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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佩仪当时觉得这不错,是个谦谦君子,临别时便隔帘致谢。“只是掀着帘缝朝外看了一眼,没想到却被那正盯着车帘的贾色鬼看个正着。从那以后,这无赖便开始缠上了。”
当时这贾谨就悄悄尾随着卢佩仪去了庙里,若不是祖父派去跟随的家仆孔武有力,只怕当天就会出事。后来她便非必要不出门了,倒也相安无事。
最近这几日,这贾谨却忽然撞了邪似的,变本加厉,天天去她家门前转悠,四处宣扬与她有故;甚至有一次外出碰到时,他还趁无时凑上来对着她叫她的闺名;还时不时托往卢家宅里捎书信物件给她,信上言语凿凿对她一见钟情情难自禁这样那样的胡言乱语。托的那些有街头小孩,有往卢家送菜送粮的商贩,甚至有胡乱隔墙扔进去的,还扬言说不接就直接放到门口去。
卢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俱不好。老爷子躺床上很久起不来身。一向都是卢佩仪持家使役,招待客来情往的。她死死压着下不让露口风给祖父,自己让堵着那贾谨暴打了两回。
谁知每次,都管不了多久,这家伙几乎是一好了伤痕就又出现,竟越战越勇了起来,也越来越难堵住他了,既知道多带,也知道离远些。
可虽然离卢宅远些,也没明着说如何,总还是有会知道这时常那里转悠的所为何事,到时坏的终是她的名声。
也幸好这贾谨表面的托辞是说欲与她结秦晋之好,所以才还算是无赖得低调,要不然,她的名声早臭大街了。
卢佩仪说着,想起其中种种委屈憋闷,终于眼圈儿一红,就落下泪来。
“上次挨打,不过七八天前,想来是打轻了,竟这么快就又跑出来了。这次,竟然,竟然更加过份。”卢佩仪咬牙道。
刚才房间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发生了那样的惊心一幕。
明玫走出去后,卢佩仪心情低落烦乱,靠坐床上闭目养神。
谁知忽然听到有轻悄的脚步声靠近过来。卢佩仪以为是有丫头或婆子悄声进来端茶倒水的,就没有理会。谁知忽然胸前一凉,一只手竟然直接探入胸前取走了她挂胸前的挂坠。
冬日衣厚,那玉坠并没有贴身带着,正挂里衣的外层,胸前露出一大段挂绳来,正被这无赖一把抓了个正着。
卢佩仪一惊之下睁开眼来,竟发现那贾谨正站身边,手里攥着那玉坠,激动难掩地叫道:“娘子!自从见过娘子一面后,从此谨便魂不守舍,真真醒里梦里都是娘子的身影。谨此心此情可对天日,娘子定然早已知晓,怎忍心久久不回应,日日折磨谨至此?此坠儿就做了定情之物吧。”
卢佩仪当时吓傻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胆大至此,竟然就这样施施然现身家内宅之中。
反应过来就想呼叫,却被一把捂住嘴巴,那竟然很正义地对她说:“是真心想娶娘子的,娘子这样一叫,们就成了狗男女了。是不怕的,只怕娘子的名声就没有了。”
卢佩仪“唔唔”了两声,点头表现自己不叫,那才松开手来。卢佩仪果然没有试图再叫,她翻身下床,指着绣墩道:“公子坐。”
贾谨见她好声气说话,便笑着坐了,道:“此番冒险前来,正是想好好和娘子说说话,细细商议一下娘子如何退亲之事。以便可以早日请大媒上门重提亲去。”
卢佩仪吓的话都不会说了,只抖索索去拿茶水壶,本来想砸他一下,见他一直警惕地看着她,也难得手,便放弃了,只倒了一杯茶递去。
贾谨接了茶。卢佩仪佯怒道:“公子口口声声说是真心娶,既是如此,便不该坏名声,惹出闲话来。”
