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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之母黄氏,夜梦孔雀衔芙蓉蕊于怀中而生,伴有异香,遂起名馨儿,在成都府中,因黄氏嗜爱芍药,故而少夫人好栽芍药花,这些事可是扯谎?”祈佑薄唇翕动,惨白的面容上仅有的一丝笑意,如虹般瞬间散去。
“你为什么知晓我的身世,你到底是谁?慧隐寺遇见你,我就猜到你根本不是佛门中人,绕了这么大弯子,究竟为何?”馨儿又惊又怕,眼前的俊雅男子与她不曾相识,却又恍若故人,这种莫名的复杂情绪,让她心潮起伏。
祈佑轻轻阖上凤眸,浅哂道,“你可识得水镜先生,在陇中柏泛堂内,金雀尾炉旁,有一书童曾为迷路的幼女念《春秋》一书,使得幼女止住啼哭……”
他慢慢道来,优雅的面庞犹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徐徐绽放的芍药花,带着一丝清香。
馨儿眼前蒙上一层水雾,原来是他,从前的美好瞬间浮现……
想当年她只有六岁,与父亲同去会司马徽、崔州平等人,不料一时贪玩寻不到父亲,独自踏雪来至柏泛堂,却遇到了一个十一二岁的青衣书童,手捧《春秋》,看得入神,浑然不知她已蹲坐门外。
莲步轻移何处去?洒雪堂,少小酬壮志,那耐寻香稚女,倚栏折梅。
祈佑眸眯一隙,凝视着噙泪难言的馨儿,幽然道,“师父告诉我,来此寻你,可惜你已经嫁给了司马昭。”
馨儿抹干眼泪,背过身去,沉声道,“你该歇息了,等你的伤养好了,我再来看你。”说罢朝门外走去。
“馨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点也没变,还是和当年一样,善良的令人心疼。”祈佑声音渐渐发颤。
她蓦然转身,站在门口,目光略显哀伤,轻轻一叹,“可惜你变了,我一直以为你与我们不同,你应该像闲云野鹤般在菩提树下吟唱自己的曲调,也许在柏泛堂中无拘无束的读着《春秋》,才是你最美好的生活姿态,曾经我羡慕你能远离权力,就像你的师父,水镜先生,淡泊在山野,饮风露,伴青竹,但是如今——”
话音陡然止住,她眸内仅有的秀美画卷刹那间风消云散,一行珠泪滚落芙颊。
风雪越发的紧,她却头也不回的的渐渐走远。
祈佑细眸内闪着晶莹的泪光,暗自惆怅,“馨儿,你哪里知晓,命运是自己永远也掌控不了的,丁氏一门的不幸虽被掩藏下来,但是也无法抹去那背后深处的痛,当年苦读《春秋》的书童,正是为了他日寻求复仇的机会。”
刚回到屋内,馨儿便猛然觉得恶心,早间服过的安胎汤水也承受不住,“哇”的一声都吐了出来。
青梅慌忙上来用帕子接住,登时一口一口地把一块帕子吐湿,绿珠也忙上来捶,又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近日才好些,这会子又吐出来,莫不是那个癫和尚惹恼了你,我这就告诉公子去,撵走他才好。”说着便提裙欲走。
“绿珠,不必去回,我没事儿,想是方才吸了寒气,不碍事的。”馨儿脸红头胀,一行是汗,一行是泪,不胜怯弱。
绿珠见她这般光景,也不由得滴下泪来。
经仆婢回禀,司马昭循声赶来,上前握住她冰凉的双手,只恐她有什么委屈憋在心里说不出,弯臂抱住她,自责道,“都怪我,不该打那个僧人,惊扰了你,害你这般难受,我真是该死。”
馨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幽幽道,“你哪里有错,即便他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也依了我,放了他,我还要感谢你呢,怎么你倒先自责起来?”
