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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施荣暗道一声不好,问:“到底怎么了?”没等孟柠回答,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了地上的信纸。他抱着孟柠弯腰捡起来,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里头的内容,顿时脸色铁青。
可这回他吓不到孟柠了,因为她根本就没在看他。
好一会儿得不到孟柠的注意力,施荣咬着牙将她的脸勾向自己,冷声问:“你想怎么样,嗯?你想怎么样?”后一句问的已经带了戾气。即使经过了几十年的修身养性,施荣到底也还是那个施荣。
不把别人看在眼里的,把旁人视如蝼蚁的施荣,不如他意,他就搅得你天翻地覆的施荣。
孟柠摇着头:“我、我不知道……我、我得去看看他……”
“不准!”施荣咆哮。“我不准你去!”
那封信是一名支教的女老师寄来的,说地址是在某个省最偏僻的少数民族区,那里连水电都没有,黄土朝天,十分贫瘠。
但韩遇之在那里。
而且他就快要死了。多年的呕心沥血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坏,而在条件苛刻的地区,他甚至舍不得花钱去城里看病吃药,就这样一天天的挨,直到现在,肝癌晚期,再也撑不下去了。去那里支教的年轻女老师发现了他珍藏在笔记本里的一张剪报。剪报页脚泛黄,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首屈一指的杂志采访了施氏集团的董事长及其夫人,虽然没有照片,但里面的信息足以透露出许多。
剪报上只有有关孟柠在名校任教的记录,还有记者采访施氏夫妻俩时提的一个问题:对这么多年来幸福美满的婚姻,二位能用几个字概括吗?
施董事长说的是:得偿所愿。
而施夫人沉默了许久,说:我很满足。
女老师去问温和的韩老师,可这个俊秀体贴的男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她。见韩老师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又没有多久好活了,所以她才擅自做主写了这封信。由于不知道地址,所以只能寄到学校——而孟柠习惯把信件一起拿回来看。
信上还说,韩老师没有亲人,虽然不知道她跟韩老师是什么关系,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她来看看他,如果两人并不认识,还希望施夫人能原谅她冒昧的打扰。
孟柠说:“我要去。”
她说的是我要去,而不是询问的我能不能去?或者是表达自己意愿的我想去。
我要去,说明不管施荣同不同意,她都已经做了决定。
施荣怎么可能答应!他从不敢让韩遇之回来,也从不敢让孟柠去见他,怕的是什么?怕的就是两人之间会死灰复燃!而最最可怕的是,他清楚的知道,如果让孟柠去了,如果让孟柠亲自送走韩遇之,这辈子,韩遇之都是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汪洋大海,数十年来他苦心经营的婚姻,甚至都会因此毁于一旦!“我不准!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在家里乖乖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他抱着她,声音显得格外的冷酷。
这要是以前的孟柠,肯定吓得噤若寒蝉了。可这一回,孟柠只是平静地说:“我待会儿就去收拾东西。”
“操!”施荣爆了句很多年没再说过的粗口。他漂亮的黑眼睛泛红,里头透出戾气和可怕的偏执。“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我!不!准!你!去!你要是敢给我偷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孟柠冷静地回头看他:“打断我的腿?就像是很多年前,你用钢琴盖压断我的手一样?!”
此言一出,房间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施荣才沙哑着声音说:“不管怎么说,你都别想离开帝都。”
“我不是你的玩偶娃娃!”孟柠终于被激怒了。“你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想去那里,那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跟我无关?!”施荣也怒了,他拂开桌面上的文件,恶狠狠地把孟柠压在了上头,冷酷凶狠的表情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孟柠碎尸万段:“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孟柠强压住怒火,“我说,我去哪里,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你!”施荣高高地扬起手。
孟柠无畏地仰着脸看他:“要打我?”
除了她的手,他从未对她动过粗。施荣的手在空中高高扬起许久,终究是没有挥下去。但凡是有关孟柠的事,他都会立刻变身成一团炸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这么多年了……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正常了,原来,那是因为没有导|火|索的缘故。
☆、第80章
施荣的手到底也没能挥下去。他盯着孟柠的眼神凶狠而又狠毒,这一刻,多年前那个可怕的男人似乎又回来了。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孟柠的四肢折断,让她从此都只能依附他而活,那样的话,她就不会说出要去看另外一个男人的话了。
“为了韩遇之,今天,你要跟我撕破脸了吗?!”
孟柠冷静地与他对视,好像完全没有看见他惊天的狂怒一样。这些年来,施荣发过无数次脾气,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她有哪一次是怕过的?“你知道的……”
“住口!”施荣急急地喝止,不允许她说话。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她说出的,必然是极致伤人的。而他只能乖乖地被她伤害。
“是不是我太惯着你,导致你已经忘了,我有多么不好惹?!”
然而孟柠仍旧是说了。“我不是恃宠而骄,就算今天你因为这件事生气要离婚,说不要我了,我也不会难过。”
施荣瞪着那张不住地蠕动的小嘴儿,奇怪自己为什么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眼前是他最爱的人,是他已经相伴了几十年的人,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的枕边人其实离他无比遥远。
“并不是因为你是所谓的最亲近的人,也不是因为时间久了才感觉不到爱。我很清楚,我不曾爱过你,我只是不想去怨恨你。”
说出来了……
施荣浑身的戾气不减,他的双手不受控制起掐住了孟柠的脖子,他真想!真想!真想就这样杀了她,那样的话,他就不会为了她心痛,这世上就再也不会有让他痛苦的人存在。可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眼眶发酸?他的手颤抖的根本使不出力气?“你……你不能……你不能不爱我!”
