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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沛公主先是微愣,复而抬头看向跪在一旁的李太监,厉声吼道:“李海,本宫房中怎会莫名多出这许多东西?本宫不过小憩片刻,怎的多出这许多肮脏事物?”
李太监一个激灵,已经连滚带爬的爬到楼韧脚边,抱着他的腿哭喊道:“肃王饶命!奴才手下几人在外面与这个公子起了冲突,一时气愤便将他捆绑至此,却不知公主今日竟然宿于厢房!”
如此弥天谎言实在经不起推敲,楼韧却知问罪于德沛公主之事,必会在朝中掀起惊涛骇浪,索性故作惊异道:“你这刁奴,实在大胆!如此做法岂不是故意陷公主于不义?”
又转而对德沛公主温颜说道:“公主快快免了大礼吧,小王也只是因为有学子到小王那里告状,迫于无奈才跑这一趟。不料扰了公主凤架,真是罪过!”
德沛公主顺势站直,笑着回曰:“肃王素来勤政爱民,没想到做起夫子来也是兢兢业业,本宫实在佩服。改日定在皇兄面前进言,给王爷讨些奖赏!”
楼韧大喜,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欢喜答道:“如此,小王便先谢过公主了!”
说完,他又看了看天色,接着道:“天色已晚小王就不叨扰了。只是,书院的两个失踪学子小王还得带走,不知公主……”
德沛公主反手甩了跪在地上的李太监一巴掌,道:“都是这个死奴才,竟敢欺上瞒下,将书院学子掳了回来!”复又平和的对楼韧说:“肃王自将人领了去,改日本宫一定上表罪己书,向皇上请罪!”
“哎!公主此言严重!公主对此事毫不知情,怎能算是公主的过错?倒是这些奴才,公主还需好好整治一番!至于皇上那里,你看这大过年的,此等小事也不必惊扰他老人家了!再说,公主素来日理万机,哪有功夫时刻监督下人,驭下不严也不是什么大罪!”
德沛公主闻言,抬脚一脚踢在刚刚跪直的李太监肩膀上,让他狠狠磕在地上,方才说道:“肃王所说极是!都怪本宫平日里太过心软,放任了这帮狗奴才!本宫稍后定将他们声剥活刮了!”
楼韧颔首,示意随从将张逸飞解下,又让翘哥扶了萧缘书,便与德沛公主告辞。
临出厢房前,他却忽然驻足,靠近德沛公主小声对她说道:“公主海涵,今日之事,实乃有人存心陷公主于不义的境地。小王也是无法,例行公事!不过,小王以为,公主需谨慎些,不妨问问你这奴才,这学子他是从何得来?何人帮他弄来?”
德沛公主本是对楼韧心有怨愤,可听他此言,当即如醍醐灌顶,将那微不足道的冒犯搁置一旁,郑重的颔首应下。并一反高傲姿态,亲自将楼韧一行人送到行馆门口,笑曰:“当日突厥三十万大军压境,本宫被困玉门关,幸得肃王援手!今日小人横行,又亏肃王提醒!让本宫陷于争斗的漩涡之中!沛,心中感激不尽!”
楼韧见状爽朗一笑,客气一番便离去。
据野史记载,文永十六年,德昌帝之胞妹德沛公主从洪武书院回朝,于次日即正月初一时送其子侄平和侯萧宸一个锦盒。平和侯只当公主送的新年彩头,当着众人打开,锦盒内装却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人头双眼圆睁死相凄惨,正是曾经在公主府荣宠一时的太监,李海!
平和侯见人头而受惊,卧床一月未曾出门!至此后,史官不明原因,平和侯每每见德沛公主而桓走。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一)
萧缘书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时脑袋还有一些发胀,她痛苦的伸手在太阳穴上揉捏,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醒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过去,见房中之人正是楼韧,当即大喜,不顾身上发软一下坐起,大声问道:“夫子,你不是给你的老师贺寿去了吗?我去找你,你院里的小厮说你要初十才会回书院。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楼韧却不似平日般面对她时的和颜悦色,双眉紧锁,满脸凝重,不理会她的欢快,沉声问道:“我且问你,你不是和査君然还有张逸飞说好要跟他们一起过年的吗?怎么现在却不和他们一起?”
