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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剑尖刺过去的当口,却有一人从旁挡了过来。这人冰雪一般的面容和世无其二的身段,忽然间挡在了慕王的身前,还不忘记向南寞使了一个颜色。
这一瞬的反应,若不是骨肉血亲,便难以领会了。
她阿姐这不知是从何处窜过来,想要以身救慕王么?
剑虽快,好歹她还是硬收了回来,但仍是要满足方才阿姐给的那一个眼神。剑顺势对准了阿姐的肋下三寸刺去。
寒光里阿姐身上汩出血来,面容忽然苍白,如血的唇似乎微微地颤了颤,似乎是空说了一个字:“跑。”
阿姐向后跌去时,慕王顺势捞住她的身躯,她的身体拖着他跪地,裙摆凌乱铺了一地。
慕王低头看一眼她的脸,惊怒地沉吟一声:“原来碧宫的女子是你。”
女子的面上忽然浮上了无可奈何的笑,将死的脸庞刹那间红得如火,似乎心里憋着千万苦楚,却没有时间道尽万一。那一丝浅笑去的很快,待她的眼睛闭上,慕王仍是一动不动地抱着女子,女子身体仍有的温热他感受得到。
南寞此时仍是面上遮纱,阿姐这时候闯出来,与她长相又是七分相似,这会子被慕王又认错了去。
刺——客——啊——”受惊的皇帝邬子重踉跄地后退几步,圆睁着双目嘶声力吼,立即便有一长排带刀的侍卫窜出来。
南寞是搞不清楚阿姐心里在想什么的,但多数时候,听她的准没错。看阿姐演戏演得逼真,血流如柱,疼也是疼得逼真的,便只好合伙地将计就计。
“你这狗屁王叫我刺杀失败,今日杀不掉你们狗皇帝,我们北狄人也有的是办法!”
梁朝时下的形势,是东有青州的反贼卫氏负隅顽抗,北有狄人政权侵蚀土地,一般而言若是宫中来个刺客,那不是青州便是北狄,南寞是知道不能引火引到自己家的。
南寞喊了这句话,眼看侍卫也冲了来,便急忙地跳下高台往池边一排暗处的树下逃去。那侍卫也都不是吃素的,现下见她隐在暗处,但这宫里,想要抓到她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洛阳宫层层叠叠,好几处内门被层层把守,使得南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一处高墙想要翻过去。
这墙的对面一片漆黑不能视物,而身后已有队伍举着灯飞速赶来,她咬了咬牙从那墙上向对面黑暗里跃了下去。
一跃下去,却没跌到泥土或砖石等硬物上,反是仿若有人用双手接住了她。显然那接住她的人也觉出了她的重量,闷哼地一声,双手向低处沉了沉。
南寞被惊得怔了怔,恍然后便想挣开,欲挣扎发力间,身畔那将她拦腰抱住的人,忽然发出男子低沉的声音,于她耳侧吹入一缕暖意:“别动,跟我走。”
她的双手腾出空来,那男子向前移动地迅速,她一个不稳,便伸手去搭上了他的脖颈。
“你是谁啊?”南寞问。
那人只顾着走,并没有回答,南寞努力地抬眼去看,将头贴到这男人的下巴,也只看到他下颌棱角似乎分明,薄唇仿若如削。那唇齿在月下张了张,似乎是想要回答,却有些犹豫该如何作答。
“不说我也知道,这宫里还能有人救我这大反贼么?肯定是我家派来的奸细。”
南寞说完,听到这人似乎轻微地笑了笑,便继续说:“你很好,衷心护主,回去叫我爹封你做大将军。”
“大将军是可以随便封的么?”
那人声音虽沉,但却是好听。南寞包办似地答:“你放心吧,我爹很疼我的,我说封你是大将军,你就是大将军。”
那人很明显得又笑了笑,这下子南寞不高兴了:“把我放下来,你勒着我腰好疼。”
“可以。”
拥着她的双臂毫无征兆地松开,话音未落她便已跌落在地。南寞屁股火辣地疼,但观者却很是轻佻地说:“大将军还封么?”