贾谨见她嗔怪,倒象是完全稳了神,这才真正放心起来,仰起头来把茶水一饮而尽。——磨缠了这么久,步步试探到现,两个都知道,对方并不想把事情闹开闹大。只要不逼得太紧,就不会有渔死网破这种事儿。
还是哄字诀要紧啊。
贾谨道:“谨乃情之所至,遮掩不住,这才露了情状被外得知而传出闲话来的,定不是谨自己故意造谣诽谤。”然后便那里细诉衷肠起来。
卢佩仪听得牙酸牙痒,却不得不周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看着他喝了,才道:“丫头婆子就外面,随时上来端茶倒水的。公子不可久留,还是快挑要紧的话说吧。”
贾谨点头,心里更加放松了,觉得这女还算识趣,真要闹起来,谁又能落着好了,不过两败俱伤罢了。便笑着又开始说些酸话,“这些都是顶顶要紧的话,搁心窝里许久了,掏给娘子听了,心里才算安逸。”
卢佩仪听得羞红了脸,半遮面娇笑着不断后退,一边道:“这些假话是一句也不信的,尽哄呢。既拿了的东西,那公子可有什么称意的东西回赠于呢。”
贾谨听了,心花怒放啊,这不是同意了么,便连忙低头去解自己腰上的挂件。
卢佩仪此时已慢慢退至门边,这才得以迅速冲到外面平台上去呼救。
也是贾谨谅她也不敢声张,才大意了些。而卢佩仪,便是叫了来,也到底没敢当场将他拿下。
说到底,谁都不敢真的破釜沉舟,否则姓贾的早得手,也或者,卢佩仪早就把这姓贾的给收拾干净了。
卢佩仪顾忌深深不敢声张,一则,已许配韩家长子韩连城为妻。韩家父子身为军籍,驻守西南唐拉城,而留守京城的韩母,却对此桩婚事十分不满。如果卢佩仪真惹出什么大闲话被拿了实证来,只怕不等韩家父子回京,她都能强着头单方面把亲退了,便是不退亲,落话柄,将来那婆婆气也够她受的。
所以韩家这边,别说家中只有女眷和尚小的弟妹,帮不上她什么,就是能帮上,她也不敢让韩家知晓。
韩家父子不过年下就要回京述职了,他们的婚期就订明年五月间。到时若韩连城不能回京,她就作个南嫁娘,一路嫁到唐拉城去。这些,两家长辈都早已议好了的。只如今,眼看着未婚夫快要回来了,偏她这里就接二连三的惹出事端来,或者说,有事端惹上来。韩连城那样的血性男儿,若知道了此事,还不知会如何呢。
而她自己家里,家父带着继母弟妹们也都外,只与年迈祖父母相依为命。
“父亲赴外任,带着一家子同行,只留京城,说是待嫁。这些年不闻不问的,谁知是不是看不顺眼呢。当年走前,继母既怪祖父做主定下亲事,又怪先母大笔的嫁妆银子由祖父代为掌管,让她摸不着半分,一直气恨说祖父小瞧她,当她是会虐待继女的恶妇,或是贪嫁妆的贪妇,这么防贼似的防着她,平白坏她名声。这些年,连祖父母都不待见呢,连个请安的信都没有。有事去求,他们天远地远有的是借口不管,倒白白让那女看笑话。”卢佩仪道,“这样爹不疼娘不爱的,祖父母顾惜些养身边,如眼珠子似的疼着,连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药配给吃了,——祖父要喝过那雪蛤配药,怎么会这么容易病倒呢。如今已经成,如何还能让祖父病中再忧心。”说着又哭起来,悄无声息,只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面颊滴落,肩膀抖动不止。
“也是姐姐太有身家了,惹眼馋。连自家都忍不住心热觊觎,何况外。”明玫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回去和她站一起,她明明那时还提防卢佩仪对她的算计。也许她呼救时变调的声音,那满满的惊慌无措打动了她吧?也或许,她只是感慨物伤其类?她的意识里,她与她并无不同,也只是个无所依靠的小东西吧。
卢佩仪诧异道:“妹妹竟也知此事?”