闻言,萧缘书的欢快就像遇到了寒霜的菜,立马蔫了下去,支支吾吾,却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她有心搪塞,楼韧喝声吼道:“怎么?说不出原因?”
萧缘书从未见过楼韧如此严厉,他的双眸之间似潜藏了无数的风暴,灼灼的目光死死盯住她。她不由心生畏惧,不敢用和査君然他们说的话来敷衍楼韧。却也不敢说出实话,只得低着脑袋,鼓鼓的做了个缩头鼹鼠!
往日里,楼韧再是恼怒,只要她摆出这样的姿态,也会多半疼惜她,并不会真的追究。或假意教训几句,或捞她入怀戏弄一番。但这一次,出乎萧缘书的预料,楼韧的怒气不消反涨,道:“伸出手来!”
萧缘书望向他,见他脸如玄铁,青黑阴沉,不敢有丝毫反抗,乖乖的将左手举高端平。
楼韧拔出佩剑,就着剑面噼噼啪啪就往她的手上打去。
第一下时,萧缘书已感觉出他这次的力道比往常大了许多倍,打得她的手心如被烙铁烫伤一般,又疼又烫。
大约挨了十下,萧缘书实在受不了,便缩了缩手。
见她竟然敢躲,楼韧更是愤怒。当即扯了她的手指头,紧紧拿住,不让她逃,又是噼噼啪啪的十来下。
转眼间,萧缘书的手又红又肿,她心里顿觉委屈。楼然待她一向亲厚,除了刚入他门下时会责罚她,后来*将她捧在手心里捂着。莫说打板子,就是重话也不曾再有一句。就是上次她杀了铁甲兵士,他明明难受,却丝毫不发。
还有当众质疑萧策之事,楼韧虽是生气,却也只是冷落她。怎么今天她不过就是没有和査君然回家过年,却被他这样打?
思及此,萧缘书心里的委屈越甚,最后尽是倔强的扭起手不让他打,一双剪水明眸中全是泪水和叛逆,不服的看着他。
楼韧见她这样,本是有些心软,可一想到自己多次纵容的结果尽是一而再的让她犯错,当即又硬起心肠,斥道:“还不知错!你因为一己之私,处处维护萧允也就罢了。而今更是为了一点私心,对兄长撒谎,中了他人的奸计,害得张逸飞为救你受尽折磨和耻辱,你却还不知错!”
听此言,萧缘书的脑袋轰的一下,她只记得自己坐进马车里便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就见到楼韧,哪知这一夜之间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当即,颤抖着*,问:“二哥,他,他怎么了?”
“哼!你还有心思问你二哥怎么了!你不是一心一意只关心萧允吗?胡为是什么人?他几句话就把你诓了去!我平日里教的东西你都放在了何处?就不知道查证一二,他说什么你信什么,为何不去问问?”
萧缘书此番脑袋里嗡嗡作响,被楼韧如此一说,更是自责,嗫嚅道:“二哥,二哥,他现在在哪里,他怎么了?”
楼韧见她一双眼睛里全是氤氲雾气这才缓了气,说道:“胡为有意挑拨我与七殿下的关系,将你诓骗给了德沛公主。德沛公主素来残暴,张逸飞得知后怕她加害于你,便只身闯到行馆。为了救你,代你受刑,受了一夜的屈辱和折磨。此时早已昏死过去,险些没有了性命!”
“我,我要去看他!”
楼韧心里本是不舍,但一想到她闯的祸事一次大过一次,忽然发狠。若萧缘书真是铁掌,他是打铁之人,他宁愿这一次下重锤将她打废了,也不能眼见她再出去惹祸!
