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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撇开目光,难堪地继续说:「我讨厌你,我当时在心里,发誓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了。为什麽…一样是双胞胎,你却有颗那麽健康的心脏?而我…我不只活得污秽,连身体也那麽破烂。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像在胸口沸腾起来一样,烧得火红,我真的恨你,不,不只恨你,我恨全世界每个幸福笑著的人。我什麽都没有,什麽都——」
骗人,若暮。
若晓无声地在心中想著。
他真的很善良,也很傻…忍气吞声,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付出所有,他确实是真心想替别人担下一切的,但他忘了,只要是人都会有不甘和憎恨,他没注意到自己内心逐渐蔓延的黑暗。
没办法宣泄的扭曲只憋在心里,才到最後,随著心病就碰地全炸开了。
作家的话:
我们来好好的虐一下哥哥,你们说好不好哇~~~
、29 眼泪,从他眼底滑落
「手术日期却延了一天又一天,我没办法去学校,只给请假在加护病房等著。」ICU一天的费用高的吓人,修女抽空来看他时,却什麽也不提,只要他加油。他们没钱,最惨的下场就是去借…银行根本不愿意放款给慈善机构,怕也只能向地下钱庄借高利贷了。
若暮觉得自己活得好难堪,好丑陋…他不想这样活著,好想就这样乾脆的死了。拔掉滴管,从病房里偷溜出去,然後躲到没人会发现的地方,不给别人造成任何麻烦的死了算。
医院里没医生敢给他动手术,这费用高、代价更高,不是人人都想淌这趟浑水的。心脏科没人打算接,说是排班找不到手术执刀者。主治医生最後居然百般推托,还拐弯抹角地建议他们转院,完全不顾若暮死活。
後来郑茜来了,她执意要若暮转院,转到一家有她熟识心脏外科医生的大医院。那可不是普通公立医院,而是大财团建立的高级综合医院。间间病房都是独立单人,连ICU加护病房都有完善的隔离设备——因为出入的病患大多是社会上的顶尖人士,讲求隐私。
若暮原本不肯,因为太贵了,费用比外面公立医疗高的让人昨舌。郑茜却一副你别管那麽多了的多管閒事。他对她吼也不理他,忙著替他办入院手续。
事情很顺利,三天不到就确定好手术日程,医生团队决定采取血管绕道手术,执刀医生还是从国外临时请回来的超级菁英。
手术比想像中还顺利进行,由於若暮之前心脏瓣膜手术所留下的种种问题,连带也在主执刀医生的坚持下,临时替他换取新的人工瓣膜。手术比预期时间还长,十八小时後才告一段落。
新装的人工瓣膜用的是尚未对外贩售的新材质,具有弹性的扩张能力。若暮的心跳声也总算由滴答声,变回正常的心跳。
虽然是大型手术,但在医疗团队的领先技术下,这次的手术疤痕很小,只从胸骨钻洞,用显微科技完成,只在腋下留下不甚明显的伤痕,复原也很顺利。
手术非常成功。
但若暮却忧郁症发作。
详细情况若暮自己也不太记得,只知道那一阵子常被人压著打安定剂。据神经科医师表示,有一定比例的患者在接受心脏手术後,会出现情绪不稳,甚至失智的精神问题——也许这是人本能对自己生命中枢被剖开的一种本能反应。
总之,礼若暮那段时间非常不稳定,度过非常艰辛的复原期。
郑茜比平常更常来医院看他,还会自作多事的替他削水果,喂他吃饭。若暮的主刀医师本来就和茜熟识,这次还是因为茜的拜托,才特意提早结束休假从国外赶回来的。
严格说来,这次,是郑茜救了他。
若暮却无法感激她…是因为忧郁症的关系吗?他不知道,他看不惯她,因为她那种不求回报的付出,让他觉得恶心。
明明非亲非故,这女人为什麽要这样拚命地救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了,他跟那些老女人睡觉上饭店,关她什麽事啊?她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吗?
