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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美服上,更显飘逸与高贵。
斜眼望见紫陌低头走来,含笑示意她坐下,自斟一杯酒,轻抿朱唇,一面摆弄着手中折扇,一面问道:“你家老夫人差你来买雪梨,想必是为她未来的儿媳妇准备的,噢,对了,是吕家千金吧?”
紫陌微微点头,茫然想了一阵,低声道:“是她没错…不过…还没定下来…主人不是不愿意他们成为亲家吗?”
那位公子审视得盯着她,轻蔑一笑,“紫陌,你可不要忘了当初送你去诸葛府的目的,给我看紧诸葛恪,还有他上回带到府上的丫头,尽快查清楚她的底细。”
紫陌低下头,紧紧抱住那篮梨子,沉声道:“主人,请放心。”
眼见着楼上的客人多了起来,紫陌便匆匆离去了,只是她的心里沉甸甸的,竟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知是天热的缘故,还是因为遇到了她的主人。
待紫陌回到诸葛府,吕小姐与吴氏已坐在厅内笑谈,紫陌忙吩咐仆人取来冰块,做好一盘冰糖雪梨,亲自端过去,又安静的退下。
她在庭院里焦急的张望,心想诸葛恪也该回来了,伫立良久,始终未见诸葛恪的身影,紫陌稍显沮丧的倚着阑干,低头把玩一个荷包。
忽然一颗红玛瑙珠子掷在紫陌的裙上,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发什么呆啊?莫不是躲在这里偷懒,看来母亲又要罚你了。”
却见诸葛恪款款走过来,嘴角漾起一抹笑意,恰如午后的阳光,映在紫陌心里,别样的滋味。
紫陌莞尔一笑,将红玛瑙收进荷包里,轻声道:“公子,吕小姐今天又来了,你少不得去作陪的。”说着朝厅里面努努嘴。
诸葛恪登时冷下脸来,剑眉微蹙,无奈的往前挪着步子,霎时停住了,转面唤紫陌过来,贴耳低语,顷刻间紫陌面露难色,沉声问道:“公子,这样恐怕不好吧,若让老夫人知晓……”
还没等紫陌把话讲完,诸葛恪早已溜回到自己的书房。紫陌轻叹一声,只得缓步走至厅内,上前施礼,对老夫人笑道:“夫人,公子让吕小姐过去一趟,说今儿早刚得了一件宝贝,是太子殿下赏赐的,请吕小姐过去一同赏玩。”
吕小姐听言,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又偷偷瞥了一眼吴氏,顿时垂下头去,面色晕红,又羞又怯。毕竟她与诸葛恪只见过几次面,还未曾深谈过,如今却主动邀她去书房,一向矜持的吕家千金,竟也有些心动。
吴氏本就看好这门亲事,自然点头应允。少时,紫陌领吕小姐走至书房。
只见数幡白绫悬于梁上,里屋桌案上摆放着灵位与祭品,旁边又焚着香,整个屋子烟气缭绕,诡异非常。
吕小姐刚踏进门口,便怔住了,一脸惶恐,霎时无言,转面瞅了瞅紫陌,紫陌忙小声解释道:“这是昔日与我家公子定过亲的赵小姐,也不知怎的就死了,我家公子是个至情至性之人,遂自那以后,每日焚香祭拜,以告慰她在天之灵。”
吕小姐不禁浑身发怵,又见诸葛恪抖动着双肩,双手不时在空中摇晃,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近乎疯癫,吕小姐目瞪口呆,一声尖叫,匆匆跑出屋去,头也不回的离开诸葛府。
吴氏听闻,骤然变色,急唤来诸葛恪,怒嗔道:“混账,还不给我跪下,平日里我是怎么教诲你的,可你如今都做了些什么,连装神弄鬼的把戏都学来了,你是不是要成心气死娘亲啊?”
