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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冤(二)
马玛丽从来都不怕皇帝。
在她眼中,皇帝又算什么东西!
她是克里斯帕米克亚星球尊贵的玛丽公主,到了一千五百岁成年的时候,便自动拥有角逐皇位的资格。就算不能成为星球之主,她也至少可以被封为女公爵,拥有像十个地球这般大的领地。
而她能从容来到地球上观光旅游,自然说明克里斯帕米克亚星球至少空间跃迁的技术已经发展成熟,科学水平甩出地球文明几个世纪。若是惹这位刁蛮的公主不高兴了,勾一勾小指头,便自有忠于公主的星际护卫队出来扫荡。只要出动一具机甲,整个地球上便会升腾起无数的蘑菇云,彻底成为一片焦土。
什么?你说殖民地?不可能!在克里斯帕米克亚人的眼睛里,地球人智力低下,自我意识极其缺乏,处于愚昧无知的黑暗时期。有为地球人重开民智的工夫,克里斯帕米克亚人早发现新的文明了,何必那么麻烦!让这颗蔚蓝色的星球包括太阳系在内全部都湮灭,归于虚无,只怕还快点!
而马玛丽之所以对这片土地拥有一定的兴趣,是因为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颜控,她发现这块土地上有许多符合她审美观的生物存在。她便如同怜惜她寝殿笼子之中的那只毛茸茸的玉色兔子,迷恋天台上那株柔弱的荷露清愁花一般,真心喜欢这里的很多俊男美女,所以,流连忘返,久久不肯离去。
眼下在地球人眼中,她的身量高挑,皮肤白皙,但那只是一具模拟体而已。思维寄居于模拟体中,或站或坐,或走动,或奔跑,对她而言都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在皇帝面前跪下也是一样。她觉得跪这个姿势颇为奇特,又懒得麻烦而已,并不代表着对这个皇帝的臣服和敬畏。
当然,站起来也是一样。马玛丽并不感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在大殿上东张西望,将一切景物都看过了,甚至还在心中给殿上的所有人的容貌都评过了分数,已经觉得无聊了,蔺夫人的申辩还没有结束的意思,她终于开始不耐烦,于是站起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直呼皇帝的名字,石破天惊。
在场诸人皆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大胆,众人全部傻掉了。
用草绳自缚其身来宫前申辩,是马玛丽的堂兄马严的一力主张。此刻他心中一片冰凉,暗道糟糕,自己果然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只怕因为堂妹的一时不慎,会给老马家带来灭门之祸。
而蔺夫人面上一片死灰之色,仿佛看到了老马家血流成河、满门抄斩的末日之景,她又急又气,几乎都要昏过去了,迷迷糊糊间,却又想起很多事来:
她第一次见到马玛丽的时候,刚刚成为马援的继室不到两年。马援自西羌出征回来,怀中却抱着一个襁褓,襁褓之中便是那个奇怪的女孩。她和马援夫妻恩爱,从来没听说过马援有养在外面的女人,他就那么理直气壮的将那个女孩交给她:“我在路上拣的。这个女孩颇有来历,你要好好待她。”
又有一次,马援从岭南出征归来,喝得酩酊大醉,被人送回家来。蔺夫人服侍他梳洗,他口中喃喃道:“为什么我还没战死?为什么我还不死!”蔺夫人刚想柔声哄劝,他便一把抓住蔺夫人的手:“我们不是一路人,我已决意弃他而去。他心思细密,必能察觉我的用意。届时必然迁怒于人,家道恐从此败落。若是实在过不去了,记得去求玛丽,记住,只有她才能救大家……”
电光火石之间,许多片段来不及深想。
蔺夫人只听到殿上传来小黄门又惊又怒的呵斥之声,呵斥声里,马玛丽的声音娇美清脆,如同珠击金石:“皇上。我此刻仍肯叫你一声皇上,只因你是天下人寄予厚望的中兴之君,是黎明百姓安居乐业唯一的指望。我听说当日邹忌讽齐王纳谏,能面刺君王之过者,受上赏。故燕赵韩魏皆朝于齐。当今之世,礼乐崩坏,百废待兴。皇上理应礼贤下士,广开言路,何必高高在上,听信一面之词?”
