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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他难道还要立许美人为后?”
阴丽华轻轻一叹,乱世之中,安身立命,谈何容易,怎能以常理度之?感情的事情,又怎么好讲道理?然而她知道这些话刘庄是肯定听不进去的。刘庄之所以这么伤心,无非是受了什么刺激,可是他也不想想,同样是夫君刘秀的儿子,刘疆的遭遇不是更惨?刘疆尚未说话,他刘庄,又有什么资格埋怨?
她和刘秀恩爱甚笃,无事不可宽容,自然容不得儿子说丈夫的不是,于是沉着脸道:“庄儿,怎可如此说你父皇?何况,你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不能一心一意?男儿自当志在四方,不为儿女私情所困。便是你自己,后堂的女人难道还少吗?”
刘庄一愣,讪讪说道:“那……那都是父皇母后所赐,并非……”
阴丽华面上却露出了然的笑意:“有什么不同吗?你既然已经是她们的良人,自当为她们筹谋,安置妥当。一日夫妻百日恩,感情虽有浓有薄,但要彻底划清界限,谈何容易?”
刘庄默不作声。他和阴家表妹诸女感情尚浅,可有可无,尚参不透其中的牵绊与无奈。但阴丽华讲的许多道理,他又实在反驳不得。
阴丽华见他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便唤了人捧了水盆诸物来,亲自为他梳洗。又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玛丽一向热情谨慎,待人妥贴,又怎么冲撞你了?”
刘庄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讲什么才好。
阴丽华却轻轻一笑,笑声里满是了然。不知道为何,刘庄脸上便有些发热。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抓住人家姑娘的手不放?”阴丽华笃定地说道,“你这些日子看她的眼神一直不大对,母后早看出来了。只是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刘庄只觉脸上烧得不行,耳边传来母后阴丽华的声音:“这姑娘我瞧着倒好,不骄不妒,放到东宫去,倒也教人放心。虽说是妾生女,父亲又是获了罪的,可你舅舅说,只怕还是为你担了委屈。你父皇那里,莫要怕他。就是你表妹不高兴,也自有母后替你担着。”
“母后,你误会了。”刘庄定了定神,咬牙说道,“孩儿才没看上她。只不过她总想着撩拨大哥,孩儿才不得已教训了她几句,免得大哥笑话母后宫中尽出些张狂人。”
“这样啊。”阴丽华微微感到诧异,但是自家儿子这么说了,她也只好信以为真。
“你大哥的事情,你就莫要管了。玛丽想怎样,随她去便是。就算北宫嘲笑我不会管教人,我也不是担不起。”她秀眉微蹙,面带隐忧,“你大哥那个性子,你父皇和我都捉摸不透。明明心中想要,嘴上偏偏说不要,还不是苦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白首之约(一)
北宫寝殿之中。梳着少女发髻的素净妇人卧在床上,面色平和,同样穿着素净衣裙的马玛丽侍立在侧,目光温柔。
马玛丽望着面色平静的郭圣通,心中颇有感触。她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真性情的女人终于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只怕是看不到来年的风景了。
