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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草地上,既可以遥望着名州,又可以遥望高高在上的高城。
夜已深,大地上一片沉寂。
在距离高城三十里外的那座山脚下的大片空地上,扎了无数的帐营,镶着“玉”字的军旗随着夜风飘扬着,还会发出呼呼的声响。
主帅的大营里还亮着烛火,一名大约三十四五岁的中年女子站在案台前,她有着美丽的容颜,两道秀眉英挺如剑,眉宇间英气逼人,那抿紧的红唇泛着冷冽的气息,一双明亮却沉冷的美眸,正盯着被她铺摆在案台上的一幅地图,地图上按照实际地形标画着每一处的路线及地位。
她身上还着着厚重的铠甲,为她更添几分的英气。
她便是被大星王朝帝君封为战神的玉铃兰,如今玉家军的掌权人。
四周围都安安静静的,帅营前的士兵如同雕像一般,站在那里,耳听八方,眼观六路。
其他帐营里的人都沉入了梦乡。
没日没夜,马不停蹄地赶路,仅是花了十几天的时间,就从帝都赶到了高城境内,这种行军速度也只有玉铃兰才会有。
其他人的军队没有花上一个月的时间,都无法从帝都赶到高城。
玉铃兰在看的那幅地图是高城境内的,以及与高城相邻的那数座已经失守的城池,她的目的不仅仅是打退东辰国的大军,还要把失去的那几座城池夺回来。
高城易守难攻,在这里和东辰国可以僵持下去,看谁的粮草充足,谁就赢了。但她不能在这里僵着,她必须要把东辰大军逼回到名州,然后由她主动出击,攻打名州,夺回名州,名州城内的百姓还是大星王朝的,对她有利。不过以她对他的了解,她敢说如今的名州城内,两国的百姓是各占一半人数的。他很清楚看似手无寸铁的百姓其实有着强大的力量,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手无寸铁的百姓给他背后致命一击的。以前,他就教过她,如果攻下了别人的城池,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本国的百姓迁到那座夺来的城池里暂时住下来,是为了防止敌人的百姓会反起来抗拒他们的进驻,两国百姓人数各战一半的话,百姓制衡着百姓,就不会影响到军队,城池依旧由自己操纵着。
她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自此她攻城掠池后,都会那样做。
想到他,玉铃兰的眼神倏地变得更加的森冷,心底里涌起的全是浓烈的恨意,隐隐中还夹着锥心之痛。
十七个年头了吧。
不知不觉间,竟然晃过了十七个年头。
她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能忘记他带给她的背叛及伤痛,此刻想到他,才知道,他的背叛,他给她造成的伤害,今生今世都无法抚平!
她也不能让时间去抚平。
她几万名将士,惨死在他的大军下,她要是忘记了那一场血战,她还有何颜面统领三军?还有何颜面面对九泉之下的那些惨死在他大军下的英灵?
恨恨地握紧了拳头,玉铃兰告诉自己,这一次出征,她要挥军北上,直攻他的京师!
营外似是有人影闪动。
就算营外有人守着,玉铃兰还是低冷地喝了一声:“谁!”
