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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
“这这……也……也有人说,是咏善殿下自己看上了咏棋殿下,从前弄不到手,现在咏棋殿下无权无势,刚好可以弄来乐乐,大概早在内惩院就……就那个了。在内惩院觉得不方便,所以又把咏棋殿下弄到了太子殿,每天晚上暖被窝,哎呀小的该死,小的自己动手掌嘴殿下,这些话小的只是不小心听见的,真的下是小的自己造出来的……”杀猪般求饶起来。
“还有”
“还有……还有的说,不但咏善殿下,连咏临殿下您……您……您也……”
咏临牙都快磨碎了,狠狠问:“我也什么?说”
那内侍看他争头捏得几乎出?血,生怕他真的一动手就往死里打,只好豁出去继续坦白,“还有风声说这事殿下您也有份,孪生兄弟两人,一起淫?乱大哥来着,所以您才天天往太子殿跔得动……”
咏临怒火中烧,弯腰把那人拎着衣领拽起来,左右开弓抽?了他几个嘴巴,打得嘴角鲜血淋漓,眼里喷着火吼道:“我母亲是天子亲封的淑妃我们兄弟是天子血脉一个个干干净净”
“殿下,殿下饶命”
两人又是磕头,又是抱着咏临的腿央求。
咏临厌恶地把他们两个都踢了个觔斗,喝道:“别让我再瞧见你们”
连多待一刻都嫌邋遢似的往外走,一脚把外面的木门也踹个稀烂。
时间早过了晌午,外面风雪正大,咏临无心理会交给图南的赌局,更没空把赌桌上自己的东西收回来,独自一人,汹汹地直朝太子殿走。
积雪满地,经过这么半日,雪层又厚了一点,咏临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铺头盖脸的冷风打过来,让他脑子里的怒火消下去了点,但立即,又有一种凉浸浸的东西,猛地从脚底窜了上来,冻得他脚步一滞。
刚才的谣言,九成九是下面人吃饱了撑着,胡说八道,居心不良编造皇子们的丑事,下道?德地讨个乐子。
只是,他忽然之间,却想起了内惩院里自己把咏善大?腿上扎了一刀的那天。
当时,咏棋哥哥那个眼神表情……
还有,为什么咏善哥哥要拿烙铁对付咏棋哥哥?说是奉旨审问,迫不得已动?刑,如今想起来,咏善哥哥是太子,咏棋哥哥又是兄弟,就算奉了父皇严命,不得不用?刑,也不该亲自动手。
“不会的。”咏临用?力地摇了摇头,像要把脑子里面的怪念头都丢出去。
可另一个疑惑又不打招呼地钻了进来。
他去内惩院看咏棋哥哥,为什么咏善哥哥不高兴呢?
为什么咏善哥哥下令要内惩院的人下许他进去?
为什么母亲也劝自己暂时不要见?难道这事,母亲也知道?
他帮咏棋哥哥送信给丽妃,咏善哥哥气成那样……
匆匆的脚步,慢了下来。
咏临越走越沉重,越觉得不安,仿佛忽然发现心里面藏了十几条冬眠的毒蛇,醒过来了正乱钻着打算在哪咬上一口。
他打死也不相信,但每一步下去,每一个的疑点都好像更清晰了,拼了命也开解不了困惑之处。
咏临这辈子都没尝过这种煎熬滋味,指甲不知不觉中全掐进了肉里,也不知道疼。
他一会儿想这是谣言,绝对的诬蔑,应该严查,一会儿觉得不该严查,虽然是谣言,但谣言止于智者,这是咏善哥哥常说的话,不理会,很快会过去。
可谣言如果传开呢?
谣言可以杀人,这话咏善哥哥没有怎么说过,但母亲却是经常提的。往常听着不在意,此刻想起来,真的分量十足。
如果这不全是谣言呢?
咏棋哥哥从前和咏善哥哥并不亲近,怎么忽然就好成那个样了?
怎么咏善哥哥刚刚审完了案子,咏棋哥哥一点也不见外,就肯住进太子殿?
