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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季重莲脸色泛青,一阵恶心的模样,裴衍赶忙坐到近前为她抚了抚胸口,无奈道:“本不想和你说这些血腥的事,你偏爱打听,这下难受了吧?”
季重莲努力压下了心头的那阵恶心感,这才摇了摇头道:“李照若是真地死了还好,若是他还活着,指不定又要起什么坏心思!”
裴衍也是一脸凝重地点头,“这次我离开之前会再加强将军府的守卫,那些暗卫该用的用,以保护你们母子几人的安危为紧要,若是要出个门,也尽量把人手带足了,有备无患!”
“我知道!”
季重莲依在裴衍的肩头,感觉到他胸膛里的火热,她这才缓缓舒了口气,还好他们回来了,还好他们平安无事,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对了,你说霍达他们能驱使夜枭?”
夜枭这种飞禽很是凶猛,喜在昼夜出袭,以蛇鼠为食,据说它们有鹰的眼睛,豹的速度,狼的爪子,是难得一见的凶禽。
说到这里,季重莲不禁想通了自己从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不由拉了裴衍的袖子,低声道:“你还记得我从前说过,当咱们发现木姐姐时,也在四周发现了很多死去的飞禽,它们的喙子和爪子都已经有脱落的痕迹,而在拦路的树干上留上的痕迹却像是这些飞禽所为。”
“对,你是说过这事。”
裴衍点了点头,恍然大悟,“你是说当时她将要临盆产子无法动弹,这才借助飞禽拦路,希望过路的人能救他们母子的性命!”
“应该是这样的!”
季重莲点了点头,“这就可以解释得通了,或许这是他们南疆人的特殊本领。”
裴衍道:“我倒是听说南疆人擅于制蛊、制毒,却没听过还有这种本领,今日见识到了才知天下无奇不有,能人异士辈出!”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来到上京城,难道是为了木家兄弟?”
季重莲有些纳闷道:“从前你也不是没有派人去南疆找寻,最后却是徒劳,这一次他们竟然会自己找上门来了。”
“这件事情等明日再说,既然他们已经找到了这里,你还怕他们不说明来意吗?”
裴衍略微想了想,又道:“叛王余孽出现在上京城里,这事我明日要向皇上禀明,京里只怕要加强防卫了。”
季重莲点了点头,眼见天色不早,夫妻俩这才歇下。
裴衍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季重莲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踏实,梦里始终回荡着李照那双阴鸷的眼睛,一会儿又变成索命的恶鬼,一会儿又在声声诅咒要将他们一家人拖下黄泉,骤然惊醒了过来,已是汗湿衣背。
身旁的裴衍睡得正熟,季重莲不想打扰他,自去净房擦洗了一次,又换了身干净的白绫缎亵衣,这才重新躺了下去,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将自己的小手塞入了裴衍的大掌间,即使是在睡梦中,这样被他握着她才能安心。
今日经历的这一切真的犹如恶梦,她还记得元哥儿在睡觉前的哭闹不止,那是受了极度的惊吓所致,筝姐儿与霜姐儿倒还略好一些,只是俩人也是神情萎靡,全然不见平日的欢喜与愉悦。
李照真是可恶!
季重莲咬了咬牙,她从来没有这般痛恨过一个人,拿她的孩子作要挟,这比要了她的命还要难受,希望元哥儿能够渐渐恢复起来,忘记这段恶梦般的过往。
不知道李照有没有殒命在那一堆火药中,这样的恶人早死对百姓也是福气。
第二日裴衍进宫向皇上禀明了这事,没想到龙颜震怒,皇上气得将御书房砸了个稀巴烂,裴衍就侍立在一旁,却也不敢劝上一句。
“大胆逆贼,这一次竟然还敢潜进上京城里来,莫不是岭南那方呆得太自在了,他真以为朕不敢拿他怎么样?”
皇上余怒未消,在御书房里走来走去,不时地连连跺脚。
“皇上息怒!”