刘秀原本见这个少女胆敢当面顶撞,震怒非常,如今却怒意稍敛,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平道:“你且说说,朕几时听信一面之词了?好畴侯耿弇亲自弹劾,朕犹恐失察,遣驸马梁松前往问责,马武、耿舒等人皆出面指正。莫非朕冤枉了你父亲不成?”
马玛丽不屑的撇了撇嘴。刘秀用来问马援罪的,不过两件事,一是湘西(即五溪蛮)之败,二是从交阯返京之时,马援带回了一大车珠宝。可是胜败乃兵家常事,便是那行军方案,事先也得过刘秀的应允,刘秀一向以仁德治天下,从来没有因为打败仗追究过将领责任的;至于那一大车珠宝,蔺夫人辩驳了整整一个时辰,那是一车薏仁,薏仁!交阯漫天遍野都是的薏仁!你刘秀又没聋又没瞎,装什么泥塑木偶?
但是这样骂老头子从前的上级,似乎有些不大好。所以马玛丽很给面子的将就要说出口的痛骂咽了回去,用一双大而黑的眼睛静静望着刘秀:“究竟有没有冤枉我父亲,你比谁心中都清楚。如果你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的原委的话,不妨放我到宫门前,咱们好好辩个清楚明白。”
刘秀禁不住有些失笑。眼前的女孩子身量颇高,却面带稚气,言辞大胆,想来便是传说中马援家中那个不知生母的庶女了。有人说这女孩是马援昔日征西羌之时,与羌女春风一度所生,如今看来,容貌秀美,眉目如画,倒是有几分马援昔日的风采,可惜,论出言无状,比马援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刘秀的心目中,马援便是一个野性难驯的神人。他常常目光如炬,一眼能看透问题实质,一出口便言惊四座,便如打蛇一般打在七寸上,又恃才傲物,为人处世大而化之,得罪权贵无数。从前,马援唯一的靠山便是刘秀,有他护着,京城众权贵尽管恨得痒痒的,却咬着牙不敢妄动。如今,他弃他而去,他便要他九泉之下之魂好好看看,没有了刘秀的庇护,他马援的身后事会成什么样子,他的家族究竟会有多么凄惨!
但是马玛丽那双黑眼睛一直就那么望着刘秀,凝神静气,不骄不躁,就仿佛胜券在握一般。她的唇边甚至有一丝微笑,那抹微笑像极了马援和刘秀抵足而眠,评论天下事的时候。
那是刘秀和马援的第一次相见。便如天雷勾动地火,甚是君臣相得。那时,刘秀就在想,能够拥有这般微笑的人,定然是胸中有沟壑、洞悉天机的吧。
而如今,这抹微笑出现在马援女儿马玛丽稚嫩的脸上,居然也不显得怪异。那股子洞悉天机的神秘劲儿,让刘秀感到一阵恼火,就仿佛马援死前就看透了他的心事一般。
他虽然看透,却什么都不肯多说。他认定他一定会失败,所以真的毫不犹豫,宁可以死亡的方式,也要弃他而去,就如同他昔年投奔他时候所说的那般“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
——这样隐秘的心事,当然不能被一个黄毛丫头不知轻重、嚷于人前。
刘秀当机立断,缓缓开口道:“想是你父亲生前向你交代了什么?既如此,你且随朕来。”说罢,缓缓起身。
在场诸人面面相觑。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秀这副模样显然是要屏退左右,召人密谈了。这种事情从前自然也发生过,但是从来没有这次这般怪异。因为,他要密谈的对象甚至只是一个年级尚小的少女!
众人都觉得,那少女虽然身量颇高,然而显然面相尚青涩,尚不足豆蔻之龄,她能懂什么!如果不是皇上一向不好美色,又素有贤名,甚至都会有人胡思乱想,猜测皇上是不是看上这名幼女,想临幸一番了!
