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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睡够起身,遇到两件事,一喜一愁。
喜事是:接到璃澜给我的飞鸽传书,说探查到了他妹妹的消息,并亲自前往确认,因走得突然而急迫,未能当面辞别,要我不必担心和挂怀。
至此,我悬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放回胸膛。若他因我而受连累,大过年的就被沈倾尘关押的话,那我岂不惭愧死。
璃澜以往说过,我当初救他时,他是被仇家追杀所害。也是那时,至亲的妹妹与他走散,生死不明,可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
如今听闻他妹妹有消息,我自然替他感到欣慰和高兴。
愁事是:昨夜沈倾尘突然一改往昔地留宿在正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致使其他三位夫人大清早便齐齐聚到我这里一看究竟。
还好他已经不在,不然我还真有种被捉|奸的奇怪感觉。
“姐姐真是好福气,四姐姐刚走,殿下就宠幸了您,叫妹妹好生羡慕。唉,突然间少了一个好姐妹,也怪想念的。四姐姐平日里虽是言词乖戾了些,但刀子嘴豆腐心不可怕,就怕是豆腐嘴刀子心。”五夫人赵念慈率先开口,意有所指地说着风凉话。
我默叹,她说得如此口是心非,哪里有丝毫羡慕我之意。明明是含沙射影地说我害死了徐腊梅,暗指我心肠歹毒却未得到相应惩罚,心里不服气罢了。
关键是,我极其讨厌她口中的宠幸二字。这个词的存在,不是意味着女人的骄傲,而是女人的耻辱。
她此番言语中的嫉妒之情显露无遗,其实,我很想告诫赵念慈一句金玉良言:口中说的心里一定要想,心里想的口中不一定要说。否则,你会将自己所有的弱点全部展现给敌人。
杀害徐腊梅的黑锅已经背下,断然没有再翻供喊冤解释的必要。我垂首敛目,静静喝茶,不作任何回应,任她自说自话。
三夫人钱皓月还是那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目光愈发空洞无神,呆呆地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
“娘娘,南安城那边出现瘟疫,殿下昨夜临时奉命前往查办,今晨已启程,叮嘱妾身将这封书信给您。”二夫人吕非烟递给我一个信封,永远是那副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
我微微蹙眉,下意识地问出口,“怎地大过年的就去办公务?”
吕非烟恭谨道:“说是疫情紧急,百姓心里惶恐不安,更有情绪暴躁的民众散播谣言,打砸抢烧。”
暴乱,我第一直觉就是这个词,“按说现在还未到春季,怎会出现瘟疫?”
吕非烟如实说:“南安位居南方,气候本就比京城温暖,且湿润,极易出现瘟疫。”
她的话让我心情忽然沉重起来,为正在遭受苦难的百姓,也为临危受命的沈倾尘。
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他这份爱民爱国之心,令人敬重钦佩。
打发走三位夫人,我拆开了他留下的信,无甚重要话,只是一些普通的家常交代之词。
我手里捏着宣纸,心头无端升起缕缕内疚。
纵然他为掩人耳目利用我担下杀害徐腊梅的事,但现已证实璃澜平安无事,那么,我之前对他的指责和怨怒也等于是欲加之罪。
当时我心灰意冷,极度担心璃澜,全然不理会沈倾尘的解释,自然会对事实失去正确判断力。
由此看来,起码在这件事上,是我冤枉他了。
怪不得他说:你待别人素来仁善宽容,为何把偏见和芥蒂都给予了我?