如果咏善哥哥真的对咏棋哥哥……
他对咏棋哥哥动烙铁,把咏棋哥哥的脖子都烙伤了,是因为咏棋哥哥不答应那事!?
咏临大恨自己的脑子,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往那个不可能的地方想,而且越想越真,联?系起最近的种种怪事,甚至可以说是豁然开朗。
可恶的豁然开朗
咏临喃喃咒?骂,一个劲挠自己的头,把宫女们悉心替他梳好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恨不得把自己的头盖打开,把那些讨厌的念头用刀子挖出来才好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切都是谣言?
去找父皇?不行,父皇病着,而且如果父皇知道了,会怪?罪咏善哥哥,说不定还连累咏棋哥哥。
找母亲?也许可以问母亲。他想了一会儿又摇头,不行,这是兄弟间的事。
问咏善哥哥?如果不是,咏善哥哥一定大怒,咏棋哥哥也会尴尬死了,以后大家兄弟都不用见面了。
如果是。
如果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咏临心乱如麻,真想找根棍?子把自己给敲晕算了。偌大皇宫,他不知道该找谁去,隐隐约约知道事情很大,不过如果只是谣言,又应该只是一件不必在意的小事吧?到底是大事还是小事?
唯一确定的是,绝不能传开来。
忽然,他惊觉似的顿住脚,抬头往前看。
太子殿熟悉的檐角出现在视野中。
咏临又努力思索了片刻,最后,豁出去般咬了咬牙。
要他不声张,当没听过这回事,憋也要憋死。
他迈开大步,朝太子殿走去。
常得富正在太子殿,看见咏临冒着风雪来了,赶紧溜下?台阶亲自迎接,笑嘻嘻道:“殿下真是从小骑马射箭的好身?子,这么大的雪也不坐暖轿,走在雪上威风凛凛的就来了……”
“我咏善哥哥呢?”
“太子殿下记挂着皇上的病,上过王太傅的课就过去体仁宫请安了。”
“那咏棋哥哥呢?他总在吧?”
“咏棋殿下?”常得富略微诧异地打量着咏临不同寻常的脸色,“咏棋殿下最近身?子不好,听课听累了,在房里小睡呢,殿下您等小的通报一声……”
咏临一边朝咏棋的寝房里走,一边丢下话,“用不着你。我有点事要问哥哥,咱们兄弟的事,别不长眼睛地跟进来。”
咏棋说要小睡,其实并没有睡。
王太傅“物竞天择”四个字,搅得他心里沉沉的,顶着胃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谁是圣?人?谁是老虎?谁又是兔子?
豺狼又是哪些呢?
大家说话都像猜谜似的,他听出了几分,却无法彻底弄清楚,依稀明白自己大概就是兔子了。
若真说他是兔子,他也认了。
自己从没想过害人,论本事,自己确实不如咏善,真的物竞天择,父皇废了自己,改立咏善,说得过去。
他甚至连不甘心的想法都没有。
谁想当太子?至少他不想。
当太子一点也不好,每天被管束着,一点错都不能有,说句话都要斟酌,一个字的错都会被人挑剔出来。
他当几个月的太子,每天被母亲丽妃教训得战战兢兢,一?言?一?行都要听母亲的,仍不能让母亲满意。
“咏棋,你知不知道自己肩上担着多少人的身家性命?”
“你再不刚强些,可怎么好?母亲都被你急死了。”
“多讨好你父皇,顺着你父皇的意思说话,记着,不管什么事,你都顺着你父皇,太子该有太子的样子。要逆着你父皇,他就会觉得你当了太子,骄横了,这可是要命的事。”
当太子才是要命的事……
担?惊?受?怕,不知何时被人在背后捅刀子,或者父皇随时看你不顺眼,就给你下一道废位诏书。
一旦废了,打入死牢或者打发去封地软?禁,就瞧父皇的心情了。
这样过日子,连普通皇子都不如。
咏棋苦思冥想,就是不明白。
不明白老虎为什么护着兔子,更不明白为什么老虎护着兔子,就两个都活不成?
为什么兔子就不能有条活路?
