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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无极站在湖边,神色沉凝,那张稚气未脱的俊脸有着前所未有的冰冷,阴郁的视线紧紧盯着湖面,既盼着找到寒初蓝的尸首,又怕找到寒初蓝的尸首。
一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那张笑脸,一想到舅父的痴心不悔,舅父的威胁,夜无极浑身都发冷,快步走来,他就打算跳入湖里去,身边的近侍赶紧拉住他,劝着:“皇上不可,这湖水冰冷,皇上万万不可下湖。只要世子妃是在这湖中,奴才们一定会找到她的。”
夜无极没有说寒初蓝为何会在这湖里,大家都以为寒初蓝是失足落水。
知道楚王谋害寒初蓝,夜无极很生气,想马上就拿楚王问罪,可一想到他如今还要与楚王联手逼政,他又只能压下愤怒。楚王会谋害寒初蓝,应该是与兴宁在太皇太后面前失宠有关吧。
兴宁一直得宠于太皇太后膝下,却因为寒初蓝几句话而与太皇太后闹翻,就算兴宁当时不说,回到府里,她不会把经过告诉父王吗?楚王会记恨寒初蓝很正常。
只是,夜无极觉得楚王还是太狠了,怎么能在这宫里对寒初蓝下手呢?
“蓝儿,蓝儿。”
闻听噩讯的夜沐匆匆而来,看到满湖的人都在打捞着寒初蓝的尸体,夜沐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他那个儿媳妇那般的聪明,怎么可能会失足落湖?
太皇太后和元太后也赶来了。
太皇太后不相信寒初蓝会失足落湖,再者了这个人工湖靠近了冷宫,也不是寒初蓝出宫的必经之路,寒初蓝怎么会跑到这里失足落湖?太皇太后明白寒初蓝是遭到谋害的,虽觉得寒初蓝死了,她又少了一个眼中钉,但还是有几分的可惜,撇开成见,她是挺欣赏寒初蓝的。
“母后,你就这么容不下蓝儿吗?”看到太皇太后来了,夜沐痛恨地质问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脸一沉,“沐儿,你这是在怀疑母后吗?母后喝了蓝儿送进宫里来的汤水,就让她回去了,谁知道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她出事了,你心里难受,母后理解,母后心里也难受着,可你怎能如此的质疑母后?”
夜沐冷笑着:“除了母后,还有谁敢动我的儿媳妇!”
“你!”
太皇太后气得半死。
“蓝儿没死!”
闻讯匆匆地赶来的惠太妃连行礼都顾不得了,就先嚷出了一句话。
所有人都望向了她。
夜沐和夜无极齐齐扑到惠太妃的面前,夜沐差点就要失礼地扳住惠太妃的双肩了,他急切地问着:“蓝儿没死?消息是假的?蓝儿现在哪里?”
“蓝儿确实掉进过湖里,不过她没死,就是弄湿了衣服,在我宫中换的衣服呢,我让云儿送她出宫了。至于为什么掉进湖里,蓝儿说湖里有大鱼,她就跳进去捉大鱼。”惠太妃老实又掺了一点善意的谎报言解释着。
听到寒初蓝没事,叔侄俩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太皇太后却蹙着眉:“什么湖里有大鱼?就算有大鱼,她堂堂一个世子妃跳进湖里只为了捉鱼,成何体统?还弄出过失足落湖溺亡的消息来,沐儿,你这个儿媳妇该好好地管教管教,别整天没规没矩,没大没小的。”
夜沐不理她,确定寒初蓝真的没事,他立即离开。
一场打捞尸体的闹剧,就此结束。
表面上是消息误传,实际上阴谋藏其中,这宫里头的人都心知肚明。
太皇太后命令今后谁都不能议论这件事,说是为了维护寒初蓝的面子,维护摄政王府的面子。
……
“王爷回府!”
