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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您的脚受伤了!”梅影惊叫起来。
可惜祈佑根本没听进她的话,径自朝矗立河岸的馨儿走去。
馨儿移步,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近了,两人终于面对面,看着眼前这张俊雅如昔,雍容如昔,淡定如昔的面孔,馨儿木然的脸上忽然涌起潮红,一双眼睛定定的瞪视着,亮亮的仿如能滴出水来,灼灼的仿如能燃起赤焰,可射出的眸光却是那样的冰冷,锋利!嘴唇不断的抖动,眸中各种光芒变幻。。。。。。
那是愤,愤其强掳自己来到不应该来的地方!
那是怒,怒其一而再再而三的杀戮无辜黎民!
那是怨,怨其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自己的爱人!
那是悔,悔不该在陇中结识戴着面具的男人!
那是苦,苦其悲惨的命运以致走上不归的路!
那是恨。。。。。。
“拿去吧,好好收着,这是你从司马府带来的衣裳,你舍不得丢,我知道。”极其缓慢,极其清晰地声音轻轻的在这空旷的天地间响起。
馨儿接过那件衣裳,泪洒如千斛珠,“他会来的,一定会来找我的。。。。。。”抱紧怀中的血衣,转身离去。
“他就那么好。。。。。。”看着那绝然而去的背影,祈佑喃喃轻语,垂眸看向被血浸透的墨色长靴,血迹在地上蔓延开来。
他苦苦一笑,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这个春天,似乎比父亲病故的那一年还要寒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五十六节
馨儿走走停停,只觉身后紧跟着几个人,她陡然转身,却见四个妙龄女子,一穿天青,一穿雪白,一穿浅红,一穿淡紫,各持长剑,齐齐躬身施礼,说道:“主人吩咐过,要时刻保护夫人,请夫人莫怪。”说话的人正是服侍过自己的竹影,而浅红衣裳的女子正是方才在河边浣洗的人。
四个女子抬起头来,馨儿一惊,但见四女不但高矮秾瘦一模一样,而且仔细一看,连相貌也没半点分别,一般的瓜子脸蛋,眼如点漆,清秀绝俗,所不同的只是衣衫颜色。
竹影上前一步,笑道:“奴婢四姐妹一胎孪生,水镜先生给奴婢取名为竹影,这三位妹妹是兰影、梅影、松影,适才主人见夫人独自出府,怕生意外,便叫奴婢赶来,在您身边,寸步不离。”
馨儿听她自称为四姐妹一胎孪生,这才恍然,怪不得四人相貌一模一样,但她们口中所讲主人吩咐,莫过于祈佑怕她逃脱,他的用心良苦,她又岂能不知?
倏见一大片空地,只见诸葛恪全副甲胄,集合全体兵将,他的脸本是明媚的可以冲破一切雾霭的,但是馨儿眼前一层水雾,总是看得模糊一片。
他跃上战马,手持弓箭,对鸦雀无声的众人说,“尔等皆为魏军,却一再被司马师赶尽杀绝,你们不但失去了家乡,而且被迫妻离子散,眼看司马兄弟杀戮不止,横行朝野,欲逼幼主,自立为王,你们难道让这贼子踏平整个山河,再将你们置于死地?”
“杀贼,杀贼,杀贼!”喊声惊天,每个人的脸上都只有两个字,复仇,怯懦者因为怯懦,在这样的场合下也不敢流露了。
诸葛恪遥指着对面的高戟,上有一个红色的靶心,“本帅带着你们出征,必将和此三箭一样!”
他的声音震彻山野,令众将精神一震,擂鼓声一通通起,诸葛恪连发三矢,齐中靶心,三根羽毛攒在一起,众人欢呼,震声欲聋。
这时,诸葛恪好像朝她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就挥鞭打马而来。
馨儿驻足,眉紧蹙,唇翕动,双手紧紧握住那件衣裳,良久不语。
他翻身下马,快步走来,脸色本就红润,此刻变得美玉般洁白,凤眼微翘,眸子里萧瑟合酸,“馨儿,我的好妹妹,自来到建业,你便不笑也不语,究竟是哥哥哪里对不住你,让你如此恼我?”