他说:既你已认定事情是如此,那我也无需多做无谓的解释。
他说:若我说从昨夜到现在,根本没见到过他,你可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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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卓二十二年正月十五,元宵节。
隆冬时节,天气一如既往的寒冷,滴水成冰。
我每日窝在屋子里闲散度日,看看书,陪缅玉练练字,还会三天两头就给阿锦写写信,可他从来未回复,也不知要何时才能消气。
由于沈倾尘外出办公差,皇上特许我全心照理王府大小事宜,允我不必进宫参加新年期间的各种宫宴。
这着实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进宫难免会碰到皇后宋玉华和德妃裴凤鸾。
此二人因政治立场原因素来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但有一个共同之处,便是均瞧我不顺眼。
对我来说,这两个人同样没有一个是我愿意招惹的,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深居王府躲清闲最好。
辰时刚过,缅玉央我陪他抚筝,我略窘道:“男子汉大丈夫弄这些文雅东西有何用,学多了会染上闺阁女子的胭粉气。倒不如练练功夫,既强身健体,又可遇急自保。”我实在是不精此道,又不好意思在小孩子面前丢面儿,便胡乱劝导。
他起仰头,眨巴着溜黑双瞳,“娘娘,怎会无用?琴棋书画皆可修身养性也。爹爹的琴技闻名京城,连八叔叔都赞不绝口呢,我也没瞧出爹爹哪里有胭粉气。只不过,爹爹不常抚琴。”小眼珠骨溜溜一转,他贼兮兮地继续道:“原来娘娘不是无所不能的啊,呵呵。”
虽说童言无忌,我依然略觉尴尬,方才我那番片面的话岂不是否定了沈倾尘的才情和修养。缅玉对他有着盲目崇|拜,我确实不该破坏沈倾尘在他心目中的完美父亲形象。
“好吧,抚琴我的确不精通,但我会一些其他的。”听到他最后那句话,我心下忽然有不服气的情绪在涌动,竟不自知此时正在与小孩子较劲。
于是,我找来一把木齿有长有短的木梳,以及一张稍薄的纸。把薄纸裁成两片拉紧,粘贴在木梳齿两端,木齿两侧都要贴。
弄好以后用嘴唇轻吹,气息拂过纸片的震动,就能发出“呜哩呜哩”的声音。
果然,再次见到新奇物件的缅玉目露晶光,蹦跳着嚷嚷要试吹,哪里还有在钱皓月面前时那般乖巧听话的模样。
以往,我还曾自制过一些其他的小乐器,比如木盒吉他。这里没有橡皮筋,我那时都是让阿锦把柔韧度佳的动物筋脉洗净拭干,套在薄木盒上,然后在两端的筋线底下各放一枝木棍。移动其中一枝木棍,调出音域,并在筋线上做记号。
说着简单,但要外观和音色均做的满意也不容易。曾经做过一个最满意的居然不小心弄丢了,让向我讨要无数次的阿锦好阵生气。当时他说:宁愿弄丢也不给我,端地浪费我的木盒和筋线。
看到缅玉眼底重新燃起的喜悦和崇|拜光芒,我虚荣心作祟,情不自禁地骄傲起来。
其实,前世作为一个医生,我并不太擅长音乐。我会弄这些小玩意儿还要归功于课业枯燥乏味的医科大学,那时娱乐项目少,只好自己动手摆弄些小玩意儿消磨时间,权当练耐心练手法。况且,从小父亲就给我报名参加不少课外培训班,用以丰富我少年时代的业余生活,同时也为了不让我比别人输在起跑线上。
所以,我才什么都懂一点。而我所会的一切,都要感谢父亲对我无私的奉献和爱。
想到这里,突然伤感起来,刚刚升起的自傲心情杳无踪迹。
女人真是个情绪化的动物,与年龄大小无关。
“娘娘,这个叫什么乐器呀?就一支木梳便也能制成乐器吗?”缅玉笑呵呵地发问。
我摸摸他头发,意兴阑珊地说:“你就叫它口琴吧。”
“娘娘,殿下来信了。”失神之际,门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吕非烟的身影。
