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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不情愿再开口。
就在所有人陷入尴尬时,印染听到他缓缓地开口,“家父叮嘱多次,记得回去时多带几匹布料,晚辈不才,可否请印爷爷帮着挑选。”
礼貌又谦逊的声音,丝毫不同于他的气质。
不可思议,意料之外。
夏至的天气,太阳落山的晚,连续下了数日的雨,悄无声息的停了。
爷爷没有告诉她任何的原因,没有丝毫缘由的将她托付给了今天才见面的季少爷。二叔手里拎着她简单的一些行李,如同往日,叮嘱她不要坏了规矩。
早上的印宅门口是何其的热闹,到了傍晚,门口停着几辆黑色的车,不约而同的站着一群身着黑色西装的人。
倒是非同寻常的清冷。
“爷爷,”她顿住脚,伸手牵住身边人的,“我会回来吗?”十岁女孩的心思,小心的斟酌每一个词。
上了年纪的老人,神情很复杂。
微微弓了腰,一双布满皱纹的手,理了理她的衣服。“爷爷老了。”这句话,深深的印在了年幼的她内心深处,不想,这也是爷爷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短短四个字。
世事,命运,债孽……都说不清了。
她以为,眼泪都在得知父母出事时流干了,她以为,起码爷爷是疼她的……
车缓缓地离开了印宅,直到门口站着的人渐渐成为虚点。印染很规矩的坐在他身边,却再也没有忍住抽了抽鼻子,任一颗颗眼泪落在手背上,不敢出声。
“我也像你爷爷那样叫你小染可好?”漫不经心的听到他说,像是个小大人的语气,丝毫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
还没来得及抹去的眼泪挂在脸上,就这样硬生生的抬头看向了他。
一个穿的很现代,一个穿的很传统。
印染觉得,自己一定像是个固守陈规的大家族里走出来的丫鬟。她这样想着,忘记了和他说话。
季末霖看着坐在身旁这个有些呆呆愣愣的小女孩,很明显的带着局促,就连位子,也是离自己远到不能再远。不禁闪过一个念头,她拍他。
颇有些后知后觉的重新打量这个名叫印染的小姑娘,似乎,身上的裙子有些长。
或许,是印家爷爷特地吩咐的。
前面的韩叔接了个电话,压低着声音简单了几句便回过头来询问季末霖,是老夫人的电话,要不要接。
季末霖的一只手指没有规律的敲着手里的一本书,一下一下,有轻微触碰的声音。印染偷偷瞄了一眼,像是英文,又似乎不像。
“不是已经上高速了么。”她听见他说,语气不容拒绝。
没有要,和不要。
印染还没有整理出通畅的逻辑,车内又恢复了安静。
的确是上高速了,印染现在还不可思议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收费站异常的拥挤,而他们竟是从最边上的那个收费站口一路畅通,无阻。印染看了看前面的那辆黑车,又回头看了看后面同样型号的黑色的车。默默地坐直了身子,不再去揣测身边人的身份。
“如果不想说话,可以睡一会儿,大概需要4个小时到南京。”
印染看到他说话的同时,手里的那本书轻轻翻了一页。
窗外,是远去的村村落落。
天涯共此时,从小就熟悉的诗词从脑海里冒了出来,这是她第一次迈出了从小长大的地方,却是对未来,没有任何的概念,像是有雾天气,她只看的到近处,却看不到远景。
脑海里只有嬷嬷的那句话,此番离去,印家怕是处处暗涌,既然离开,就不必再回了。
恐怕嬷嬷的意思,就是爷爷的意思。
沉默了一路,到南京已是深夜。
印染看着窗外从荒野到城市的热闹繁华,渐渐的又远离,直到黑漆漆的再也看不清风景。
季末霖微微调整坐姿,半响从腿上的电脑上抬头,习惯性的揉了揉肩膀,才又注意到身边还坐着一个小女孩,像是从未动过,睁着眼睛看向了自己。
乖巧中,又带着倔强。
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合上腿上的电脑放在一边,左手继续揉捏着右手的合谷穴。这趟意外中的行程,亲自去,不过是看在季印两家祖上的情分,应印家老爷恳请,用季家的名声,护佑身边这位印家孙女。
不过是个可怜的小女孩罢了。
看着前面点点的星光,察觉到车速缓了缓,印染终于动了动身体,却不想,太久没有活动,僵住了。
有些尴尬的伸出手,想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稍稍揉捏几下。真是倒霉……
更倒霉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像是在他面前出演了场闹剧,坚持了一路,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印染看着他那侧打开的车门,憋红了脸,任意他弯身捏住了自己的脚踝,“一会儿让韩叔带你去住处,需要什么你可以和他说。”印染感觉到他似乎在找某个穴位,轻轻揉捏了一会儿,缓和了些,“能自己走吗?”
