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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冷,殿内寒气太重,皇上龙体恐怕吃不消啊,别忘了添些龙涎香,炭炉也要早些备好。”说着,跨步走进大殿。
花翎朝他递了个眼色,低头退下。张公公垂首侧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安静的注视着曹睿伏案阅卷。
绿珠从花翎那里得知曹睿夜探苏竹园一事,倍感震惊,里面到底藏有什么玄机,只有等花翎今夜打探一番,才能知晓,但花翎此去甚是凶险,倘若被擒又当如何?
心事颇重的她躬身倒茶,茶水溢出,沾湿月娥的衣袖,她竟一脸茫然,浑然不知。月娥轻笑道,“这倒奇了,好端端的你竟走了神,这可不像你啊?”
绿珠深知此事瞒她不住,便直言相告。
月娥乍一听‘苏竹园’,只觉得陌生,待绿珠一番解释,她才大致了解,沉吟半晌,冷笑道,“皇上有事瞒着我,看来这宫里的秘密也不少,真是一出接一出啊,刚除掉了毛后,今儿个又冒出来什么阿猫阿狗的事了。”
秋夜,天高露浓,几阵阴冷的北风刮过,豆大的雨珠倾洒大地。
花翎一袭黑衣,飞身来至苏竹园,陡然跃到屋檐下,轻轻捅破窗子一小洞,向屋里探头望去,却见曹睿与槿夫人偎依在一起,花翎登时一惊,倒退数步。
忽然一股寒气逼来,花翎纵身闪过,拔出佩剑,只见阿斌手举大刀,一个箭步向他砍去。
雨水潮湿了他的眼睛,刀光剑影,愈发模糊起来,怎奈阿斌咄咄逼人的刀锋,毫不留情,划伤了他的左臂。
阿斌高声一喝,四下里的侍卫纷纷围上来,花翎见势不妙,从腰间取出数把飞刀,直刺向阿斌的后背。
待阿斌横刀一一挡出,花翎早已钻进雨幕中。
曹睿听到声响,速速打开屋门,阿斌一个箭步跑上前去,躬身回禀道,“皇上,恐怕此地不宜久留,娘娘与小皇子还是及早离开罢。”
曹睿脸色沉郁,转过身去,蹙眉凝望着灯下的槿夫人,一阵叹息。
槿夫人心里明白,曹睿在为她们母子担忧,她轻轻把芳儿放回榻上,淡淡一笑,徐徐走近,如秋水般的明眸,环顾四周,低声道,“皇上,臣妾已是废妃之身,在宫内本无任何挂念,幸蒙皇上不弃,赐我皇儿,如今皇上又为妾身费心,臣妾实在羞愧难当,听闻毛后已被囚禁在华景宫,任何人不得探视,想来皇后孤身一人,难免寂寞,不如让臣妾去陪她,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话音刚落,曹睿断然斥道,“皇后昔日是怎样毒害于你,难道你都忘了吗?她一向骄奢,若对你们母子再施毒手,后悔岂不晚矣?”
曹睿的不舍与不忍,槿夫人看得真真切切,可惜她心里也有个算盘,佯作拭泪,沉吟片刻,泪眼涟涟,哽咽道,“有皇上这句话,臣妾虽死无悔。”
她的话戳中了曹睿的心事,往日陈美人离去时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惜香消玉损,再难相见。
一番感慨,曹睿拥她入怀,贴耳道,“又要让你受苦了,不过你放心,待日后芳儿长大成人,定立他为太子,朕绝不负你。”
听了这话,槿夫人嘴角泛起了涟漪,冷眼瞥向窗外,雨声变小,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她刻骨铭心的记得,往日在宫内饱受欺凌,数年心酸,只为了这句承诺,她等的太久太久了,当如愿以偿,她的心绪竟越发纷乱。
再说花翎受伤回到寝屋,简单包扎了伤口,换下衣裳,欲要吹灭灯火,谁知从窗口跃进一人,花翎陡然一惊,拔剑刺去,却见那人扯下黑纱,竟是绿珠。
花翎一脸惊愕,微嗔道,“绿珠,你怎么会冒然前来,若被他人撞见,可是要掉脑袋的。”
绿珠也顾不得许多,靠近他,低头看见他左臂一寸多长的伤口,鼻尖一酸,泪水潮湿了眼睛,埋怨道,“怎么会受伤,当初非要执意孤身去打探,现今又弄得满身是伤,还口口声声叫我不要担心?”