随即以最快的速度卷起了那幅地图,往案台内一塞,人就跟着掠出了帅营,一出帅营,就发现了守在帅营外的士兵被人点倒了。还有一把锋利的长剑朝她直直地刺来,逼得她不得先退回营里,咣一声,迅速地掠到不远处抽出自己的长剑,紧接着又一个飞身扑来,对方那把长剑不过才刚刚穿过帘布,她的剑已经刺到。
对方似乎对她的身手了如指掌,剑尖忽然一错身,两把剑擦身而过,两道人影也是擦身而过。
玉铃兰滑到了营门口,对方滑入了营内。
倏地转身,玉铃兰又是一剑刺去。
对方这一次并没有迎过来,仅是站在那里等着她的长剑刺至跟前了,他才用自己的长剑挡住了她气势汹汹的长剑。两个人长剑相架,彼此也面对面了。
那是一个瘦削也掩不住他的贵气及英俊的中年男人,他虽然瘦削,却身材高大,玉铃兰长年驰骋沙场,身高已经是女人中的佼佼者了,但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她还是矮了一点儿。
看清楚中年男人的面容时,玉铃兰眼里的杀气陡生,宛如从地狱里冒出来的声音挤出来,夹着一声冷笑:“欧阳烈,是你,你竟然敢孤身闯入我的营中!真是来得好呀!”最后那几个字,玉铃兰是咬牙切齿地挤出牙缝的。
欧阳烈深深地看着她,这个他日夜思念,用一生的孤独来向她道歉的女子,依旧如同十七年前那般美艳,岁月这把杀猪刀对她似乎特别的眷恋,他都成了大叔了,她还如同少女一般。
只是,她的眼里再无柔情。
她的唇边再无如春风一般的笑容了。
她的脸也瘦削了。
她的眼底还有着掩不尽的沧桑,从她眼底的沧桑,他才敢肯定眼前这个女子是他的兰儿。
森冷剜人心的冰冷眼神,森冷带着杀气的话里,没有半点情人相见时的喜悦,有的是浓浓的恨,浓浓的怨。
欧阳烈心底在痛。
她本来是外冷内热之人,如今却被他逼成了外冷内也冷的人了。
轻叹一声,苦笑一下,欧阳烈轻轻地问着:“兰儿,你还好吗?”
知道她率军出战了,他在大年初一就撇下了所有人和事,仅带着身边几名高手悄悄地赶到两国的边境,只为了能看她一眼。
哪怕两人相见,是敌人,他也甘愿奔跑数千里,只为了见他这位一生中的劲敌,也是他一生中的挚爱一面。
“不要叫我兰儿,你没有那个资格!”
玉铃兰用力地架退他的长剑,手腕一抖,一招凌厉的杀招直取欧阳烈的心脏位置。
“兰儿,告诉我,女儿在哪里?”
欧阳烈忽然轻轻地问了一句。
玉铃兰快要刺到他心口的长剑倏地停了下来。
女儿?
女儿……
玉铃兰用力地咬紧了下唇,冷冷地瞪着他,片刻才冷冷地掀唇说道:“死了!早在十七年前就被我掐死了!”
欧阳烈心疼地看着她,心疼地说道:“兰儿,你可以恨我,女儿也是你的,你是她的娘呀,亲娘,你怎么可能狠得下心掐死她?你把她送到哪里去了?她今年也该有十七岁了吧,是不是长得很像我?”
“死了,死了,早就被我掐死了,就因为她长得像你,一生下来就被我掐死了!”玉铃兰低吼着,吼声也夹着不易察觉的凄楚。停下来的长剑用力地一刺,欧阳烈竟然像十七年前那般,不再躲不再避,玉铃兰不知道是被他问及女儿,勾起了那点柔情,还是其他原因,在剑尖要刺入他心脏的时候,手一偏,剑尖往上一划,却是刺入了他的左肩上。
但恨意太深,在鲜血飞溅而出时,她狠心地一抽剑,再一刺,又往他的右肩上补了一剑。
如同十七年前那般,他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也染红了他身上的衣服,却不知道痛在谁的身上。
“帝君!”
察觉有异,外面迅速地窜入了两条人影,其中一条人影扑向玉铃兰,一条人影扑去扶住欧阳烈,先是出手如风封住欧阳烈两边肩头上伤口周围的穴位,然后扶住欧阳烈就朝营外掠去。
“兰儿,我们的女儿……十七岁了……你真的没有想起过她吗?”
欧阳烈的问话从外面飘回来。
“亦凡,撤,不要伤了她!”
