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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
裴武阳微笑着：“随便。”
“先说好了。”谢云鹰了然地看看妹妹，又看看他，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样子，“不管多晚，都得到驿站会合，不可以在半路上过夜。这是规矩，必须遵守！”
“不可能啦，这才多久的路，就算爬着也爬到了。”沐筱慧大大咧咧地说。
谢云雁却微红了脸。
只见裴武阳也飞身上了谢云雁的马，伸手轻搂住她，控制住马缰：“那就开始吧！”
“等一下，不对不对！”沐筱慧突然开窍起来，怀疑地看着二个男人，“不是比谁快吗？为什么你们要坐到我们后面？马儿负重，不是更慢了吗？”
不过谢云鹰已经圈紧了她，猛地叱喝一声，马儿飞一般地向前跑去。
风中，传来了他爽朗的笑声：“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一匹马绝对比二匹马跑得更快！”
“哥哥越来越坏了，沐姑娘还总是上他的当！”谢云雁抿嘴笑，“不过，他们真的好快活，还可以让别人的心情也好起来。”
裴武阳轻轻地扬了一下绳子，马儿开始缓缓走动。四下无人，他将她搂得紧了些，闻着她发间的清香。
“你怎么不跑啊？”她奇怪地问，“这么慢，我们要输的。”
“不会。”
“为什么？哥哥跑出去很远了。”
“你以为他真的想比赛吗？”
“那他想干什么？”
“因为他嫌我们碍眼了，不能够做坏事——”
他温柔一笑。
不过，这一次，裴武阳预料错了。
等暮色四沉，他们来到虹柔县驿站时，远远就看到升起了二堆火，浓浓的野味香味飘散在空中。
“你们也太慢了吧？”沐筱慧第一个看到他们，跑过来一连串地问，“你们在搞什么？看，我们连晚饭也快做好了！就这么短的路，你们走了足足二个时辰，这也太慢了！真是的，亏我还一个劲地催着云鹰，生怕输给你们！”
她叽叽呱呱地说着，根本不给他们插嘴的机会，谢云雁别提有多难为情了，不由得瞪了裴武阳几眼，他也有些奇怪，看向火堆边正在烤食物的谢云鹰，这小子应该不会真的老老实实在比赛吧？
看到他的目光，谢云鹰苦笑了一下，无精打彩地感叹：“我也不知道，找到一个太单纯的姑娘，到底算不算我的运气？”
“你说什么？”沐筱慧回头问，“你是在夸我吗？你说没错，我从小就不喜欢勾心斗角的，做人，简简单单地多好？”
谢云雁也笑了，拉住她：“走吧，我帮你去做饭。你呀，”她朝裴武阳做个鬼脸，“罚你去搭帐篷！”
片刻后，四人转着熊熊的柴火，边吃边聊天。
“明天回京城后，大概再也吃不到这么好的野味了。”沐筱慧有些婉惜地说。
“这有什么难的？”谢云鹰拍拍她的头，“下次带你去塞外，那儿的野味可比这儿正宗得多。”
“好啊，下次是什么时候？”
“随时都可以。”他转念一想，又马上道：“要不然我们不回京了，明天就去吧。我还要带你们看看我师父，他救了我，还教我武功，是在这世上我最尊敬的人！”
他不只一次提到师父，裴武阳便问道：“你师父在江湖上的名号是什么？”
谢云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他好像是姓萧，又好像不是。”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沐筱慧道，“自己师父叫什么也不知道。”
“师父就是师父，他不肯说，难不成我还逼他吗？何况，在塞外，好几十里才有一户人家，平时就我们二个人，也没有听别人喊过他。我只知道他对我真的很好，说真的，我还有点想他了。”
沐筱慧犹豫了一下，一时没有说话，谢云雁却道：“哥哥你真是的，你有没有想过，沐姑娘离家这么久，沐家人一定很担心，当然要回去一趟。还有，——”她不安地看向裴武阳，“裴哥哥这么久没有复命，皇上不知道会不会生气？失去军功是小，万一连累到性命，可怎么办？”
