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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兰婳音笑了笑,送走绿衣。
☆、010。虎口脱险
闲来无聊,兰婳音望着摆在窗边香案上的古琴产生兴趣。出于多数乐师的通病,她翻手虚撩琴弦。
“铛——”
侯府里的宝物果然多,光是她手下的这张五弦琴就可谓价值连城,毫不逊于当日被她当掉的夜明珠。
便在此时,房门忽的大开,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由于逆光的关系,来人的面容恰好掩在阴影里,看不太清楚,但兰婳音可以确定,能够在此出入如无人之地也只有那两人。
“姽婳一时技痒,扰了公子。”一时也分辨不出到底是哪位“夜公子”。
“无妨。”男子的声音十分醇厚,如同陈酒一般,锦袍上还丝丝缕缕的散发着酒香,“今日请姑娘前来,只是想再听姑娘奏一曲。”
“公子想听什么?”
夜昔负手而立,面冠玉束,精心雕琢的脸上看不出喜乐,那双足以洞悉世间万物的眸子依然闪烁着强烈的光。许久,甫唇道:“随心而奏即可。”
随心而奏?无名曲就好。兰婳音拢了拢弦,阖了双眼,纤凝的十指在琴弦间飞跃跳动。
前一刻还是嘈杂的红尘市井,下一刻弦转颤音,又是另外一片天地开阔。
花间蝶语,丝丝切切,悄然如梦。雨丝微凉,密密斜斜,渗入骨血。流水淙淙,泉水叮咚,山间的广袤无限让人心生向往。
落红满地胭脂冷,良辰美景月影重。世间草木本无情,犹有相兼并。
一曲好好的《玉楼春》,在兰婳音的手下却更胜市井杂音,使用“离弦”之后琴弦飞快震颤,音符破碎,细微的气劲自指尖迸发,华丽的尾音缓缓倾泻。
“姑娘如此年轻,就琴艺超群,实在令人赞叹。”夜昔一步步走上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搭上兰婳音的肩,女子当即身形一转挣脱开,退到五步之外。
“请夜公子自重。”昏黄的内室里闪动着一双漆黑的凤眸,凤目含怒,面纱下的脸已经隐隐变作铁青色。
“花楼主看走了眼,竟然让你混去了这些日子。”这话说的很淡,听不出语气里的喜与悲,但却足以让她心生警惕。
“你什么意思?”兰婳音修长的黛柳眉梢上挑,一双斜吊丹凤更显煞气。
夜昔笑而不语,伸手欲解来人的面纱。
一面薄薄的轻纱,终究遮不住倾城国色。面纱完全落下的一刻,兰婳音很明显的感到他眼中那种黑魅的光更加深刻明亮。
这预示着危险。
偌大的居室内,唯有案几上一豆灯火跳跃摇曳,或许是因为灯芯过长,烛火噼啪炸响,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女子如同天鹅般优雅的脖子。
“啪!——”
霎时,房里的光一下子熄了,夜幕为女子提供了最佳的掩护。一只手忽然从背后揽过兰婳音的腰,提气跃出窗外。
空气里,弥漫着幽雅暧昧的兰香……
黑衣人对这侯府似乎非常熟悉,带着她七歪八拐逃跑也是走小路;可是晚宴尚未结束,庭廊之间时有小厮、丫鬟穿行来往,但黑衣人却并不多做纠缠,只是将其一掌劈晕了,不愿下重手。两人一直逃到后花园,黑衣人才放下兰婳音。
“你为什么救我?”
黑衣人并未答话,扔给她一张字条,便背过身径直朝着相反方向离去,身形一闪隐入假山群石后……
往西。
字条上只有这两个字,但是意思却已经十分明了。为今之计只能先在此等上一会儿,待晚宴尚结束后,混在那些女宾里乘着人多蒙混过关。
“公子,属下无能,未能追上那名黑衣人。”
“公子,要不要属下再带人去搜查?”
