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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芳躲至帘后,面容惨白,摇头喃喃道:“不,我不想死,绿珠,快撵走他们,我不要看见他们。。。。。。”
“郁,难道你注定一辈子都要听命于人,就不能发出来自心底真正的声音?”
相识多年,这却是绿珠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却是在此等情况下,绿珠心中酸甜苦辣皆有。
浩鹰按住飞景剑,目光默淡,神色倦怠,不由有些叹息,“绿珠,你不应该卷入其中,既然离开了司马府,就应去更远的地方,忘记这里的一切,齐王今日的境遇,非因你而能改变的,你不需自责,离开这里吧。”
绿珠闻言心头一紧,却只是淡淡笑一声,“既然如此,出剑吧,我早就想与你一比高下了。”
浩鹰凝望她,望进一双明澈如水的瞳眸,那双眸子将所有的都显露其中,包含着千言万语,万绪千思。
那一刻,心是柔软的,心是酸楚的,可即便如此,他没得退路。
刹那间,他身形已飞,手持飞景剑,直飞向绿珠,仿一束穿破万里云空的白光,迅捷而美妙,夹着无可比拟的凌厉!
绿珠身形忽如风中杨柳,随风轻轻一摆,姿态优美如诗,又迅若疾风,瞬间便飞至院中,凤痕剑如冷虹飞出,剑气森森,如寒潭水浸,掠过牡丹花间,瓣如雨纷纷洒落。
青色的剑鞘上雕有一只展翅凤凰,凤凰双目各嵌一颗红宝石,如一只噬血的凤凰,睨视着世间万物,剑身若一泓秋水,中间却隐带一丝细细的红线,挥动之间,清光凌凌中红芒点点。
“本来我不打算用凤痕剑的,但是今日今时迫不得已。。。。。。”绿珠手持宝剑,指尖一弹,剑身发出沉沉的吟啸,震彻天际。
浩鹰左手一抖,长剑击落一柏树枝,人已借这一击之力身形猛然后退。
绿珠手腕一转,剑锋一划,半空中与飞景剑相碰,彼此间的距离已近两丈,可对方的面容却渐渐模糊,甚至有些陌生。。。。。。
那一刻,浩鹰忽然微微一笑,笑得那般无怨无悔。。。。。。那般云淡风轻。。。。。。
“杀了我。。。。。。那样你就可以带着齐王离开!”他低低念着,仿佛是为着加强心底的信念,只是。。。。。。那破碎的声音中怎么也无法掩藏那一丝痛楚与憾恨。
绿珠执剑的手忽然都软了,心那一刻忽然都停止了跳动,她不忍,甚至不敢正视对面那双迷离的凤眸。
倏然一道青光闪过,从浩鹰背后直刺了进去,绿珠陡然丢下凤痕剑,疯狂地扑上前,抱住浩鹰摇摇晃晃的身体,颤声道:“浩鹰,浩鹰。。。。。。”
浩鹰斜睨不远处的男子,眉眼间展上满满忧色,浅微摇首,唇抿苦笑,“是了,就是你,杀死了王元姬,那日祖韦看的真切,刺客所持青冥剑,为何是你?为什么杀了她?”
绿珠不禁怔住,抬首凝视这张风吹不动的冰色俊颜,不住的摇头,珠泪滚落在浩鹰惨白的面颊上,失声道:“浩鹰与你素无瓜葛,为什么对他下此狠手?没想到你竟是个卑鄙无耻之徒,连个无辜弱女子都不肯放过,从前我真是错看了你!”
