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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濑在学校成绩算好的吗?」
长濑眨眼的速度显然是她内心的惊讶指数,这个问题让她整个人慌了起来。
「还真的跟刚刚聊的一点关系都没有耶。」
「街坊都说我是个言出必行的男人。」
其实是批评我是个言行不一致的怪人。
长濑环抱双臂,斜着眼思考。
「是吗?不是无药可救的人吗?」
「先不论你那一副一针见血的得意表情,你至少有做笔记吧?借我影印。」
我的要求让长濑眨眼的速度以和刚刚不同的原因加速,我就像看着玩赏品一般,玩味着长濑脸上出于好奇的惊讶。
「没想到你是个书呆子,不用考期末考也要念书喔?」
「我在班上的绰号是四眼田鸡呢。」
毕竟照顾我的人不是亲生父母,不认真念书实在有些愧疚。
自从和麻由同居之后就有点荒废学业,也因此让我有些罪恶感。
其实和同班同学借是最理想的办法,可是没有同学愿意来探望我,所以只好拜托长濑了。
长濑「好啦」地答应,伸手抓来放在书架上的书包。她解开扣环,拿出几本笔记本,我毕恭毕敬地接过。
「别抱怨我字丑喔。」
「我才不会抱怨那种事呢,因为我的字也很丑,谢谢啰。」
我边道谢边拿起那叠笔记中最上面的那一本,翻开来看。
「……?…………………………※晒干?」
我不禁飘出自创的外星文,其实应该说是纸上的文字害我说成这样。笔记本里满是具有如此冲击性的文字,根本分不清哪个是英文哪个是日文,我看英文笔记直接跳过不看比较好。做出这种妥协后,费劲功夫才辨识出封面用超粗麦克笔写着日本史。啊?这本笔记里全都是日文?
……怎么办?我的背上和脖子猛冒冷汗。
「不过,医院里有影印机吗?」
「没有,我会去便利商店印。我常常外出散步,下次去的时候我会拿去印,印好我就放在一树那里喔。」
不过,印这种东西有意义吗?
「不用拿给一树,我来的时候再拿给我就好啦。」
长濑用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和语气这么说。
我将视线从笔记上抬起,告诉她刚才忘记说的事。
「其实,长濑同学。」
「啊——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要我别来了对吧?」
长濑闹别扭的态度实在表现得太懂事。
「你真识相。」
「从刚刚的对话内容研判,透会用这么谦虚的态度跟我说的话,也只有这件事啦。」
我才说一成就被她推出八成,我认清再说下去只会沦为狡辩,只好向长濑说了一堆不是藉口的话。骗你的。
我没有抬起头,而是低头看着笔记本。
冷静下来仔细看的话,发现从文法判断句意比从文字判断容易。不过还真希望她的「了」字和「3」字别写得让人根本无法区别,还有因为字迹太过潦草,导致我完全无法辨识「金」字和「全」字的差别。
……嗯?这是什么?
我暂且停下一直翻阅笔记本的手,注视着手指上的图案。
真是个难题呀,连这个东西都可以影印吗?应该不会告我侵犯着作权吧?
直接问作者应该是最快速的方法。
「长濑,问你一件事。」「怎么了?」
「没有啦,就是这个轮廓像海牛一样的美少年插图……」
我抓着笔记本上缘,把笔记本亮到长濑眼前好让她看清楚。
「……………………………………啊,哇啊,啊呜……」
嗯?长濑的样子……喔?嘴唇竟然在颤抖,而且竟然缓缓地从青色,转变成比地瓜皮还要紫的紫色。接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长濑的喉咙里飘出别说医院,就算地点是在KTV也会造成他人困扰的惨叫。
「GETBACK!」
笔记本随着有如披头四歌曲曲名的喊叫(错误引用)被她抢了回去,她立刻粗鲁地翻开笔记本检查里面的内容,以凌驾常人的速度左右快速移动眼球,看着看着逐渐充血了起来。我悠哉的看着她,心想她还真是个热血少女。
没多久,长濑从椅子上摔跪到地板,弓起身体摆出保护笔记本的姿势,并把铅笔盒里的东西整个倒出来,一把抓住小小的橡皮擦。看来她的运势并没有上升。
「等一下!等一下啦!」
她满是泪水地拚命遮掩,要是现在对她说你这种表情也挺好看的,我的住院时间可能会延长三个礼拜,因此我选择安静地观察长濑。
眼前这个女高中生就像在示范如何用抹布擦地板一般,四肢全趴在地上,手里拿着橡皮擦用几乎快把纸擦破的速度把让她丢脸的东西擦掉。手腕每上下激烈摆动一次,被裙子盖住的屁股也跟着上下晃动。虽然觉得这画面一点都不煽情,不过同病房的高中生倒是兴奋地看着她的样子。
度会先生大概是被长濑的惨叫声吵醒,连他都翻过身来面对我这里,惊讶地看着这个女高中生的模样。这景象应该可以成为他死前美好的回忆吧?