“姐姐难道不知道自己多么有名么?”明玫问道。
38第38章
这卢佩仪的亲事;缘起于她家祖父;而卢佩仪的有名,缘于她的嫁妆。
那卢老爷子虽然现病歪歪今日不知明日事的,但当年;可是叱咤过江湖的。据说卢家的银子多的填山填海。那时西南战乱;韩世雄将军领兵征战一方,据说军需不备缺衣少粮;后方供应不及,将士饿寒交迫。卢老爷子正好贩粮到了西南边境上。天下乱;百姓不安;西南土匪横行;甚至有兵匪一家;合伙打劫过往商客之举。眼看这趟生意做不下去;正好听说了韩将军缺粮一事。打听着韩将军治军有方,与民无扰,是个好官,便当机立断,主动捐了贩粮到韩将军处充了军粮,自此结下的情谊。后来卢老爷子还陆续捐增了大批钱物给西南军,自己洗手不干,捐官进京。多年后天下太平,两家重又联系上。卢佩仪美貌孝顺,韩连城少年英武,郎才女貌正是良配,才结下了这小儿女姻亲。
而说到嫁妆,得从卢佩仪死去的娘亲说起。
话说以群分物以类聚,当然卢家这样的家世,结交的自然也多是些同道中。从前卢家的儿媳妇金氏就是三江源巨富商贾金家嫡女,定亲时两家还都海里打捞呢,真真的门当户对,但等到嫁女时,这卢家已经上了岸成了官身,尤其是卢家子,科考入仕官封六品,卢家成了真正的官宦家。士子官身啊,那身份自然不同往日。所以成亲之时,金家便有意嫁妆上贴补,陪嫁之资甚巨。
后来金氏入门,只生下卢佩仪一女后便病死。那金家见女婿仕途和顺,有心巴结,便提意说为照顾外孙女,愿送金家小妹做填房,并愿再备厚妆。通常,嫁女无男嗣,娘家要回嫁妆是应当应份的,如今家既不要回,还再添妆,这好事儿换上别家,自然顺溜就应了。
偏卢家老爷子没应,说其儿子已应了上司家庶女,这再联姻之事不成了。——这事儿传出去,世又是一番惊叹:这卢家,只怕使不完的银子,所以金家多少财帛也动不了家的心啊。
那金家便说既如此,买卖不成仁意,那女儿嫁妆就全留归外孙女吧。并且女婿既娶,自然有自己的小日子要过,不好让外孙子叨扰,那外孙女往后的日常吃穿用度所有开销便全由他金家付了,也算是对亡女的一点心意。
卢老爷子还是不愿。如何卢家女要让金家出钱养,养大了算谁的?家卢家又不是养不起啊。
如此这般一番来往讨价还价,最后金家说,小外孙女儿不交给们养也算了,但这祖孙情份不能少啊,那便变成添妆吧。等将来小外孙女儿嫁时,所有嫁妆卢家给多少,这外祖金家就加一倍——再加上她母亲的陪嫁全给她,于是,小小的卢佩仪就成了一个大大的富婆。
这件事儿当时京城可谓是家喻户晓啊,所以明玫不过随便一打听关于卢佩仪的事情,唐玉琦和他一帮哥儿们头对头一阵嘘嘘,便整理报道出来了一大篇。
当然,八卦没有那么严格的主题,唐玉琦还顺便扒拉了些相关事件:
没多久,卢老爷子嫁了自家女儿之后,便顺理了自家所有资产,留了一份做养老之用,留了一份给小卢佩仪做嫁妆,然后其它的资财,全部捐与国库了——卢老爷子说:甚欣慰自家儿子已能安身立命报效朝廷,于国有用,是卢家的荣光。。。。。。好男不图爷娘财,如此好男,怎能耽于此许身外俗物——竟没给这卢六品留下半分家财。
而这神奇地裸捐事件,据说还另有不可明言的原因:据说当初巡卢老爷子进京后,本想捐个无实差的官身罢了,谁知因为捐出的财物数额巨大,达了圣听。先皇亲自嘉奖,安了工部佥事——要知道工部本来没有佥事这么一职位,这硬生生多出来的一职员,做什么呢?皇上没交待,连工部侍郎都不大清楚。但这是好事啊,家不是有钱么,富可敌国啊,工部办事儿方便了呀。后来很长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