夜昔深如幽潭的眼在茶水蒸腾的水汽里变得迷雾朦胧,敛去了所有潋滟华彩,面色沉静,从容不迫。
“这才几天不练,夜染你的功力就退了这么多?还是回玉尘峰练练吧。”
玉尘峰乃是当年他们兄弟练武之地,终年苦寒不说,山上飞禽猛兽更是多到数不胜数,让夜染一个人回去就无异于判他流放。
在场的影卫都是跟在夜昔身边多年,一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怎会听不出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屋子里当即黑压压跪满了一片黑衣面具人。
“公子……不如,罚夜染二十金棍,以儆效尤?”夜宣扭过头与众人对视一眼,当然,一切都落入了夜昔的眼底。
漆亮深沉的眸子冷厉一扫,地上众人纷纷垂首,背上分明地感到了无尽的冷意。
“夜宣,你今晚似乎话很多。”玉面覆冰,语气不容置疑,“既如此,那你到家法面前跪三个时辰。”
“谢公子。”这样一来,公子就免去了夜染的罪责,面具下年轻的脸庞充满了喜色。
夜半……
一身黑色华锦的男子静立于万花楼后巷,抬首望着三楼那个映在雕花纱窗上的倩影。有人从他眼皮子底下抢走了他的人,他心里虽然很不舒服,但还是放心不下,抛下一堆公文来看她。现在看到她安然无恙,似乎就没了那种奇怪的牵扯感,但是怀中那面黑色面纱却透着她的味道,幽冷的气息丝丝渗入体内。
钴蓝色的夜幕忽然又飘起雨丝,微凉的夜风里送来阵阵暗含幽兰香气的琴音……
又是一夜难眠。
兰婳音在香案前端坐了一夜,目光凝滞,痴痴地望着案几上的古琴:
今夜真的很惊险。
如果不是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单凭她那点子微末伎俩,根本不可能斗得过夜昔;再者,她现在是寄人檐下,暂借花魁这个身份,绝不能给花玥盈惹上什么麻烦,也绝对不能暴露她的真实身份。
做这个决定时,她也曾犹豫过,但她还是去了,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那夜在二楼的会面,她心底对于那二人产生了莫名的熟悉感;也就是冲着那看似不靠谱的“熟悉感”,她才会咬牙深入“虎穴”,还沾了一身“虎毛”回来。
脑海中画境一转,又回到了那些日子……
☆、011。孤凤求凰
脑海中画境一转,竟是又回到了那些日子:出嫁的那一日,从花轿里被人拽出来;闲庭散步的那一晚,夜昔与顾覃青的花园里密谋的背影;选花魁的那一夜,夜昔第一个为她鼓掌捧场……
过去十五年中,兰婳音所经历的一切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些日子里有过的惊心动魄的刀光剑影、波谲云诡。
“该死的,白活十五年了!”她忽的拍案而起,一双迷雾的眸子里雾气散尽。她一直都很清楚,她从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之前十五年她在人前人后扮演着乖巧温驯的名门闺秀,压抑着心底里冲破藩篱的欲念;但当她决意逃离赐婚脱离兰家、褪下一身兰氏光辉时,她仿佛闻到了重生的气息。
在把过去半个多月的经历重新回忆一遍之后,兰婳音终于在破晓时分安然入睡,一直到日影西斜才渐渐转醒。
远远近近的霞光如同泼墨一般泼洒在她的身上、脸上,点点细碎的金色混匿于烂漫的血色之中,把那张清净恬淡的脸镀上一层好看的金粉色。黑色、红色相互交织掩映在一起,把榻上之人化作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而这只美丽得黑色蝴蝶,注定要接受最黑暗的诅咒。
落霞唤醒了沉睡的蝴蝶,兰婳音低低唤了两声,侍女端着水鱼贯而入为她梳洗妆扮。
“姽婳姑娘来了。”
不知是那个好事的喊了一嗓子,楼下众人瞬间停止了喝酒说笑,偌大的楼里陷入了寂静。花玥盈命人搬了一把太妃椅,舒舒服服地在二楼看了起来。
