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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主持元觉亲率了元字辈其他几位大师齐齐侯在山门,我终于坚持不住,再次陷落寒冷无边的黑暗之中。
和此前龙嘉寰几次用老参汤将我唤醒不同,这次令我清醒的,乃是来自肩头处的一股巨大暖流。仿佛无边无际一般,那样源源不断地淌入我的身体,将那刻骨寒冷驱逐出去,独留温暖,点点滴滴渗入我的四肢百骸。
舒舒服服地伸展了身体,这才发现此刻的我竟然不是在龙嘉寰的怀中。
不习惯地睁开眼睛想要去寻,映入我眼帘的却是一张白眉几乎倒竖起来的怒容。
“元,元非大师?”看清了眼前情景,终于了然他的怒气乃是因我胡乱动作而致。赶紧乖巧地重新盘腿坐好,接受着他通过掌心注入我肩头的阵阵热气。
命定一劫(06)
和清醒之前一样,我紧闭了双眼,用身体感受着被温暖包围的舒适惬意。
“好了,娘娘!”元非大师收回掌力,一根手指轻轻敲上我的额际。
感到肩头一松,知是大师已经收力,我匆忙睁眼,正看到面前元非大师满头满脸皆是湿汗淋漓。
“大师辛苦了。”心头一阵感激,我慌忙跪倒在榻面之上,恭敬出声。
“娘娘乃是当今太子侧妃,未来不可限量,岂可对贫僧行如此大礼?”顾不得抹尽面上汗水,元非匆忙上前搀扶我起身。
“无论静华身份如何,大师两次活命之恩,当受此拜。”虽然听着此时元非这般客套的口气实在别扭,我却仍是目光坚定,言辞执着,直到我的身子被元非以内力托起。
“娘娘莫要谢错了人。”元非微微退了两步,故意端着一脸正色地对着我道,“救娘娘活命之人先有小曲公子,后是太子殿下,并非贫僧。”
“大师你?”见元非说破曲洛池身份,不由微微一惊,却只是一瞬便恢复平静。且不论他如何识得我和曲洛池身份,可是既之前他便已经看破却佯作不知,那么如今断也不会将此事抖落出去。
看出我的疑惑,元非哈哈一笑,和面上那副庄重之色颇是不符,“贫僧曾经有缘识得曲相,偏小曲公子容貌大半得自其父,要辨认出来并不算难。至于娘娘,”元非口中顿了一顿,抚起白色长髯复又续道,“如娘娘这样华彩出众的人物世间难寻,想必任是谁人见过一面都会过目难忘,更何况此前祈福一行贫僧曾见过娘娘不止一次。”
原来在陪同皇后进山祈福的那日元非便已经如此细心,想起在养伤的十几日中那个满口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胖和尚,
我扬起眉眼灿烂笑道,“大师还是如同此前那般唤我丫头好了,静华听着比较顺耳。”
“还是丫头敏慧,和尚我乃是受师兄所迫才不得不这么一番饶舌,谢过谢过。”元非毫不客套,径直便改了称呼,笑呵呵地坐在了我的面前大吐苦水,“丫头你可知道,刚才那番文绉绉逼得和尚我有多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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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还有一章
命定一劫(07)
“殿下他?”我打量了四周,后才重新转向元非。
“丫头放心,殿下的伤自有和尚师兄亲自治疗,想必无妨。”元非一双大掌轻轻抚弄着自己的肚皮,笑呵呵地回我。
“他受伤了?”心中一惊,我豁然起身。才要问个仔细,忽然想起那日在马车之上曾经看到他面色苍白,当时我还怀疑他是不是旧疾发作。
可好端端地怎么就受伤了?
难道是龙嘉寰在去往湘西的路上发生了什么波折?
可即或在路上发生了什么波折,这远在千佛寺的元非又是如何得知?难不成这寺中的和尚竟能未卜先知?