花翎浅浅一笑,捂住伤口,“只是擦伤,不打紧的,绿珠,你可知晓槿夫人并没有死,皇上就是去苏竹园看她,难怪宫里无一人知晓,谁会想到废园里还藏着人呢?”
绿珠听闻,心下不安,敛容沉声道,“槿夫人没死,难道皇上这些年都与她有来往,本以为除掉毛后,让月娥掌管后宫之事,公子的计划即将实现,如今看来,我们太过大意了,今夜你露出了马脚,皇上岂会让槿夫人坐以待毙,估计她已离开了苏竹园,皇上也应该察觉出什么了。”
花翎恍然大悟,顿足悔道,“我们已经打草惊蛇,往后又该如何?”
绿珠沉吟片刻,扶窗慢声道,“即便槿夫人不死,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左不过是个宫女出身,没什么靠山,像毛后那般显赫家世,仍旧落个囚禁的下场,如今我们有郭夫人,她可不是受得了气的主儿,自会替我们铲除祸害。”
停顿一下,又继续嘱咐道,“花翎,你受了伤,明日当值时可要多留意,莫要让曹睿起了疑心。”
花翎连连点头,素来绿珠足智多谋,又长他一岁,故而在他心里,甚是钦佩。
阿斌替槿夫人收拾停当,一行人径自来至华景宫,待阿斌遣散众侍卫,槿夫人才抱着芳儿进了屋。
却望见毛后坐于席间,一脸苍白,双目无神,耸拉着脑袋,凤冠早已被人摘下,凌乱的鬓发,满是寥落。
槿夫人缓步上前,轻声唤道,“皇后娘娘,槿妹妹来看你了。”
毛后陡然一怔,仿佛见了鬼一样,蜷缩起身子,别过脸去,颤声道,“不要过来,不要害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二节
华景宫有些昏暗,毛后浑身颤抖着,猛然间听到槿夫人的声音,她怎能不惶恐?以为是旧时阴魂不散,双手捂住耳朵,摇头不语。
阿斌上前点燃烛台,室内豁然亮堂起来,曹睿垂眸望见毛后满面惊愕,心生不忍,大步上前,俯身搀她起来,温和劝道,“槿夫人并没死,现今权且与你同住在华景宫,往后你也收敛起骄奢的性情,莫要再惹事端。”说着转面抱起芳儿,亲昵的摸摸他的小脸。
毛后一阵心凉,槿夫人非但没死,而且还诞下龙嗣,她黯然背过身去,独自落泪。想来这一切好似在戏弄她,到头来一无所有的只有她自己。
须臾,待曹睿离开后,室内一片沉寂。槿夫人不屑理会毛后,毛后也不愿多瞧她一眼,彼此心生嫌隙,哪里容得下对方?
歌舞笙箫,琴声悠扬,欢声笑语,渐渐传来,毛后凝眉暗叹,“郭夫人若知晓这个狐媚存活在世,岂能咽下这口气?”说着扫了一眼槿夫人,冷冷一笑。
曹睿从凤藻宫出来,又回到大殿,张公公望见花翎正端着茶点,迈入殿门,便轻咳一声,花翎微微点头,提起精神,缓步走上前去,将茶点搁在案边。
一旁的小太监正躬身替曹睿研磨,怎奈曹睿拈笔蘸墨,剑眉挑起,微怒道,“蠢材,这般笨拙,还不滚下去。”
那太监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速速退下。花翎快步走近,一面垂首屏息小心研磨,一面侧身轻声道,“皇上,他初来乍到,难免出错,还是让花翎为皇上研磨吧。”
曹睿呵呵一笑,“宫里属你最会说话,还是张公公调教有方啊。”
待搁下笔,曹睿陡然抓住他的左臂,沉声道,“朕今日甚为愉悦,你去传召司马昭入宫,朕欲与他比试棋艺。”
花翎颔首领命,虽左臂隐隐作痛,但不改颜色,仍旧含笑退下。
曹睿凝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司马昭闻知曹睿传他入宫,心下虽有疑虑,但也不好推辞,只得换上朝服,随花翎进宫。
途中,司马昭瞥向花翎,笑问,“皇上近日来可还安枕?”