二楼的十张桌子里有一个很特别的客人:一袭流雪珍珠白袍,袖口以紫金色丝线绣着精致的竹叶,前胸、后背绣了两只栩栩如生的云鹤,偶有几朵福云飘然而过,上等的云缎如同行云流水,遗世独立的男子竟把这一片人间俗世衬得宛若仙境,如画的眉目间隐隐透着一股子倨傲,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天家华贵。
珠玉碎裂之声漾满全场: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张弦代语兮,欲诉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今儿弹的是一曲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台下许久的一片宁静的认真,估计都是听痴了。花玥盈在高楼之上看得一清二楚,兰婳音今日没有用那种特殊手法弹奏,乐音更具感染力,普通的曲子到了她手下也能奏出不寻常的调调,特别是今日的一曲,没有了原该有的爱慕之意,乐音反而平添了几分迷茫……
一曲终了,台下一阵掌声雷动、人潮翻涌,而一抹珍珠白却倏然而立,耀目得让人难以逼视,朝着中央牡丹池款款而来。
是他?
原以为来的是顾覃青,未曾想却是那个她为之出逃的人。
一身流风回雪的男子愈走愈近,那般潋滟清华更使得台前聚拢的人群自觉让出一条路来。
兰婳音不徐不疾地放下古琴,立在金色牡丹的中央凝望着台下的他,白色面纱下的菱唇噙着浅浅的笑意:
“你来啦。”
“我来了。”男子眉目间流转着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纵身一跃,牵着兰婳音的手,一步一步,走上三楼。
“主子,都检查过了,没有异常。”
西门黎颔首,“知道了。”
窝在太妃椅里的花玥盈眯着杏眼瞅着上楼的二人,彼时待她看清那白衣男子的面容之后,杏眼中划过一道精光,心下顿时明了。
莫非是小丫头动了什么心思?
……
内室里灯火通明,香案上点着的袅袅檀香丝丝缕缕飘散在空气里,迷惑着来人的眼。
西门黎“唰”的一展扇,手腕翩翻,白玉骨扇在灯火照耀之下闪动着贝色光泽,端坐在桌边凝望着屏风后女子忙碌的身影,干净有力的手握着青翠的青瓷茶杯,“君毫银针”的香气一时弥漫,蒸腾的雾气氤氲,浸润了男子温润的面容。
身后四个便装侍卫仔细地用银针测试桌上的酒菜,银光冷冽,原色不变。
兰婳音转身从内室步出,换了一身家常的湖蓝色裙装,面纱未解,只是臻首为西门默默沏茶,而后回到美人榻上懒懒地歪着。
“孟诚,你们都出去。”
“是。”
“不知王爷,是怎么认出我的?”
西门黎剑眉飞挑,面上挂着温和的笑,从广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红木锦盒放到桌上,用白玉骨扇轻轻推到她面前。兰婳音狐疑地接过盒子,打开的一瞬,面纱下的脸霎时花容失色,满目惊骇:一颗圆润光滑的夜明珠安静地躺在红色锦缎上,在微黄的烛火下透着幽蓝的光泽。
兰婳音的恍惚尽数被西门黎看在眼底,悠悠地展扇,“丫头,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这颗珠子是你的皇后姑母亲赐的,工匠原本是想要把它镶在你的凤冠之上,可是,后来兰后看过你的嫁衣最终决定把它镶在你的腰带上。皇家的东西,怎的会这么容易丢?那日我到兰府宣旨下聘,就顺手撒了一把药粉。”西门黎淡漠的眸子里闪着动人的神采。这接下来话不用他说她也明白:他手底下的人循着珠子,一路摸到沧州……
“婳儿,你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躲到这里。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