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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 (出版 +番外)-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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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善恨得咬?牙?切?齿。
咏临从房门出来,看见两个哥哥都在,赶紧进来,“今天好不容易出太阳,咏棋哥哥要不要出去走走?”
今天算斯文了,快步走进来。
换了往日,这样难得的隆冬晴天,早让他叫唤得整个王府都能听见,上?窜?下?跳兴?奋地撺掇别人去郊外冬猎。
自从咏棋病倒后,咏临真的老实了不少。
见到咏临出现,咏棋脸色又是微微一变,下意识地和咏善拉开两步。
还是……无法面对咏善烟一白自己的罪行。
刚才咏善靠近过来,让他的心像上了弦的箭,弓拉得满满的,那样的气氛,他差点就想跪在咏善脚下,把自己做的见不得人的事情,一五一十通通说出来。
他辜负了咏善。
他利?用了咏善。
第一次去冷宫时,他就得到了母亲的授意。
他一直、一直,都享受着咏善给予的一切美好温柔,却居心叵测地要背叛咏善。
是他,趁着咏善不在的时候,利?用咏善的关爱允许,利?用咏善对他的珍惜思念,轻易打开密格,偷走了恭无悔的书信。
差一点,他就有足够的勇气,开口痛快地说出来。
然后任凭发落。
只差一点。
咏棋真不知道,自己是该感谢忽然闯进来的咏临,还是该生他的气。
“怎么了?”咏临看着面色古怪的两个人,闷闷地问。
经历这些事?后,他已经知道自己是个惹祸精了。
难免比从前小心许多。
见到哥哥们脸色异常,立即在心里回想是不是自己又闯祸了。
好像没有啊。
“没什么。”咏善终于恢复过来,答了他一句,顿了顿,又道:“下次进来,先打声招呼。多大的人了,虽然是兄弟的房间,也不该没礼貌的乱闯。”
“谁没有打招呼?我在门口吭了声才掀帘子的……”咏临低声嘟囔。
三人都有各自心事,对着也是闷闷的,又不知为什么觉得尴尬,应付着各找事干。
咏棋在书桌展了纸,心不在焉地练字,咏善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也不敢太妨碍他,在房里寻了个角落坐下,翻看剩下的奏折。
咏临模模糊糊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却不甘心就这样走。他找不到合适的事干,在房里东看看西看看,想起从前虽然调皮,两个哥哥都挺疼爱他的,现在怎么成了人见人嫌的那个?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
不过,好像自己也是罪?有?应?得。
也不知道哥哥们以后会不会永远都这样讨厌他。
咏临一边想,一边在房里观天望地,他如今不敢乱嚷嚷乱翻东西,憋得比谁都难受,老实了一会儿,终究忍不住去找咏棋,要帮他磨墨。
咏棋轻轻道:“不必,我也不写多少,这么点墨够写了。”
他是无心之言,对咏临而言却好比一盆冷水浇到头上。
咏临只好踅到看奏折的咏善身边,盯着咏善看了半天,才低声问:“哥哥,母亲今天来了?”
“嗯。”咏善抬起头来扫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听门口的小内侍说的,他说你还搀扶着母亲,送到门外。”
咏善不置可否,只道:“母亲最近身?子不好,你该去看看。”
咏临猛然沉默。
过了一会儿,露?出孩子似的倔强,恨恨道:“她骗我喂咏棋哥哥吃毒药,我……我再也不要见她”
咏善看他瞪大铜铃般的眼睛,眼珠子黑白分明,好像一辈子也长不大的小老虎崽子,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咏善扯起嘴角,苦笑一下,喃喃道:“你这蠢东西……”
举起手上的奏折。
啪。在咏临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
咏临脑门上挨了一下,却并非全无所得。
王少心里不知为何,猛地轻?松了不少,好像咏善那一奏折拍得正是地方,又把他拍回了自己这个弟?弟该有的位置。
他嘴巴里嘀咕了一下,站起来伸个懒腰,重新坐下,兴致勃勃地看咏善批奏折,偶尔牢骚一句,“每天看这些东西,也不知有什么趣味?”