“皇上有郭夫人相陪,夜夜笙歌,甚是欢悦,司马大人不必多虑。”花翎垂眸浅笑,手握长鞭,与司马昭并肩前行。
大殿中,张公公早已备好了棋盘,垂首侧立。司马昭堆笑走来,躬身施礼。曹睿命人赐席,笑道,“好久不与你下棋,今日朕有兴致,特召你进宫,不知谁输谁赢,你可莫要故意相让,否则朕绝不轻饶。”
“微臣遵命。”司马昭与他对坐。
半盏茶的功夫,棋局已经愈发明朗起来,司马昭稍胜一筹。曹睿手拈一白子,敛容问道,“可曾有她的下落?”
司马昭摇头不语,聚精会神的直盯着棋盘。
曹睿手中白子一落,随之叹息,“此局朕输了,爱卿的棋艺确实高深,朕不及也。”
司马昭一脸肃然,起身回道,“皇上言重了,微臣侥幸胜了一局,不足道哉,皇上日理万机,微臣实在惭愧。”
曹睿仰面大笑,指他便道,“爱卿太过自谦了,张濂(张公公),取一些昨日辽东大司马进贡的鹿茸、貂皮,赏给司马大人。”
司马昭跪地叩首谢恩,欲告退之时,曹睿不禁追问,“或许她早已不在人世了,你又何必苦苦找寻,天下好女子多得是,难道你当真为了她抛却所有?”
“她…总会回来的,我会一直等她,哪怕一辈子……”司马昭凄然一笑,作揖告退。
曹睿苦苦一笑,“司马昭,若你也能够如此忠心于朕,那该多好。”
当司马昭行至宫门时,忍不住止步,仰望天际,一行大雁盘旋良久,又朝东南方向飞去,司马昭沉吟片刻,招手唤来一侍卫,“此东南方向是何人居住?”
“回大人,那是华景宫,皇后娘娘便被囚禁在那里。”侍卫上前答话。
司马昭陡然一笑,转面对花翎说道,“太尉华歆撒手而去,也不曾留下只言片语,我曾深受他的教诲,如今皇后被囚,你等做奴才的可要好生关照她,毕竟她是你们的主子。”话毕,拨马离去。
花翎闻言,一知半解,悄悄跑到凤藻宫,告知绿珠。
绿珠先怔了怔,后又露出笑颜,“我怎么就没想到,找了许久也摸不着头绪,华景宫,虽为众矢之的,但也是宫内最安全的地方,或许槿夫人就藏于此处。”
花翎顿然大悟,惊叹之余重拍桌案,奈左臂越发疼痛,花翎慌忙掩住伤口。
绿珠欲上前一看,花翎连忙后退几步,佯笑道,“不妨事,过几日就好了。”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绿珠眼睛潮湿,只是强忍着不哭罢了。
夜黑,惨淡的几个星。
凄紧的寒风拂过宝幄,忽明忽暗的烛光,伴着从远处传来的笙歌,扰得她些许烦躁,缓缓起身,走至毛后面前。
但见毛后跪在红纱幔帐后,对着一幅画,口中默念着什么。
槿夫人不耐烦的斥道,“不要再念了,弄得我没有一刻清净,那凤藻宫的郭夫人使得什么妖媚手段,夜夜侍寝,这般嚣张,难怪皇后娘娘只能夜伴青灯,独自念经了?”
毛后闭目不语,仍旧跪坐画前,仿佛一尊泥塑,浑然不动。
“我劝姐姐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有闲功夫不如替我照看芳儿,白日里我都抱乏了,现在他又开始哭闹了,我可烦心的很。”槿夫人懒懒的扶在窗前,远望夜景。
毛后无法,只得将那幅画卷起来,起身抱起芳儿,进到里屋哄他入睡。
少时,啼哭声止住了,槿夫人这才长舒一口气,抚了抚双鬓,憧憬着日后她凤冠霞衣,稳坐中宫,再也不用看他人的眼色,受人欺凌……
越想越舒畅,忍不住呵呵笑起来。怎知她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剑封喉,她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