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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雁呆呆地站起身来,木然环视四周,竟无一个宫人。
这时,环佩叮当作响,秋雁微怔,抬眸隔帘望去,却是阿全。
只见她一身素衣,含泪走近,满面愧疚,双手不停地扭绞着绢帕。
秋雁不禁失笑,“哪股风儿把你给吹来了,难道连我夫君的死,你都要亲自检验一遍,若真如此,全郡主,请吧!”
阿全朱唇微启,“太子妃何出此言?我只是想送送太子殿下,毕竟我与他兄妹一场。”
秋雁冷冷扫了她一眼,摇头苦笑,“送殿下一程,我看是来送我上路的吧,阿全,如今你们已成了事,何必再假情假意,在我面前佯装无辜,不用你费心,我会自行了断的。”
阿全顿时愕然,忙上前劝道:“父皇并没有杀害你们的意思,眼下太子妃怀有龙嗣,断不可有轻生的念头,我想殿下在泉下有知也……”
话音未落,咣当一声,青玉杯摔至在地,秋雁惨白的面容上漾起一抹凄然笑意,“即便我不想轻生,他们也不会轻易饶过我,与其最后落在他们手中,不如现在就随我的夫君一起去……”
青玉杯中早已盛满了鸩酒,秋雁从未想过独自离开,因为这里有她的夫君,有她一生最美好的记忆,她怎舍得丢弃?她怎忍心忘却?
她唇角渐渐流淌出鲜血,微弱的低吟着,“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身子如枯叶般飘落于地,带着滴滴泪珠儿。
阿全慌忙抱住她,眸子里积满了自悔,哽咽道:“对不起,我从未想过要你们的性命,只是身处帝王之家,有许多苦楚无人可诉,更何况我并非皇家血脉,我不是想存心害你……”
秋雁含笑回望孙和,欲伸出的双臂陡然垂落下来,那温柔的凤眸终于阖上了。
阿全不禁失声痛哭,此刻她突然意识到,对于皇子而言,失势大于死亡,而对于秋雁来说,能与夫君死后同穴,才是她生前最大的愿望。
秋雁害怕孤独,更害怕她心爱的人死后无人陪伴。
阿全秘密遣了心腹宫人将孙和与秋雁合葬,这也是她唯一能替秋雁做的事。
当告知孙权这个噩耗时,他竟一脸漠然,孰不知在宫人离开后,他才落下泪来,这是作为帝王最大的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零一节
洛阳城阴雨连绵,这铺天盖地的雨雾,驱散了四月的明媚,馨儿斜倚在软榻上,目含深情地望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出神。
却见青梅身穿荷绿色长裙,在微风吹拂下显得格外风姿绰约,神态俊逸,手里摆弄着素白纱绢,默默沉思,俨然一支幽谷中的白茶花,那是只属于世外桃源的芬芳。
馨儿第一次想到,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丫头,有时竟也如此婉约动人,便轻声唤道:“青梅……”
青梅一怔,回身走近馨儿,低首问道:“夫人,是不是有点冷?”说着顺手拉起一床夹被要给她盖上。
馨儿却轻轻拉住她的手,细语道:“给我讲讲你家小姐的事情吧,你不是无时无刻都在想念她吗?”