马玛丽固然觉得惋惜,然而却并不难过。在尊贵的玛丽公主眼中,这个世界生命的终结标志着另外一个世界的开始。她很想问她一句,她是否愿意跟她回老家去……
然而郭圣通却丝毫没有察觉她温柔目光里的含义。
“罢了,我也乏了。你去陪疆儿吧。”郭圣通如此说道。
马玛丽却有几分不情愿。有美貌值高达一百分的美人可以亲近,其他的美人自然便如那浮云了。
“东海王殿下在钓鱼呢。”马玛丽轻声说道,“我还是陪着娘娘比较好。”
郭圣通微笑起来,她轻轻摸着马玛丽的手。她梳着少女的发髻,她也希望她永远都是那个无忧无虑待字闺中的少女。然而,她不是。她是刘疆的母亲,自该为儿子考虑。
“我困了,我睡着的时候,不想有人在旁边。”郭圣通如是说道,“疆儿身子骨有些弱,我不大放心他一个人。”
看样子她是真要赶自己走。呆在九十五分的美人旁边也不错。马玛丽心中迅速盘算着,屈膝行礼,道了一声诺,便真个去寻刘疆了。
马玛丽并不知道,在她离开的时候,郭圣通盯着她的背影说:“看样子她是真的有心对疆儿好,连我这脾气古怪的老婆子,都服侍得很是妥贴。”
刀疤妇人迟疑着说道:“奴婢见殿下对她也是淡淡的……”
郭圣通摇头道:“疆儿一向淡漠,你可见他对其他女孩子笑过?难得有个另眼相待的……”
说到这里,她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从前的刘疆,决计不是这样。建武十七年之前,他是德行才能最无可挑剔的皇太子,刘疆待人谦和,使人常有浸沐春风之感。跟他那个起初只想着当田舍翁的父亲不同,刘疆志向远大,有着媲美秦皇汉武的梦想。如果他能顺利登基为帝,一定会是一位圣明贤德的好皇帝。可是,这一切愿景全被建武十七年的一纸废后诏书给终结了。
其实,废后也是郭圣通自己的愿望,婚姻以谎言开始,她却不愿意这种令人窒息的虚假伴随着她到坟墓中去。
起初,起初是怎么样的呢?两家人谈婚论嫁,刘秀的使者告诉她舅舅,刘秀从前有过一个妻子,因为战乱,已经分离了,音信全无,凶多吉少。她还能说什么,难道非要看到前妻的尸骨墓碑,才肯嫁吗?舅舅刘杨的意思很明确:舅舅打了败仗,想向刘秀投降,有些不放心,所以非得外甥女嫁过去以婚姻为牵绊才好。
于是便十里红妆出嫁了,夫君意外地俊秀温柔,体贴细致,这样的良人,看起来足以令所有的少女托付终身,她郭圣通为什么要免俗?
所以爱便爱了,现在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好羞愧的。只是突然有一天,洛阳城外的军帐里突然出现一个抱着孩子的秀美妇人,刘秀那帮从南阳起兵时便跟随的部下们若无其事地向她笑着介绍:“夫人,这是主公的正室。”
阴丽华来了。她才是自家夫君的正室。
所有人对她的解释都那么轻描淡写:原先不是说生死未卜,凶多吉少了么,苍天保佑,母女平安。
在那些人的心目中,只怕三宫六院才是值得艳羡的事情。他们才不会管女人怎么想。
所以只有她郭圣通一个人尴尬着。她原本想就此离去的,可是她已经有了刘疆。母亲郭主的目光洞悉世事而意味深长,她告诫说:乱世之中,你一柔弱女子,又能去哪里?疆儿怎么办?世人皆知你是刘家妇,谁敢收容你?纵使再嫁,世上可有人,能越过文叔去?你既有过他,怎能会再爱上别的男子?对他是否公平?再者,就算你能成功离开,你舅舅怎么办?郭家又怎么办?
她是北地胭脂,自幼在燕赵悲歌之地长大,心中亦有不亚男儿一般慷慨激昂的情怀。但在世事面前,也只有彷徨无措,迷茫而无主张。
她的舅舅素来知道她秉性,先开始坐不住,率先反叛了,很快被刘秀镇压下去。之后,郭家真的是孤立无援了,只有指望她了。
刘秀封她为皇后,又封刘疆为皇太子,对她说:朕会永远待你好,疆儿会是未来的皇帝。你不要担心丽华,她很好相处的,我们一家人相亲相爱在一起,不好吗?