“你是看错了我。”雪矜重重点头,更为自己所为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不过,他还不是与我一样,听命于主子,可惜他明知司马昭的残暴行径,却仍假装仁义,在此欲夺齐王之性命,你反而训斥我?只因你爱他太过。。。。。。”
绿珠只觉得心被狠狠的撕裂,张口欲言却发现无法出声。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微弱的祈求轻渺渺的飘来,“带绿珠离开这里,好好照顾她,不要再让她受苦。”那是卑微的绝望的祈求。
“我本来就是要带她走的,只是她的心不在我这里。”雪矜闭目,掩起眸中所有的情感,压住胸口阵阵酸楚。
“不。。。。。。我不会和他走的。。。。。。浩鹰,我会守着你,就像你一直守护夫人一样。”绿珠咬住牙,小心的拥住他,不敢碰他背上的那道深深的伤口,可她整个人都在发着抖,仿不胜这渐渐冷却的身躯。
风中,那双黯淡了的凤眸又闪现了微弱的亮光,勉强弯起手臂抱住她,“其实。。。。。。我一直都没告诉你。。。。。。”微微的叹息着,却带着淡淡的满足,“我喜欢。。。。。。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绿珠,你要幸福地活着。。。。。。”
绿珠紧紧抱住他,心头眼眶同时酸痛,强忍住泪珠,故作欢心的笑了。
浩鹰头轻轻一歪,眼皮却渐渐合上。
“好,我答应你,每天我都会开开心心的,只要你在我身边,”绿珠缓缓垂首,冰冷的唇印在那雪白雪冷的额头,“浩鹰,你看我一看,我笑得好看吗?”
雪矜缓步上前,触及她冰凉入骨的手,顿时心头一片沉寂,冰眸刹时微阖,再也无法启口。
“这样你满意了,他死了,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眼前,哪怕是在梦里,你不该杀了他,你怎么可以杀了他。。。。。。”绿珠拼力撕扯他的衣衫,摇晃他的身子,却无力挽回这一切。
院中顿时一片死寂,残落的花瓣随风吹起,曹芳呆呆的走到绿珠身前,半蹲下身子,喃喃道:“你不是说已经把那些鸽子放走了吗?为什么它们又飞回来了?看来它们是识得路,认得家的。”
在浮云般忧虑的花影下,几只白鸽飞落下来,移动着它们一贯闲散的步子,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它们无关。
“我们走吧,离开这里,也许这里真的不适合王爷。”绿珠无力地支撑起身体,望住一脸漠然的雪矜,低低说道:“你也走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说完转身。
雪矜垂首看着浩鹰,墨瞳内闪过一丝犹豫,从袖中掏出一赤红药丸,塞进他口中,倏尔冷魅一笑,暗语道:“能不能捡回一条命,就看你的造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八十二节
良人远征归来,原该是英雄美人,执手相看,一如世间流传的佳话,只不过,他们之间的旖旎佳话,都留在了各自的心中,想要倾吐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也许彼此真的倦了,看着身旁侍女的脸,却神志恍惚,辨认不出这一张张面孔底下都是谁,许久不曾安稳阖眼,此刻只想一觉睡去。。。。。。
然而,她还没有看到浩鹰平安归来。
当日是她亲睹浩鹰离去前落寞的眼神,如今魏军中竟无他的身影,馨儿木然转身,直想着立刻去队伍中找寻,然而脚下台阶渐渐模糊,身子绵软,忽然间提不起脚步,朦胧中,是谁的手抚过她脸颊,掌心熟悉的温暖令她刹那间落泪,是落泪了吗?仿佛她已经很久不曾这样大声哭泣。
梦里中泪落如雨,湿了脸庞,湿了他的掌心宁愿不要醒来,留住梦里片刻温存也好,耳边却听得屋内更漏响过一声,馨儿霍然清醒起来,惊觉自己躺在绣帏锦被中,烛影摇曳已到中宵。
“来人!”她勉力起身,四肢百骸酸软无力,拂开帷幔,竟然不见一个侍女。
馨儿挣扎下地,脚下虚浮不稳,蓦然跌进一双有力臂弯,蟠龙明烛一亮,灯心里“哔剥”爆出一点火星。
馨儿头回看到司马昭此人眼窝下有了薄如孔雀羽的蓝影,他有多久没有睡好了呢?他好像比出征前瘦了一圈,脸庞就像一块硬而脆的璧玉,带着几分疲惫,却气品高雅,他垂眸凝视她,“得了这么重的风寒,就该在府里好好养着,何苦再去城门外迎接?”
