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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再想了。她没有时间去想这些,更没有资格将时间浪费在过去的回忆上。女儿会生就这副单薄的身子都是她的过错。她欠了女儿太多,没有时间去哭去伤心,每一分力气她都要省下来照顾女儿。
食不知味的囫囵咽下汤圆,她搁下碗道:“我真吃不下了,我有些累想歇会儿,一会儿绵儿醒了你再叫我。”
她侧身躺下,一股疲倦感立刻袭了上来,夹杂着的阵阵抽疼让她暗暗咬紧了唇。疼痛持续了好一会儿,一直到背上被冷汗浸湿了一片她这才精疲力竭地慢慢睡去。
秋云不知这些,她瞧着祁筝躺下了便收拾了碗碟一并让保姆抱着小格格随她一起离开。保姆深知祁筝的脾气,这一个多月来她只要醒了一定要看见女儿所以她们也不敢走远,就把小格格的小床搁置在外间的炕边,她自己搬了张矮凳坐在边上一边和秋云她们说上几句一边不时回头照看。
小格格睡的很熟,脸蛋儿红扑扑的,一动不动地窝在襁褓中。
“小主子真是好看。”她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瞧,“皇上也真狠心,这么久了也不来看看。”
秋云朝她使了个眼色又比了个禁声的动作。
“别说了,若是主子听见了心里又要难受了。”
保姆当下收了话,两人低头做起了针线也不再多说。日头渐渐西下,永和宫在最东面黑的也最早,秋云瞧着时候差不多了起身准备点上蜡烛。永和宫的小太监忽然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皇上往这儿来了。”
两人对瞧了一眼齐齐往窗外瞧,这么会儿功夫顾问行引着皇上已然进了院子了。
两人匆忙跪下,不多一会儿屋子里便多了两双属于男子尺寸的鞋。
“你们主子呢?”
秋云听他问起祁筝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主子……主子她身子不好吃了药一直在睡。”她磕了个头道,“奴才这就去叫主子。”
玄烨叹了口气。那时生下祚儿之后她也是如此疲劳,没想到这次即便出了月子还是下不了床。
“不了,一会儿待她醒了再说。”
他目光转动环视着这半年多未曾踏入的永和宫,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她身上那淡淡的香味残留在空气中,匍一踏入,整颗心似乎就安定下来。
不,也有变化,多了些什么。
注意到炕边摆放的小床,玄烨的脸上顿时展露出笑容。
“小格格好吗?”
他一边问着一边移动到炕上挨着小床坐下。
“小主子很好,显少哭闹乖巧的很。”
“哦,是吗。”
玄烨低着头打量孩子,她睡的甚是香甜,根本不知道她的阿玛正坐在她的小床边看着她。她的小脸白里透红,乌黑的头发软软地贴在耳朵旁,小手攥成拳头搁在脸旁,这天真无瑕的睡颜顿时虏获了他的心。
“小主子像娘娘,将来定是个美人。”
保姆瞧出皇帝心情不错赶紧又加了句。“不过依奴才看小主子的耳朵像皇上,有福气。”
玄烨微微一笑,耳朵像他是吗?
他不自觉地伸手探入小床,挑开覆盖在女儿耳旁的头发。
顾问行在旁见着暗自偷笑一声,瞧了眼跪在地上的保姆。
这婆子倒是会说话。
他也有些好奇也想看看这小主子的耳朵是不是真的长得和皇上一样。他伸长了脖子往前探取去忽然注意到皇上的手一颤,脸色一时煞白煞白。
像是摸到了什么异物一般,皇上平素一贯平静的双眼忽然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不,慌乱已不足以形容,在他看来甚至于有些惊恐。
“叫苏圣卿来。”
顾问行呆愣地看着他一时没明白。
“皇上,您说什么?”
“去太医院叫苏圣卿来,快!”
玄烨一转头恶狠狠地看着他,声音却压得异常的低。
顾问行跟在他身边那么久还从未见过他这样。他丝毫不敢耽搁立马飞奔了出去。秋云和保姆一时也是惊慌难定,保姆颤巍巍地抬头看着皇帝。
“皇上,小主子是不是醒了?让奴才抱吧。”
“谁都不准动,全给朕跪着!”
