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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体育馆走出来的女学生气势十足地冲过来,并朝我们挥手。看到菅原举起单手「嗨」地打了声招呼,我不由得觉得「你这家伙是在散播鳞粉吗?」踩着啪嚏啪嚏脚步声接近的女学生……。
嗯,就叫她不起眼女(暂称)吧。她看见菅原后绽放满面笑容,接着东张西望地转头。
「啊……小麻今天去哪里了?」没错,菅原女友的小名的确是这么叫。
「还在家……不,现在应该正赶来学校吧。她不太会骑脚踏车,我真有点担心。」
唔——菅原手摸着下巴苦笑。对彼此过度保护是身为笨蛋情侣的基本表现啊——我握着拳,指甲陷入掌心,笑容也快僵硬了起来。另一方面,不起眼女则是对照地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看来小麻是被当成了碍事的存在。这么说……啊啊,是这么一回事啊,所以主角才令人反感嘛。
像这样自然地淘汰配角有什么好开心的啊,真是的。
「啊,我有事要拜托伏见,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
因为平常就是如同空气一般的存在,所以要读取现场的气流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像冒出头的钉子看不见自己的根部道理相同;钉在木头里的钉子虽然没有高处的视点,但是目光在水平的部份可是相当锐利。正当我开始小跑步离开时,菅原对我送出道别的话语:「嗯,那我们就待会教室见啰~」这里就请两位年轻人自己随意啦——虽想这样响应。但最后还是选择最简单的「拜啦」并挥挥手。
「那个,呃…应该是学长吧!」彷佛不允许我前进,尖锐的声音从背后掠过我的耳朵。
「什么事?」正往横转的脖子再次一扭转向后方。
「多谢啦!感激!后会有期!」
不起眼的疑似学妹,送我运动选手型的招呼和致谢三连发。
「……免客气啦。」看来她也具备观察气流的技能。
不过倍率似乎有点高。算了,总之妳就加油吧。
在心中给予半吊子的加油打气,不只抛下菅原他们,还追过走在前头的低年级生团体先进了
校舍。在把鞋子放进鞋柜里的途中,怱地觉得——
「……………………………………唔~嗯。」
刚才的不起眼女,倒也不是不可爱嘛——我试着回想。
接下来是学生的本业,上课……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不过我想不起内容是什么了啊。而时间就在不知不觉间进入午休,教室里的喧闹达到了饱和状态。
我为了逃离这个喧嚣而起身……其实真正原因只是不想让同学看见便当里的兔柿子,于是委婉地拒绝朋友的邀约,离开了教室。只要混进兵荒马乱的学校餐厅中,应该不会有任何人去注意原本就几乎要和空气融为一体的我的手上有什么了吧。
踏上走廊,发现菅原也和我一样离开了教室,不过他前进的目标位于我的反方向。菅原应该是打算前去和女友共同摄取午餐吧。不过我的心眼还不至于小到祈祷风纪委员以违反善良风俗的罪名没收他的便当。
走到一楼,穿着室内拖鞋就直接离开校舍。虽然正规的通勤路线应该是经由室内或走廊,不过过我选择抄快捷方式。
午休才开始,学校餐厅已是一片人山人海,不禁令我怀疑这些人是不是都逃学跑来这里。光叮看点餐柜台阿婆前方和餐券贩卖机前大排长龙的学生,就让人想打退堂鼓。即使如此,我还是试着寻找人较少的地方,结果耳中传来「嗨,学长。」「你好,学长。」「哎呀,学长好。」「学长也会来学校餐厅吃饭呀?」熟面孔齐聚一堂。失策了,惊惊。宗田对金子;一宫对枇杷岛。低年级生四人组以微妙的不均等方式围坐一张桌子。一宫与宗田距离不到七厘米,紧黏在一起。看了就烦:然后枇杷岛隔了半人宽的距离坐在宗田旁边:而旁边再空了一段距离后则是金子。嗯,不好意思。严格来说没有围。不过,一宫&宗田不在话下,倒是剩下的两人气氛很微妙。