皇帝的喜怒无常她是最能体会的，当年，就凭着裴孝杰的一面之词，皇帝突然翻了脸，才有谢家全家的惨剧。
裴武阳忙道：“没事。本来我的任务就是打仗，现在打完了，还不许我轻松一下吗？皇上不会怪罪的。”
谢云鹰却已仰天躺在地上，用手枕了头，看着满天的繁星：“算了，我知道你们不会去的！我是自由惯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至于当官什么的，辛苦不说，性命都不保！”
沐筱慧怔怔地看着他：“那你将来做什么？还是游来荡去吗？我爹最讨厌那些江湖人了，万一他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怎么办？”
“你不是吧？”他从地上坐起，不高兴地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先做官，再去求你爹？算了吧，大小姐，我这个人呢，就是个江湖人，你认识我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改不了了！你爹要是不喜欢我，那就拉倒！”
沐筱慧声音也大了起来：“什么叫拉倒？你的意思是，你宁可不要我，也不要做官是不是？平时说得好听，就不能为我稍稍改变一下吗？”
谢云雁见她眼圈一下子发红了，忙劝道：“好了，筱慧你别当真，我哥就那样，老是嘴硬心软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他有多喜欢你，怎么会舍得不要你呢？”
“他才舍得呢！他心里哪有我？老是这副德性，之前还是你用苦肉计把他逼出来的，不然他一辈子宁可自由自在地做他的大侠客，也不要我这个碍事的！裴大哥可以为了你违着皇命，军功性命都可以不要。可他呢，就让他屈就一下都不肯，这哪里是有半分喜欢我的意思？”
沐筱慧越说越伤心，忍不住眼泪就流下来了，谢云鹰又气又急，站了起来：“喂，大小姐，你好好的哭什么？弄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似的？别拿我和别人比，我知道你本来就看不起我，你喜欢嫁裴武阳这种家世好的公子哥儿，那你去找他们好了，你惹我干什么？”
裴武阳忙一把拉开他：“云鹰，你越说越离谱了！大家都别吵！这样吧，我帮云鹰设个虚职，人不用去，就挂在那儿，两人互相迁就一下好不好？”
“我不要！我绝不做官！”谢云鹰大叫，他脾气上来，什么话都开始乱讲，“让我再告诉你一遍，沐筱慧！我谢云鹰生平最恨的就是二种人，一个是狗皇帝，另一种就是当官的小人！当年要不是皇帝糊涂，小人进谗，我和雁儿就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我的父母一辈子正直，从不做坏事，一心一意为狗皇帝办事！可结果呢，一壶毒酒三尺白绫就是他们的下场！我十四岁去塞外流放，遇到大沙暴，要不是遇到师父，早就死了！你再问问雁儿，她这十年来都经历了什么？被人贩子卖来卖去不算，还差一点死在青楼里……我们吃了多少苦，你这种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根本就不会明白！”
他越说越大声，到后来几乎是吼了，怒目圆睁，额头也突现出青筋。沐筱慧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委屈，哇地大哭了起来。
“我是不明白！我就是个大小姐！我就是喜欢有钱人的公子哥儿！谢云鹰，我是犯了什么糊涂才会喜欢上你！你要那么有骨气，这辈子都别再理我！”
她糊乱地喊了几句，哭着转身就往黑暗中跑走了。
“云鹰！别说了！”裴武阳见连谢云雁的眼眶中也有些湿润，只好用力地按住他的肩，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好好的又提以前的事干什么？明天我们就到京城了，这条路你既然选了，走也走，不走也得走！你自己比谁都明白！却非要弄成这样，对你和筱慧二个人都没有好处！”