裴衍微微躬身抱拳,“微臣以为李照此次入京不过是来探查虚实,加之寻微臣报仇雪恨,皇上帝颜龙威他如何敢犯?宫里又是守卫森严,即使他有这个胆子,也断断没有这样的机会!”
皇上微微眯眼,眸中闪过一丝冷芒,“谁知道朝中还有没有附和李照的逆党,假意投诚于朕,徐徐图之,以待他日李照东山再起!”
这话裴衍就不好接了,只是躬身聆听。
皇上沉着脸,咬牙道:“三年,给朕三年的时间,只要甘肃与辽东安定了,三年之后朕必定要踏平他岭南!”
“皇上英明!”
裴衍微微颔首,他也知道目前国库空虚,要征兵要打仗就需要数不清的钱财来垫底,这是个无底洞啊,又加上上一场战事才过去没几年,国家也需要修养生息以图后事。
甘肃虽然没什么大的动静,但想要从土司嘴里抠出那些上好的肥肉补充国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辽东,东突厥时不时地进犯,那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若是能将他们彻底收服,那才能一劳永逸,可眼下却不是时候。
内忧外患,裴衍也很明白皇上的苦衷。
皇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又看了看裴衍,“裴爱卿,你说李照被火药所伤,如今到底是生还是死?”
李照这个祸首,自然是死了干净,若是可能,裴衍还想亲自手刃他,可眼下他确实说不准,只能据实以报,“清理尸首时确实不能分辨出其面貌,所以判定李照死去也有可能,但微臣以为不能因此而放松警惕,还是要做好防范,以免他死灰复燃!”
皇上沉着脸点了点头,李照一天没死,那就是他的心腹大患!
裴衍回到将军府时,季重莲告知他霍达已经找来了两次,看模样也是有些急切。
“那我去看看,咱们稍后再说。”
裴衍收住了脚步转向了外院,季重莲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廊道拐弯处,这才转身回了房中,只是想到霍达的模样,她心里到底有几分不踏实。
霍达早知道裴衍回府的消息,便在院门口等着,此刻见着他大步而来,忙将他迎进了屋去。
待俩人坐定,丫环上了茶水退下后,裴衍这才开口道:“今日不巧进宫有事,还烦得霍老弟来寻了两次,有什么事尽可直言!”
霍达默了默,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想必裴大人也知道霍某是因何而来?”
裴衍点头道:“知道,也不算全知道,裴某原闻其详。”
“几年前,有人拿了块玉佩的拓印前来南疆打听,只是那时南疆混乱,我们知道后便暗中将来人驱逐……”霍达话到这里却被裴衍打断,只见他眉头一挑,面色已是冷了几分,“只是驱逐吗?可我派到南疆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若不是这一次霍达救了他们,只怕裴衍此刻也不会如此客气,但听他说起过往,心中仍然止不住地泛起了一把无名火。
“咱们确实只是将人给撵走了……”霍达惊讶地增大了眸子,可看裴衍的神情不似作假,半晌才反应过来,“看来是有人趁着咱们不备将人给灭口了!”
霍达说到这里已是站了起来,着裴衍施了一礼,“裴大人,虽然你的人不是我们杀的,但也算是因我们而死,在这里霍某给你赔个不是!”
裴衍微微眯着眼审视了一番,这才抬手道:“霍老弟起吧,我相信这事不是你们的人干的!”
霍达这才松了口气,继续道:“当时你的人拿了拓印后的玉佩来寻人,你可知道那玉佩是咱们南疆圣女之物,而圣女当时还怀着我王的孩子!”
霍达还怕裴衍不信,细说了那玉佩的颜色,以及两面的纹饰和刻字,那玉佩裴衍也见过,知道他说得分毫不差,这才相信了几分。
裴衍不动声色地转动着手中翠色的瓷蛊,端起茶水来抿了一口,这才缓缓道:“虽然我对南疆的文化一知半解,但既然贵为圣女,又如何能怀上别人的孩子?”
