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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如同天上的皎皎明月一般,冷清高傲,难以接近,如今却心甘情愿低头为自己做这样的事情,顿时觉得哪怕是立时死了,也值得了。
这样又过了约莫六七个月的光景,终于有一天,破水了,她发动了。分娩的滋味痛苦无比,她直着嗓子在产房里嚎叫了整整一天一夜,他便在外面走廊上直直守了一天一夜。她在里面受着世间最残酷的刑罚,他在外面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既自责又不安。
当婴儿的啼哭声传来的时候,她已经累得快要昏过去了。她想,这辈子再也不要生孩子了,生孩子太苦。然而她并没有忘记问最重要的问题:“是儿子吗?”
周围一片静寂。她心知不妙,尽管眼前发黑,却强撑着直起身子。
“抱过来,让本宫看看。”她的声音里有着身为王后的威严。
“娘娘,是个翁主。”小侍女惶恐的声音传来。
杜若一下子泄了气。侍女将襁褓抱到她跟前的时候,她直接就把襁褓拨开,往婴儿的下面瞅去。
“这不是我生的!这不是我生的!我生的是个儿子!”杜若有些疯狂地大叫道,“你们,还不快把这个孩子浸尿壶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杜若是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女子一名。她纵有种种不如人意处,但却是社会的压迫下才会变形扭曲成这样子的。
为什么那么多人不喜欢杜若呢?既认真又有上进心。而且,人长得很美。容貌值95分,比刘庄东宫里的所有姬妾都美。
她很美,她很美,她很美。重要事情讲三遍。
肯生孩子。肯生孩子。肯生孩子。
爱刘疆。爱刘疆。爱刘疆。
☆、举案齐眉(二)
据泌阳公主后来跟她的女儿窦皇后透露,自己刚刚出生的时候,差点被亲生母亲塞到尿壶里溺死。还好一个叫秋嬷嬷的老婆婆从她母亲手中夺下了她。
“秋嬷嬷是个耿直人。对父王一片忠心。可惜说话不中听,人也太不识时务。父王刚过世,母后就把她发配到附近庄子上,过不了多久就死了。”泌阳公主叹息着说。
可是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泌阳公主记得很清楚,父王过世的时候,新帝已然登基,自己刚刚五岁。五岁的自己和新帝的贵人马氏发生了冲突,秋嬷嬷毫不犹豫地站在了马贵人那边。
“也算是咎由自取了。”沘阳公主想到这里,总结性地说道,随即,又开始回忆她小时候的事情。
可是她刚刚出生的时候,确实是秋嬷嬷为她说了一句话,否则,以她身份的尊贵固然不至于真的溺死,但只怕也有些不妙。
当时刘疆在外面听到喧哗声,心知不妙,便欲冲进产房去,只是产房向来是血光之地,尊贵的王爷怎能擅入,宦官宫人齐齐跪了一地,求他三思。
产房中杜若有些疯狂,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直喝令产婆把女儿溺死,产婆哪里肯听,只是杜若当东海国王后这么久,身上散发着难言的气势,令她禁不住瑟瑟发抖。
正在这危急的关头,秋嬷嬷冲了进去,仗着自己是杜若义母的身份教训她:“你可是糊涂了,虎毒尚不食子,哪里有溺死亲生女儿的道理。那都是最下贱的人家养不活孩子,才做的龌蹉事,活该一辈子贫贱到底。你是堂堂的东海国王后,怎能起这等心思?”