“原来丫头竟然不知,看来和尚我今日又多嘴了,不该,不该呀。”元非口中说着不该,面上却仍旧是嘻嘻笑容,一点也看不出有丝毫的悔意。
“大师可否带静华去看看殿下?”早已习惯了元非的口无遮拦,率性而为,不待他回话,我便已经来到了房门口。
“既丫头不放心,和尚这便带你去师兄的禅房。”见我关切,元非也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推开了房门在前头引路。
跨出房门,这才发现此时我所身在的房间竟是搭建在一处四面环水的湖泊之上。
“这满池的红荷虽算不得寺中最为阳盛之处,可此物却偏偏与那墨莲之性相生相克,最适合你这阴气过盛引致的患者于此养伤。”看出我的疑惑,元非一边吩咐了门口的小沙弥放开湖上小舟,一边主动为我解答。
“原来如此。”我了然点头,随着元非登上小舟。
元非立在舟头,握一竹桨左右开弓,对着随意坐在小舟之上的我佯作嗔怪,“倘不是为了你这丫头,和尚我怎会沦落至划桨这般可笑地步?早就两袖一扇,几步便越过湖去了,何需如此麻烦?”
“是啊是啊,”唇角一动,我玩笑拱拳,“静华拖累大师了,辛苦大师。”
见我模样古怪,元非呵呵一笑,不再多言。
命定一劫(08)
小舟轻盈,不过一瞬,便已经来到了湖边。
踏下小舟随着元非穿过湖边一片杏树林,我猛地止步。
“师兄禅房就在前头,丫头怎么不走了?”元非侧转了身,不解望我。
“这?”抬手指着眼前一片破败房屋,我迟疑开口,“不过半月光景,怎么这便成了这般模样?可是寺中遭了天火?”
“天火?我千佛寺历代皆是得道高僧,有何道理竟要遭天火突袭!”望着眼前一群正在自焦土瓦砾中翻检什么东西的小沙弥,元非忽然对着我吹胡瞪眼,“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丫头!”
“我?”我先是一怔,随即便大张了双眼质问回去,“静华离开之时佛院一切如常,之后便是数十日不见,刚刚才至。难不成静华竟有分身之法,一边离开一边返回,放了这把大火吗?”
“丫头你无那分身之法,可旁人却有啊。既你问到此处,和尚我也懒得再在对你藏着掖着,索性就全说了吧。”元非整了面上颜色,严肃对我说道,“为了求得本寺的墨莲丹去医你的双手,太子殿下他先是佯作离开,后又去而复返,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不惜火烧这上百年的千佛寺,害得和尚我这些小徒孙们日日都要在这灰烬之中翻寻那些个来不及抢救出去的经书残片,你说,这元凶不是你还是谁?”
“啊?”压抑不住心中惊愕,我大张了口唇,却已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元非的意思是说,这不是天火?
元非的意思的说,龙嘉寰故意放火?在这数百年的古刹千佛寺?为了墨莲丹?为了我?
混乱之中一道灵光陡然闪过脑海,我按着胸口忽地扬高了声音,“怎么可能?主持元觉大师曾经当着静华和殿下的面前,亲口说过,墨莲丹明明已经在半年前便失窃了,殿下怎么可能又为了求得千佛寺中的墨莲丹而纵火相挟?救我这颗墨莲丹明明是殿下亲赴湘西,自一名方外高人之处求得,大师就不要再耍弄静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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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定一劫(09)
“耍弄你?”见我振振有词,元非嘴巴一撅,现出愤愤以及不屑的神情,“世人皆知,佛祖舍利乃是佛家罕见之物,而墨莲丹乃是和尚我的师祖,在因缘际会之下取那稀世的墨色阴莲,再加其他药物一并柔和而成,采日月之精华,吸天地之灵气,费尽心思却也只留世上两颗而已。一颗赠与大齐开国皇祖,一颗留存至今。除了我千佛寺,这天下哪还有什么方外高人能够觅得此物?
