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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石相撞的声音停了下来。洛樱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轻看自己,这会儿好歹肯听自己说话。不过,洛樱秀气的眉头轻轻蹙了蹙,侧耳等了一会儿,虽然没再拿手砸墙,前面这人却是石化了一般,别说开口说话了,安安静静地好像一点动作也没有。若不是还有忽重忽浅的的呼吸声——
洛樱摇了摇头,小心地往前挪了一步,摸索寻找着习言风的身体。不一会儿,指尖碰上一个冰凉的物体,触手处却带着一丝温暖,洛樱心里一动:“习公子,是你么……你——?”
手下的身体闻言轻/颤了颤,洛樱没来由心里一堵。这个男人,这个骨子里透着邪气,一向强势,总是瞧不起自己的自大狂,居然,居然——哭了?
“你,你伤到哪里了?很疼么?手伸过来,我帮你包扎一下。”
习言风还维持着一拳砸向石壁的姿势,蠢女人有些慌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剩下的一只手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上面还残留着之前指尖触碰的温度。
哭了,自己原来是哭了么。习言风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当年南宫家惨遭灭门,爹娘在自己眼前被杀害的时候自己都没有哭过,前些年来东躲西藏流血流汗吃尽苦头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却在发现苍天弄人,大仇不能得报的时候……哭了么。
仍然得不到习言风回应的洛樱焦急起来:“习公子,习公子!你没事吧?”摸索着握住习言风的手臂,顺势找到仍淌着血的拳头,毫不犹豫打自己袖中撕下一大块干净的里衣布条缠了上去:“对不起,我这里也没有药和纱布,你将就点,先止了血再说……你……你先别急,虽然我们暂时被困在这里了,天无绝人之路,慢慢想,我们总会找到办法出去的。”
习言风怔怔地任凭洛樱摆布自己的手,四周一片漆黑,却突然很想看清楚女人现在的表情。这个女人,真是好心过头了么,自己别有用心将她骗来,这一路没少对她冷嘲热讽,现在这样子……算是以德报怨么?
“女人,你果然够傻够愚蠢!”习言风突然笑了起来。先是低低地自嘲般的笑,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渐趋夸张起来,最后竟是笑得喘不过气。
洛樱停了手上动作,愕然地张了嘴不知道面前男子又在发什么颠。恼怒地咬了咬唇,手下一个使力,然后满意地听到男人笑声戛然而止,因痛抽气。
一阵寂静过后,不知谁先开始,俩人都吃吃笑了起来。笑得释然。
“抱歉,洛姑娘,之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将你卷了进来。你只是一个不相干的普通人,在下迁怒于你,实是不该……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有可能,有可能,再也出不去了。我知道现在道歉已经晚了也于事无补,但是,真的,对不起。”习言风率先收了笑,用少有的认真语气欠声道。
洛樱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才反应过来着一团漆黑中对方根本看不见自己,方轻轻开口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一开始就别有意图,不是真心想帮我,可是我确实是自愿跟你过来的。毕竟……毕竟我是真的想再见到宿公子和大夫他们,想,想知道,村子为什么会被毁掉。”
山洞再度归于一片寂静之中。不过这次,并没有持续太久。习言风轻轻叹了口气:“答案,其实你早就知晓了不是么?虽然那阵子你神智不清,但我不相信,你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真的,真的是宿公子?”洛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破碎和颤抖。
“若真是他,洛姑娘,你欲何为?”习言风又叹了一口气,却不忍再相欺,缓缓将真/相道出:“别忙着哭,凶手不是他。宿怀,也就是血杀楼的右使藏剑,虽然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却不是喜怒无常滥杀无辜之辈。实际上,你还是他从真正的凶手,血杀楼左使幻刀手里救回来的。实际上,你神志不清的这段时间,他对你颇为照顾。关于这一点,实是让人费解。江湖传言,宁断六指魔王幻刀一指,莫动玉/面罗刹坐骑一发。这里面有一层意思就是说宿怀这个人为人孤僻,一向对什么都不在乎,只除了他那只乌孙宝马,谁要伤了那匹马,就要做好被血杀楼右使百般折磨,生不如死的准备。可是,就这样一个人,却破天荒把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带在身边,悉心照料。所以,在下才……”
“所以你才将我带来,想到时候能让宿公子有所顾忌。甚至于关键时候——”洛樱话说一半,声音归于平静,却听不到一丝/情感。
“抱歉……”
“我说了,你不用抱歉。我不介意。事情都已经清楚了啊。现如今,杀害爹爹的那些人,也都被,被宿公子发狂杀死了。人死灯灭,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杀害爹爹他们的原因,也已经不重要了。只是……只是苦了爹爹他们,事发之后你我都已远走,也不知道是否有人替他们埋骨收尸。”洛樱用平静无波的语调说着,突然之间百般疲倦。江湖纷争,血雨腥风,宿公子,习言风,大夫他们的世界都太过复杂,根本不是自己一个平凡人可以理解融入的。
爹爹,樱儿真的好想你,好想大伙儿……等这件事一结束,樱儿就回去,常伴左右,终此一生,不入江湖。
洛樱这时候才发觉,纵然胸前还戴着家传的暖玉,这山洞里却当真冷的可以,寒彻心扉。
习言风静静立在那儿,听着洛樱平淡的语调,第一百次后悔自己当初鬼迷心窍将这样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扯了进来。还,再三讽刺伤害。
习言风啊习言风,你这样做,又跟那些恶魔刽子手有什么区别!
正自懊恼间,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爆破的声音。习言风心里不惊反喜,难道——?