杜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她的悲伤也不是没有道理。当年她母亲娜塔莎和才子杜岭交好,说好了等到生下孩子便迎娶过门,就算不是正妻也有妾室之分。岂料杜若生下来以后,当时的杜家老太君一个白眼翻了过去:“不过生了个女孩,哪里有就迎进门的规矩?”可惜她母亲生她的时候伤了元气,再也生不出孩子来。是以母女二人才有了杜岭死后颠沛流离的日子。
……
“你当孤是什么人?无论男孩女孩,都是皇家的血脉,又有谁胆敢轻慢了去?瞧,你看她多么可爱,眉眼像足了你,将来长大必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刘疆抱着襁褓里的女儿,简直是爱不释手。他温柔地安慰着杜若。
杜若倦倦看了看,解开衣服,亲自给这个女儿喂奶,刘疆不由得侧过头去。
她突然便有些不甘。半是挑逗半是试探地说:“王爷要不要也来两口?”
刘疆何等见过这个阵仗,脸上一红,不觉皱眉,摇头道:“不必了。”他是重德守礼之人,不免觉得如此太过轻佻。
想不到杜若便又开始发起疯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的花花肠子!若我是她,只怕不消说什么,你就巴巴凑过来了吧。”
刘疆只觉得尴尬。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为什么毫无牵连的事情却突然会提起她?“你胡说些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他皱着眉头,耐着性子解释。
杜若却突然流起泪来:“算起来孩子都满月了。你却想不起到人家房中过夜。王爷足足有八个月未沾女人身子了,连人家都……有些难熬。王爷却……看来王爷心中并没有人家。”
夫人有令,焉敢不从?于是当天夜里,刘疆便到了杜若房里。婴儿自有秋嬷嬷及奶娘诸人去哄去带。他们原本是刚刚尝过此中销魂滋味,没过多久便因为杜若有孕,不得已停了下来。欲望的洪水刚刚将堤坝凿开了个小孔,畅快没多久就又被堵住,如今重开闸门,那种酣畅淋漓的滋味自不必说。两人都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杜若毕竟年轻,恢复得很好,以刘疆素来之清冷,也颇有几分春宵苦短的感受。
沘阳公主后来一直很耿耿于怀她没吃母乳几个月。虽然她有奶妈。因为在她大概三个月大的时候,母亲杜若就断奶了。
杜若她——又怀上了。
杜若这次怀着孩子的感觉,跟上次大不相同,动静比上次大了许多,从第二个月开始,简直是吃什么吐什么,刘疆不得已从整个东海国给她搜罗能吃的东西。然而到了第四个月开始,她的饭量突然变成从前的几倍,肚子也渐渐大得犹如怀孕七八个月的女人。
“老辈人都说,怀男怀女的感觉大不相同。”夜里刘疆给杜若洗脚的时候,听她喜滋滋地说,“想来这次定然是个儿子吧。”
她脸上满是柔软的笑意,定定望着刘疆:“人家想给王爷生好多好多儿子,只是……只是又担心王爷一个人在书房里,捱得难受,这可要如何是好?”
不知道为什么,刘疆竟有几分不安的预感,柔声安慰她道:“你莫要心急。女儿也一样是孤的宝贝。”
这年二月的时候,光武帝刘秀特地游幸鲁地,想看看他这个宝贝儿子过得怎么样了。见杜若有孕,遣御医诊过了脉,说这般模样可能是双生儿。
杜若便改了说辞:“两个孩子必有一个是儿子吧。”刘疆笑着安慰她,她非不依,直到刘疆改口说是儿子才罢休。
整个东海国都把她擎在头顶供着,她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如意的。若说唯一的不如意,就是皇上看到他儿子一个人孤零零睡在书房,大为不忍,欲要赏赐两个美貌姬妾,因刘疆拒得坚决,也就罢了。
因是双生儿的关系,杜若这次生产较上次又艰难了不少,整个人元气大伤。然而请医官开了催产药,痛了许久才把孩子生了下来,却是一对姐妹花。
杜若简直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也许是产后忧郁症或者别的什么,她竟有几分疯疯癫癫,尚在月子里,就要逼着刘疆行房。见她下面犹自淋漓不止,恶露不断,刘疆吓得整个人都软了,恨不得落荒而逃,哪里还能打起精神?