长濑完全没察觉周围的好色视线,专注于手边的作业,现在正要擦完第二本。我想着——长濑在各方面总是不断添我麻烦,让我更坚定立誓要以更改的态度对她。当然,这是骗你的。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全都擦完,长濑将原本放在铅笔盒里的东西收一收,重新坐回椅子,用手帕擦干额头上的汗水,肩膀因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
「我把所有邪恶都消除了。」
连笔记本也几乎要被销毁。她就像在城镇大显身手,代表正义的那一方。
我再次接下与其说要拿去影印,倒不如说该拿去资源回收的笔记本,随手塞到书架上。这是题外话,因为恋日医师借给我的(或是送我的?)漫画实在有够多,找不到地方放,有一半是硬放到麻由个人病房的架子上才得以顺利解决。
「那我走啦。」
长濑将书包抱在胸前,在羞愧心理的催促下决定退场。
「丢脸丢到我再也不敢来了啦。」
我心中却浮现和「那真可惜」恰好相反的想法。
长濑因天生的动作不灵巧和想要赶紧离开的焦躁感,急忙地磨蹭着双膝把椅子摺好,把椅子像把垃圾丢到垃圾场一样随便往墙壁边摆,接着垂下视线看着我。
「……啊,路上小心。」
我推测她是在等我向她道别,因此挥挥手这么说。
长濑依旧不发一语,脸上的肌肉一点也没放松。
「掰掰细菌。老师再见,小朋友再见。祝好运。Arrivederci(再会了)。我很幸福。早安,初次见面,世界,我的家。」
我对长濑用上这十八年来(小学休学过一年,所以现在还是高二)所有学到的招呼语,但她有如马耳东风毫无反应,甚至眨也不眨眼。
这下头大了,她不给点吃惊或生气的反应,那我说这些话就没意义了。
「怎么了?」
不得已,我只好假装严肃。具体来说是稍微把身体向前凑,嘴角紧抿,下巴往内缩。
长濑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顺便用食指抠了抠头皮。
「我在犹豫要不要说啦。」
「说什么?」
「我可以抱怨一下吗?」
枯燥的语调和视线,让我全身的汗水蒸发,我说了句「可以啊」催促她继续。
长濑坦率地对我发动攻击:
「欺骗小麻的透是个卑鄙的家伙。」
长濑丢下一句我从来没学过的招呼语,轻快地离去。
她完全不回头看目送她离开的我、高中生以及度会先生,伸手关上身后的门。
「真希望她可以常来探病。」
度会先生用带有讽刺的笑容对我这么说。对了,我从没看过有访客来这间病房探望他。
碍于如果对这种人说「哎呀,要是真的常来那就头大了」这种回答太没常识,因此我只好回答「是啊。」度会先生咳得连声喷出口水,说了句「好累,快死了」之后便和棉被一体化,他是个睡觉会连头也一起用棉被盖住的人。
「喂,哪个才是你的正室啊?在变成杀戮战场前,把那个叫麻由的让给我如何?」
我听也不听那个高中生的意见,看着窗外的风景。
窗外全都是干枯的树木,根本找不到开花爷爷的踪影,而且已经开始夜幕低垂,冬天的荒凉景色一点也不好看。
我反刍长濑最后丢下的那几个字。
我在骗小麻。哦——
透是个卑鄙的人。耶——
「……有点不太对耶。」
怎么可以不骂一下现在年轻人错误的文法。
我要订正。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透是胆小鬼——
阿道才是卑鄙的人。
虽然每和长濑见一次面就觉得丧失全身精力,但我现在可不能睡。
因为我得去接回丢给奈月小姐照顾的麻由才行。
所以长濑离开病房还没十分钟,我也下了病床。
出去、走廊上,移动、病房。我得赶快把麻由接手回来。
我觉得我好像变成一张点阵图,以缓慢的速度在走廊上前进。宛如和夜晚对抗的明亮灯光照亮走廊,不过冷到鼻头和脸颊几乎要龟裂的冬季寒冷空气,却无论光明或黑暗都摆脱不了它的纠缠。但是冷归冷,还是比炎热的夏天来得好。
我吞咽口水滋润干燥刺痛的喉咙,爬上楼梯。我的病房位于二楼,麻由的病房则是在个人病栋三楼,一个风景很不错的位置,这又是一段遥远而且会走到手痛的路程。
麻由刚住院时基于她的常识提议和我住同一间病房,不过很可惜,乡下的医院因很少有病患会要求住双人房,而且也不能男女共住,所以没有双人病房。因为这个缘故,麻由对我提出两人共住个人病房这第二个要求,虽然对我来说这方法挺不赖的,不过我还是想办法拒绝了。
我并不是希望麻由可以遵守世俗的常识,反而很喜欢她这种奔放的想法。
我只是不想慢慢踏上变成麻由的小白脸的道路,这应该不是骗你的。
最后,我以答应麻由出院后会遵守一个约定,让这件事圆满收场。说到圆,我发现自己忘了圆形的计算公式,是因为我的头老化得太严重了吗?连圆周率也只能背到小数点第四位。
就在我有些忧心这老化的脑袋会不会得到类似笨蛋、庸才这种毫无知性的称号时,突然有个「%(,(S#&%;&)~((%,)),,&)(,)(~(,~!」朝我脸颊舔了一口。
在鸡皮疙瘩还没冒出来前,我就吓得先喊出比「Ciaosorella」怪上五百倍的叫声,丁字杖也跟着摔落在地。我右半身狠狠撞向墙壁,凄惨地摔到地上。
「哎呀,吓死我了。」
别抢人台词还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说出口!
某人就像要捏碎迟来的鸡皮疙瘩似地用力抓住我的双臂把我拉起来。是那个二十岁后半,不喜欢病患挑食吃剩的护士。刚刚那个像爬虫类一样舔我脸颊的,就是她的长舌头吧?
她捡起倒下的丁字杖交给我握住,接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职业微笑。
「还有没有哪里会痒?」「拜托你抓抓自己的头吧。」
护士小姐一点也不在意我说的话,笑容满面地对我说「你还真有精神。」大概不管我说什么她都打着这样回我的如意算盘吧?
「……请问你刚刚的动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告诉你要吃晚餐啦,不过是一个护士突然萌生母性,想藉由肢体接触告诉你嘛!」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听得懂人话的人,另一种是听不懂的人。
不过眼前这个人却是例外,话虽然说得很溜,但是脑袋却根本听不懂别人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