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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谎的男孩与坏掉的女孩-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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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紧握善意的花朵,即使被荆棘刺穿手指也不怕。

……但其实这些主张,大半都只是掩饰害羞罢了。

不,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但活到这把年纪若亲眼见到,眼睛还是会害羞得烂掉吧。

见到自己做出一心一意想将儿子的话语传达给别人、活像是个傻爸爸的行为时。

「你愿意听我这个老头子的人生体验吗?」

听到这个开场白,女子抬起下巴,眼睛一晃动,绽放漫射般的光芒。

「我没打算讲很长的故事。」

「没关系,只要不期待我的感想。」

「才不会期待咧。反正你写作文都是用『~我也觉得如此』当作结语吧?」

「为什么你会……」

女子话没说完,转头远望墙壁之外。或许沉浸在回顾里了。

「咳咳。」用三流演员的演技咳嗽一番,心中想起两个孩子的睑。

那是他们五岁左右的模样吧。在轮廓逐渐渗透入心里后,我开口:

「我家有两个孩子。男孩子与女孩子各一个。」

「我们家是三姊弟。」

「这样。你是老么吗?」「不,是老二。」「你是姊姊喔?」「干嘛那么惊讶?」

因为她的态度太没用又太没责任感了,忍不住就……

当然这些话我没有说出口,假咳了几下,又接着继续说下去:

「我那个儿子啊……大约半年前死了。是病死的。我都还没帮他出完学费,他就比父母先死了,这样真的对吗?」

「……………………………………」

「……啊,不,这件事跟你无关,抱歉。」

不看场合吐苦水成了这半年来的烦恼。头一个月里,公司的部下或同事还很感同身受地听我发泄,不过最近明显做出了厌烦的表情。但我依然像是坏掉的机器,自动自发地、半强迫地到处找人倾诉丧子之痛。

上了年纪后,总是不禁重弹老调。以前对上司的这种坏习惯感到厌烦,没想到如今换自己成了这种人,真滑稽。

「真要说的话,所有事情都跟我没关系吧?」

「说得也是,你说的没错。」

由于女子的主张完全正确,我变得哑口无言。女子抱膝坐着,像是用前脚抚触脸颊的猫,用手指甲擦脸。

「啊,但是你如果想要继续下去,我也觉得没有关系。」

这女人说话方式果然很奇妙。这家伙如果是年轻人代表,社会会崩坏吧。

「好,那我就继续说了。」

「嗯。」

「然后啊,儿子在家里疗养时,他曾说过一句话:『就算一个礼拜后肯定会死,人在这个礼拜当中也还是得过活。』」

基本上,生物对于活着总是有不少依恋呢——儿子微笑地说。实际上如同他的话,儿子寿终正寝,也没让家人担心过他是否会自杀。虽然他曾有一次偷偷从病床上离开,回来时左手上留上一个大型割伤,造成全家大震撼。他满足地说:「我去找人。」表情就像是逐渐失去痛楚般安详。回想到此,泪腺又像条蚯蚓般逐渐扭动起来,于是我停止回想。

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想哭——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个过程的时候。

女子说「然后呢?」她看着我的眼睛,等我继续说下去。我回看女子,产生一种去看牙医时,躺在那里被强光燎照射的错觉。

那个等候治疗的时间又是另一种讨厌的东西了,药臭味很重……啊,这件事无关。

「呃,难道你不觉得这是句很让人感动的话吗?」

「喔……」

没什么反应。原本我期待着言语的魄力能让她深受感动而放弃自杀呢。

「就是这样。」结束讲古,漂亮地收尾。

「……结束了?」

「对。」

「难道说,你是在炫耀自己有个好儿子?」

「嗯。」

女子用失去活力的表情肌肉做出平板表情,视线透露出「这个大叔到底是怎样」的讯息,对于可疑人物更露骨地不信任了。

我不是早说,我要提一提我的人生体验而已吗?我又没打算说什么人生大道理。

女子歪歪头,眼睛眯了起来,一副想睡的模样。或许是体会了我的用意吧。我自知临时提这件事很唐突。但是对方毕竟是个打算自杀的人。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我想趁她还活着时先把这句话传达给她。

「原来如此。」

懒得计算她晚了几拍了。女子的反应简直就像内建延迟效果。这家伙的祖先中八成有大象或是恐龙吧。不过长期在悲伤中度日,也可能因此反应变得迟钝。

很想多嘴说她并不适合自杀,但话到嘴边,还是硬吞回去了。

万一她反问「那么我又适合做什么?」,我也不知该回答什么,反而造成女子绝望地「唉,活着也没价值,还是只有自杀了。夫莱因屋(flying woman)~慢~」这种局面的话,我还得在家门前建一座小小坟墓祭拜才行……吗?看来我真的一点编故事的才能也没有。

「……唉唉。」现在的我根本没有余力照顾偶遇的陌生人。

但我终究还是无法对企图自杀者坐视不管。

我不打算坚决主张「生命诚可贵」。

我只是不想成为一个会对人说「你想死就去死吧」的人罢了。

死不该算是一种个人自由,这就是我的信念。

即使这是因儿子之死而培养出的,自以为是的价值观,至少现在我希望自己能坚持这是正确的,直到我伤口愈合为止,生命结束为止。

「为什么会死掉了呢?」

女子把脸埋进抱在胸口的膝盖上,声音含糊地发问。

我一瞬间无法确定她在指谁,贯彻沉默态度面对。

「我是说窗男(madao)先生的儿子呀。」

我的称呼从可疑人物升级了。但发音听起来跟奸夫很像,印象不是很好。这时我才发觉彼此尚未做过自我介绍。

不过,我不知道女子的名字,却知道她想自杀;相反地,女子则认知到我是个沿着窗缘移动的可疑人物。

我们彼此所得到的对方讯息也太偏颇了吧?我不由得不合乎话题气氛地笑了。

「怎么了?我的话有那么幽默吗?」

「没事。我儿子的死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不,不是这个。我是指,为什么会得病而死?」