良久,青梅都没说话,只听屋外的雨刷刷地下,滴在青石板裂缝里,叮咚清脆作响。
青梅镇定了许多,略顿一下说道:“我家小姐是个苦命的人,虽贵为千金,但却如蝼蚁般挣扎度日,短短一十七个严寒酷暑,她编织的草席可以铺满整个洛阳城街,或许还抵不过司马府的一个小小女婢体面,即便如此,她依然存好心,做好事,哪怕自己吃苦,也要搭救萍水相逢之人,当年救下夫人,花尽了所有盘缠,那年隆冬之时,我家小姐数日滴米未沾……”
馨儿松开了手,起身来望窗外凄风苦雨,不禁黯然泪下,半晌才道:“我今生欠她,只可惜她早去了。”
话音刚落,青梅陡然跪地,苦苦哀求道:“我家小姐临死前也未得知她的生母是谁,君兰曾告知我关于南阁楼中人的隐事,若真如她所言,小姐的生母并非崔氏,而是崔氏之妹……但她的牌位并未进入王家祠堂,还请夫人设法将小姐生母的牌位妥善安置到祠堂中,那么小姐在地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此时,馨儿站在那幅采莲图前,舟上的姐妹俩,一个脉脉深情,另一个带着幽幽怨气,袂带飘飘,好像要从一池碧水中活脱脱走出来。
馨儿不禁垂眸轻叹,“多么标致的姐妹,为何都痴情于王肃,到头来反害了元姬失去母亲的庇佑,只怕其中曲折唯有老太君知晓……”
突然,菁儿堆笑步入室内,端着一碗参汤,瞅着青梅一脸愁容,便打趣笑道:“这好端端的,苦拉着脸作甚,难不成昨个儿少得了赏钱,心里不自在?”
青梅忍不住乐了,满屋子登时变得欢愉起来。
绿珠循声赶来,又伺候馨儿服下参汤,替她披上一袭绿锦团云绣狐皮毡子,虽说已值四月,但馨儿素来身子孱弱,少不得多注意些。
“夫人可听说了,翠烟阁的沈姑娘已脱了乐籍,现今搬至城外,据说离木棉庵挺近的。”绿珠喃喃语道,丝毫未注意到馨儿紧张的神色,只是躬身端起汤碗,转身走开。
馨儿沉吟道:“为何不住进府里来,难道她们俩还没和好?”
菁儿听言,摇摇头,脱口道:“那倒不是,前些日子沈颖还去看过她,也劝她来府里住,可她偏说深宅大院的,恐住不习惯,还是搬到那里……”
“想必是这个缘故,只是挨着些吃斋念佛的姑子,倒也太清寂了。”馨儿细眸内划过一丝疑窦,瞬间又消退了。
雨依旧下着,一人白衣如雪,鸦鬓玉冠,犹带几分不羁,眼底却掩不去那淡淡落寞,不是祈佑,却是哪个?
他孑然转身,慢慢消失在雨幕之中,馨儿刚想走出屋门,不料司马昭迎面走来,伸手拢紧她肩上的斗篷,温和低语着,“方才王肃来过了,我说你正在歇息,他便离府了,我想你未必愿意见他。”
馨儿凝眉沉思一会儿,忽然闪过一念,遂扬脸笑道:“青梅原有个姐姐,现就在王肃府里,不如派人接来,也好让她们姐妹俩叙叙家常。”
司马昭微微点头,吩咐小厮即刻去办。
“在我进府之前,你身边可有姬妾服侍在侧?听嫂子说,大哥又娶了一房小妾,可有此事?”隐约的酸涩袭上心头,馨儿直视着他幽深的双眸,只觉莫名的沉郁。
这一问,问得他心神俱震,他久久凝望馨儿,似笑非笑,“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这些你不是从来都不在乎吗?如今又为何对哥哥娶妾耿耿于怀?”
馨儿一时气苦,脱口道:“谁耿耿于怀,我只不过是为嫂子抱不平……”
她一时窘住,怔怔咬了嘴唇,低下头去。
司马昭俯身看她,只离咫尺之距,气息暖暖浮在颈间,“除了你,我的身边再没有别的女人。”
他弯臂拥馨儿入怀,轻轻抚了抚怀中玉人的双鬓,耳畔传来温柔细语,“你不许骗我……”
室内一片旖旎,珠帘随风摇动,孰不知这份宁静转瞬即逝。
这时,云翔急冲冲地来至门前,沉声道:“公子,有长安急报。”
司马昭霎时敛容,头也不回地走开。
馨儿怔怔望着他的背影,过了好一阵子,仍觉他的气息还萦回在四周。
不知不觉间雨竟停住了,青菊笑如春风,缓步走来。
馨儿含笑让座,青梅殷勤地端上姜茶,躬立在侧。
青菊轻啜一口姜茶,忙堆笑道:“不知夫人找奴婢前来,所为何事?”