我微微疑惑,从京城到南安至少需要七八天的马程,沈倾尘走后半个月便来信,说明他刚到那里就写了家信。
信里依旧无甚重要内容,只有简略的几行字,我大致瞧了一遍,便收了起来。
抬头间,正巧看见钱皓月和赵念慈走进来。
“哟,姐姐怎地这么快就收起来了,殿下在信上都说些什么?可有提到姐妹几个?”赵念慈说。
所幸我已习惯她如此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殿下只说让大家勿念,若你想看拿去看就是。”
赵念慈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姐姐误会了,妹妹哪有那个资格。”
既想当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坊,说得就是她这样做派的人。
“娘娘,殿下可还安好?”钱皓月蹙眉问。
我将信递给进来服侍的银雀收好,对钱皓月舒心笑笑,“你且放宽心,殿下会自顾妥当的。”
她眼底的担忧清晰可见,上来就先问沈倾尘的情况,而赵念慈只自私地想着讨宠讨关心。与其相比,钱皓月才是真正用心在爱着沈倾尘的人。
只不过她爱得太卑微,爱得太彻底,在这个本就男尊女卑的时代,此举等于失去了一切平等去爱的权利。
女人若一门心思地把男人当做天,当做唯一,那么,你永远不会是他的唯一。
午时未到,有人送来一张崇德王府的请帖,说是请我过去搓牌,邀请人是二王妃孟清秋。
看来想一直躲清闲是不可能了,有些人就是看不得别人消停几日。
明知此乃一场鸿门宴,我仍不好找理由推脱。莫说我随便找事由搪塞她,便是我真有事去不了,孟清秋也一准不信,少不了到处说我拿乔摆架子。
临行前,我对吕非烟嘱咐交代一番,带着银雀去了崇德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崇德王府要比崇和王府气派华贵很多,我满心想着如何应付孟清秋,全无欣赏雪下景观的闲情逸致。
到了内厅,才发现孟清秋不仅邀我一人,还有六王妃柳惜影,以及三王妃和四王妃。
见此,我心下稍松口气,只要有其他人在,想必孟清秋便不会太过刁难于我。
三王妃倪玫贞是御林军领侍卫内大臣倪洛湛的嫡亲妹妹,倪洛湛任御林军统领,属于武职京官,也相当于守卫着整个皇宫的命脉和皇上的身家性命。此位置至关重要,必是能得到皇上深信之人方能得任。
三皇子名唤沈君逸,我与他未曾谋面过,据说几年前因意外而导致眼盲,常年身居三王府。由于出行不方便,皇上赦免了他一切入朝参政等事宜。
所以,他也成为所有皇子中,最没争储可能的人。
对于皇上或其他皇子而言,他绝对是唯一一个毫无威胁之人,那么,他能娶到御林军统领的亲妹妹便不足为奇了。
四王妃宋竹渺是皇后的亲侄女,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子,倒是没有宋氏一族的骄奢跋扈气,委实难得。
不管是三王妃倪玫贞,还是四王妃宋竹渺,我与她们都只有除夕宴上的匆匆一面之缘而已,并不熟悉。
礼节性地打过招呼,我在柳惜影身旁坐下,偶尔与她低语几句无关紧要的家常话。
娱乐间,尽管孟清秋三番五次挤兑我,我只清浅一笑,不搭腔不理会。
百无聊赖地应付到午时,孟清秋留大家用午膳,丝毫没有要放人的意思。客随主便,既然其他三位无异议,我只好顺应。
午膳颇为丰盛,席间未见到二皇子沈君泽,听说在宫里替皇上批阅积压的奏折,这个职责以往大多属于沈倾尘。
这次倒是见到了沈君泽前不久刚纳的侧妃朱湘玉,很美貌的一个女子,不过她的脾性则与容貌相左,趾高气昂,颐指气使,一点都不惧怕孟清秋,有些恃宠而骄的架势。
用过午膳,依旧是搓牌,我手气不佳,牌技又差,一两个时辰内就呈现出一家输三家赢的局面,输得我囊中羞涩。
“哟,五弟妹这是在哭穷吗?堂堂大将军之女,当今五王妃,还能短这点小银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