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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啼哭声止住了,槿夫人这才长舒一口气,抚了抚双鬓,憧憬着日后她凤冠霞衣,稳坐中宫,再也不用看他人的眼色,受人欺凌……
越想越舒畅,忍不住呵呵笑起来。怎知她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剑封喉,她犹如做了一场梦,不知是梦醒了,还是梦碎了……
她颤抖着双手,欲转身唤芳儿,然而她再也无力,瞬时倒在地上,浓浓血腥味大肆弥漫开来。
毛后骤然变色,立即打开木箱,把芳儿放在里面,又小心的盖好,摘下一支金簪,横在箱盖之间,留下一缝隙,也好让芳儿能够呼吸。暗自祈祷,“芳儿,莫要哭啊,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三节
华景宫外一片厮杀,刀剑的碰撞声,犹如划破苍穹的惊雷,令躲在屏风下的毛后战战兢兢,小心地探出头望见地上一滩血迹,槿夫人已然气绝身亡,毛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忽地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一蒙面人纵身跃到毛后面前,欲向她刺去,谁料另一个蒙面人陡然握住剑柄,沉声道,“她与我们无碍,留她一命,我们还是及早撤离,免得再节外生枝。”
听了这话,那人才收手,归剑入鞘,飞身离去。
毛后定了定神,脱口问道,“桂明姑姑就是被你所杀,既然有胆量刺杀槿夫人,何不现出你的真面目,这般遮掩,难不成你是宫中之人?”
那蒙面人横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挑眉斥道,“留下你的残命,已是网开一面,没想到你还是不改本性,即便有十个张廷尉,也难替桂明找出真凶,因为她是替她的主子赎罪去了。”说着刀光一闪,毛后垂肩的乌发霎时落地,而那黑衣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猝然一声尖叫传出来,阿斌也无心再追刺客,箭步跑进来,却见毛后双手捂着脸,一地散落的发丝,仅剩凌乱短发的她失声痛哭,此等羞辱,她怎能忍受?
阿斌转面望见槿夫人的尸体,顿时倒地,垂下泪来,深感愧疚。
少时,芳儿的啼哭声打破了沉寂,毛后霍然从悲痛中醒来,疾步跑到里屋,打开木箱,抱出芳儿,长舒一口气,暗想幸而芳儿无事,否则皇上岂不又痛失一子?
三个黑衣人速速钻进一屋内,花翎正燃灯候着他们。其中一人揭开面纱,原是绿珠,另外两个人恰是云翔与何亮,但见云翔敛容嗔道,“何故留她性命,结果了她岂不省事?”
“你怎么这样糊涂,槿夫人早已是死过的人,她本就不该存活,而今死在华景宫,皇上自然不能大张旗鼓的派人彻查此事,这样一来与我们有利,也少了许多麻烦,若连毛后一并除去,皇上岂会坐视不理?必定大肆追捕凶手,稍有差池,便会引火上身,更会连累到公子。”绿珠慢慢道来。
云翔微微点头,觉得在理,猛然想起方才与自己交手的那名侍卫,顿时蹙眉一叹,“那个使刀的侍卫功夫了得,即便浩鹰与他交手,也讨不得便宜,可惜各为其主,若不然二人定能成为把酒言欢的生死之交,真是可惜了……”
顷刻间云翔与何亮消失在夜幕中,绿珠眼眶湿润,垂头不语。
花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不知如何安慰。
待阿斌告知曹睿槿夫人已死的事后,曹睿默默流下一行清泪,到头来终是负了她,与陈美人一样,死的蹊跷,却又查不出真凶,或许曹睿已然猜出谁是幕后真凶,可又奈何不了。
正如绿珠所言,曹睿并未声张,而是安静的遣人厚葬槿夫人,把芳儿交给毛后抚养。
再说司马昭回到府中,便瞧见钟毓与钟会俩兄弟在厅内闲坐,司马师笑脸相陪。钟会扫了一眼司马昭,脱口谄笑,“听闻皇上单独召见了你,可见你在皇上心中的份量,我等自是不及也。”
司马昭面色阴郁,淡淡一句,“言重了。”
钟会陡然变色,目视兄长钟毓,半晌不言。
室内有些尴尬,司马师遂打了个圆场,以新修庭院为名,领钟毓去厅外观赏。而厅内仅剩他们二人。
钟会走近他,满面疑惑,沉声问,“究竟馨儿是生是死,为何会弄成这样?难不成她还在埋怨你没有保全她的父亲,你为何不好生劝解?”