她正要爬起来,被玄烨忽这一声低喝震住,跌趴在地上不住发抖。秋云直觉是有什么事,但玄烨神色凝重地坐在炕上又不让她们起来,她一时毫无办法。
顾问行也是豁出了全力,一会儿便拉着同样气喘吁吁地苏圣卿跑了来。注意到满屋子跪着的宫女太监还有炕上神情阴沉的皇帝,苏圣卿顿时心里一沉。他一下跪在地上正要行礼玄烨早耐不住性子打断了他。
“别废话了,快过来。”
“是,是。”
他连连点头,顾不上摔落在地上的官帽爬了过去。玄烨的目光掠过他落在小床里的女婴身上,他顿时会意,卷起袖口探上女婴的小胳膊。这一摸他立刻是手脚冰凉,三魂六魄去了一半。
“朕问你,小格格这是什么病。”
玄烨一手按上他的肩,苏圣卿脚下一软顿时又跪在了地上。
“皇……皇上……”
他冷汗齐下,背脊上湿了一片,额头上也不住地往外冒。他不敢擦只是趴伏在地上哆哆嗦嗦地道:“皇……皇上,格格不是……不是病了……”
“胡说!”
玄烨的嗓子陡得拔高。他唰地站起俯视着苏圣卿道:“她一定是生病了,她一定是病了!”
苏圣卿哆嗦了一下道:“皇上节哀,小格格她……她已经没了多时了。”
他的宣判瞬时夺走了房里所有人的呼吸。玄烨只觉得心口一塞神志跟着一晕,待回过神来时已然跌坐在了炕上。
秋云抑制不住全身的颤抖。她不顾一切地站起冲到小床边,一手贴上了女婴裸露在外的小胳膊。手掌间是一片冰凉。她不信,颤颤巍巍地又把手移动到她的脸上,这次,她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在地。没有,没有,她感受不到那小小的,但是规则的鼻息,床榻里的小主子已然是一具没有了脉搏没有了呼吸的死婴!
这一番变故下来,屋里竟无一人敢发出一点声音。好好的小主子竟然一睡便睡去了,偏偏第一个发现的还是皇帝,接下来会怎么样,没有人敢想。等着他们的是什么?是内务府大堂的板子?是充军宁古塔?还是……还是人头落地?
死寂一般的空气紧紧地掐着每个人的脖子,让恐惧迅速地在每个人心里滋生。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第110章 生离死别
内屋里突然传出的女声将这一室死寂打破,跟着而来的却又是一阵悄然无声。
如平地一声雷般炸响的男子的喝斥把祁筝惊醒。她开口唤了几声却无人回应,一阵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她勉强坐起,一把掀开床帐。
“秋云,秋云?来人啊,来人,出什么事了?”
没有人回答她。从门缝里透进来的烛光告诉她外间分明有人在,那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肯回答她?她的女儿呢?她的绵儿呢?
死一般的寂静里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那阵不安也益发强烈。没有丝毫的犹豫。她掀开被子,扶着床沿一路往外蹒跚而去。
挨到门口她累得直喘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她推开门,外间的情形让她一时愣在原地。他,他怎么来了?秋云既然在外面为什么不回答我?
她穿着单衣忽然出现的身影一时将所有人惊醒。玄烨一眼看到了她,那单薄的身子苍白的脸色让他的心猛地揪紧。
“先把孩子……先把孩子带走。”
他压低了声音朝顾问行扔下这一句便匆匆往祁筝走去。
浑身的疼痛让祁筝再也支撑不住,她瘫坐在门口,喘息了几下之后一抬头正瞧见顾问行一弯腰从小床里抱起女儿作势要往外去。
“等等,你做什么,你要抱绵儿去哪里?”
她惊恐万分撑着门楹勉强起身,走了不到半步两腿一软直直往地上摔。
“筝儿!”