“这事……说来惭愧!”
霍达一脸的纠结,但他想了想还是对裴衍据实以告,毕竟是有求于人,理应把姿态放低些。
圣女原本与南疆的大王是青梅竹马,只是在他们的大王被奸人陷害不得不逃出南疆时,这才被选作了圣女,只是她当时已经怀有身孕却不敢声张,等着肚子稍显时被人察觉出来,这才一路逃到了大宁国。
之后便得季重莲搭救,生下了木家兄弟。
他们的大王是后来才得知这个消息的,只是那几年都在为夺得王位而周旋,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也不敢将他们的关系暴露人前,如今好不容易政局初定,这才派了人寻来,就是想接回他们母子。
“那个玉佩便是咱们大王送给圣女的信物!”
霍达说到这里已是抱拳一礼道:“裴大人,咱们一路查探,这才知道圣女曾被你们所救,不知道她生下的孩子可健康,眼下他们母子又在哪里?”
裴衍缓缓点了点头,“圣女确实被我夫人所救,只是当时她临盆在即,生下了木家兄弟便去世了。”
“去世了?”
霍达脸色一白,不可抑制地跌退几步,“怎么会这样?”说罢顿了顿,反应过来裴衍话中所说,又猛然抬头道:“兄弟?你是说圣女生下了两个儿子?”嗓音中透着一股不安与惊惶。
“是,双生子!”
裴衍点了点头,却不明白霍达眼中的惊惶从何而来,“他们兄弟眼下都很好,如今人还在甘肃。”
“双生子,这果真是命运的诅咒啊!”
霍达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一股悲悯,“不瞒裴大人,南疆的内乱就是因为双生子而造成,当年逼走咱们大王的正是他的孪生弟弟,为了夺回王位他不得不手刃亲生兄弟……这事我也瞒不了你,若是你到南疆一打听便知道了。”
裴衍恍然,但却是缓慢而又坚定了摇了摇头,“不知道霍老弟听过没有,同人不同命,即使你们的大王曾经兄弟相残,但这并不代表长空和原野也会这样。”
“长空和原野?”霍达怔了怔,有些不解。
裴衍点了点头,“是,鹰击长空,虎卧原野,木长空和木原野,这两个名字是我夫人给起的,咱们夫妻还是木家兄弟的干爹和干娘。”
“尊夫人见识果真不同一般。”
霍达表情微涩,“两位殿下幸得裴大人夫妻求助养育,霍某在此感激不已,只是两个孩子……只怕我只能带走一个。”
“这是为何?”
裴衍不悦地拧眉,原本知道霍达找上他的目的是带走木家兄弟,他心中已生不快,但想着别人毕竟是亲生父子,这才准备回去和季重莲商量,当然还要征求两个孩子的意愿,若是他们不想,他也不会将他们给送走。
霍达感叹了一声,眉宇间似有忧色,“经历过那场变故,大王对双生子尤其忌讳,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双生,只怕会下令赐死其中之一。”
霍达这样的做法也是不得不为,只是为了保全大王和圣女的骨肉,他无法想像那样美好的一个人儿如今竟已是不在人世,若是告诉大王这个噩耗,还不知道大王会怎么样的心伤。
“他敢?”
裴衍眉头一竖,猛地一拍桌子站得起来,震得翠瓷茶盏一阵颤动,洒出了一泼黄色的水渍。
霍达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裴衍的脸色,这才道:“稚子无辜,这个道理我也明白,裴大人息怒,我只是说出事实罢了。”
“事实?”
裴衍冷哼一声,“若真是这个结果,你当真以为我会将木家兄弟其中一个交到你的手上?想都别想!”
“别啊,裴大人,若是你不应,我这趟回去就无法交差了。”
霍达立时便苦了一张脸,他是奉命行事,并没有招谁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