蔺夫人惊讶的用手掩着口,好不容易将那一声即将出口的惊呼又咽回了肚子里,马严睁大了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堂妹,就连在殿中跟随皇帝学习理事的皇太子刘庄,见状也禁不住产生了兴趣,他默不作声的跟在刘秀后面,想看看他们究竟要说些什么。
“庄儿,你留在这里。”刘秀一边往静室中走一边说,并不回头。
刘庄愣了一下,止住了脚步。紧接着,他就看到那个奇怪的少女迈着轻盈的步子从他身边经过,竟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看到他时,还轻轻笑了一声。
“红脖子,你好。”刘庄听到马玛丽压低了声音,笑着说道。
她的声音极低。然而刘庄还是听到了。他是一个颇为在意自己容貌的人,当下第一时间便涨红了脸。是,刘庄生下来便是红脖子,但那是像圣贤尧的面相,何况如今早就不红了,她竟然敢如此嘲笑自己!她一个小小的罪臣之女,凭什么!
刘庄气的脸红脖子粗,真的又变成红脖子了。他想命人好好教训这个胆大包天的少女一顿,可是一转眼的工夫,她和他的父皇早已进入了静室,追之不及了。
“刁女大胆!”他握紧了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
☆、鸣冤(三)
事实上,世上无人知道马玛丽那天究竟和皇帝刘秀谈了些什么。
刘秀命人送马玛丽出宫时候,面上神色无喜无怒,正是帝王心术,等闲人不敢妄测他的想法。
往好的地方想,马玛丽都在殿前直呼其名了,他也没有责罚这个胆大妄为的少女。但是往坏的地方想,如今这么殿前一闹,铁证如山,刘秀不可能不知道马援受了冤,却连任何为他平反的旨意都没有。这可不符合这位皇帝一向贤明的作风。
蔺夫人一贯有些畏惧马玛丽这个名义上的庶女,此时却忍不住去问她究竟,马玛丽正在用从洛水河边捡到的五彩石打树上的麻雀,闻言口也不回的说:“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认错呗!这还用问?”
“可你父亲……你父亲尸骨未寒……”蔺夫人想起马援的惨状,不觉垂泪。
“真是奇怪。他又没有说不准葬回马家祖宅,你们那么害怕他做什么?”马玛丽很不解的说道。
其实马玛丽的主张颇有道理。刘秀这种以柔仁治理天下的皇帝,尽管心中万分恼怒马援,有心给他死后一个难堪,但毕竟没有明令说不准马援入祖坟,既然没有明令说不准,那就是准了。先安葬了再说。就算事后刘秀恼羞成怒,心中想要掘坟鞭尸什么的,那也要他能厚着脸皮开这个口啊!
可是马玛丽看透了刘秀的心思,不代表马家族人有这种魄力。老马家毕竟是一个大家,要讲究家族传承,不可能为了马援一个人得罪了皇帝,让马家一代代的衰落下去,永世不得翻身。
“只要皇上不发话,谁敢做主将你父亲迁入祖坟?”蔺夫人哭哭啼啼的说。除非刘秀开口,族长担负不起这个责任。
马玛丽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你别哭了。父亲在世的时候,从来也没有在乎过这些身后事。就算暴尸于乱葬岗又该如何?他若在意这些花里胡哨的仪式,何必以暮年之身,领兵出征?何不老老实实在家当他的新息侯,还不会惹皇帝猜忌。在他心中,马革裹尸的意义远远高于寿终正寝。他这样的思想境界,你们是不懂的啦!”
蔺夫人听着马玛丽说这些乱七八糟、言不及义的话,心中更加觉得悲痛,哭着大叫一声:“你父亲错看你了!”又急又气,竟然昏了过去。
“母亲不要哭了!”马玛丽叹了一口气,将蔺夫人摇醒,“你不就想让皇帝开口,要父亲葬入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