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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可汗愣了愣,最终点了点头,神色却已然黯淡了。
“我进入微型摩登,接手留下区街道办事处的案子,又接二连三地接到案子,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除了进入微型摩登,余下的,的确是我拜托徐超人的。”
李时珍忽然笑了,眼睁睁地看着他,笑得那样凄凉,她早已怀疑这一切并非她努力所得,殊不知,现实更加残酷,直到如今,她所做的一切,取得的一切成就,累积起来的所有的自信心和自尊心,竟然都是眼前这个人勾勾手指促成的。她,像一只牵线木偶,自以为自己的表演美妙绝伦、美轮美奂。哈,真是自以为是!
“为什么?”她无望地问他,“为什么选择我?”
“如果我说,我爱上了你,你相信吗?”
她拼命地摇头,只是无声流泪。
她哭了一阵子,眼泪终于止住,她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陈可汗,我们分手吧。”
他横眉一抖,脊背哗地一松懈,瘫在了沙发上,“我不同意。”他有气无力地拒绝。
“陈可汗,你是个巨大的谜团,”她的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你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搅乱了我原有的节奏,你来历不明,动机不纯,目的不清,你就好像我眼前的一团雾,隔着这团雾,我看不清你,也不了解你……我们,分手吧,你这个谜团,我已经无力解开,也不想解开了……”
他粗暴地一把将她抱住,无助地贴在她的背上,他不知该从何处解释,只是一遍遍重复,“珍珍,不要这样,不要,珍珍。”
然而,他一遍遍的哀求得来的却是她的冷漠,她无动于衷,轻轻挣开了他的怀抱。她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拿出那枚戒指,递给他,说:“前天你走得太匆忙把戒指落下了,这次可要收好,是你母亲传下来的呢,要收好。”她咧嘴微微一笑。
“把它扔了吧。”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背对着她,她便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说:“我的戒指,从来不送两次,既然你不想要,那就扔了吧。”
她看着他削弱的背影,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勉强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只好祝愿它有个疼惜它的新主人,再见了,陈可汗。”她原以为他定会立即抬脚离开,不带片刻迟疑,然而,她跟他道别后,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一棵树一样,而她,望着他那固执的背影,哭地没了声音。
她跟他,就这样,告别了吗?
停了一会儿,她听到动静的时候,陈可汗已经走到了门口,穿鞋的时候,她踱到他身旁,望着他那厚实的背,不舍之情油然而生。他穿好了鞋,对她说:“自己多保重。”他没有回头再看她一眼,径直出了门。
李时珍傻傻地站在原地,这三个月的相处,每一天,每一件事,他每一个笑容,依序出现在她脑海里,喜怒哀乐,嬉笑怒骂,一一呈现。
猛然,她奔出门外,一头奔向正在等电梯的陈可汗,钻进了他的怀抱。陈可汗的小腹猛然收紧,一股热血醍醐灌顶。
“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坦白一切?”李时珍拍打着他的胸膛,泪水早已将他胸前打湿一片,“你不是说爱我吗?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你为什么转身走了?”
陈可汗任由她拳头挥舞,却只是无声地昂着头,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落下。
再次回到屋内,两人皆是精疲力竭,却十分生疏地隔着老远靠在沙发上。李时珍一直盯着陈可汗,她等待着他的解释和坦白。
“你还记得吗?有一天凌晨,你给我打电话,说要给我万宝路的香烟。”陈可汗莫名其妙地开场。
李时珍点点头。
“看到你给我的万宝路,我非常生气。”他虽说着生气,表情却很平缓。
“为什么?”
“我的父亲,”他咽了口唾液,“便是因为抽烟过多而得了肺癌。”
她吃惊地似被抽走了魂魄,隔了好久,她才将其收回,对他说:“对不起,你一定很讨厌烟……伯父,他现在……怎么样了?”她很怕听到他说父亲已经离世或是类似的噩耗。
“在澳洲一个疗养院里住着。”听到他这么说,她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地,她伸出手,攥住了他颤抖的右手,安慰道:“伯父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相信我。”
他回攥住了她左手,问道:“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是你吗?”
她点点头。
他又问道:“你认识陈世华吗?”
她摇摇头,反问:“他是谁?我该认识吗?”
“他是我的父亲,”陈可汗盯着她仔仔细细看了半晌,才继续道:“他在病中嘱咐我,要找到一个2008年C大新闻传播学院毕业的叫李时珍的女学生,然后娶她,再把她带到他的面前。”
李时珍已经吃惊地不知所措了。
“你……真的,不认识我父亲吗?”他问了第二遍,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摇头和满脸疑惑。
“你父亲……他为什么要找到我,还让你娶我?”李时珍问他。
“这正是我想问的,从澳洲回来后,我就着手打听你的消息,一个月后,终于得知你还留在市里,并且,竟然,在我的公司里做广告策划,所以我决定见见你,于是,我们就有了第一次见面,在留下区街道办事处。”
“怪不得你执拗于我的名字。”她喃喃道。
“在找你的那一个月,我一直对自己说,如果我找到你,一旦我找到你,我一定劈头盖脸先问你,为什么父亲他要我娶你。”
“你为什么不问?”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我想自己找到答案吧。”
“你找到了答案了吗?”
他冥想片刻,这才抬起头,满脸的痛苦,道:“或许,我早已经忘掉了父亲的嘱托吧。”
她忽然一哂,道:“不,你没有忘掉他的嘱托,前天,就是前天,你还遵照他的嘱咐向我求婚了呢。”她脸上是灿阳,心却如冰霜。
陈可汗瞬间缄口。
“现在……我的谜团解开了,”李时珍故作轻松地长舒一口气,道:“你想让我怎么做?先结婚,然后把我带到那个生命垂危的老人面前?”