夜沐匆匆下马,紧跟着他的李公公连忙扬声,告诉府里的人,夜沐回来了。
周妃迎来,夜沐却越过她,快步地朝长风苑走去。
“王爷……”周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叫住李公公,问道:“李公公,王爷今天怎么回来得这般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公公低叹一声,“周妃,一言难尽,奴才先跟王爷去一趟长风苑看过世子妃安好再说吧。”世子妃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哪,没有世子妃亲自去求元缺救他,他早就死了。或者像那几名暗卫一样成了一个废人。
“蓝儿怎么了?蓝儿才从宫里回来呢,什么事都没有。”寒初蓝回来后还来看过她,婆媳俩说了些话,寒初蓝才回长风苑的。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周妃白着脸急问:“蓝儿在宫里闯祸了?”
李公公安抚着她:“周妃,世子妃没闯祸。奴才先去长风苑,周妃不要胡思乱想。”说着李公公追上夜沐。周妃满心的怀疑,顾不得跟去有可能又会招来夜沐的冷眼,跟着去长风苑。
周妃还没有到长风苑,忽又看到夜沐匆匆折返。
“王爷。”
周妃叫他一声,想问他一句,他却连看都没有看她,还是从她的身边擦身而过,视她如空气。饶是被他冷待遇数年了,周妃还是觉得心里难堪。咬了咬下唇,周妃自己去长风苑,倒是李公公有点同情她,叫住了她,“周妃不用去长风苑了,世子妃有事找王爷,已经去王爷的院子里等着王爷了。”
周妃愣了愣,只哦了一声,看着李公公又去追赶夜沐的步伐。
夜沐的松院,她可以去,但无法走进书院,就算她此刻也跟着去松院,也无法得知寒初蓝要和夜沐说些什么。周妃只能隐约地猜到,或许摄政王府的上空要变色了。
松院的书房里,夜沐和寒初蓝这对公媳第一次挤在书房里谈着正事。
寒初蓝对夜沐没有半点的隐瞒,把自己如何被少帝拦下,如何离开正阳宫,又如何迷路遇到人呼救,自己救人反遭其害的事情都说出来,并且说出了若安的名字。
听到若安的名字,夜沐的脸色变得漆黑无比,寒初蓝灼灼地望着他,轻轻地问着:“爹,若安是不是楚王的近身侍卫?”
夜沐点头。
“是他的近身侍卫,深得他的信任。”
他们这些王爷的身边都会有几名心腹近侍的。
“如果是,楚王为什么要对我下手?因为兴宁吗?”寒初蓝试探地问着夜沐,觉得这个可能性极低,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夜沐答非所问:“当年父皇与母后最疼爱的便是我,父皇一再地说过他驾崩后,皇位传给我。可我在亲兄弟四人之中,年纪是最小的,上面还有三位皇兄。父皇偏心于我,已经让三位皇兄心里有芥蒂。我娶了紫儿后,紫儿和亲公主的身份让母后介怀,觉得如果父皇把皇位传于我,那么将来的江山就会落入上官家的后代手里,也就是泽儿。母后开始干涉父皇意欲把帝位传给我,我对帝位没兴趣,我只想与紫儿过着平淡的生活。”
当年事,寒初蓝听过很多次了,虽说次次的版本不尽同,却又有太多的相同之处。由夜沐亲口说,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夜沐答非所问,是在间接告诉她,楚王对她的杀机起因吗?
“泽儿五岁的时候,父皇不幸驾崩了,他驾崩前留下了一道遗诏,可是遗诏没有宣读,甚至没有出现在文武大臣面前,就那样凭空消失了。那遗诏还是在父皇神智清醒时写下的,父皇告诉过我内容,他驾崩后,让我继承帝位,一定要立泽儿为太子。但后来遗诏不见了,不知道是父皇藏起来了,还是被人捷足先登,先一步毁掉了遗诏,等到父皇驾崩后,因为没有遗诏,便以传嫡传长的方式,让大皇兄继承了皇位。我对皇位本就不感兴趣,遗诏不见就不见了吧,皇兄继位对我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虽说三位皇兄对父皇母后偏爱于我有点意见,毕竟是亲兄弟,在面对着其他庶兄庶弟时,他们对我还是最疼爱的。只是我没想到,悲剧还是发生了。先帝身体不好,继位不过三年时间就驾崩了,母后曾经当着先帝以及我的面提出,兄终弟及的要求,让先帝把我立为皇太弟,继承大统,哪怕我一再推却,母后依旧坚持着,先帝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幽幽地说一句‘昊儿是大历国皇外孙’,母后的坚持便崩溃了。”
寒初蓝这一次听出了婆婆上官紫会被烧死的原因了。
“那件事后,先帝对我有点见外,刚好有些事情要处理,先帝就把我派出京了,紫儿担心我遭到暗害,硬是派了代青随我离京,结果那一别便成了永别,再回来,面对的是紫儿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首……”说到这里夜沐低泣起来。
“爹,这么多年来,你是否查到了真相?”
