如刀尖揉绞,不断折磨摧残着他,会立即如咆哮海浪,日夜席卷冲击着他。
所以不能失去,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啊!
纱帕被风刮到树梢上,聂玉凡眸光一凝,身姿顿化作夜鸢一般破空翱翔,最后终将那柔薄的
纱帕稳稳牢牢地握在左手之中。
握住了,就再也不会松开了。
望着它,聂玉凡眸底流动出失而复得的喜极与激动,然而这种情绪并没维持多久,那些有如
鬼影般始终追他不放的蒙面人又是出现身后。
聂玉凡此刻全身疼痛欲裂,却以体内真气强力支撑着,血涌唇边,也被硬生生咽下。
身上的墨蓝衣衫已破败不堪,但那俊挺玉立的身姿仍宛若被清雨淋洗过的翠竹,如此透净而
坚韧不倒。
乌黑长发受月色所染,泛闪熠熠光辉,额前几缕发丝被风吹拂躁动的飞扬,浓眉下,那双总
是如溪水清明,时刻充满春阳暖意的褐眸里,这一刻却聚集了前所未有过的肃杀之色,亦如炼狱
之火在其中燃烧,炽烈而狂热!
“你们……最好走。”
他每吐一个字,便要狠狠咽下不断涌升喉间的血液,而字句间,竟透出一股不可忽视的杀息
警告。
杀手们对视一眼,也敏锐感觉到对方周身渐渐弥散起一种寒魄气息,但最后仍持刃一晃,齐
齐朝他扑来。
聂玉凡见状,心中发出一声苦笑。对于这些职业杀手来讲,即使拼力一死,也要完成上面下
达的命令。即使他并不想伤害人性命,也是莫可奈何……
聂玉凡合眼再睁时,褐瞳中已仿佛蒙上一层无光无泽的黑幕,亦代表此刻心志坚定无比。
他右手握住剑柄,贯入深绵内力,于身前划开闪亮长弧,恍若劈天斩海,竟是气势惊人,身
不动而四周罡风骤起,仿若从远方席卷天地而来,将杀手们完全阻挡在横立的风屏之外。
而聂玉凡衣袂猎猎作响,足下步伐轻动,每一步皆奇异精妙,整个身体也随之转变愈发轻敏
,最后似化幻影一般在林中若隐若现,同时长剑挥舞,惊甩无数银色炫华剑花,凌空震荡开来,
绝厉若斩蛟龙,当剑气直冲云霄之端时,那银凛光芒同月色融合一起,折生出千万条潋滟波光幻
影,悬于半空密集旋转,直至达到极点骤如碎珠冰雨无比狂猛纷乱地倾落而洒,那时便是树木齐
断,宿鸟惊飞,血花飞溅,山水动摇。
当聂玉凡使出魄花剑法时,杀手们俱被那千变万化的绚幻剑影所迷惑迷乱,所以连他们自己
也不知,究竟是在哪种情况下就被对方夺去了性命。
弯月没隐云层,林中重新归于沉静。
望向一具具倒地尸体,聂玉凡以剑鞘支身,深深拧紧了眉头,但体内巨大的痛楚终究像炸沸
一般,气涌喉间猛然吐出一大口血,染红了胸前衣襟,身体残存的力量终于枯竭殆尽,那份虚弱
无力,让他仿佛顷刻间失去世上所有依托,瘫倒在地,身上多处伤口正有鲜血不断溢出,染红地
上草丛。
空气飘荡的浓腥气味呛得欲人窒息,聂玉凡浑身上下都是血,但唯有那条被左手死死握住的
纱帕依旧白而不染。
绵长的睫毛脆弱扇动,在他双眼逐渐闭合之际,依稀看到前方有抹身影正朝他这方急速奔来
。
小娴,小娴……
会是你吗……
心里颤抖不停地唤着她名字,聂玉凡很想努力睁眼去看,可视线却变得愈发模糊不清,连大
脑也陷入一阵昏茫,最后他慢慢合上眼,耳边只听到一名女子焦急惊喊的声音,却不是自己所熟
悉的那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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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晔看向眼前的水墨窗纸,踌躇半晌才叩响房门,稍后听对方淡淡无波的声音从室内飘来,
才推门走进。
案上香炉烟雾氤氲,祁容正意态慵闲地倚在雕花椅上,长长雪白的衣摆垂落遮住纤瘦优美的
腿,轻捻书卷慢慢品读着。
池晔眉头悄然一紧,单膝跪在地上。
“结果怎样了?”
祁容也不看他,声音懒懒散散,好似快要睡着一般。
回想对方之前特意下达的命令,池晔此刻竟有些惶恐不安,话到唇边却欲言又止,良久才沉
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