陈可汗惊愕地抬头,不确定地问:“……你不反对吗?”
“为什么要反对?”她笑了,“只是假装跟你结婚而已,满足一位陌生老人的心愿,对我来说,并不是要反对的事。”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蹲下,他张开双臂抱住了她,隔了好久,才说:“谢谢你,珍珍。”
她强忍着眼泪,笑着捶打他的背,说:“不用谢,是我太善良了,跟别人无关。”说罢,她挣脱了他的怀抱,尽管她依旧贪恋那怀抱中的温热。她坐直身子,摊开掌心,看着那枚淡雅的戒指,道:“它暂时由我保管;时间不早了,你先走吧。”
陈可汗点点头,随后麻利儿地站起身,往门外走去。他再次换好鞋,迈出去的一瞬间,他忽然回头,道:“我跟阿诗……”
她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冷冷地说:“你们的故事我不想听,你不觉得这个时候讲故事很不合适吗?毕竟,”她顿了一顿,“毕竟,我刚刚经历了一场满是谎言和欺骗的爱情。”
“对不起,”陈可汗看了看她,他的眼神悲痛至极,“明天下午有时间吗?阿诗想见见你。”
她木讷地点头,算是答应了。
陈可汗最后看了她一眼,那个身影终于消失在门框里。铁门,砰地一声在她眼前关闭了。似乎,一瞬间,整个世界也向她关闭了。她瘫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她还是我?
去见李思思诗之前,李时珍已经没了力气去挑选衣服,随便往身上套了一件黑色的运动服——这使得她看起来没那么憔悴,然而,她刚走出门口便折了回来。从衣柜里找出件米黄色的绒裙穿上,又搭了个时髦的毛呢西装,脚踩一双五厘米的毛靴。她不想让陈可汗看到自己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她不需要他的可怜,更不需要他的歉疚。
最后,她收拾停妥,在小区门口搭了辆出租车,赶往复兴路上的猫咪咖啡厅,这是陈可汗预订好了的,她想,不管是环境还是味道,一定都不会差。
他们约在下午三点,李时珍从出租车上下来时,不过一点半。一整个上午,她过于焦虑,于是浑浑噩噩地计算错了时间,她只好推开猫咪咖啡厅的木头包边玻璃门,挑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卡布奇诺,祈求能沾惹一些甜腻。
她坐了有一刻钟,不知不觉,杯中咖啡已经喝净,她正欲扬手加一杯时,口袋中的电话响了。她看到屏幕上那串字符时,她渴盼已久的甜腻咝咝地滑入心中。
“美娇娘,睡醒啦?”岑溪道,她尚不知其中曲折。
李时珍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咧嘴一笑,道:“什么美娇娘,说得我都想吐了。”
“想吐?别是怀孕了吧?”
“岑小溪,你还不住口。”她色厉内荏道。
岑溪慌忙嘿嘿笑两声,说道:“你在哪儿呢?”
“复兴路上的咖啡店里,正在等陈可汗。”
岑溪啧啧两声,“真是如胶似漆啊。”
“当然,”她凄然一笑,“我们就要结婚了。”
亦不知岑溪是兴奋过头还是为何,她并没有听出李时珍话里的无奈和凄凉,她满是欣羡,快速地说道:“你们真的要结婚了吗?我从来不相信你会是个闪婚的人,你做事一向谨慎,小心再小心,看来,你是当真遇上真命天子了,才叫你心甘情愿、死心塌地地嫁给这个刚认识不到三个月的男人,你也算是幸运了,你说是不是?我倒是挺羡慕你的,我跟顾诗厚要想结婚,恐怕也要两三年之后,最起码要等我博士毕业,找到个相对稳定的工作,然后才考虑结婚的事情,所以,珍珍,我至少比你晚上三年,所以,听我说,你结婚之后,一定不要立刻要宝宝,最起码要等上三年,你一定要等我,我可不想让我的孩子比你的孩子小上两三岁,还得乖乖地喊你的孩子一声哥哥姐姐……”
“岑溪,”李时珍唤她,“你今天怎么话这样多……”
“我忽然……忽然觉得,”岑溪听起来像是哭了,“你要离开我了。”
李时珍一愣,泪水夺眶而出,她用纸巾吸干泪,这才柔声道:“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我就是结个婚嘛,到民政局领个证,戴个戒指而已。”
“……什么时候结婚?”
“就近期吧,”李时珍道,“不会太晚。”
“是他等不及,还是你等不及?”岑溪破涕而笑。
“当然是他等不及。”李时珍甜甜地笑着,“我李时珍芳龄二十五,如花似玉,有什么可着急的。”
“晚上一起吃饭吧?”岑溪道,“就我俩。”
李时珍却不得不回绝好友,她已经料到这将是个难熬的下午,自然,经过下午的煎熬,晚上她必定筋疲力尽,只想呆在家中,并不愿意出门。
“那好吧,改天再约,”岑溪有些失望,挂电话之前,她仍在感慨,“不知不觉,你已经要嫁作人妇了。”
“不久之后,你也会的。”李时珍柔声道。
挂了电话,不过两点一刻,李时珍瞧了一眼杯底,只剩浅浅一层咖啡了,再瞧了眼落地窗上亮闪闪的阳光,陶醉地闭上了眼睛。咖啡馆里很安静,尽管这是周末大好时光。有人在轻声交谈,有人在安静地看书,有人在上网,有人在睡觉,有人,如她,在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心痛。
等到两点三刻,终于等来了那一对璧人。
他俩肩并肩推门进来的时候,李时珍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她慌忙站起身,束着手遥遥地看他们缓缓走过来,她注意到,起先,推门的时候,李思思诗的手在陈可汗的胳膊上挎着,待他们走近,挎在陈可汗胳膊上的手已经消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