他堕落…他就是堕落到十八层地狱也是他自己的事!这种没理由的温柔,是想嘲笑他的悲惨吗?
「我很贱吧…我居然这样对愿意帮助我的人?」
若暮苦笑著问她,也不等她开口,就低头继续说下去:「我那时候只觉得自己生不如死,心脏那里好像被人挖走了,空的,左胸口好像是空的一样…所以我想,啊,原来我的良心什麽的也都在手术中被取走了吧。像个活死人活著,没有心跳,不会心动……」
他悄悄看了眼若晓。
「那我也,不会再为你感到痛苦失落了,因为我不是人了…不对,我从头到尾都不是。」
「我、我那时候什麽都不知道…」她摇摇头,忍住眼泪,手贴在他脸颊上「你手术的时候,在生死交关的,我、我却…」
「五个月前,我动手术前,你有跟我说过,说你要去北海道,你记得吗?」他抚著她的手掌,脸颊暖暖的,觉得好温暖。
「北海道…那时候?」回想起来,确实有这麽一回事,当时陈渊因为乐团巡演到了日本,她和亚当就也跟著去了几天。
「郑茜她…不知怎地也知道这件事。」若暮怕她冷,稍稍将她更拥进怀里些,把脸贴在她发际上,嗅著香气「她最後一次来看我时,忽然告诉我…她要去北海道找你。」
「找、找我?」若晓困惑地重覆了遍,她和郑茜根本是毫无交集的人,她怎麽会忽然要找自己。
「嗯…明明没有人拜托她,她却说她要去日本把你带回来。」他低头「郑茜不能理解,我像死人一样躺在病床上时,你…你怎麽能这样事不关己。」
「所以,郑茜小姐她…」
「不,我没有让她去找你。」若暮总算又抬起脸来,自厌地笑了笑「那时候我身体很虚弱,根本动不了,她只扔下这些话,就甩门而出了。她说要去找你…若晓,我压根儿根本不愿意你知道这件事。我…我这副要死不活的德性,怎麽能让你看见呢?我一定要活得比你还好才行,那时我是这样想的,我拜托修女阻止她,修女却没接我电话。」
不对,就算接了,修女也定不会帮他的吧。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她一直对若暮这种畏缩又奇怪的坚持感到不谅解。
「就在这个时候…有、有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忽然不顾护士推阻,闯进我房里。我认得他,他是之前总跟在郑茜身後的保镳,他说有个人要问我话……」
他递给若暮一只手机,和他通话的人,正是郑茜的丈夫。
若暮不明白这个男人找自己的原因,当时他很慌乱,只想著要阻止郑茜去找若晓。他知道她一定会赶回来的,可是她有她的生活,他不能打断她——
「『你知道郑茜现在在哪里吗?』那人这样问我…似乎很著急,勉强才冷静下来的语气。而我…那时候真的没有想那麽多,我以为这样就能阻止茜了,所以,我就把她之前给我的那个地址告诉他了。」
结果,事情失控了。
郑茜预备逃家的事情被王家发现,当天就被掳回王家,监禁。若暮从没听茜提过自己的丈夫,他根本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个疯子。郑茜消失了,连点音讯也没有。
……不对,就算知道了,他还能怎麽样呢?