这样的高度,正好能看到他的眼睛。
和她看过的男孩子不同,他的眼睛是褐色的,直直的看着你,仿佛能褪去所有的喧嚣和繁杂。
果真是,极好看的眼睛。
父亲以前说过,看一个人,最重要的是眼睛。心灵的窗口,相由心生。他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他内心的世界。所以,婴儿的眼睛不会是混沌的。
印染暗暗埋下这些小心思,点了点头。
长长的小道,看似随意,却是精细设计过的铺了鹅卵石,错综复杂的路边植被,偶尔能有她能叫得出名字的。
印染尽量让自己目不斜视,跟在他身后,倒是前面引路的姐姐,手里还拎着一盏灯,若不是她知道这是季宅,一定会认为自己误闯了桃花源。
除了脚步声,再无其他。
或许因为她的身份特殊,在季家又是单辟出来的院子,下人也是恭恭敬敬的照料她的起居,生怕这个大少爷亲自带回来的小姑娘有丝毫的差池。
季家的几个内姓人倒是提过,想看看这个从通州带回来的小女孩,据下人说,生的不是一般的水灵,像是从古书里走出来的美人。甚至,有几个远亲叔叔,私下里透露想要定亲。既然是季末霖亲自带回来的人,其中的利弊,恐怕不是外人所能猜测的。
这些,印染自然不知道。
除了刚到季家第二天拜访过家中的一些长辈,其他的时间,她甚是很少出门。好在父亲在时,她也是如此一般,在家中的书房,一呆就是一整天。没有觉得无聊,就是冷清了点。
刻板的工具是她托韩叔带来了,尽是一些牛皮纸,她依稀的记得家中爷爷制板时,会在纸上抹上些黄油,得以让悉心制好的板保存的久些。不过现在用来打发时间刻得东西,到不必那么讲究。
每每一个下午,她就会在案桌上刻着一些东西。
一张板,她刻得慢,一个月过去了,还没有刻完。
季家少爷的名字,还是她从韩叔送来的那些书上得知,工工整整的瘦金体写下的名字,季末霖。
好文雅的名字。
她这样想,不禁就笑了。
后来,整个夏天都过去了。
南京的天气,最美的是梧桐。
洋洋洒洒落了一地,随便的一定格,就是一幅画。
她案桌的窗前,就有一株这样的梧桐,粗壮的她一个人根本抱不来。
印染没有再见过他,像是消失了一般,只有韩叔每月初送来的书上带有他的名字,证明了那个夏天,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曾小心翼翼的问过韩叔,才得知,他把她从通州接来的第二天便出了国。
那么这些书,又何来?
小小的年纪,还不知道如何掩藏心思,落到了大人眼里,自然是不露声色便懂得,韩叔面带笑意,叮嘱着下人,好生把这些书放到小姐的书柜里。
“少爷临走前吩咐过,这些书不要落了灰,倒是可以转给爱惜它的人。”韩叔一直弯着腰,谨慎而礼貌。
窗外的梧桐,因为一阵风,又落了些,稀稀疏疏的在空中打着圈。
只有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
古都南京,千百年孕育的城市,的确可以揣摩,可以凭吊,可以悠然遐想……
这一生,恍然已过了28年。
她早已在大学时就搬离了季宅,原以为再也不会有交集。
原以为,那些年,不过一场夏梦。天气变了,也就该醒了。
印染辗转反侧,深夜却睡不着。
还想再寻一些有关他的记忆,才发现,有些记忆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在以她无法料到的速度消失,只落下模模糊糊的轮廓。
惹人醉的不仅仅是满园的春色,还有当初的自己。
季末霖,
光是这个名字,就注定了他的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台风,暴雨,停电……
暗绰绰的决定,要是明天还被淹,我就下楼去车库摸鱼(据说今天就有人摸到了几条)……
☆、夏梦2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这里不是渭城,却同样的雨后清新。
山上旅馆生活了数日,难得天气放晴,或许,应该说,难得重庆的夏天不那么炎热。采风的行程只剩下最后的一些资料需要整理,以防有漏下的细枝末节。
几个学生带着装备在旅馆周围拍照留恋。
印染似乎也被感染了。
趁着山上有风,空气又新鲜,和一群人在旅馆门口的院子里喝茶。
春天摘的槐花,捻晒干成了百姓家的好东西。上了年纪的桌子,几个玻璃杯,一小佐的槐花泡在开水里,很快就变成了清绿色,夹杂着微黄,有种说不出的香气。
果真是,沁人心脾。
院子里还有李老师,和一位相对陌生的面孔,如果没认错,是和季末霖同行的人。李老师含了一颗蜜饯,介绍着身边这位穿着短裤短袖的男人,北京某所高校植物学博士,到这来是为了采集植物标本。
“你好,我是赵尧,你就是印老师吧。”印染看着他伸过来的手,露出一丝笑意,很快伸过手握住,“你好。”
简单,又礼貌。
“怎么样,是不是特女神。”印染看着眼里放光的同事,很轻易的猜透了她的心思,不被察觉的笑了笑,低下了视线专注于手里的玻璃杯。
印染一句句听着他们闲聊,默默地喝着茶。
这几天,她总会不时的想起当年在季家的日子,周而复始的生活,没有具体的事件,都是些模糊的概念。若不是突然遇见他,恐怕也不会是这样。
真是意外,又特别。
她在沉思着,想理出一些思绪。
突然身边就落座了一个人,印染望过去,看见是他。
到没有太意外,这几天总会在一些场合遇到,有时也会很礼貌的叫声季先生,算是招呼。
旅馆家的小姑娘拿了一个干净的玻璃杯放在他桌前,倒了些白开水,不一会儿,又是一阵淡淡的槐花香。
印染在猜测着这位季家少爷的讲究,季家那么多年,光是身边的佣人,要是讲究起来都唬人,何况……她目不转睛的打探着,就看见他道了声谢,饶有兴趣的转动着手里的玻璃杯。
“这位是季末霖季老师,”说话的是那位赵尧,很客气的简单介绍着她们,自顾的又加了些水。
印染没有说话,故作淡定的看了他一眼。
幸好,还有旁人在,不会那么尴尬。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旁人,装作陌生人,好像很幸苦。
季末霖倒是没什么情绪,再正常不过的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