幸有秋嬷嬷一个大耳刮子打过来,杜若才清醒了一些。秋嬷嬷强拉着杜若到铜镜前去看,给她看苍白且松弛的面孔,臃肿的体态,以及肚子上那大片大片深深浅浅的花纹。杜若如同见了鬼一般,高声尖叫着昏了过去。
“所以说,女人总惦记着生儿子做什么。”后来沘阳公主如是教训她的女儿,“像本宫,生不出儿子来,照样稳居窦家主母之位,他们窦家失了势,还得靠本宫养活哩。又比如那个杀千刀的女人,自己肚子不争气屁都生不出来一个,皇上照样迷得要死要活,能从别人手上给她抢一个儿子过来,扶她坐稳皇后之位。你给本宫听清楚了,好好学着点!”
被母亲沘阳公主教训的时候,窦皇后还不是窦皇后。年方六岁的小女孩通体雪白,整个人泡在散发着奇异气的木桶里面。
“本宫也不瞒你,这桶里的药,能使人身上散发异香,那处紧致嫩滑,保管男人见了你都迷得恨不得死在你身上。只有一点不好,生不出孩子来,你心中可怨本宫?”
小女孩怯生生地摇了摇头。
“好,好得很。将来本宫必然想办法送你入宫,你可还记得你要做什么事?”
“让太子爱上我,再狠狠地抛弃他羞辱他,为外公出一口气。”小女孩声音清稚。
沘阳公主眼中寒芒一闪,虽然很看不起母后杜若,但是她其实继承了杜若的部分疯狂。她是个对自己对狠得下心的女人,莫说是她的女儿了。她没有告诉女儿,那药用得久了,破瓜之后便再也离不开男人,由不得她不发狠争宠。
“好。你要记住,现在坐在皇后位子上那个傻女人,一向耳根最软,见了美人恨不得两眼发光。只要你嘴巴甜一点,对她好一点,装得乖一点,保管她笑得合不拢嘴,哪怕知道你是窦家的女儿,东海王的外孙女,也不会不让你接近太子的。”沘阳公主厉声说道。
“你知道不知道,若不是当年那个女人狠心抛弃了你外公,你外公也不会郁郁而终。”泌阳公主又补充道,“她原本有份做本宫的母后,可惜自己不惜福。就怪不得本宫了。”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已经忘了,她刚刚骂过那个女人肚子不争气,连屁都生不出一个来。
……
这些都是二十多年以后的事情了。而二十年前的那个夏日的夜晚,杜若在铜镜前看到了自己的尊体之后,高声尖叫,整整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三夜,任刘疆怎么叫门都不肯开。
三天后,杜若打开门,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穿着一国王后朝贺时候的正装,领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来到刘疆的书房。
“我杜若也并不是喜欢拈酸吃醋、不顾大局的人。”杜若说话的时候却微微红了眼睛,“这两个女子皆是良家女出身,身体发容皆已验过,并无什么不妥之处。便请王爷好好怜惜她们,将来给王爷生得嗣子,杜若愿意让出东海国王后之位。”她一边说,一边泪水不住地涌下来。
刘疆望着杜若憔悴的面容,轻轻叹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你胡说些什么?一国王后,国之小君,岂能随意更替?莫说你已经为孤生了三个女儿,便是你无所出,孤也不会随意废了你。孤早就说过,你是孤惟一的女人。”
当年七月,刘秀再一次来到鲁地,催促刘疆选侧妃,刘疆苦辞不受。连皇上也无可奈何。
当年十一月,刘秀第三次来到鲁地,再行催促却依然无功,终于死了心,下旨将刘疆的三个女儿册封为小国侯。
“难道父皇已经知道儿臣一定没有嗣子吗?”刘疆谢恩的时候微笑着说道。
刘秀摇摇头,目光柔和:“朕知你定然会有嗣子袭国。凡你所出,女儿封为公主,儿子非王即侯。”他庄重许诺道。
刘疆心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