就像是一个急切想要挽回的小孩子,施荣竟只说出了那么一句话。
这些年来,他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像是一个正常人,尽量让自己给她多一点的自由,再多一点的自由,让她去放松,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曾经毁掉过她的梦想,这是他无法挽回的,他也没想过挽回。
因为那个梦想,是孟柠跟韩遇之共同的,没有他的存在。
“你不能要求我爱你。”孟柠好像没感受到脖子上的那双大手,仍旧十分平静,对施荣歇斯底里的咆哮感到讶异。韩遇之的消息让她整颗心都乱了,她觉得这么多年来的忍受终于得到了一个豁口,于是所有的温顺和忍气吞声都消失不见。“我嫁给你,我认命了,但爱情是我自己的,我做到了我该尽的责任与义务,但心没有办法完全奉献出来。”
“我是个人,不是动物,或者是物品啊!”
“我不是十八岁的女孩,那件事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永远无法忘记你毁了我的一切,迷|奸我,强|暴我,压断我的每一根指骨……这些我没法原谅。”
所以不要提什么爱不爱的了,他们之间,最开始的相识,就不是一个爱情故事的前奏。
这些年来,她是一个好妻子,好妈妈,好女儿,好儿媳,却并不是一个好爱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法爱你。”
其实……早就知道了吧?
施荣茫然的想。早就知道的,她的心,一直是自己触摸不到的彼岸。这些年里,他生气也好,伤心也罢,她都是无所谓的,结婚这么多年,她总是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也很体贴温柔地关心他,但其实,她从未向他提出任何要求,也从未将他当做自己的爱人。
可就是这样,他也不放开她。她就是把他的心都碾碎了,他也不放开,一秒钟都不行!
最后,千言万语竟然只化作了一句话:“这些年,我对你什么样,你也是知道的……”他讷讷地说。
“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了,当你的妻子,履行着我应尽的责任与义务,从未与他见过一面。现在他快死了,我不能不管他。”
“我不准!”施荣又开始咆哮起来,他觉得自己已经不会说话了,除了一遍又一遍地表明自己的立场。“你、你……”你连养了这么多年的狗都那么深的爱着,为什么惟独对我,没有丝毫留恋与情意?
孟柠用着奇怪地眼神望着他:“真的还要继续说下去吗?我不想跟你吵架。”
不想吵架……不想吵架……他觉得自己濒临疯狂,但在她眼中,不过是件了了小事而已。
最后,千言万语化作凶狠的咆哮:“总之我不许你离开家!从今天开始,你哪里都不许去!”说完,他将她松开,转身就要走。孟柠却在他身后说:“你要再把我关起来吗?像以前那样?”
像以前那样,只为了占有她,不顾她的意愿和悲伤,把她关在只有他能进入的地方,从她身上一遍又一遍的索取。
施荣站定,回过头,通红的眼睛竟似要吃人般恐怖:“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你明明知道!”
“可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打着爱的名义,却都教我不开心不快乐,都在狠狠伤害着我!”
她曾经美好的爱情,她的梦想,她的希望……都在他手里毁成了碎片,这个男人,却能在多年后的今天,对她喊一句他永远都不会伤害她?!
说不出是为什么如此愤怒,孟柠冲到施荣跟前,把自己纤细洁白的双手伸给他看:“很漂亮是不是?很好看是不是?可里面的每一根骨头都不再是原来的了!我再也弹不出一首连贯的曲子,我甚至连一些灵活的手部动作都做不了!最开始的时候,你知道我要花多少时间来穿衣服吗?每次看到钢琴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要是你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就好了!”
要是你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就好了!
要是,你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就好了……
“我不想恨你,我不想惹你生气,我一直都在努力想要留在你身边,陪伴着你,做你的妻子,和你好好过日子,可是……可是……”说到最后,孟柠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那是梦想啊,是她从小到大唯一坚持的梦想,结果却在最美丽的年纪夭折。那个黑暗的开始,就注定了这辈子她都无法去爱施荣。
这些年她把一切都强迫忘掉,以为这样自己就能快乐一点,就能欺骗自己说,啊,我有一个完美的,很爱我的丈夫,我有一个快乐的家,我有……我有……我什么都有,可又一无所有。
她的这辈子,除了为施荣而活,可曾有过半点价值?她抛弃自己的梦想去读了中文,她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煎蛋都不会的女孩变成厨艺精湛的女人,就连她自己都忘了,其实她是个非常非常爱撒娇也非常非常爱哭的人。
是谁把她变成今天这个可悲的样子的?
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可这个男人却觉得她在狠狠地伤害他!“你以为你是谁?你是神吗?你阻挠我的一切,可你能左右我的心吗?不可能……不可能!”
最后一句,孟柠已喊的撕心裂肺。
爱是什么?
她不知道。施荣口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