咏善又好笑又好气,一边盯着奏折,一边随口道:“凭你也敢对这些发议论?这些东西是弄来玩的吗?还讲趣味。东北一场雪灾,压塌房屋无数,朝?廷就靠着下面官?员的奏折报告灾?情,该发放多少赈济,怎么安抚百?姓,设多少粥场,还要提防有人趁国?难贪?污赈灾银子,稍一个地方照顾不到,百?姓轻则冻死饿死,重则因为活不下去引起民变,朝?廷就难以收拾了。亏你还是皇子,若江山到了你手上,也不知道糟蹋成什么样子。”
咏临才说了一句,就被咏善侃侃教育了一通,听得眉头直打结,捂着嘴打哈欠,“好哥哥,我知错了,你少教训两句。我又不是太子,不懂就不懂。”
咏善被他一言提起心事,好像喉咙被堵了一下,片刻后才淡淡道:“不懂就算了。像我这样,未必是福气。”
咏棋正弯腰在书桌上练字,听着这话,无端地笔尖一颤,把好不容易写到一半的一幅字给毁了,不动声色地把废宣纸卷起来,搁了笔。
咏临有听没有懂,使劲眨了两下眼睛,刚要开口问,常得富正巧这时候跑着小碎步匆匆进来,抹着脑壳上的汗向咏善禀报,“殿下,殿下猜得真准,王太傅真的来了。小的已经把他老人家请到厅里去了。”
咏善一凛,猛站起来,怀里几份奏折哗啦掉在地上。
他这一站,才知道自己实在太紧张了,好像绷紧了随时要断的弦,忙按捺了自己,止了常得富伸手,自己弯下腰,缓缓把地上几份奏折一一拾起。
借着这一点功夫,人已经冷静下来,直起身轻轻一笑,“看我,这几天下雪,着实想念太傅的课了。常得富,你去和王太传说,我换过正经衣裳就过去。”
咏棋犹豫一会儿,走过来道:“我也是太傅的弟?子,和你一起去见他吧。”
咏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虽然都听太傅的课,我和哥哥又怎么同呢?”
竟用这么一句教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挡了咏棋,到隔壁厢房让宫女们伺候着换上正装,前往侧厅。
咏善进到侧厅,王景桥就坐在里面。
好茶已经沏好,老太博像往常那样,一身整整齐齐的官服,矜持地正襟危坐,手里端着茶,正抵在颤巍巍的唇上轻轻吹着。
一眼瞅见咏善进来,赶紧放下了茶碗,有些老态地站起来。
“殿下。”要给咏善请安。
咏善跨前一步,双手一伸拦住了,温声道:“说了多少次,太傅是我的老师,这种俗礼就免了吧。”
亲自搀扶着王太傅坐下,自己也撩衣襬坐下,“最近大雪天,太傅好几天没来讲课,我心里几番念挂着。天冷,老人家晚上要盖厚点,万一受了寒可就不好了。对了,我这里刚刚得了一袭长白山的白狐狸皮,裁了当坎肩,这种天穿最好不过。”接着就唤常得富来,吩咐道:“开库门,把上次那顶级的长白山白狐狸皮取出来给太傅。”
常得富答应一声,小跑着去了。
咏善一番和风细雨,又问候身?子,又送东西,王景桥的老脸却仍是皱着一道一道坎,似有满腹话说不出来,隐隐约约地神色教人瞧着难受。
他按着规矩,先站起来谢了咏善的赏赐,坐下后,沉吟丁一会儿,开口道:
“殿下还有下棋的兴致?”
厅里的棋盘是张回曜来的时候,咏善亲自摆下的,因为没有吩咐,内侍们也不敢擅自撒掉,仍旧摆在原处。
咏善聪明绝顶,这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听在他耳里,好像一锤子砸在心窝上似的,立即浑身的神?经都扯紧了,脑子里转着念头,脸上却不动声色,装作不懂地问:“琴棋书画,是父皇常叮嘱我们也要涉猎的。怎么?太傅觉得现在不是下棋的时候?”
王景桥历经沧桑的老脸纹丝不动,只干干地道:“不,下棋很好。殿下,我们来下一盘?”