馨儿低头,“你不该强迫我来,这里不是我的家。”
黄昏之岚,起了一阵涟漪,金色晚霞映在佳人清瘦的面庞,怎不令人生疼?
“馨儿,你忘记了。。。。。。”诸葛恪的凤目清澈如一汪山泉,中央闪着一朵初开的花,纯然之美令人陶醉,“你忘记了叔父的死与司马昭有关,你忘记了自己究竟是哪国的臣子。。。。。。”
花瓣碎了,飘到她的眼里,她内心叹息了一声,但仍倔强地扬起头,凤眸微阖,“哥哥,你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你出兵伐魏,无非就是要提高自己在朝中的威望,就像昔日平定山越,东吴与蜀国可以相安无事多年,不是因为往日联姻结为盟国的缘故,而是因为你也同样惧怕魏国的军力,我说的可对?”
诸葛恪一愣,失望,痛苦,难过都涌到山泉里,淹没了花,他一闭眼,那汪山泉水从他的眼眶溢了出来。
馨儿忽然觉得自己犯了错,但此刻由不得她后悔。
这也许就是他们兄妹的命运,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又笑了一声,“好。。。。。。好。。。。。。好!”连说三声,用手使劲擦了下眼,“好,看来你果真变了不少,不过我还是喜欢从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妹妹。”说完重新上马,挥鞭而去。
没想到他竟无一丝怒气,馨儿低头,飞快的抹了眼角。身旁静立的竹、松、兰、梅四姐妹,不觉间也都有些伤感。
有她们在,馨儿方才那股子想逃走的冲劲儿,瞬间消失,只得拖着乏力的双腿慢慢回府。
玫瑰色的晚霞映在城楼一角,一位婀娜的美妇临风而立,她望着城外在风中翻滚着的绵延麦田及远方群山的混沌轮廓,失意苍茫的面容写着被夕阳的血色冻结住,被凄凉的暮色所钟爱的表情。
馨儿悄然走上城楼,她沉默地端详着这位故人的背影,多年未见,这位佳人性子依旧清冷,此刻更增添了几许哀愁。
“绣娘,这把瑶琴你还留着?”馨儿意外地看到石案上的瑶琴,眸间溢出暖意。
绣娘转过头,目光顿然有片刻的欣喜,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这几天也没什么心思。。。。。。方才弹了一会儿,倒有些心烦。。。。。。”
馨儿不再作声,俩人站在城垛边,眺望着城外的景致。
“听说他的眼睛受了伤?”绣娘淡淡问道。
馨儿微微点头,“你还在惦记着他,你可知道我大哥曾纳过一侍妾——”
“好了,我只是随便问问,他的事你不必多讲,我也不想听!”绣娘皱了一下眉头,顷刻又舒展开来,浅哂,“其实你的哥哥没有错,他有权利去争夺属于他的一切。”
馨儿面色陡沉,逼视着她,“那又怎么样?东吴新主孙亮无非像曹芳一样成为政治上的又一具傀儡,而操纵者却是我最为敬重的哥哥,这一切让我感到厌倦,绣娘,你懂吗?”
绣娘沉吟良久方说,“。。。。。。我懂。。。。。。只是身为女人,男人的一切便是女人的一切,我阻止不了他。。。。。。”
随着清幽的琴音响起,馨儿舒缓了情绪,轻轻一叹。
倏然一根弦断,珠泪沿着绣娘光洁的面孔缓缓地滑落,仿佛是惊醒的记忆惊慌挤出一滴悲凉的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五十七节
战争车轮无情的碾过,毁灭了无数女子的春闺梦,也成就了无数男人的壮士心。
绣娘轻抚断了的琴弦,长睫沾满了晶莹的泪珠,整个人再一次沉默下来,思潮起伏,想到即将展开惨烈厮杀的双方,竟是她刻骨铭心爱过得两个男人,这无疑彻底粉碎了内心深处最坚固的防护。
司马府的东院内,仆婢皆静立在屋门外,碧芸焦急地在屋内踱步,御医们围住榻上的司马师会诊。
“怎么样?”碧芸脱口问。
一年长的御医跪地吞吞吐吐道:“大将军,嗯。。。。。。大将军是偶遇风寒,需静养数日。。。。。。”
碧芸目射寒光,厉声斥道:“什么偶遇风寒!每次叫你们来都是偶遇风寒,哪有这样厉害的风寒,昏过去这么久,说,说实话!别这么吞吞吐吐的,大将军得的是什么病?”