这个疑问我实在回答不了。被问如此莫名的问题,反倒生不起气来,而是苦笑。

「为什么吗?我自己也想知道啊。」

「啊~……所以说果然你也不知道吗?」

「较普遍的回答应该是……运气不好吧?除此之外也没别的答案了。」

虽说真正运气不好的该算家人还是死者本人,这实在难以定义哪。

「连气不好就得死吗?」

女子的眼珠与言语化为交缠在一起的丝线,陷入我的肌肤里。

既然会追求自杀,由女子主观看来,应该是很不幸吧?

既然感觉不幸,当然不可能运气好吧。

也就是说,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不,我懂。

「你的论点失焦了。」

「……真的是这样吗?」

女子进行小小反抗。若跟我女儿混合在一起,或许会成为恰到好处的性格。

虽然也可能变成完全没有特色,外号是「地平线」的女孩。

「那个……」

「嗯?」

原本想说出的话,或许是因为不合乎气氛吧,女了嘴巴一张一阖,没有发出声音。她搔搔脖子,「啊~」重新开口。

「我去买果汁。」

「又要买?」

「听说水分占了人的八成。」

「我知道。」

「所以说得经常咕噜咕噜,哗啦哗啦……等等的吧~」

咕噜咕噜是用杯子喝水的动作,哗啦哗啦则……「这个动作最好别在别人面前做出来。绝对没骗你。」「我想也是。」哇,很难得地女子貌似觉得不好意思,苍白的肌肤染上朱红色。至于她做了什么动作,我被她尽情使用全身来表现所感动,所以请容我保密。

「那么,改用呕吐来表现哗啦哗啦的话~」女子模仿用拳头揍胸口的动作辩解。

「这个也有点问题吧?」

「真的吗?」

「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我向站起身的女子提出同行请求。

我开始怀念起在宽广陆地行走的感觉了。很思念。况且能到自动贩卖机附近,也可以顺便观察「1701」号房前的状况。我想应该没人在,但还是有点在意。

同时,也因为我推测不出事态今后将如何发展,需要更进一步的讯息。

「是没关系啦……但是……」

女人低着头,表现很难开口的模样。在地板上画着圈圈。

「有什么问题吗?该不会是……啊,怕被人传说是外遇情侣,会觉得很丢脸?……之类的面子问题?」

「不,我只是在想,你身上有没有带钱而已。」

「原来我在你心中可怜到这种地步啊……」

可怜归可怜,但并不是那方面啊……希望如此。不过在「1701」号房连续出包,现在也的确一贫如洗。为什么会陷入这种赤贫境界呢?

虽然我很烦恼,但谁都别告诉我答案。过去就是自己回顾、思索才有趣啊。

于是我们两人一起离开房间,我这次总算成功地由走廊这边离开旅馆房间了。

这是平常人在一生当中绝对体验不到的特殊解放感吧,我在满足感中眉开眼笑。

但话又说回来,就算想自杀,这个女子也真大胆,竟然敢跟我这个尚未摆脱可疑身分的人走在一起呢。

我对于女子因欠缺思虑而来的胆量惊叹不已。事情或许真的别想太多比较好。逐渐产生「根本用不着经常回想过程嘛!」的放弃心情。

在走廊上拖着右脚走路的女子对我说:

「你女儿还活着吗?」

「嗯,超有精神喔。甚至能把我揍倒送医院呢。」

看,刚好就在那里……「……………………………………」

……………………………………对方眼睛与我相对,也僵住了。

这表示,看来已经不可能用相似的人这说法来瞒混过关。

世界暂时停止,接着只有女儿以快转的方式加速起来。

「唔嘎!臭老头!」

半年没见面的女儿夏实,跟年轻男人相依偎地站在电梯前。

男人一脸呆相,但我恐怕也变成了跟他像是照镜子一般的愚蠢表情吧。

……救救我啊,孩子的妈!赐给我勇气与智慧与女儿不讨厌的身上气味吧!

「夏实……你…你…竟然带男人…上旅馆……!咦?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连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话中的重点在哪里。真没想到这种我老是在公司里斥责的,缺乏焦点的说话方式会由我自己口中说出,可见真的很狼狈吧。

夏实脸上带着最后把我在玄关揍倒时的愤怒表情吼叫。彷佛连空气也畏惧地震动、退缩起来。她的话语所经之路被铺上了红地毯,列队欢迎。

「你自己还不是带女人上旅馆,可真受欢迎啊。你这臭老头!」

嘴巴不干净在这半年不到的光阴似乎都没有矫正过来。几个瞬间我差点放心了。

「啊,不是,你可知这位小姐是……」语尾变得像微服出巡的大臣在介绍公主一样,就连手势也是手心向上,彷佛在赞颂一般。至于公主本人,则是有如在砧板上等着被料理的沙丁鱼,呆呆地望着事态发展。

彷佛连主张「跟我没关系」也嫌麻烦,可说怠惰到极点。

「啧!」夏实大大地咂嘴一声,扯着隔壁男子的手。而后转过身,从反方向的走廊消失了。与她年纪小时,稍被责骂就反抗哭泣,关在房间不出来的逃避方式如出一辙。

现场剩下一名金发男子,脸上带着如同刚刚监赏完一出上流戏剧,准备由剧院踏上归途般的清爽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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