当日师兄所言半年之前有两名小贼前来偷窃,确有其事。可那墨莲丹乃是我寺圣物,平日皆是奉于圣堂之中,由寺中十八铜人合力守护,再加上和尚我,怎么可能如此轻易便叫那无名小贼给窃了去?当日失窃那番言辞不过是师兄一番杜撰,只为了要哄殿下和丫头你死心罢了。”
“杜撰?”回想起当日元觉一脸凝重严肃,再望望眼前同样一脸严肃的元非,笑意僵在唇边,我连连摇头,“出家人不打诳语,更何况元觉主持那样德高望重的大师?”
“虽然失窃说出去有失颜面,可总要好过将那镇寺之宝拱手让出的好些,师兄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罢了。可饶是师兄那般认真,却仍是被殿下看穿,又是放火又是杀人的,非要将那墨莲丹给取了去。”元非旋开一直定定望我的眼光,转向那片焦土,无限痛心地叹息道,“可惜了我那十几挂已经大熟的新疆葡萄啊,全都葬身火海,无处可寻了哪……”
“大师此说可是真的?”上前跨了一步,我扯住元非衣袖,“这火,真的是殿下所放?”
元非收起面上对那葡萄的惋惜,板起脸来对我喝道,“丫头若是不信,就随便去问,看看寺中哪个不知?”
对上元非无比认真的神情,我不得不信,因他并无理由骗我。垂眼沉吟着,我终忍不住开口相询,“殿下他,他真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见我发问,元非呵呵一笑,抚着胡须对我说道,“护送了丫头你回到帝都之后,殿下便随即返程,对着师兄苦苦相求,却无奈师兄他铁石心肠,一口咬定了墨莲丹已然失窃。于是殿下他便扬言要纵火烧寺,师兄也不拦阻,只是待那大火熊熊燃起之时,他才逐出所有僧众,独自一人留在寺中誓要和寺中一众佛祖共存亡。最后还是殿下顶不住,闯进火场之中将和尚我那个犟驴师兄给拖了出来。”
命定一劫(10)
说到此处,元非忽然一掌拍上自己胸口,仿佛想起什么乐不可支的事情一般大笑出声,“当时,当时,师兄半边眉毛和那一把胡须都已经给烧不见了,那副样子,那副样子可真是,可真是好笑之极。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师兄更是不肯松口,于是殿下便使出怀柔之策来。他不惜万金之躯,挺身跪倒在寺庙门口,口口声声要为自己行为赎罪,实则却是为了逼迫师兄交出那墨莲丹啊。可殿下聪敏,和尚我的师兄也不差啊,见殿下执意不肯起身,师兄他便也一同跪倒在地。既然大家都这么有兴致,那便索性大家一起来拜佛祖吧,于是那庙门之外,乌压压地便跪了一地的僧众,整整一天一夜,煞是壮观啊。”
说着说着,元非竟开始手舞足蹈,似市井说书人一般越发兴起,“一计不成,殿下便再生一计。可谁曾想这区区一招人尽皆知的苦肉计,却偏偏为难住了师兄。见殿下竟然举刀自伤以求墨莲丹来救命,虽然明知是计,师兄却也无奈,这才取出了藏于寺中的墨莲丹赠与殿下自救,这也才有了丫头你这一双手能够恢复如昔啊。”
纵火?跪拜?自伤?
何必?
不过是一双手,不过只是一双而已。
龙嘉寰,你又是何必?
难抑胸中激动,我死死咬着嘴唇,手指紧握成拳。
“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元非嘻嘻一笑,伸出手来捅捅我的肩头,“丫头心底乐开花了吧?”
望向眼前满面笑容的元非,我怔怔立着。心中百味杂陈,不知道此刻是喜是忧,是悲是欢。
怔忪之际,我已经被元非拉着行至禅房附近。
就在我被动的抬步之时,忽然一股大力扑向肩头,硬生生止住了我的步子。
“大师?”眼看禅房在即,元非却以臂力阻我前进,我不解抬眼。
元非收回扯住我肩头的手臂,扬起拦在我的面前,侧脸竖耳,半晌之后才转眼对我说道,“里头的人正在说话,依和尚之见,这些话丫头你还是不要听到的好些。咱们等等吧,等等咱们再进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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