思及此,楼韧一把将她拎起,毫无怜香惜玉之情,疾步就走到一旁张逸飞暂住的厢房。一手紧扣住萧缘书的双手让她站在床前,一手扯开张逸飞身上搭着的薄毯。
张逸飞身上到处是伤,大夫为他上了药后嘱咐不能穿衣,否则衣服擦到伤口会生脓溃烂。
此番,他正赤 裸的卧在床上,陷入昏迷之中。
萧缘书见他浑身是伤,胸前的茱萸只有一点筋肉挂着,彷佛随时可能掉下来。平时里白皙如焠了光的温玉肌肤,此时竟是发红发紫,布满纵横交错的鞭伤,模样十分狰狞。
楼韧却是不管萧缘书的震撼,一把扯了她的后颈,将她的脑袋按倒张逸飞的*上方一掌处,指着那个烙印说道:“你看看,这就是你任性妄为的代价!想他风流少年却遭此无妄之灾,被人弄得半死不活,还要打上奴印!萧缘书,你于心何忍?”
“我,我……”
“你什么?说不出来了?世间之事本是因果相映,你种下的因,缘何要身边的人为你去背这果?”
萧缘书目光有些呆滞,看着不*样的张逸飞,眼泪潸然而下!
素来,她做事从不后悔,纵使头破血流她也不悔!就如同楼韧曾问她的那般,她学本领为何,只为保护萧允,永不后悔!
可,当她身边的人因为她的不悔受伤时,当那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二哥在她身边奄奄一息时,她,悔了!是真的后悔了!
若是能重来一次,她绝不会失了冷静,一定会去求证胡为的话!若是重来一次,她宁愿看着萧允失望,也不要她的二哥背上一个奴印!若是重来一次,她绝不会在考核场上强出头,埋下这大祸的隐患!
她后悔了,却没有办法改变已发生的事!难道,这就是人们说的悔之晚矣!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二)
楼韧见她无声落泪,却用牙齿咬住*,倔强的不肯哭出声音,知道她这是有了悔意,便放柔了语气说道:“缘书,你,可知错!”
萧缘书眼泪汪汪的看向他,晶莹的泪珠挂在弯弯的睫毛上,脸上已是形成两股清泉,缓缓点头。
“那你可知以后要怎么做?”
萧缘书微微犹豫,轻轻看了看尚在昏迷中的张逸飞,再次颔首。
楼韧松了一口气,也不再绷着脸,一把将她捞到怀里紧紧抱住,低头轻吻她的额头说道:“缘书,这次的事情,并非我有意责难你。你不知道在这洪武书院里,一帮学子虽是懵懂少年。却早也已经是明争暗斗的小朝堂。你若是以后还任性妄为,恐怕不会是牺牲一个张逸飞就能解决的问题了。你可明白?”
萧缘书在他怀里用脸蹭了蹭他的胸膛,借以将脸上的眼泪和鼻水擦干净,脸上没有了粘糊糊的感觉,这才小声‘嗯’了一下。
楼韧看了看自己衣襟上亮晶晶的液体,对于她孩子气的报复无奈一笑,又说道:“为师今天还需离去,你就在此好生照顾张逸飞,切莫再出去惹祸!”
萧缘书却是闷着脑袋不答话。
见她不答话,楼韧双手拿住她的肩膀,将她从怀里微微扯开,沉声问道:“缘书可是想要为张逸飞讨回公道?”
萧缘书低着脑袋,不看他,还是一径沉默。
“缘书可是想找德沛公主?”
萧缘书这才抬起脑袋,满脸的坚决,挺直*望着楼韧,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慷慨就义模样。
楼韧眉头皱起,无奈道:“缘书,你好糊涂!”
“她伤了二哥!”
“是,她伤了张逸飞,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为什么会演变到此?”
“我……”
“缘书,想来你也清楚,那德沛公主虽是伤了张逸飞,但事实上却是中了萧宸兄弟的诡计。他们设这个局是为什么,你应该清楚!为师与你说过,当今天下兵权三分,一分在肃王府,一分在皇上,另一分便是德沛公主。你若是去找德沛报私仇,你可想过后果?”
“我……”
“结果不外乎二。其一,你报不了仇,却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