司马昭仍是面无表情的继续灌酒,浑然不理会他的追问。钟会愤然夺过酒杯,狠狠地砸在地上,怒斥道,“你的不省人事,你的无可奈何,馨儿根本不会领情,这样一错再错,又有何意?与其落得个不欢而散,还不如当初早早放她回蜀国?”
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桌案一角被司马昭劈落在地,他的心犹如被钢针一扎,额前青筋浮现,双目迸现骇人的寒光,一字一句道,“我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法子,但诸葛亮已然身亡,这是不争的事实,馨儿的执拗,更让我不知所措,她根本不愿再听,也许她对我已经失望透顶,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他强忍着悲痛,倚墙闭上双目,默默流下泪来。
钟会定了定心神,伏在窗前,娓娓道来,“张廷尉去了东郡太守王肃府中,据传王肃的女儿王元姬得了怪疾,又痴又哑,但出挑得美人儿一般的模样,连桀骜不驯的张廷尉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更为惊异的是,王肃的这个女儿昔日来过洛阳,好像还救过一女子,你说,这个王小姐救得人会不会是馨儿?”
听闻此言,司马昭微睁双目,沉吟道,“倘若真是如此,又该如何救她出来?张廷尉可不是个善茬儿,看来还需从长计议……”
这时,一素衣丫鬟堆笑走来,上前施礼,朝钟会回禀道,“二少爷,少夫人叫您回去呢?”说话的人正是夏侯桐雨的贴身侍女银屏。
钟会不觉皱眉,扬面嗔道,“叫我回去,所为何事?”
银屏走近他,贴耳低语道,“二少爷,夏侯公子来咱们府上了,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
钟会微微叹息,拱手说道,“本想与司马公子多聊会儿,不过我府上有事,士季只能先行告辞了。”说着与钟毓匆匆离去。
须臾,司马师走至厅门口,蹙眉凝望远去的钟家兄弟,回首问道,“好像夏侯霸去钟府了,不知要找他商议什么事情?”
司马昭淡淡一笑,拂过方才一脸的阴霾,“想必是曹爽派他去的,宫中出了事,他又岂能安枕?不过他们找错了人,士季狡猾如冬日的白狐,轻易不会受人挟制,更何况是蠢如豚犊的曹爽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四节
钟会与钟毓俩兄弟乘马离开司马府,并肩而行,途中无话,只是钟会心事重重的望着远处景致。
时令已是深秋,道旁的杨柳暗绿,枫叶残红,西北风吹来,遍地绦红色的落叶婆娑起舞。
钟毓由衷一声叹息,说道,“不留神间,快至隆冬了,士季,如今我们与夏侯家结为亲家,你可莫要举棋不定,失了方寸,父亲年迈,只希望我们兄弟俩能够齐心保主,切不可再生邪念啊。”
刺骨的寒风拂面而来,钟会身子一阵发凉,拢紧墨兰披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微微点头,并不答话。
待回到钟府,却见桐雨正在厅门口踱着零乱的步子,一脸忧郁。
钟会停了步子,沉吟片刻,才疾步走过去。桐雨顿时露出喜色,抬眸轻声道,“怎么到这会子才来,我哥哥已经等了好久了,还不进去请罪?”说着又伸手解下披风,掸了掸灰尘,转手交于银屏。
厅上早已备好了玉盘珍馐、金波碧液,可惜钟繇几番相让,夏侯霸都冷淡拒之。
当钟会款款走入,夏侯霸才轻抿一口美酒,摇头叹道,“士季,闻听你刚从司马府而来,不知司马昭身子可好些了?多日未见他上朝,仿佛觉得与他生疏了许多,因近来多事缠身,不曾去探望,只怕在他心里该埋怨起我了?”