诸葛恪满面愧色,撩衣跪地,抬眸沉声道:“母亲,请息怒,孩儿知道此事做的欠妥,但孩儿根本无心与吕小姐成亲,母亲何必为难孩儿呢?孩儿恳请母亲,莫要再为孩儿的婚事操心了,眼下孩儿并无娶妻的念头。”
吴氏气的浑身发颤,不知如何作答,紫陌忙上前扶起她,诸葛恪起身欲要宽慰几句,怎知吴氏摆手令他退下,也不愿再看他,颤颤巍巍走至里屋。
绣娘也从小丫鬟口中得知此事,暗笑诸葛恪鬼点子还蛮多,倒没有公子哥儿的主子派头,忍不住抿嘴一笑,垂眸观赏着青缸里的金鱼,一白一红,红金鱼来回摇曳着柔美的身姿,白金鱼伫立痴望,像极了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妇。
绣娘不禁回想起昔日跳河的景象,为了那份执着的爱意,情愿抛却自己的生命,而今那个他应该全然忘记了自己,似尘埃般轻轻拂去。
绣娘的笑容竟有些凄冷,甚至僵硬,或许只是自嘲。
诸葛恪静静地走进来,望见绣娘正俯身观鱼,便也凑过来躬身细看。绣娘猛然一惊,抬眸问道:“你怎么会来?”
诸葛恪嘴角微扬,撩衣坐下,戏谑道:“没想到我一来,竟惹得美人花容失色,是我唐突了。”
绣娘掩面一笑,指他便道,“平日里见你行事光明磊落,如今却这般油嘴滑舌,难怪连吕小姐都被你诓骗了去?”
诸葛恪微微一笑,转面望见案边放着一块半旧的鸳鸯手帕,只有孤零零一只,并不成双成对,配着含苞待放的莲花,虽绣得惟妙惟肖,但多少显得清寂些。诸葛恪盯着手帕,半晌不言。
良久才垂眸问道:“何故单绣一只,该是一对才好,莫不是另一只已眷恋其他溪畔,不再回首了?”
貌似一句玩笑话,却使绣娘面露难堪之色,唇角微动,不经意间已泪光闪闪。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五节
诸葛恪觉察出绣娘的异样,恍然间竟感到一阵酸楚,轻轻把手帕放在案上,回望窗外,淡然一笑。庭院内繁花竞相绽放,粉蝶翩跶起舞,映似画卷,然屋内却一片沉寂,显得些许苍白。
伫立良久,诸葛恪轻声问道:“你究竟为何会到吴国境内,若你无父无母,也该有牵挂的人在魏国,难道你当真茕茕孑立,毫无思乡之情?”
绣娘眉眼间透着无尽的凄苦,但仍旧不语。少时,她低头从袖中取出一象牙白的梅花玉簪,轻轻抚摸着,凝眉叹道,“与她相处不长,却知她重情重义,姐妹之情虽短,但也足够。”
诸葛恪定睛一看,霍然变色,疾步走上前来,夺过细看,惊问道,“你怎么会有她的玉簪,难不成你见过我的堂妹?”
绣娘顿时愣住,痴痴的问,“你的堂妹,馨儿是你的堂妹,这怎么可能?”
二人霎时都惊呆了,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诸葛恪反复端详那支玉簪,顷刻间眼眶湿润,沉声道,“这是我母亲在馨儿满月时送与她的,我怎么会认错,母亲曾经说过,黄夫人(诸葛亮之妻)生下馨儿便卧床不起,根本无法照顾襁褓中的馨儿,母亲只得把她抱回家抚养,待她满月,黄夫人才接她回去,因为不舍,便将娘家陪嫁的梅花玉簪送与她,这本是一对,另一支如今就在我母亲身上,你真的见过馨儿,是不是?”
他按捺不住纷乱的心绪,近乎亢奋的抓住绣娘的胳膊,噙泪默默注视着她。
绣娘半晌不语,望着那热切的明眸,她只得将昔日在明春楼与馨儿相遇之事一一道出,然而她并没有隐瞒是司马昭救出的馨儿,虽然她本不想再提及司马府的人。
一切那么巧合,又显得不似偶然。
诸葛恪微怔了怔,原来绣娘是名歌伎,而馨儿曾被卖到青楼,这个缘由不像他所预料的那般单纯,说不上的复杂心绪,竟是关于绣娘的出身。
刹那间屋内又是一片寂静,他们彼此望着对方,一个茫然,一个惆怅,冥冥之间总有一丝牵绊系在他们心间。
突然,侍卫张约冒然闯进屋来,走至近前,在恪耳畔低语几句,恪登时剑眉紧蹙,方才的乌云尚未散去,此刻又蒙上一片阴霾。
诸葛恪匆匆转身离去,也不曾回头看绣娘一眼。
他蓦然的表情还在绣娘的脑海徘徊不去,士族公子怎么会容忍一个青楼女子,即便她洁身自好,又能改变什么?不贞不洁的名声已经能让他们望而却步。
诸葛恪疾步来到前厅,但见诸葛瑾捋着胡须,凝眉叹息,目光中透着紧迫之色,案边放着一书信。诸葛恪赶忙上前问道,“父亲,襄阳来报,陆逊大都督身患重疾,不日便回建业,如此一来,襄阳一带又由谁驻守巡防呢?”