南寞生气地站起,一边拍身上的泥土,一边恨恨作声:“待我回去,便讨你来我屋里贴身伺候,好让我日日折磨你,平日我要你给我当凳子坐,打猎我拿你当马骑,你跑得慢了我抽你,反正,反正你候命吧,跟了我,叫你求生也不行求死也不能,天天摔个狗滚爬,哼。”
“嗯。。。。。。倒很是凶残,好,我便候命以待,不必留情面。”
这人仍是说得云淡风轻没事人一般,他是真不晓得他们家是做反贼的勾当么?反贼能以常理来论的么?她说得这么凶狠都不怕,岂不是这当家姑娘做的半点点威慑力也没了。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人呐!我要告诉爹去。。。。。。”说着说着一个晃神,氤氲的澹色光华阖在眼上,她抬眼望见如钩银月出现在漆黑夜空。四围原来正是林深处,满是种植的佛槿和孔雀昙。风里有一两佛槿飘落,孔雀昙仍安静睡着,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吵醒。
“大人,这就是您要我照顾的姑娘么?”
南寞听到一声妖妖娆娆的女人嗓音渐渐靠近,便是听得浑身酥了酥。正欲要转头去看,却只听脑后一身闷响,眼中一白向下倒去。
倒下时,她的脑袋已开始眩晕,却仍是知道那救他之人伸手来拥住了她。她依稀听到那女子继续酥酥麻麻地说了句:“大人别怪我,若是不打晕她,这如何能够安然带得回去。这里有我且放心便是。”
“好好照顾她。”救她的人回道。
“是,大人请回吧。”
南寞晕晕乎乎地偏了头,见孔雀昙开处,有一个人笔直修长的背影走向深雾,藏青衣袂飘飖起,腰间的坠子淡漠摇着。这样子,约莫在哪里见过似的。。。。。。缘起(四)·俗世
南寞其实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她这一昏过去,一个梦都没做,便睡到了自然醒。
她自然醒的这天,雨声淅淅沥沥,打湿了窗外的芭蕉,已是一日后的傍晚。她闻得雨声坐起身来,先是望了望窗外,然后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低头瞧了瞧,发觉自己身上改换了件婢女的衣衫,最后抬起头来,望见了坐在桌前,一身华丽红衣,自顾下棋的女子。
那女子低首凝神望着棋盘,似乎没有看到她已经醒来。南寞狐疑地望她一眼,便更加狐疑地去打量整个宫殿。
这宫殿虽然并不十分宽敞,却是精致典雅。如此的精致典雅,绝对不是她所居的瑶华殿能有的排场。
“你醒了。可知你已睡了一天夜,我这棋都要下腻了。”那棋盘一端的红衣女子头也不抬,散淡地道了一句。那声音极酥极甜,南寞的心中一阵乱颤。
“这是哪儿?”南寞虽然醒了,但赖床的劲头还在,整个人还有些迷糊。
“哪儿?这是陛下赐我暂居的宫殿。布置的可令你满意?”