「学长,这里有位子喔。」金子邀我坐在他旁边。这个意思是,要观察现场空气之能力广受好评的我,坐进那个奇怪的空间里吗?不过环顾四周发现没有空位。算了,就这样吧。
「打扰了。」我绕过桌子在空位坐下。四人面前各摆着一份学校餐厅的餐点,没有人是便当派。一副烦死人热恋表现的一宫虽有可能为宗田亲手做便当,不过我记得……曾听他炫耀自己的女友……『哎呀,河名的手指很漂亮嘛,所以我不想看到那美丽的手指受伤。不管菜刀、热油、还是平底锅,都可能在她手上留下痕迹啊——』所以才每天用学校餐厅的今日定食上演「来,啊~」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喉咙突然哽住。其实是枇杷岛出招掐我的咽喉:
「学长带便当啊?虽说这应该是理所当然。不过那就是妈妈做给心肝宝贝的那种吧?」
枇杷岛将棘刺扔了过来。就像海老原喜欢捉弄枇杷岛:枇杷岛也喜欢用恶作剧对我挑衅。她应该不是出于暗恋我才这么做,我想多半是因为她不知从哪里感受到我很好欺负的氛围吧。啊,说到这个,好像缺了一个人啊。
「海老原呢?你们没一起吃饭吗?」「啊,那家伙说她要去体育馆。」体育馆?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有人在那里等她吗?还是只是单纯一个人去打篮球呢?
算了,反正不干我的事。我打开包着便当的包巾,途中,某件事让我的手停了下来。
四目相对。是伏见。她孤伶伶地吃着染上类似咖哩颜色的乌龙面。
「…………………………………………」
「……………………………………。」她的眼睛湿润到感觉都快大哭了。
在这个已经酝酿着微妙氛围的一角,再插进一个无关的角色,会不会出问题啊?
不过这个也算了。我轻易地接受了现实。这是我的优点;同时也是缺点。
我向伏见招手。在那瞬间,我看见一条蓬松的尾巴降临在伏见背后的幻觉,而且那条尾巴还啪畦啪畦地摇个不停。用双手捧起面碗,伏见摇摇晃晃像只企鹅似地走来,我则神游天外发呆看着她。她一一让路给在桌子间往来的其他学生,过了很久仍然无法横渡这条人河。
如果想让她度过激烈动荡的人生,大概得在第一天就把她漂流到无人岛吧。
精疲力竭,连面条的热气都已经四散而去之后,伏见总算抵达我坐的地方。
「午…午安~」「嗯,午安。」
伏见四处张望,寻找自己的椅子。啊啊,因为是玩大风吹,所以椅子缺一张吧。先不管这个玩笑,我旁边只有一张空气椅子。
然而也不能喊:「金子,去找张椅子来~」摆这种学长架子来解决问题,因为我身上找不到那种威严。再说,金子也不是那种像哆啦A梦那么方便好用的人,不过也不是大雄或小夫。而我也和他处于一样的位置。像我们这种人,究竟要怎么归类才好呢?
没办法,只好两人共坐一张椅子。这样感觉很像小时候爱玩的那种,两个人屁股挤来挤去企图扩张自己领土的游戏,不过我们当然没那么做。反倒是伏见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她也到这种因为和别人不同而感到难为情的年纪了吗——有这种事吗?
「妳今天不是带便当啊?」伏见平常都带妈妈做的爱心便当上学。
『妈妈』『睡过头』「了。」她有点失落的样子。唉,这种事偶尔也是会发生的嘛。
我继续进行方才中断的开启便当仪式。便当盒有两层,下面那层是一片白色的米饭:上面那层则是兔子的栖息地……只有兔子。搞什么啊,只有柿子嘛,而且还全都削成了兔柿子。
吸着乌龙面条,伏见兴致勃勃地盯着我的便当,开始呢喃:
「兔子」『先生』。对其他人都不加尊称,对动物却用先生称呼?该不会是因为担任饲育轮值的时候,曾经被兔子、鸭子和小鸡骂「高额头混蛋(注:影射漫画《阿基拉》,金田斥责铁雄的台词——「给我加上敬称啦,高额头混蛋!」)」吧?