“浩鹰,他没回来吗?”馨儿急切仰头,拽了他的袖口。
司马昭犹豫一会儿,“你好像更在乎他的安危,在你的心里,我当真是比谁都不如。”
他笑得苦涩,瞳内甚至闪着泪珠,馨儿想对他解释,眼泪却断了线似的滚落,他的手指微颤,抚过她的唇,“这一生你只属于我,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你。”
他看她的眼神,灼热缠绵,如隽如刻,似有些凄楚,更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情愫深深藏抑其中。
一时间,馨儿有些恍惚,迷失在他的眼里,陡然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匆忙,云翔在外面扑通跪下,颤着嗓子通禀,“公子,元城来人奏报——”
馨儿一惊,莫名的紧窒攥住心口,来不及开口,司马昭已掀帘坐起,“元城发生何事?”
“方才有人来报,说是司马府上的侍卫无故被刺杀,现已将那人抬至府中。”声音极低,沙哑得几欲听不清楚。
馨儿急忙甩开他的手,推开屋门,抓住云翔的肩头,脱口问,“是浩鹰,是他对不对?”
云翔垂下头,良久不语。
馨儿艰难地扶着屋门,不停喊着,“快去叫茗轩,快去,无论如何都要救活他。。。。。。”
司马昭手端药碗,缓步走近,柔声对她说,“先喝药吧,不然身子怎么会好?”
馨儿努力笑了笑,夺过药碗,一口气灌下肚,眸也不抬一下,急唤,“竹影,扶我去东院,我要去看他。”
司马昭端着那只空碗,身子僵立在那里,眉眼里的愁绪就像江南烟柳中的雨丝。
当竹影搀扶着馨儿走至东院,那间小屋里再次燃起了烛光,比以前更通亮,但是却失去了那一抹温暖的笑容,她由衷地感到害怕,低头走过地上跪着的众太医,来到榻前,盯视那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好久好久,泪却流不出,只是在心里,流成一道河,随时可以让生命之舟行驶。
茗轩拭去额前的泪珠,叹道:“虽然死不了,但若要醒过来,恐怕很难,一般人哪里能经得住这一剑,浩鹰能挺过来,已属罕见。”
馨儿竭力支撑着,声调里有一丝落寞,“浩鹰为何会去元城,一定是昭哥哥派他去的,又被何人所刺。。。。。。这一切都怪我,我这一辈子注定是要欠他了。”
她艰难地提起一盏灯,走进幽深的夜色中,夜风里,柳絮无声地飞扬,就像浅绿的雪花在飘,就像神奇的音韵在弦上跳跃,即便是再笨拙的人,也能弹动几下琴弦,就如往日试图抚琴的浩鹰,不知何时能再看到那一幕,也许以后只剩下等待了。。。。。。
淅淅沥沥的雨不停歇,预示着夏日的来临,善于揣测他人心思的伪善君子似乎开始活跃在朝野上下,兴起另一场血风腥雨,这不光令人惶恐,更令人感觉哀凉。
太极殿,吕巽正在滔滔不绝的演说他所谓获取的罪证,他手执一份供词,微眯双眸,“。。。。。。二月四日,中书令李丰与罪臣焦伯秘密商谈两个时辰,第二天,李丰家中就出现了许多行踪诡秘的江湖浪人,二月六日子时,李丰的女婿元城太守石安乔装进洛阳,而子时三刻已出现在李丰的书房里,翌日,李丰派心腹东宫侍卫吴晖到元城齐王殿下居所传书,书信已被抄获。。。。。。”说着拿出一张纸准备念下去。
司马昭摆了摆手,沉声道:“别念了。。。。。。”
吕巽颔首问道:“公子,证据确凿,拿不拿他?”
“没想到李大人也会对我做出这样的事,大将军身子抱恙,暂不能处理朝务,他便趁机要挟齐王殿下,意欲谋反,真是没有想到。。。。。。”司马昭以手支颐,佯装悲伤。
“公子,最近洛阳城谋逆不断,危机四伏,您要当机立断。”吕巽又迈进一步,眉眼中透着黠笑。
这时一人哑然失笑,指吕巽嗔道:“吕巽,你这精彩绝伦的演说,欲要蒙蔽圣上吗?可惜圣上今日并不在朝上,司马公子自会明辨是非,不须你在此颠倒黑白!”
此人正是司马昭宗叔太傅司马孚,在朝中颇有威望,就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