“好。”
两人隔着放棋盘的小桌对面坐下,择了黑白,摆开棋局。
常得富取了狐狸皮过来,看见两人在棋盘旁边,知道要下棋了,也不敢打扰,悄悄退到门外。
咏善选的是黑子,坐在桌旁瞅着棋盘,一边把黑琉璃做的棋子捏在指上,一边悄悄打量太傅的神色。
这老太傅是父皇身边信得过的老臣,这种时候,绝不会无缘无故过来。
既然来了,一定是有话要说的。
静心等待他开口就是。
两人捏子对着棋盘,一个字也不说,仿佛真的全心全意思考棋局,偌大侧厅,顿时静得一丝声音都没有。
王景桥不吭声,咏善也按捺着自己,默默等着。
不料两人你一子、我一子,棋子渐渐摆在棋盘上,占了大半,王太傅还是一个字没说。咏善心里不踏实起来,他原本就没心思在棋上,一踌躇,连下错了几个子,被老太傅抓?住机会,竟把左下的一条大龙给吞了。
咏善看了看棋盘里零落的黑子,将手里的棋子放下,苦笑道:“太傅真是国手,这盘我认输了。”
王景桥抬起头,混浊的老眼珠子里藏着幽光,盯着咏善,轻轻问:“殿下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吗?”
咏善福至心灵,站起来走到老太傅面前,双手一合,作揖长拜,直起身后,低声道:“学生愚钝,请太傅指教。”
“殿下聪慧睿智,棋已经下得极好,老臣不敢说指教二字。”王景桥拖着又沉又长的调子道。他请咏善坐下,斟酌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若说殿下的棋艺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老臣有一番话,不知道太子愿不愿听。”
咏善屏息,恳切地看着自己的太傅,“太傅请教?导。”
“与人下棋,要先看明白对手是谁。请殿下看看老臣这头白发,”王景桥用手抚了抚自己满头白发,意味深长地叹道:“殿下,您是在和老人家下棋啊。和老人家下棋,最要紧的是什么?”
什么最要紧?
咏善抿着唇:心里闪过无数个答?案,最后都没说出来,只虚心道:“请太傅赐教。”
王景桥眼中掠过一丝欣赏,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道:“最要紧的,是要沉得住气。”
“沉住气?”
咏善咀嚼这几个极有内涵的字,正要再问。
王景桥已经慢慢地站了起来,“棋下完了,老臣也该走了。”
咏善见他扎手扎脚地行礼告辞,知道留不住,也再讨教不出什么,又温和地叮嘱了一番注意身?体。
常得富在外面听见,赶紧捧着狐狸皮进来,把狐狸皮给了王景桥,又周到地吩咐两个太子殿的小内侍给太傅捧着,送到宫门外。
王景桥再次谢了赏,谢绝咏善亲送,跨出厅门,走了三四步,不知为什么,又迟缓地转了回来,对咏善道:“有一件趣事,是老臣在外面官?员里听说的,告诉殿下,让殿下也笑一笑。”
咏善问:“什么趣事?”
“好像是上?任江苏巡抚苏焕的夫人,有三个娘家兄弟,姓宋。他们的父亲宋老?爷?子可是个起名字的好手,生第一个儿子的时候,因为缺?钱,给大儿子起了个名字,叫宋钱来,后来果然有钱了。生二儿子的时候,又想要光宗耀祖,就起了个叫宋名来的名字,没想到又应了,这二儿子就中了科举。生三儿子的时候,宋老?爷?子就打算给这儿子起个名叫宋棋来,结果被宋老夫人指着鼻子大骂一顿,你这死老头?子,有钱有势后就想换?妻了?还要送妻来,你作梦”
这故事倒有趣,咏善莞尔一笑,“这宋老?爷是个奇人,给儿子起名,花的心思真不少。”
王景桥不置可否,慢吞吞道:“给自己儿子起名,哪个当父亲的会不花?心思呢?可怜天下父母心,说的不正是这个。”
说完,再次告辞,转过身,拖着老迈的身影,一步一步缓缓去了。咏善目送了太傅,咀嚼着他的话,离了侧厅,沿着回廊慢慢向房间走。
王景桥精通老庄,是朝中公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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