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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先回有Touki等待的房间吗?
还是回被大闹一场,得花一番工夫整理的事务所呢?
或干脆回老家呢?
我认真地烦恼起接下来该一路回到哪里才好了。
山名美里(企图自杀的人) 下午4点20分
「你自己还不是带男人上旅馆,立场相同吧!而且,老婆……」
「既然都相同,那你凭什么不爽!」
好吵。好久没因为声音的关系皱眉了。我有几年没看过父女吵架了?姊姊与我都只是单方面被父母责骂而已。
如果姊姊还活着,以高音质听见大叔女儿如三角铁的尖锐声音,只要十秒就会发狂吧。不,就算死了,说不定把女儿带去坟墓前还能让她复活呢。大叔女儿这副嗓音,难道不会让自己讨厌发声吗?在笔记本上写字来代替说话还比较有趣呢。只不过这么奇特的人大概不存在吧。
与正面的看似同龄的男生眼神相对,他对我投以「谁来救我啊~」的视线,我也用「快去阻止他们嘛」的视线回敬。彼此都最大限度地发挥了礼让精神。
世人是在想什么才会崇尚这种精神呢?不是每个人随时都在做的吗?
「我没有不爽!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住,生活是不是不检点而已。」
「我要跟谁交往难道还要一一跟家里申请,取得许可才行喔?既然如此就请你印制申请书寄到我的信箱嘛!我会全部撕掉给你看!」
「为什么你说话都这么极端啊!你呀,跟他都一个样!」
「别…别把我跟哥哥相提并论!」
吵死了。再吵我就跳楼给你们看喔,这群混蛋。家庭问题在自己家里解决啦。
没办法。继续吵下去,说不定隔壁房会来抗议。况且不早点解决,我也没机会自杀。
「等等~……在开始讨论之前,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应该比较好吧?」
譬如说,其他三人我连名字也不知道。倒不如说,我跟他们根本没关联。跟大叔勉强还算有比冰还薄的联系,虽说那也不是我的期望……话又说回来,关系或期望之类,我是以什么基准来决定这些事呢?
认真思考的话,真的会变得什么也没有,当作忘记好了。我学会解决疑问的最快方法就是忘记。虽然附带伤痛的记忆,每当疼痛时又会问想起来。
「……说得也是。我们这四个当中应该也没有人认识全部的人。」
大叔朝女儿伸出掌心表示停战。「好~吧~」忿忿不已的女儿或许也觉得继续生气下去很麻烦,于是鼓着腮帮子回答,重新坐回地毯上。女儿手指玩弄耳饰,瞥了砍死同龄的男生一眼。看到女儿的眼神,砍死同龄的男生指着自己的脸说:
「我叫种岛桧垣,今年大学三年级。呃~与这位上同一所大学的夏贵小姐交往甚笃……」主要是对着大叔陪笑脸,鞠躬哈腰地说明身分。他果然是大学生,那以后叫他种岛同学好了。但是这姓氏好奇怪喔。
大叔说:「原来如此。」却用难以认同对方的苦涩表情点头。大叔的动作极不自然,很想让人鸡婆地帮他在脊髓或背脊上加润滑油。彷佛只有种岛同学与大叔身旁的空气当中消失了氧气似地,令人呼吸困难。
「那么,种岛你今天来这间旅馆是想做什么?」
大叔往讨厌的方向出言试探。想也知道是来做什么事吧?啊~不过也有我这样想带着回忆自杀而来的客人,倒也不能一味断定。
况且虽然刚才被他含糊带过,但发问者大叔自己还不是为了某种目的贴在旅馆墙壁、拚上性命移动吗?虽然不晓得他的目的为何,不过如果是想逃离外遇现场就很可笑了。只要拚命,即使不忠贞也能被原谅吗?
「呃,是……来玩的?」种岛同学观察女儿脸色,女儿别开头。
说起不忠贞,我才想到一个问题。不知道男友生前跟我交往的时候有没有花心过喔?我对于人情世故与日常变化很迟钝,什么异状也没发现。
不过除了我自己以外,没看到还有其他女孩子难过得无法再起,所以应该没有吧。但是大家似乎也不会难过得这么严重。重要的人死了,难过到什么程度才叫适当呢?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明明我经历过姊姊的死亡。
「其他还有更健全的游乐场所吧?」「不,是令媛约我来这里的。」「什么!」「怎样,不行吗?」「没…没什么不行……我只是很不高兴!」「请你别只因为个人情感就否定别人好吗,这样我很困扰耶~」「现在问题不是在讨论情感吧!」「别光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好吗,让人听了很不爽!」「哎~哎~两位冷静一下……」「『你为什么就那么冷静啊!』」
只听了一半就懒得继续听下去。真的有好多事都麻烦得不得了。
所以我从小就只在触手可及的范围内行动。
这样的我,拚命地踮起脚尖,伸出发颤的手……
有生以来第一次着迷的对象……就是男友。接下来,我就遭遇到绝望。
一年多来,一直沉沦在对一切感到无所谓的精神里。
能坚持这么久倒也很厉害呢,干脆升华为兴趣好了。
持续绝望。我想,人即使如这般彻底失去朝气也还是活得下去。
我甚至涌出某种莫名的干劲,想亲身证明这件事。
趁着父女打打闹闹似的争吵空档,我开口问大叔。
这么说来,自我介绍也被打断了,所以我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对了,你说过儿子死于今年四月嘛。」
「嗯。」被我一问,大叔又恢复认真表情,点点头。大叔的情缔转换得真快。脸上虽没什么风采,这种地方倒是挺帅气呢。
「你跟她说这件事喔?」女儿……记得叫做夏实,很不满地插嘴。大叔辩解道:「只说了一点,因为当时气氛有点僵嘛……」一瞬望向桌子。
……啊,这么说来,遗书似乎一直放在那里了……大叔看过了吗?