他频频临幸,亲吻着她,爱抚着她,在她耳边说些各种情意绵绵的话,把充满热力的生命种子散播到她身体深处。他是那样的勤奋,所以他们相继有了刘辅、刘康……好多个儿子和女儿。
但是她却不再相信他。她反复质疑:他明明是新婚之后把阴丽华送到老家待产去了,新野阴家亦是豪族,怎就能生死未卜、音信全无?谎言的背后,究竟是什么?明明舅舅已经谋反,他为什么要封她为皇后,她究竟还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
她的母亲郭主告诫她:别想太多。你觉得尴尬,难道阴贵人日日向你行礼,她就不尴尬?
其实她也想不明白阴丽华,不明白阴丽华为什么可以容忍自己的原配夫君对另一个女人情意绵绵,和另一个女人生儿育女。
阴丽华谦让,而她不。阴丽华不嫉妒,而她不。阴丽华待所有的妃嫔子女一视同仁,而她不。她深深明白,他不是不爱她,他只是太贪心,他想皆大欢喜,他想左右逢源。但是她不能容忍。
刘秀尽力安抚着她,容忍着她的坏脾气,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向她发火:你为什么就不能像阴丽华一样?
她高傲地抬起头,眼睛里却无声流下泪水。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像阴丽华一样?她是郭圣通,她就渴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因为她的夫君做不到,她为什么不能失望难过和抱怨。
所以“失势见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便有了建武九年那道安抚阴丽华的圣旨,圣旨里将她郭圣通嘲笑了个遍,说阴丽华有母仪之美,说郭圣通的皇后之位是阴丽华让的。她见到那圣旨的时候,心里只是有些痛,这痛意并不那么明显:看,刘文叔果然知道她最在意的是什么,他自己做不到,就反过来讽刺她。如果说母仪之美就必须容忍丈夫有许多女人的话,那么她郭圣通情愿没有母仪之美。
“只是……只是有些对不住疆儿。”郭圣通叹息着说道。
建武十七年废后的时候,她其实有些如释重负般的解脱感。刘秀这个人虽然虚伪,但面上给她的待遇相当不错。自古以来的废后,从来都没有她这般殊荣的。他对她和她的家族,都做了妥善的安置,不用奉承那个伪善的男人还可以安享富贵,对她而言是极好的。
可是,那年刘疆不过十七岁。十七岁的刘疆伏在她身边哭了一场,从此变得忧郁和沉默。他甚至辞去了刘秀为他定下的婚事,开始不珍重自己的身体。
无论谁都不会认为,刘疆的变化和废后之事毫无关系。比他年纪小的皇子,早已妻妾成群。唯有他,无论皇帝皇后如何安排,郭圣通如何劝说,他都不肯动送来的绝色美女分毫。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刘疆公然以西汉卓文君的《白头吟》讽刺他的父皇,刘秀听闻后却对他更加怜爱和愧疚。
“殿下……殿下确实是……太执拗了……”想到这里,刀疤妇人也禁不住摇头。
春日午后的阳光最是和煦,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花木成荫,投下深深浅浅的影子。
刘疆裹了披风坐在河岸边的树影里,安安静静,却皎如云中之月,皑如高山之雪。
马玛丽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看了好长时间,才将银盘里切好的贡梨呈到他面前。
梨是上好的真定贡梨,郭圣通的家乡特产。果肉雪白而汁水清甜,兼有清火止咳之奇效。因在冰窖里储了一冬,又带了些冰雪的寒冷,是以马玛丽非常妥贴地等待那股寒意散去,才拿给刘疆吃。
她眼中含笑,打量着刘疆的气色,见他原本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皮肤细腻而透着玉色的光泽,不觉有种难以言说的愉悦和满足感。这么难养的人也被她调理得如是美貌脱俗,她相当开心。
刘疆等待着她将手中的银盘放下,轻轻说道:“玛丽,你坐下来,我有话要问你。”
作者有话要说:
☆、白首之约(二)
刘疆的声音温润平和,从容不迫,但神情却有些迟疑。在马玛丽带着疑惑的目光里,他慢慢伸出手来,挽住少女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