御医不胜惶恐,头压得更低了,直贴地面,颤声道:“大将军。。。。。。右眼受伤,失血过多,加上行军途中颠簸劳苦,我看大将军的眼睛很难再复明了,而且至少调理半年,方能下床走动。”
碧芸愤怒地逼视着跪在门外的邓艾,目光寒冷,如剑出鞘。
邓艾慢慢垂下头去,躲避着碧芸的眼睛。
不知不觉间门口立着一颀长的身影,一缕光线斜射在他俊朗的雪颜上,眉间浮出若有若无的忧愁。
司马师略微睁开眼睛,倒过头,眼前一片模糊,只依稀辨得人形。
“昭,昭。。。。。。”声音愈发低沉。
司马昭几步上前,伏在榻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哥哥,我在这儿。”
司马师用手轻轻抚着他的面庞,挺着虚弱的气息,“昭,你的才智远胜过我,父亲在时曾经说过,盛极必衰,司马氏族能有今日的荣耀,全是因为父亲在朝做事有原则,张弛有度,但这还不足够,要懂的策略,才能具备帝王之道,我悟了这些年,道理虽懂了,但还是不能完全做到,现在轮到你了,这司马家族的荣辱兴衰怕是要落到你的身上,此番诸葛恪兴兵讨伐我国,你可要加倍小心,我已成残废之身,你切不可再重蹈覆辙。”
他虚弱的声音清晰地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碧芸猝然回首凝望他,不过几日的光景,他竟衰老了许多,曾经他永不衰竭的饱满热情,却在项城持枪搏杀之际黯然褪去。
出征前一夜,大雨滂沱,雷鸣电掣,粗重的雨点冲刷着一切。
司马昭凝重的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直到沈颖抱着咯咯发笑的炎儿,步入室内,他才回过神来,接到怀中,笑着摇摇头,“这小家伙变乖了,只怕也知道娘亲不在身边,不敢再撒娇哭闹了。”
沈颖的声音倒像清冷的秋雨,“。。。。。。这孩子懂事的早,将来恐怕会胜过你这个父亲。。。。。。”
司马昭眯眸,寒声,“自你嫁与仲容,很久不来了,怎么今日倒有心来看我?”
“我已嫁作人妇,不想再沉浸在痛苦之中。。。。。。”沈颖低低的说着,目光移向窗外。
司马昭沉默,随后将炎儿交给乳母。
“沈家丢失的那些碎羊皮,或是被那位身披白色斗篷的人抢去了。。。。。。”沈颖喃喃说道,蓦然转身离去。
雨点的节奏紧密,就像北方的战鼓,司马昭心潮澎湃,东兴城的深处,好像有青铜器的和鸣,预示着非凡的战争到来,明日。。。。。。。明日就要踏上征途了。。。。。。
邓艾心事重重,迈进室内,这如北风般彪悍的男子,眼角竟有纯真的泪花,向司马昭作揖,“公子,属下无能,未能救出少夫人,请公子责罚。”
司马昭的瞳孔里复杂的针芒射到他的脸上,“这不能怪你,你能击溃反贼,已属不易。”又对他疲惫的一笑,“听说你的夫人诞下一位千金,我已叫仆人备下一份厚礼,权作一点子心意,如若馨儿知道,不知该多高兴。”
邓艾不免有些愧色,沉吟道:“这次公子出征,务必要借助一人之力。”
最近处,鬼魅般亮着一盏灯,司马昭修长的身体,被勾勒出优美的青色边缘,他侧对邓艾,用一块雪白的绢丝,擦拭着华铤剑,他的这柄宝剑,出鞘了锋利异常,寒光凛凛,神色严肃,好像嗅到了未知的恐惧。
“何人?”目光如刃扫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