为了他自己,他一定还是会再一次背叛她的。
郑清是对的,是他害死郑茜的。
「若晓,我…我真的一定会下地狱的。」若暮说这话时,眼神混乱又害怕地,窝在她胸前,连语气都在发抖,手掐住她臂膀,死死地不肯放「我背叛了茜,害她最後走投无路只能自杀……还接受那男人支付的医疗费,我…我真是个人渣!」
其实,若暮是这样的人,每当他伤害别人几分,他就用同样的狠,来回敬自己。
「不、若暮,别这麽说你自己呀…」她又忍不住红了眼眶「你原本不知道的,我知道…你如果知道的话,你一定、一定不会背叛她的,郑茜小姐她…我想她一定明白的!」
「若晓,你把我想太圣洁了,我啊…我是个…连对自己好的人也能冷血出卖的…」
「你说什麽呀,若暮!」她忍不住紧抱住他尖声叫道,拚命地摇头。低下的脸忽然被暖水给浸湿,若晓抬起头,看见任她紧抱住的若暮,嘴唇像失去自制地张开——
眼泪,从他眼底滑落而下。
作家的话:
有首歌非常适合,叫Give your heart a break,非常地有感觉呀~~~
终於让哥哥哭了,大呼过瘾啊
顺提,这是存稿~~~~~
、30 哥哥哭了
那是无法克制住的泪水,礼若暮哭了,这辈子她还没看他这样哭过,像个孩子,弄坏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哆嗖地掉下眼泪。
「你…你一定也觉得我很脏很坏吧…我、我利用别人,出卖自己…若晓,我…我真的不希望你知道这一切,我的不堪,那麽恶心的我…」
若暮,堂堂的礼若暮,彷佛天不怕地不怕那样活著的…她的哥哥礼若暮,居然会哭成这样。
眼泪溃堤,鼻头红红的,嘴唇不停地发抖,无助、绝望又混乱。
她抓住他的手,著急地喊著:「若暮,若暮你不要这样子…」
「我…」他话一出口,眼泪就流得更多,简直像暴雨般希哩哗啦的下个不停。
「不要哭啊,哥哥…」她一时慌神,竟把熟悉的字眼脱口叫出来。两只小手贴在他两颊上,拗直地要他看著自己。若晓眼中随著自己的话而闪过一丝罪恶——自从她和若暮确认过彼此感情後,她就再也没这样称呼过他了。
她专注地看著他,深深地,探进眼底。
「你看著我,嗯?看著我若暮…我爱你,我说了,我爱你…除非你不爱我了,否则我哪都不走,相信我。」
「若晓…」
他对不起她,亏欠她太多了。歉疚自责、感激与疯狂的执著……她,终究是他这生的业障吧?但即使这样也无所谓了,就这样吧,贪婪的、珍惜的…把这一切温暖都牢记在心中。
她见他混乱至此,也不知道该怎麽安抚下他。糊里糊涂的,若晓又再度把自己的唇贴上他,这一次,他像疯了似的渴求著她的嘴唇。女孩的热度才刚碰上,若暮便失控地吮吻上,舌头霸道蛮横地勾住她怯弱的舌尖,紧紧地缠吻著,只有一来一往的喘息。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只是不顾一切地吻著,藉由亲密的探触,抚慰彼此心中的剧恸。
再也不要分开了。
若晓想,她爱若暮,爱得还真是没药救了…。若暮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竟然都只觉得心疼,觉得若暮真的好可怜,连哭著的时候,也只觉得好可爱。这样无凭无据又盲目的爱情,真的是爱吗?
她自己都怀疑,怀疑这样不可理遇的火究竟是何时窜上来的。但转念一想却什麽都无所谓的。
是爱也好,不是爱也无所谓。
反正人生总要有几次疯狂,她一直乖巧听话的活著,从来没有为自己任性一次。那,这就当她人生一场无可救药的叛逆罢!
她和若暮,世界就算再怎麽容不下他们,也无法阻拦她的决心,若晓觉得自己心脏碰碰碰地跳得剧烈,以前很多画面在脑海中呼啸而过——她和他很小的时候,在机场离别的时候,香港重逢的那一夜…细数起来,怎麽走到这一步的她也想不清楚,不过这样哭哭笑笑的,飞蛾扑火似的恋情,反而让她真的觉得自己真的又活了。
若暮背靠在冰冷的长椅背上,手扶著她的胳膊,这个吻很咸,尝起来全是他眼泪的味道。很丢脸,他竟然在她面前哭成这样,连点自尊都拿不回来了…但他很惊讶,她竟一点也不嫌弃他?
他的自卑险诈…
他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这才倏地地惊醒过来。然後转头,看见身旁安稳睡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