听她这般说来,并没有因为方才之事恚恨于心,司马昭这才长舒一口气,眉头展开,轻拂她芙颊,微微笑了笑。
“夫人,你可听说了,阮籍今早辞了官,离去之时又讥讽了曹爽一番,曹爽立时被气得脸都变了色——”声音清脆,宛如花荫下的黄鹂。
说话的人正是拈一枝梅而来的沈颖,但见她堆笑走近,秀眸闪着光芒,樱唇一翕一合,一副幸灾乐祸的姿态。
“果真如此?嗣宗当面嘲弄了曹爽,那曹爽岂能善罢甘休?”馨儿惊问。
沈颖盈盈一笑,“阮籍是‘指桑骂槐’,曹爽却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说’,更何况有嵇康在,难道还要撕破脸不成?多少是要顾及亭主颜面的。”
司马昭听了,唇畔掠过邪魅的浅笑,明日讨伐曹爽,正好出师有名,他失民心在先,可莫要怪我们父子无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八十九节
这日一早,何晏因记挂着前日阮籍当众奚落曹爽一事,一夜没好生得睡。天亮了就爬起来,掀开帐子一看,虽门窗尚掩,只见窗上光辉夺目,心内早踌躇起来,埋怨定是晴了,日光已出,一面披上茄色狐皮大氅,一面从窗内往外一看,原来不是日光,竟是一夜大雪,下将有一尺多厚,天上仍是搓棉扯絮一般,顿时大喜,忙忙的往曹爽屋里来。
“主公,昨日与卑职打赌,今日雪停,天将放晴,而今门外仍雪花飘洒,想必是卑职赢了。”何晏如傅粉般的白皙面颊稍显红润,嘴角轻扬,几分得意。
几位侍从正为曹爽更衣,但见曹爽斜眼瞥向窗外,冷笑道,“雪还在下,算我输了,你想讨个什么赏赐?”
曹爽披着猞猁狲大裘,早有人在坐席上铺了一个大狼皮褥子,曹爽仔细查点着一应供祖的账簿,口里念叨着,“都要给老夫人过目,先下去吧。”
这时,曹训匆匆进府,望见庭院内摆放了诸多祭祖之物,甚是忙碌,便大步进入厅内,含笑道,“大哥,皇上已经允了,明日大哥便可伴驾去高平陵谒明帝,祭祀过后,大哥还可与皇上一同畋猎,自可快活一阵了。”
何晏听了,拱手笑道,“卑职愿一同前往,还望主公恩准。”
曹爽双手暖着炭炉,眯眼笑道,“你倒赶得巧,好吧,明日就随我一同出城。”
少时,曹爽走出屋门,四顾一望,皆是银光素裹,忽闻得一股寒香拂过,不禁向远处眺望,府外恰有几株红梅如胭脂一般诱人,映着雪色,分外好看,他皱了一下眉头,轻叹,“可惜啊,这般美景竟无佳人共赏。”
“主公位高权重,想要几位红粉丽人相陪,却也不难。”何晏诡秘的笑了笑,邪魅的面庞在白雪的映照下,宛如一面菱花镜,玲珑剔透。
曹爽会意,拍其肩头,转身走开。
早有人将皇上去谒高平陵之事禀于司马昭,但他浑似不在意,仍旧悠步踱出屋去,云翔等人还在心底忖思这位凌人高贵的主儿怎么一反常态,明明提及曹爽,就会倏然变色的。
白玉阶前站着一位雪捏般的公子哥儿,却是近日少有登府的钟会。他微挑一眉,“此机会难得,正好除了曹爽这个祸患,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这事关重大,必要请郭太后下旨,而我等若要贸然闯进皇宫,不免落人口实,你说呢?”司马昭修长的指节拂去碧色衣襟上沾着的一片梅花瓣,唇勾浅笑。
“你莫不是把一个人忘记了?”钟会俊俏脸儿扬起,“张宇文如今可赋闲在家,他虽辞了官,但昔日属下仍听命于他,他若出手相帮,定能省了许多麻烦。”
司马昭微微点头,扫过梅树下若隐若现的颀长身影,眸骤成幽湖,“你好些日子没来了,可知我府上来了贵客?”