寒初蓝轻轻地问着,这句话也是夜千泽问过的。
夜沐痛苦地点头。
“是他们,我的母后,我的皇兄们,母后是想除掉紫儿母子,这样我的身边就没有别国之人,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继承皇位,生下纯正血统的皇子皇孙。先帝是利用母后毁掉我的精神支柱,让我更加的对皇位死心绝望,好保存他儿子的帝位。他哪肯把帝位传给我呀,是母后太傻了,误以为没有了紫儿,他就把帝位还给我。其他人,则是得不到紫儿,便看不得我与紫儿幸福……这么多年来,我怎么可能查不到真相!”
“爹既然查到了真相,为什么不替母妃报仇?”
夜沐痛苦地反问寒初蓝一句:“蓝儿,如果是你,你能弑母弑兄只为妻报仇吗?”
寒初蓝顿时无言以对。
凶手都是自己的血亲,教夜沐如何去为妻报仇?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忠孝自古两难全呀,无论取舍哪一边,对那一边都是伤害,最苦的便是夹在中间的。
“那爹也是早知道千泽未死的?”
夜沐点头,“紫儿是不是死了,我无法确定,只能凭着一副与她差不多的尸骨装入棺中,但泽儿是我的骨血,尸首是不是他的,我可以以滴血认亲的方式来确认。”
寒初蓝点头。
父子俩的血能融解为一体,就算是尸骨,滴了血进去,也会被尸骨吸收。
如果没有血缘关系,滴了血,血也会流落,不会被融入尸骨里。
“知道泽儿还活着,但我也不能表现出知道,只能一直忍着骨肉分离的痛苦,忍受着妻死子亡的打击,痛不欲生,只希望用自己的隐忍,用自己的痛不欲生换来泽儿的活命。”这十几年来,夜沐才是过得最苦的那个人。
知道是谁害了他的妻儿,他却什么都不能做,知道儿子还活着,只能放手,假装不知道,让儿子在乡下吃苦挨穷,偷学武功,他隐忍一切,只希望换来儿子的崛起。他知道,只有儿子强大了,才能活下去,才能摆脱这些虎豹豺狼,才能替亡妻复仇。
这么多年来他还愿意呆在皇宫里头处理朝政,最主要是想找到他父皇留下来的遗诏,只是他把御书房和正阳宫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遗诏,或许遗诏被烧毁了吧。可直觉又告诉他,遗诏应该不会被毁,他的父皇都能提前把龙纹令牌主人血换成泽儿的,代表他的父皇能猜到一些事,或者察觉到一些阴谋,遗诏那般重要的东西,父皇没有亲手交给他,或者当年的一批忠直重臣,说明父皇把遗诏藏了起来。
“千泽当年是如何逃出火海的?火势那么大,娘能带着千泽逃出火海,为什么母妃他们逃不出去?”寒初蓝轻轻地问着。
“泽儿的床底下有地道的,李氏知道,应该是带着泽儿从地道中逃走的,地道有两个出口,一个出口在王府的花园里,一个出口直通城外。李氏带着泽儿肯定是先从第一个出口爬出,让她瞧见了不对劲,才会带着泽儿回到地道里从城外的出口离开,自此隐居乡下。”这是夜沐猜测的,也只有这个猜测才合理。
“母妃真的死了吗?”寒初蓝又轻轻地问着。她那个婆婆来自皇宫,深谙皇室的无情,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