兔子。
兔子只吃草,不伤人,安安静静躲草丛里面待着,怎么就得罪尽了天下人?
咏棋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又软又厚的被子,也是心乱如麻。
忽然想起来,他不该是兔子,兔子是不害人的。
可母亲要他去害咏善,偷咏善的东西。
母亲被淑妃威胁,就指望唯一的儿子把这东西弄到手,赖以自保,活一条性命。
他已经答应了,不能不答应……
但咏善今天还拉着他的手,和他说许多贴心话,亲?昵地喊他哥哥。
“哥哥心里要是还没有我,我就再没有什么盼头了。”
每次想起咏善这句话,他的心头就要猛地颤一颤,甚至连手都会忍不住狠抖一下。
有时候,咏棋真恨极了自己不会撒谎。
不会撒谎,所以也看不出别人是不是在撒谎,母亲丽妃那双犀利的眼睛,怎么就没传给自己?
他知道身边的人常常撒谎,宫里没有不撒谎的人,连咏临这弟?弟,过去也常随口胡说逗他玩,自己还常常当真。
难道真是因为不足月而生,先天就比别人少了点什么?
咏善呢?到底是不是撒谎?
如果是真的,那真的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咏善那人,从前一点都看不出来;如果是真的,那他过去也藏得太好了,面上那么凶狠,冷冰冰的,根本就不记得他有那么一点点好感的示意。足以证明咏善城府深,而且很会骗人,一骗就是十几年。
如果是假的……
咏棋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是假的,那就是假的了。
就算是假的,他也看不出来,可心底多多少少想相信那是真的。
不过,相信也没用,真的就更糟,谁也不会答允他们在一起,太子和前太子,那算什么?而且还是兄弟
谁都不会答应的
还有,那么自己呢?
自己到底对咏善是个什么心思?
到底有没有别的心思?
咏棋脑子里的泡泡浮了又破,破了又有新的浮起来,泡沫飞?溅,打得思绪湿答答的,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咏善对自己到底有什么打算,他绝对弄不明白了。
不过,连自己对咏善有什么打算都不明白,连他也难免鄙视起自己来。
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他抓着胸前的衣襟,彷佛要把心窝掏出来看看,看明白乱成一团的心里到底写了什么,这么若隐若现,连他这个当事人自己都被弄胡涂了
指尖隔着衣服压在胸前的感觉,却忽然唤?起别的回忆。咏棋猝不及防地想起了咏善指尖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滋味,不容反抗,高高在上地宣布所有权,令人心惊胆颤的淫?靡,却又很热很热。
这种念头竟然会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冒出来,实在是下?流的罪过
咏棋满脸都红透了。
耳边传来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他像见不得人的心事被人窥知了一样,猛地从床?上坐起身,警惕地看着房门。
“咏临?”咏棋看清楚不速之客的脸,才放松了一点,“你怎么来了?”
咏临关了门,转过身面对着他,出奇的沉默。
比墨还黑的眼眸极大的瞪着,带着一种少见的严肃和狐疑,盯得咏棋浑身不自六口。
咏棋在被窝里,只穿了单衣,他挪动一下?身?子,把滑?下去的被子拉到肩上,低头去找自己脱?下的外套,搭讪着道:“你找咏善吗?他去体仁宫了,向父皇请安。我本来也要去的,但因为正被责令反省己过,不得擅出,只好请咏善代我向父皇请安,希望他老人家身?体早点安康……”
“哥哥的伤好了没有?”咏临忽然粗声粗气截断他的话。
咏棋奇怪的抬头,“什么伤?哦,你是说脖子上的伤吗?全好了,幸亏治得及时,药又都是宫里最好的。”
咏临走过来,一只膝盖压到床?上,朝咏棋靠过来,“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我就要看”
他一摆出执拗的牛脾气,咏棋就拿这个最心爱的弟?弟没办法了,只好把头仰了仰,让他看看脖子上愈合的伤疤,“看见了吧?就只剩一点小印子。”
“这是什么?”咏临忽然用指头在他肩窝处一按,变了声调,“谁弄的?”
咏棋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