不过,米饭和柿子,该怎么搭配来吃呢?分开吃?混在一起当作炊饭吃?可是老实说,我是那么喜欢柿子啊。之所以不喜欢的原因,主要是现在面临的这个窘境。
「要吃吗?」我询问伏见的意愿。她用力点头,边吃着咖哩乌龙面,在空档间啃柿子。
金子等人对我的小小悲剧则是漠不关心,只顾着做自己有兴趣的事。
观察一下之后发现,枇杷岛的视线追着宗田;金子的目光则盯着枇杷岛。嗯~低年级生们似乎也在流行恋爱喜剧啊。和现场气氛不搭的两人猛嚼柿子,发表感想——「年轻真好啊~」不过话说回来,伏见也是高一生。但是硬要说的话,我应该算国一,只限精神层面的话。
另一头虽然有位子空出来了,不过伏见不为所动,还是努力地将臀部维持在椅子边上。
而我也是,因为被入围绕实在太可贵,所以不打算让出座位。
和别人一起吃饭,饭会变得更好吃,真是一点也没错。
所以,味觉是由心负责的,这应该也没错吧。
没多久又到了放学时间。超认真地(幸好我参加的是会发出这种声音的社团(注:bishibashi意指全力以赴去做一件事),这样就不用说谎了)挥舞竹剑进行练习,把一切都交给直觉不断向对手挥剑,在这样的锻炼结束之后,正座进行冥想,今天的社团活动就结束了:同时也彦吐着十天的校园生活完结。顾问老师也已离开道场,将护具收进被分配的柜子,我前往更衣室。
踏出道场前,得注意不踩到门坎,然后在入口处停下脚步行礼完毕才能离开。所以有着微妙的混乱。社员们早上还用「给我破吧,墙壁!」那种毫不留情的气势不正当地使用道场,现在要离开时却都不会忘记这个规炬。我想大家基本上都是好孩子吧。啊,不过就算把道场用来做别的事,应该也不会有人拿来做坏事啦,毕竟学生会会长也在这个社团嘛,哈哈。接着轮到我——「告退了~」毫无诚意的道别。
走出道场以后是个广场般的场所,更衣室在右手边:左手边则是厕所,而从正面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在进行社团活动的其他学生。
更衣室像蚁巢的一角般坐落于广场,而男生和女生的更衣室之间,被一道厚实(过了头)、不透明的墙壁所阻隔。离道场较近的是女更衣室,男更衣室则在最里头。要是在此依依不舍,可能会搞到一条小命变成过眼烟云,所以男女双方都自然地在更衣室前分道扬镳。
而更衣室里面,一句话,就是臭。不过这也没办法,剑道服与汗水;参杂梅雨季节产生的霉菌;再加上盐分的结晶,结果就是产生氯气般的臭味。女生那里是不是也这么臭呢——我曾和金子讨论过这个会破坏梦想的想象。
各自将竹剑插在倒置的啤酒箱上以后,大家打开自己的置物柜。因为社团里缺乏二年级和三年级生,所以空出了很多置物柜,一个人使用两个已经变成了常态。里面多半杂乱地塞着漫画、手腕沙袋、用途不明的布类的道具,勇者(巡逻的老师)要是造访这里,应该会翻箱倒柜地把这些宝物一扫而空吧。
「唉,今天也好无聊啊……上学真是麻烦死了~」
金子在置物柜里宪寒宁宁地翻找东西,以倦怠的语调抱怨。被他的声音所吸引,我的视线转向他,四目相对之后,被认定为同一等级的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学长,请问你觉得学校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