“我不管！我说了我绝不做官，我不杀狗皇帝算好了！还想我为他卖命？如果筱慧的爹真不接受我，大不了把她带走，带到塞外去，谁也找不到我们！”
“哥哥！”谢云雁再也忍不住了，也含泪道，“你怎么说这种话？你有没有替筱慧想过？你把她带走，她到底愿不愿意？她有爹有娘，有家有亲人。你怎么可自私到让她只为了你，断绝所有的过去？她会一生都不快乐的！难道这么做就叫喜欢她吗？”
“我……”谢云鹰哑口无言，但马上脸红脖子粗，“我的事你少管，先管好你自己！裴孝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爹受陷害，多年来的老朋友，连求情也没有，只会袖手旁观，明哲保身，才有今天的飞黄腾达！要是让他知道你的身份，绝不会同意你进门的！”
他这翻话说得谢云雁当场脸就煞白，裴武阳被他一说，实在忍无可忍，一时失去理智，挥拳就打了过去，怒道：“你疯了！简直就是欠揍！”
他这一拳不像以前那样有所保留，而且速度飞快，谢云鹰躲闪不及，一下子被打中了左边脸，向后退了五六步才勉强站稳，不过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说得过份了，没有反攻，只是抹了一把脸，站在火光的阴影中，一声不吭。
“怎么不还手？你不是最喜欢和我打架吗？”裴武阳冷然地说“拔出你的剑来，我和你好好打一架！我会把你打到清醒为止！让你明白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要伤害多少人才肯罢休！”
谢云鹰没有拔剑，他走了过来，直视着他：“是，我是说得过份了！可是，我很清醒！我比你们谁都清醒！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不管是我和筱慧，还是雁儿和你，我们的问题都是一样的！”
他走到妹妹身边，搂住泣不成声的她：“我们兄妹，虽然现在都很落魄，可是都是有骨气的人！我相信我的妹妹和我一样，绝不愿去屈就！但这不一定就是自私。我是很爱筱慧，这一辈子除了她，我不会再看别的姑娘，我也不是不愿意为她去改变！但那有什么意思？难道反过来我迁就她去做我不愿做的事，她就会快乐了吗？所以这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谢云鹰！”黑暗中，突然传来了沐筱慧哽咽的声音。
他转身望她，果然不知何时候，她又回来了。
“我跟你走，谢云鹰！”像是已经想得很清楚，她虽然仍在哭，但语气很坚定，“我爹有好多老婆，我还有许多哥哥。就算我不在，他也不会太伤心的。可是如果我离开，你就只有一个人了！你一个人会孤单，我很喜欢你，我不想让你孤单，那样我也会孤单的……所以，无论你去哪儿，只要你心里有我，我都跟着你！”
他愣着，一时之间，仿佛不相信她突然之间改变了态度。
沐筱慧冲了过来，扑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
他倾刻间刚才所有的倔强都化解了，也沉默地搂住了她。
第41章 第四十一回 纵知缘份浅 难分此夜中
夜深了。
篝火边，只剩下了裴武阳和谢云雁二人。
夜晚，仍然是寒意沁人。裴武阳往火堆里添了一些柴，把她拉了过来。
“别着凉了。”
她默然看了他一眼，坐了下来。
“很晚了，要不要去休息？明天还要赶一段路。”他说。
她抱住了膝，怔怔地盯着火苗。
他也不再说话，拿起酒，喝了一大口。
她突然抬头对他说：“我也要喝！”
他把酒壶递给她，她仰头咕鲁咕鲁地喝个不停，他忙一把抢回来，却已只剩下一点了。
“这是酒，不是水。”他责备地。
她脸颊已经红了，喉中辛辣呛人的气息，让她捂着胸口只顾吸气无法说话。
他倒了一杯茶，可她却推开了。
“其实哥哥说得对。”她的脸颊红红的，忧伤地看着他，“我们，都是在自欺欺人。”
他没有回答，只是朝她笑笑，轻拂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