诸葛瑾摇摇头,想了半晌,沉声道,“我年事已高,再难当大任,皇上偏爱孙峻(孙坚弟孙静之曾孙),他现今掌管御林军,多半会遣他去戍守襄阳。”
诸葛恪闻言,顿时剑眉怒挑,不满道,“父亲此言差矣,纵使年事已高,也不可不顾朝廷安危,况且孙峻乃黄口小儿,尚不及我的才智,怎能担此重任,纵观朝野,唯有父亲统领三军。”
闻听此言,诸葛瑾登时阴下脸来,怒嗔道,“你明知为父不贪恋权势,何故又口出狂言,亮已亡故,蜀国犹失一梁柱也,我吴国都督陆逊恐再难领兵,如此看来,吴、蜀皆不是魏国的对手,我资质尚不及亮一半,如何能支撑得起吴国数万水师,你休要多言,只管辅佐太子便是。”
诸葛恪年轻气盛,哪里听得进,敛容怨叹道,“就是父亲这般懦弱,才常年得不到皇上的重用,想那蜀国偏僻之壤,弹丸之地,更不及我吴国疆域辽阔,但叔父仍敢几番讨伐魏国,扰得魏主不得安生,虽未取胜,但已震慑住魏主,令其不敢小觑。父亲远没有叔父的胆识与智谋,只想一味的平安度过余生,真是愧对了诸葛氏族的列祖列宗。”
诸葛瑾颤颤巍巍的走到恪跟前,飞过一记耳光,血红的掌印顷刻间浮上面颊,诸葛瑾气得浑身颤抖,喝道,“快把马鞭拿来,这等逆子,留之何用,只会招来祸端,不如今日我便打死他,以绝后患。”
在旁的仆人欲转身去取马鞭,然而刚走出厅,便撞上了吴氏,他们皆躬身不敢言语。吴氏冷着脸,由紫陌搀扶进厅,一面厉声说着,“我看谁敢,若今日要打死恪儿,不如先结果了我。”一面又俯身抱住诸葛恪,失声痛哭。
诸葛瑾此时捶胸顿足,指着恪叹道,“夫人今日保全得了他,明日可保不住咱们全族的性命啊,他方才之言,句句大逆不道,忤逆了我,也忤逆了诸葛氏族,今日断不可留他,夫人,莫要再拦。”说着又急令小厮取马鞭来。
吴氏仰起头,怒视着他,忍住抽泣,怒问,“我儿句句在理,何来忤逆之说,他聪敏睿智,连皇上都多番夸赞他,将来必成大器。与老爷自是不同,老爷资质平庸,幸得鲁肃引荐,方有今日,如今你却因恪儿顶撞几句,便要打死他,何谓光耀门楣,何谓祸及全族,老爷今日倒是讲得明白些,也好让我这个妇人死得瞑目。”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六节
诸葛瑾深知吴氏护子心切,实在无法,只得屏退左右仆人,缓步走至窗前,仰面嗟叹,“他如此锋芒毕露,他日若惹怒朝中权贵,恐怕到那时性命堪忧,想我诸葛氏族三子各为其主,我在吴国谋事,二弟亮在蜀国,三弟现今则效命于魏主,虽为亲兄弟,却难以如家人般聚首。”
他顿了顿,噙泪继续说着,“昔日刘备赚取荆州,朝中诸臣皆视我为奸细,若非我主圣明,如今我们早已长眠地下,故而我每日惴惴不安,如履薄冰,恐稍有不慎,再添祸端,恪儿聪颖过人,难免不遭人嫉妒,树大招风的道理,难道夫人也不知?”
吴氏恍然大悟,但碍于怜惜恪儿,故佯作泰然,冷言道,“若真如此,那也是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