馨儿沉吟片刻,淡淡一笑,“听青梅说,你整日在老太君身边服侍,较府内丫鬟沉稳的多,如今我有一事请教,还望姐姐如实相告。”
青菊忙起身颔首回道:“奴婢哪里经受得住这一声‘姐姐’,只是待人接物,眉眼高低的,学了些,夫人有事,尽管问奴婢便是。”
这青菊看着本分老实,时不时偷眼望一边的青梅,怯生生的目光,不似狡诈之人。
馨儿微微点头,温和问道:“昔日南阁楼中可住着人?当年青梅亲眼所见,楼中有一妇人,可真有此事?”
青菊蹙眉不语,呆呆站在那里,半晌才低声道:“确有此事,她本是老爷原配夫人崔氏之胞妹,与夫人一同进的府,后来夫人诞下小姐便咽了气,她也就疯了,老太君怕传出去会坏了府里的名声,便将她锁进了南阁楼……”
正待再说,青梅猛然打断她,“姐姐,小姐当真是崔氏所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零二节
青菊略怔了怔,满心都是怅惘,敛眸低眉,微扬唇角,苦苦一笑,“没想到崔氏亡故了十多年,小姐竟不认她这个生母,她在泉下该有多寒心呐。”
她的眼里噙着泪花,良久无言。
青梅霎时一脸歉意,拉过她的手,凝视她,“姐姐,都是我不对,连日来害的小姐心神不宁,今日又招姐姐伤心,我以后再也不提此事了……”
馨儿神色黯然,这一刻,她隐隐察觉到不同寻常的紧张。她霍然背过身去,透骨寒意从背脊冒上来,脑海间闪过王朗亡在两军阵前的凄惨场景,是自己的父亲杀了他,而如今自己却成为了王朗的孙女,这啼笑皆非的缘分,究竟是福是祸?
雨虽止住了,但空气依旧寒冷,青菊仅穿着单薄的春衫,冲着青梅莞尔一笑,便转身离开。
王肃升任司徒,官邸自然阔绰些,青菊匆匆回了府,径直走进老太君的卧室。
垂帘动,珠玉簌簌有声,她的脚步声转入内室,身影清晰映上床帏,老太君凝眉不语,透过一道素帷静静看她。
轻软的烟罗素帷,隔在其间如烟霭氤氲。
婢女悄然退了出去。一室静谧,麝香弥漫。
老太君蓦然道,“你全都告诉她们了?”
青菊摇摇头,低声道:“回老太君,奴婢只是说了该说的,别的只字未提。”
老太君满意的手捻佛珠,喃喃语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我才对你格外的放心,至于元姬,若真如洛煦师太所言,是个被调包的,我绝不会饶过她。”
青菊一脸骇然,垂下头去,心绪杂乱,她欺骗了青梅,因为在她看来,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安全,尤其是对她唯一的妹妹。
午膳刚刚撤下,因老太君未动银箸,几个丫鬟们便暗自偷喜,悄悄端至小祠堂后面花阴下,恣意大吃起来,还划着拳,笑声不绝于耳。
偏孙婆婆拄拐过来,瞧见丫鬟们不知礼数,只顾玩闹,十分看不过,微嗔道:“这是什么地方,也容你们这般放肆,老太太不大管了,你们越发没了样儿了。”
这些丫头们明知老爷不讲究这些,二则孙婆婆已是不管事的老仆了,如今自也不怕她,因此只顾吃酒,并不理她。
那孙婆婆还只管问“今日祠堂可清扫过了,”“老太太可用过饭了”等语,丫头们总胡乱答应。
有一个红衣丫鬟忍不住嗤笑道,“好一个讨厌的老货!还仗着自己是崔夫人的奶妈,说这有一搭没一搭的,原是老爷可怜你年事已高,无地方可去,这才带你来洛阳,你可瞧见了,祠堂内崔夫人的灵位已被换下了,如今只有陈夫人的牌位,真不知你还神气什么?说不定明日就该撵你了……”
孙婆婆听了,又气又愧,便说道:“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