玄烨一个迈步抱稳了她,转头朝着左右为难犹犹豫豫的顾问行道,“你还不快下去。”
顾问行微一躬身抱着女婴往外去,秋云回过神立刻追了上去。
“谙达,我……让我送送小主子。”
顾问行一愣,再看到她已然红肿的双眼之后他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好,你若是能来,那最好。”
“不要,你要把绵儿送到哪里去?把绵儿还给我!”
祁筝推拒着眼前人的肩膀又怎么挣得过他的力气?玄烨一路抱着她回到里屋,祁筝一得空立刻一把推开他。
“你要把绵儿怎么样?把女儿还给我!”
玄烨心中一阵苦涩,他按着她的肩将她困在怀里。
“筝儿,咱们没有女儿缘,忘了她吧。”
他沙哑着嗓子说出的话是那么匪夷所思,祁筝想不通,听不懂,更无法接受。
“不要不要,那是我的女儿,你怎么能那么残忍让我忘了她,她刚才还在对我笑,还躺在我怀里,你叫我怎么忘?怎么忘?”
她尖叫着推拒着他,眼泪顺势而下。
“筝儿,忘了吧,咱们还有禛儿和祚儿,忘了她吧。是那孩子没有福气,没有缘分做咱们的女儿,老天爷已经带她走了,所以忘了她吧。”
他整个人压在她身上,贴在她的耳边徐徐道来如低咒一般的话语。胸口好重,快要不能呼吸了。祁筝骤然停下了所有的反抗茫然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玄烨慢慢闭上眼,逼迫着自己不去看她,只有这样,他才有勇气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孩子,已经没了。”
没了……没了……
他说孩子没了……他说绵儿没了……
祁筝忽然瞠大了眼睛,她一撇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一软倒向床榻。
“绵儿,绵儿,不要……不要……”
床上的人痛苦地呢喃着,即使闭着眼昏睡泪也从不曾停过。
床边的人在听到这微弱的呻吟时宽阔的肩微微颤动了一下。他执起她的手紧握在掌中。
“皇上,天快亮了,你还是休息一下吧。”
这样的情形苏麻喇姑看了一整夜,从她昨夜被一脸仓皇的内侍召来永和宫之后便一直如此。
床上的人没有醒,床边的人也没有移动丝毫。
苏麻喇姑叹了口气。
“皇上,您一夜没合眼了,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玄烨置若罔闻,他伸手抹去眼前人脸颊旁的眼泪。
“额涅,筝儿就交给你照顾了。天亮之后朕就要出发离京巡视京畿。”
苏麻喇姑诧异地道:“天亮就走?可是德主子她……”
“额涅。”玄烨用力闭上眼吐出一口郁结之气。他慢慢睁开眼,从眼底流泻而出的是不应该在这天下之主身上看到的无可奈何。“八旗护军已经整装待发了,满朝文武也早就准备妥当了。朕,不能不去。”
苏麻喇姑心头一酸,谁说皇帝是无所不能的,若真是如此为何她眼前的这个孩子会如此痛苦。
“奴才会尽力照顾好德主子的,但是陪在她身边陪她熬过失去女儿痛苦的人不是奴才而是皇上。”
她说的他又何尝不懂。玄烨低头苦笑一声。
“额涅,你说还能挽回吗?”
“皇上……”
“额涅,你知道吗,那个孩子她,她真的长的很像筝儿,那样漂亮,那样小小地几乎是窝着在朕眼前睡着。”
“皇上……不要想了……”苏麻喇姑不忍再看下去,不忍再听下去。
“她是朕的公主,是朕和筝儿的血脉。朕忍不住想抱抱她……”
“皇上,不要再去想了,不要再想了。”苏麻喇姑别过头,忍了多时的哽咽再难抑制住。
玄烨摊开双手,怔怔地看了许久,忽然把脸埋进手掌间。
“朕忘不了那种冰冷,那种僵硬,她……她是朕的女儿,朕第一次抱她也是最后一次抱她,竟然……竟然是她早就失去温暖的小身体……”
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从指缝间传出,声音顿了一顿,再响起时平添了几分沙哑。
“额涅,你知道吗,刚才陈国邦告诉朕,孩子早猝的原因是早产体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