最后一句话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这是对那道扑向玉铃兰,已经和玉铃兰交起手来的人影说的。
十七年前,他伤了她,十七年后,他不会再伤她,哪怕她要他的命,只要她狠心拿得去,他就双手奉上。
那道人影恨恨地收招,一掠,人便掠出了帅营。
等到玉铃兰的属下赶来时,欧阳烈三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玉铃兰喝令不用追去,只说是东辰国的刺客,已经被她重伤。
等到军营中回复寂静后,玉铃兰重新却是站在那溅落着鲜血的地方,黑眸盯着地面上的已经凝结的血迹,不由自主地又咬紧了下唇。
半响,她回到案台前,默默地坐下。
脑里回荡着欧阳烈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我们的女儿,十七岁了,你真的没有想起过她吗?
玉铃兰笑,十七年了,她忘记了怎么笑了,此刻笑的时候,比哭还要难看,她其实是想哭的,是倔强的性子让她不愿意哭,所以她笑了。
她怀胎十月,差一点因为分娩而要了她性命的女儿,教她怎么不去想?
只是……
那个像极了欧阳烈的孩子会触及她的痛,触及她的恨,饶是她的女儿,她也数次地想掐死,但每次在掐着女儿小小的脖子时,她却无法真的狠下心去掐死女儿。
在养了数天之后,她身边的亲兵,害怕她真的掐死自己的孩子,在她的沉默当中,那名亲兵带着孩子走了,走时,她默默地帮孩子穿上了她亲手买来的衣服,以及她亲手编织的虎头帽。
那名亲兵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
她不知道那名亲兵在走的时候是否遇到了什么危险,她也不知道那名亲兵会跑往何方,更不知道她与欧阳烈的女儿会被送往何方。
十七年的午夜梦回,想到当年那个漂亮可爱的女娃儿,她的心就像刀割一般,但她却不后悔送走了女儿。当年的她还年轻,当年的她对欧阳烈的恨如同烈酒一般,如果不把女儿送走,女儿在她的身边成长,必定会承受着仇恨的阴影,从而害了女儿的一生。
如今,欧阳烈不怕死地寻来,忽然开口问她女儿在哪里,她的心陡地一痛。
当年她并没有告诉他,她生的是儿是女,他一直不知道的。刚才他却问出了:女儿在哪里?
他是查到了,还是见过了那孩子?
那孩子活着?那孩子长大成人了?那孩子是否还像刚出生时那般像极了她的父皇欧阳烈?
她的女儿呀……在哪里?
☆、038 妻妾过招,气死媒人(上)
好冷呀。
很快就要到元宵节了,但正月里头的天气还是很冷,特别到了夜晚,那气温和白天相比,急剧下降。
司马燕习惯了有暖炉侍候着,此刻她睡在小房间里,没有暖炉,就算盖着新被子,她也觉得冷,数次自梦中被冷醒。或许还有一点不习惯吧,毕竟换了一个地方,她的烛火一直燃着,她怕黑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不,是天才蒙蒙亮,她还困得要命,在快要天亮的时候,她终是抵挡不了困意,就算还是觉得冷,她还是迷迷糊糊地入睡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那个杀千刀的在她的房外不轻不重地敲着她的房门。
“司马姨娘,起来了。”
门外传来了平板的女声。
司马燕听着这声司马姨娘,顿时醒转,望着陌生的环境,她回过神来,记起了自己从今天开始不再是文定侯府的三姑娘了,而是摄政王府的一名小妾。
摄政王是她的表舅,夜千泽也算是她的表兄了,这门亲事算是亲上加亲的,再加上她是太皇太后所赐,她以为她过府了,会过得比在文定侯府更惬意的,没想到……
“起来了。”
司马燕柔柔地应了一声。
人跟着吃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顿时觉得寒气刺骨,她连忙拿来自己的衣服,还是昨天晚上她穿着进府的那些衣服,眨了眨眼,司马燕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嫁妆被截住送返侯府,她连换洗的衣裳都没有了。
寒初蓝!你欺人太甚,不得好死!
司马燕在心里诅咒着寒初蓝。
“司马姨娘,世子妃让我给你送来新衣,你要是还没有起来,我就把新衣放在你的门前了。”平板的声音似乎特别的不耐烦,司马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