「你当时心情变得如何?啊,应该说,现在也还是吧?」
对于我的疑问,大叔露出困惑眼神。种岛同学对我发言中的某些部分感到在意,喃喃说着:
「死去……四月?」他的眼神游移,如气球般飘摇晃荡。
「你干嘛问这个啦?别在我面前谈哥的事情。」
夏实对我抗议。我本来想说明我问这个其实跟她的哥哥没关系,但嘴巴很笨,又被她剑拔弩张的气势吓到,只敢「呜~」地缩起头来。
嗯~看来我绝对不可能脱离窝囊废了,不管抛开多少事物。
「变得什么也不怕了。」
大叔无视女儿的抗议,回答我的问题。「……什么嘛。」夏实嘟起嘴唇扭头。「哎呀,别生气啦。」种岛同学停止沉思,安慰夏实。
「虽然有点答非所问,不过总括而言,我的感想就是这样。」大叔淡然述怀。
「什么意思?」
「我变得不再关心地震、疾病、火灾、交通事故之类与死亡直接连结的事情了。觉得死了也好,活着也好。不,甚至觉得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就像俗话说的『半梦半醒』的状态吧。对我而言很重要的现实缺了一块,我失去了感受力……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
说完,大叔表情变得很落寞,像快哭出来了。但是他没掉泪,从口袋取出打火机点火又消掉,在手上耍弄。或许他平时有在抽烟吧。
夏实也噘起嘴唇,低下头,彷佛要忍耐内部某种情感爆发似地紧紧闭上眼。
「在这种状况下,女儿竟也说要离家一个人住。我阻止过她,但是我几十年没跟人互殴,输得一败涂地。虽然透过瘀青体会到活着的感觉,却很糟糕啊。」
「喂,臭老头!」
「丧礼后的两个月,我一直活在暧昧不明的生死境界之中。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没被革职真不可思议呢。」
「……现在呢?」
「现在也很痛苦啊,但理由是别件事。」
他的讲法让人多做揣测。最近还有谁死去了吗?我斜眼看夏实,但它也只是以无法理解的表情凝视着父亲嘴边。
「人啊,真的很容易习惯死亡哪。只要重复经历,只要时间流逝,就一定会习惯。这是为什么呢?即使珍爱的人死去,虽悲伤叹气……到头来伤痛仍一点一滴地被抚平了。就像尸体分解为土般,愈来愈不痛苦。」
大叔凝视打火机的火,眼瞳中光影闪动。
「但就是这点令人痛苦。」
「……………………………………」
「一旦我们不再悲伤,不就表示失去了思念的价值吗?」
这句话深深咬住我的内心深处。
觉得呼吸困难,我抓着喉咙抑制不舒服的感觉。「一般而言是抚触胸口吧!」顺便在心中吐嘈自己一下。
「而且,当我发觉能为死去的人做的事情非常少时,我觉得更难过了。」
「……为死人做的事?」
「什么也办不到吧?对方已经不存在了。」
女儿插嘴。语气没有在开玩笑,而是很认真。
大叔说:「不,有的。只不过真的很少,令人悲伤而已。」
「那是什么?」
「这种事得自己思考才能得到答案。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同时也和心爱的人有相关的话都可以。别沿用别人的教诲。唉,等自己碰上就知道了。」
「答案不见得永远都一样。」大叔小声补充说道。
「当然啦,前提是自己得先活着,才有办法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要是死了,就再也无法对死者表现心意了,这是千真万确的。」
「………………………………………」
这位大叔还真爱冠冕堂皇地说教呢。我偷偷在心中对他扮鬼脸。
大叔抬起头,表情亦哭亦笑地用有点兜圈子的回答作结。
「总之,我觉得非常悲伤……这个无法用数字表现的回答,你还满意吗?」
「嗯,还可以。」
「那就好……总之,心情也有保存期限。如果你碰上这种状况的话,就趁着绝望时好好地悲伤一场吧。」
「……是吗?」
话是这么说。
可是想悲伤就得先活着呀。
……唉,好麻烦啊。
「你是说你叫种岛吗?」大叔的视线由我身上移开,呼唤女儿的男朋友。
明明就记得名字,却故意装得「我只是依稀记得你的名字喔」,表现出一副对对方没有兴趣的态度。
「是……」像是跟公司大人物同桌的新进员工一样,种岛同学神色紧张。
「你在旅馆订了房间吗?」哇,大叔生气了。
「是的。」
「快点退房,带着我女儿离开吧。」
「咦?」
「等等,等等!我的父亲!」夏实用类似某个超人之父(注:指《超人力霸王》系列的「超人力霸王之父」)的称呼呼唤爸爸。「你是白痴吗?不仅在女儿的约会中露面还共桌,现在居然下起指示了。你又不是业余棒球的教练,看清楚自己该扮演的角色吧!」
「不不,不是这样。不敢说完全不是这样,但大体而言不是这样。」
「你在讲哪国语言啊!」
我觉得夏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重点是,你为什么会来旅馆!既然你说跟这个女人无关,就好好说明一下啊!」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其实这件事我原本一辈子也不想说出口,既然现在不先说明不行的话……听好,我现在要讲个非常不敬重的事实。」
大叔指着墙壁,我们的视线也自然朝向他所指的方向。
虽然只有一道白色墙壁挡去我们的视线。但是方向上看来……
与大叔由窗外现身的方向一致。
大叔吞吞口水,以缺氧似的机械语音揭露秘密。
「在这间旅馆里住了一具尸体,所以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