再也顾不得其他,简单告罪一声,习言风猿臂一伸,揽过洛樱的腰身横抱在怀,施起轻功就向爆破源头,那个极有可能是出口的地方急速掠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最近的惊喜还真是有点多呢。宿怀低头看看自己沾满鲜血泥土破碎不堪的衣衫,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式样。这样子,说是脏兮兮的布条都寒碜的紧。靠着水池慢慢坐下,除了身上各处传来的阵阵刺痛,丹田内早已空空如也。右臂软软垂下,手肘侧向不自然地扭曲着——刚才那场爆破,自己体内血毒爆发,失却理智,虽然本能上第一反应马上后退躲避,却还是没有完全避开。一旁是散落的衣布碎片,空气中还透着一股子淡淡的硫磺味。宿怀轻扯了扯嘴角,没想到大夫除了会制药医人,还会玩这手。不过,也正好把自己炸清醒了。
不过啊大夫,就算你没有在硫弹里掺合上回那让人功力尽散的药粉,仅凭血毒发作过后的后遗症,堂堂藏剑也只能是任人宰割的主啊。暗笑自己现在怎么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宿怀努力睁大双眼,眼前却还是一片猩红混沌,完好的左手在身体一侧不自主地颤抖,试了几次,却是一丝抬起的力气也没有了。
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宿怀闭上了眼,薄唇微张,开口依旧是波澜不惊不含丝毫情感的冰凉语气:“这是你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
报仇的机会。
“次拉”一声响,一把通体乌黑浑/圆无锋的匕首便出了鞘。
爆炸伊始就被习言风带到这里的洛樱还来不及羞怒,便被水池旁曾经风姿无双的那人一身的狼狈惊呆了,印象中一向孤寂冷傲的一个人,怎会落到这等凄惨境地?
这样子,宿公子他……是否已经回复了理智?还有,他的手臂……
一时间怔仲在那里,听到宿怀淡淡的言语才惊醒过来的洛樱骇了一跳,忙转过头,紧张地看向习言风。刚才在一片漆黑中看不见,洛樱这一回头,正对上了男子通红的双眼。
心里一颤,只一眼,对方深沉的悲痛就直接敲进了自己心中。
习言风握着匕首的手青筋暴突,浑身都在轻轻/颤抖,自己却毫无所觉,只是狠狠盯着眼前被自己剑尖所指却自闭目不动的仇人,张了几次口,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却是那么的干涩刺耳:“睁开眼睛……藏剑,你把眼睛给我睁开!”
“这把匕首,破魔,还记得吗?十年前,南宫家上下七十三口满门惨遭毒手,就只是——只是因为怀璧其罪,拥有这把传言仅仅有可能破除织云阁楼云飞护体神功的匕首!”
见对方还是不言不语闭目倚坐,一副不打算理会自己的样子,习言风咬了牙,身体绷得紧紧,端着匕首的手臂却颤抖得更加厉害,放佛下一秒就要掉落在地:“织云阁阁主楼云飞,长老三王,右使幻刀,还有你,时年仅有十来岁的藏剑!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却心狠手辣宛若修罗!我,永远不会忘记……不会忘记,是你们,是你,害了我的父母,夺走我的亲人!”
猛地仰头止住叫嚣着要往外奔逃的泪水,十年前的那个雪夜,自己一下子失去了所有。一幕幕的悲伤铺面而来,一下子全堵在胸口,压得人喘不过气。暗骂自己的软弱,习言风深吸一口气,握拳的左手关节咯吱作响,压抑半晌,却还是止不住自己的愤怒: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本是我不共戴天的血海仇人,然而最后,单独进到废旧柴房的你却瞒过他人,放过了那个藏在后面密室的小孩子——”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杀人,又为何,偏偏放过我——”
“你的理由,告诉我!”
南宫……真是不想再听到的名字。
“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却心狠手辣宛若修罗!”是了,那会儿自己就已经舍却人性,化身为鬼了么?活下来,然后报仇……真的是不甘还是极力否认的懦弱?贪生怕死罢了。自己这半生,为了这么个自欺欺人,甚至一度被遗忘的理由,沾了多少血,做了多少孽,又岂是罪大恶极四字可以定论?
或是此次受伤太重大限将至,或是此处灵气充足唤醒自己沉睡的良/知,这一刻,宿怀心底长叹一口气。原来一开始就做错的选择,已经注定了万劫不复……
为什么救你?只不过,是看到了早些时候的自己罢了。同样仇恨不甘的眼神,同样难掩的恐惧愤恨,是不想有人重蹈自己的覆辙?不,也许只是一时慌乱一时害怕逃走而已,毕竟,自己那时候真的还只是十来岁的孩子,毕竟,那是自己第一次出任务,血毒发作而一下子杀了那么多不相干的人,要如何,不害怕……
“忘了。”
听到我的理由又怎样,南宫家的孩子,听到了,你难道会放弃灭门血仇,放我一条生路么?明明不久前追踪我时还一副还恨我入骨,恨不能扒皮拆筋,挫骨扬灰的模样……
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难不成,是……洛樱?
洛樱……微张了眼睛,望向女孩所在的位置,真的好想,再看一眼那双澄澈的眼睛。事到如今,宿怀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羡慕,多贪恋这份澄净……之前的离开毒誓,都只是因为惧怕太过渴望——那么温暖的所在,哪里是自己这样黑暗中的生物所能触及的,那样的胆小懦弱,怕自己最终抵制不住诱/惑,飞蛾扑火……
可是,任凭自己再怎么努力,眼前也只是血红,连隐隐约约的影像都看不清了。呆呆楞了一会儿,宿怀突然哑然一笑,原来,已经晚了么。自己这样的人,果然连这样小小的愿望都不配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