“大哥言重了,司马公子怎会生起这样的念头?大家都是魏国的臣子,不该互生嫌隙,齐心协力,方能国运昌盛。”钟会颔首低眉,诚恳说道。
夏侯霸垂下眼帘,微微一笑,“士季,我们终究是一家人,我做大哥的从未亏待过你,你可莫要听信他人挑拨之言,伤了大家和气,也坏了自己的前程。”
钟会凝神不语,怎知桐雨快步走至他身前,朝夏侯霸埋怨道,“哥哥,好不容易盼你来了,也不与妹妹叙叙话,反倒难为起你的妹婿,士季自然晓得忠心于谁,何须哥哥费心?”说着又瞥向钟会,柳眉微蹙,朱唇翕动,似恳求。
见此景,怎堪出言伤了她,钟会默默点头。
天空擦黑一片,淡淡月光若隐若现,冷风吹动着红纱帐,烛光颤颤摇曳。
却见桐雨斜倚着绣榻,低头缝制着深绿色衣袍。陡然间风沙吹进了眼睛,一个不留意,银针刺破了指尖,她长睫微颤,欲要拿鲛帕擦拭。谁知钟会一个箭步跑过来,蹲身拉过她的手,低头轻轻吸吮她的指尖。
少时,又拿丝帕紧紧按住,满眼心疼,怨叹道,“为什么总是这样让人担心,好端端的做这些针线干什么,府里仆人那么多,哪里还需要你亲自动手?”
桐雨脸颊晕红一片,埋怨道,“快要入冬了,我想给你做件袍子,下人们不像我这样细心。”钟会拥她入怀,在耳畔低语道,“桐雨,你处处替我着想,只怕我会委屈了你。”
“夫君,我从不会感到委屈,只要你不与我的兄长起争执,能够和和气气的就好。”桐雨眼角一丝哀愁,或许她早已洞察出钟会的心意。
钟会听了,骤然变色,起身欲走。
桐雨慌忙拉住他,潮湿了双眼,苦劝道,“你一向傲气,不肯轻易向别人低头,可他是我的亲哥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形同陌路,就当是为了我,不要再与司马家的人来往了,即便昔日有些旧情,从此也都断了吧。”
“你当真知晓我的心事?”钟会不情不愿的坐回榻前,一脸困惑。
桐雨微微点头,一声叹息,“我怎么会不明白,你不仅为了你的志向,而且还心系下落不明的馨儿……”
她停顿一下,睨视钟会,急转话锋,“即便曹爽再不济,也是皇亲,说句大不敬的话,待皇上归天之时,不会把兵权交与他的至亲手中,难道还会让司马懿继续掌权,威慑新主不成?再者说,皇上深居宫中,当真不知谁忠谁奸?妄想篡位的贼臣也未必能够得逞。”
说到此处,她不禁怨叹,“夫君,不是我多心,只是那个馨儿想不得,更沾不得,暂不说她来历不明,眼下长乐亭主可视她为眼中钉,纵使我想与她亲近,也要顾虑许多,何况夫君了?”
这一番话,道尽了她的酸楚,也说出了身为曹氏宗亲的诸多无奈。
钟会若有所思的伏案饮酒,自嘲一笑,“机关算尽,不懂天意也是枉然,我自有分寸,你无需担忧。”
灯熄灭了,室内无声。
唯有桐雨辗转反侧,实难入眠。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洒落枕边,即便全身覆着衾被,也依旧阵阵寒意。她心里雪亮,钟会不甘心做池中之物,早晚都会断送了她与夏侯霸的兄妹之情。
她嫁给了心仪之人,却从此失去了唯一的兄长。
再说郯城王肃府上,依旧重兵把守。自从上次失火一事,王肃险些丧命,便搬到馨儿所住的西园,也好时常照看馨儿,毕竟王肃十几年不曾见到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