那酥软的声音一出,南寞登时清醒了。
“你是谁?”南寞睁大了眼睛望过去,那女子还是没有抬头,似乎是棋局到了难点,一时间无法解脱出来。
“我是谁呢?”那女子研究着棋局,执子迟疑了良久,终于落定了位置,随口道:“我是天下第一美人啊。”
真是好笑,竟然还有比她更厚脸皮的人。到洛阳这一年来,见了不少被称为当世第一、天下第一名号的人。有当世第一琴师,当世第一诗仙,天下第一剑道,天下第一捕头,天下第一酒楼,果然便是在洛阳帝京才有这样的收获。
南寞干笑道:“你的名字还真长。”
那女子莞尔,终于抬头望过来,眼波流转,巧笑倩兮:“我叫宣雪。”
南寞仿佛有如堕入万丈深渊一般,望着她的脸,窒息得喘不过气来。
那般容貌,那般旁人远不可及的容貌,可教万千繁花羞愧而阖,可教冬日雪为之化。忽然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凌厉通透南寞全身。那宣雪的眼中似乎有一团烈火,随时能将她望着的那人烧成灰烬。
心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什么人能够被称作天下第一美人,在南寞的眼里,也唯有超过她阿姐和那慕王的人,才有资格叫这称号。
但当她看清那宣雪时,才觉得前十四年皆是白活,青州原来是井底之蛙,洛阳才是真正大开眼界的奇都。
宣雪这种美人,无法沿用对阿姐及慕王的那种一般的审美。
阿姐是天上的谪仙人,一颦一笑与人间无关,只作七万里云彩所化之形容,虚幻得很,连最亲的人也逾越不过与她的距离;慕王的眉目间,也尽是天人之色,全无凡人之韵;这两人似乎一眼望去便高高在上,触不可及,亦是令人无心去触及。
宣雪却是这凡世浴火而生的凤凰,一身红衣便是凤凰的羽翼,看她一眼,便能勾起人心中的所有的执念与贪欲。
佛言众生有十种恶:杀生、偷盗、行淫、两舌、恶口、妄言、绮语、嫉妒、嗔恨、愚痴,看见宣雪,无人能幸免心中之恶。
依靠一切虚假因缘,是为众生。执执念而死,执执念而生,是为众生。
宣雪那惊世之容,于众生而生,为众生而在,所以众生皆不能免俗。
难道她是考验众生的化身吗?如果不是,为何有这样一个人,用她的一颦一笑,去看穿凡世所有的执念、痴狂、愚妄?
如果凡所有相,皆是虚妄,那么她又是从何处而来?
也许,只有是一切相,非一切相的佛祖才能明了吧。
作为众生之一,南寞生了奇怪的恶念,心中一阵莫名酸楚。
她觉得宣雪这名字好熟,似乎是之前听过的段子里有。南寞思索她听过的段子,几乎全是关于小世子的。
这个名字,应也是关于小世子的。
难道她是小世子的一朵桃花不成?
想了顷刻没有结果,却引得后脑一阵疼痛,她慢揉着脑袋连珠子地问宣雪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似乎是被打晕了。。。。。。”
这时,推门进来一位宫人手捧瓜果跪地道:“陛下特命奴婢给宣姬送来藩国进贡瓜果一盘,请您品尝。”
宣雪温柔笑着瞟那宫人一眼,“有劳了,放下便可。”虽然只是一瞟,却无端透出了热络的意味,那奴婢抬起头来回敬她一个微笑,那微笑真挚,似乎觉得很是有幸得到宣姬的一顾。
那奴婢站起身,将瓜果盘置于宣姬面前的桌上,复又跪地道:“陛下在等宣姬的答复呢,陛下问您这果子味道如何?”她这一次的开口与方才不同,没有了恭敬里的惧意,而像对着伺候了多年的主子,亲近得俨然自己人。
南寞不禁十分感叹。这个女子只用一眼,便将旁人的心境改换,真是不一般。
宣雪伸出一双柔夷扶起她道:“既然陛下在等,我也不敢怠慢。”说着便拾了一颗果子,放入口中,面上神情微妙地变了变,随即向着那奴婢说道:“这果子的味道……”
奴婢问:“是不好吃吗?”
宣雪忽然眼中黯淡,似是伤心,“这果子的味道,像极了我日夜相思陛下的味道,甜中带了酸涩,回味却又是绵长的甜。”
那奴婢忽然笑了,“陛下也是这样说呢,陛下还说这三日来日夜的相思您,盼您尝到这果子,能体味陛下的心呢。前几日因为遇刺的事,陛下很是伤神。”
宣雪眉目舒展,盈盈捧起那盘果子,袅袅婷婷向着那奴婢微揖,“请为我引路吧。”
奴婢道:“奴婢为您撑伞。”说罢低眉退了出去。
宣雪转头望着南寞,若有所思地叹一声:“你可别乱跑,现下宫中出了刺客,宫门还要封个几日,你若是又惹出事端,便是再想救你也难啊。”说罢,拖着逶迤的红裙,袅娜地托着果盘走了出去。
原本糊涂的南寞,现下更加糊涂。
阿姐呢……阿姐现在在哪儿?有没有受刑讯?是否正在危险中?肋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