钟会抬眸,面无表情的望着那人,幽幽道,“贵客?我竟识不得他,改日给我引荐引荐。”
雪渐渐停住了,浩鹰穿小院,推竹门,入雅室,对正捧书的馨儿颔首低语,“夫人,怎么倒跑来这冷冰冰的屋子里坐着,若着了凉,可不好了。”
馨儿对他绽开笑靥,“不管我躲到哪里,你总是能寻得到我,瞧你双手冻得通红,快围着炭炉子暖和暖和。”
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悠扬的琴声,馨儿怔了怔。
“是沈颖在瑞昱楼弹琴。”浩鹰掀眉,冰声,“她这人倒也怪,不大与自己的姐姐亲近,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馨儿秀眸幽暗,丢下书,独自走开。
走上瑞昱楼,她心神专注地盯着沈颖娇美而略带伤感的侧脸,曲子恰巧收尾,余韵绕耳,片刻的沉默,沈颖转过身,一脸笑容。
“少夫人,我弹得好吗?”沈颖唇笑吟吟,眸亦笑吟吟。
馨儿缓步走近,俯身轻拨琴弦,嫣然一笑,“这把琴很好,你弹得更好。”
沈颖脸颊浮上一片红晕,仿佛沉浸在动人的往事,淡淡说道,“好久没摸琴了,指法已经生疏了许多,夫人可知道这曲子,正是母亲在我儿时每夜熟睡前,伴着夜色弹响的催眠曲,后来还是母亲教会我弹奏的……可惜母亲不在了,仅留下这把琴。”
“你还在怨她,她是你的姐姐,即便她沦落风尘,仍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馨儿觉察出她眉间仍有一丝埋怨。
沈颖苦涩笑了笑,站起身,倚着栏杆,寒风拂面,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从未怨过她,她并非甘愿做烟花女子,全都是为了医治母亲的病,我只恨自己不中用,撑不起那个家,更舍不得丢下沈家那点儿颜面,我是个自私的人,不配做她的妹妹。”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东风庭院冰染阶,想得翠楼摇曳影,雪乱如落梅。
这时,菁儿冒雪跑过来,爬上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声音支离破碎断断续续,“菀姐姐昨夜被人掳了去……至今还未有音讯……方才翠烟阁的富贵来咱府上寻石苞,偏巧石苞随公子出府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沈颖听了身子晃了几晃,脸颊惨白如霜,幸而菁儿扶住她。
馨儿怕她胡思乱想,恐生出别的什么乱子,忙说道,“先不要慌,这事儿出的蹊跷,定是有人从中作祟,平白的绑了她作甚?我定会设法救出沈菀。”
沈颖哽咽难言,微微点头。
一路寻思着,不自觉来到祈佑的房门外,馨儿轻轻推开门,却见屋内空无一人,她愣住,喃喃说道,“难道他不辞而别,可是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
猛然间听到身后有人窃笑,那淡淡的芍药花香随之飘来。
馨儿立时挑眉微嗔,“你又在戏弄我,身上的伤还没大好,为何还出屋去?看来我是白操心了。”
“你来寻我必定有事,看你又蹙眉了,到底遇到什么难事?”祈佑优雅地笑着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九十节
祈佑的明眸皓齿,豁达深沉的俊庞,与在柏泛堂初逢时一模一样。
馨儿慢慢靠近他,低头看他右臂仍缠着厚厚的绷带,不自觉地扶着胳膊。
她犹豫了一下,勉强冲他笑笑,然后往门外直走。
“我的伤已无大碍,是为了翠烟阁的沈姑娘吗?在这个充斥着欲望与奢靡的洛阳城内,一个美丽非凡的风尘女子,必定如猎物般遭受着无数男人的追逐,多半是伴驾去高平陵的曹爽派人所为,在凤凰山的时候,曹爽就想对她下手了。”
声音清亮且轻柔,完全与他优雅的姿态相符。
馨儿望住他,似乎在洛阳城内没有比他更儒雅的男子了,他始终在淡淡微笑,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但馨儿此时闪过自私的念头,不想让他只身犯险,苦涩笑了笑,“祈佑,你不必理会这件事,安心在府里休养吧。”说完转过头去,佯装看窗外,却悄然落下几滴泪。
祈佑的语声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