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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请坐。”小二哥殷勤地把桌子擦拭干净,请着元缺坐下。
元缺在桌前坐下,发现桌子上面摆放着一本菜谱,菜谱是人工写上去的,字体娟秀,在每道菜的旁边都画着小图,让客人清楚地知道那道菜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因为图文并茂,需要用到很多纸张,菜谱便显得有点厚。除了菜谱,还有汤谱,点心谱,以有各种酒的名称。
一看到这样的菜谱,元缺的眼神就变了变。
会这样做的人,他只想到一个人,便是让他又爱又无奈的寒初蓝。
食福酒楼与寒初蓝有关联?还是食福酒楼就是寒初蓝开的?
“客官,我们酒楼点上四菜之后就会送一份例汤,今天的例汤是薏米冬瓜排骨汤。”
元缺拿起那本菜谱,慢慢地翻看着,听到小二哥的介绍,他随意地问着:“你们的例汤是每天都一样,还是每天都会变换?在下听说你们酒楼的例汤都很好喝,不知道是传言夸大了,还是真的那么好喝。”
小二哥答着:“我们的例汤是每天都会变换的,客官,不是小的吹牛,只要喝过我们酒楼的汤,都会夸好喝。客官,传言是不是夸大,耳听为虚,客官何不试试?只需要点上四菜,便能送一份例汤了。”
元缺嘴角微弯,一抹轻笑挂在嘴角的两边,点上四道菜便送上一份汤,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汤的钱必定算在菜单上去了。他虽然不曾细细地经营酒楼,但生意场上的一些事情,他还是懂的。在清水县的时候,寒初蓝和杨庭轩的交谈,他也听过一些。寒初蓝就曾教杨庭轩腌制甜酸辣味的萝卜,免费送给客人们当成饭前的开胃菜,以杨庭轩的精明来看,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会免费相送呀,早就在菜单里稍微地加了点钱,把萝卜的钱都赚回来了。
想到这些,元缺敢说食福酒楼绝对与寒初蓝有关系。
还有楼下那个坐在柜台里面的女子,估计便是食福酒楼的大掌柜,就算她很淡定,也不躲不避,他也是一眼就看出她是易了容的,易了容的人,神情始终有点僵硬,或许别人还发现不了,特别是粘着如同人皮一般的人面皮,很难发现对方是易了容的,有些人能顶着那样的人面皮生活一辈子也不被自己身边人发现呢。
就是不知道大掌柜人面皮下的真面目是谁了?
元缺对此没有好奇之心,反正他敢说大掌柜绝对不会是寒初蓝。
想到寒初蓝,元缺的心又微微地揪了起来,那个女人呀,完全牵扯了他最心头上最柔软的地方。看着她这一路走来,她胆战心惊,他也胆战心惊。他万分的怀念在清水县的那一段日子,看着她活得自由在的,也喜欢和她斗嘴。
如今再见,她已经没有那份想和他斗嘴的心情。
他,也没有了。
“小二哥,这几道菜都给我来一份。”元缺翻看过菜谱后,才指着几道菜,吩咐着小二哥,“还有,我要这份汤。”他要的汤并不是食福酒楼今天送的例汤。
小二哥欢笑着:“好的,客官请稍等,小的帮你到厨房里吩咐去。”
元缺微微地点头,小二哥又客气地替他送来一壶新鲜的茶水,小二哥才下楼去。
“小二。”
小二哥才下楼,夜锦英就低声地叫着,小二哥笑着走到柜台前,恭敬地问着:“大掌柜有什么吩咐?”
夜锦英望向楼上,小声地吩咐着:“刚才你带上楼那位一身白衣的客人,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地侍候。”
小二哥在食福酒楼工作也快有一个月了,觉得夜锦英虽然不多话,性情也淡冷,除了吩咐人做事之外,不太和他们这些工人来往,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夜锦英神色如此的谨慎,他好奇地问着:“大掌柜,那位客官是不是来头不小?”
来头不小倒是不怕,夜锦英是怕元缺来找茬。
“来头大小不管他,那个人有点难侍候,总之,小心侍候就是,有什么问题记得随时通知我。”
小二哥点头。
夜锦英挥挥手,让小二哥赶紧给元缺备菜去。
元缺在小厢房里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浅浅地喝着,觉得这里的茶水也准备得比其他酒楼的要好。其他酒楼的茶水一般都是普通的山茶,茶水苦涩。而食福酒楼用的却是绿茶,虽然茶叶低等,在茶行里也不贵,但比起其他酒楼的山茶要好喝很多。
看来食福酒楼的东家,在开酒楼之前必定走遍了整个帝都所有的酒楼,尝过了其他酒楼的酒菜及茶水。元缺又想起了在寒初蓝跟着夜千泽刚进京之初,夜千泽天天都带着寒初蓝四处游玩,而且天天都在外面吃饭,极少会回到王府里用膳。
“寒初蓝,是你,对吧。”
元缺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现在可以肯定食福酒楼的真正东家就是寒初蓝了。
而他刚才点的那几道菜,全是他在清水县金玉堂酒楼吃过的,是由寒初蓝亲手做的,但那次不是为他而做,而是做给杨庭轩吃的,他不过是沾了杨庭轩的福气,顺带地吃了一顿。她亲自为他做的饭菜,只有那次她来求他救李公公的时候,他要求她做一桌子的菜当作报酬,她才亲自给他做了一桌子的饭菜。
伸手入怀,元缺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盒,然后轻轻地打开了小锦盒,不要以为他的锦盒里装着稀世珍宝,里面仅仅装着一块布,像女儿家丝帕子那般大的一块布,细看下,会发现这块布柔软如丝,属于女子的内裙布料,布块被洗得干干净净的,也被他折叠得方方正正的,摆放在锦盒里。
拿出那块布,元缺像珍视什么珍宝似的,轻轻地抚摸着那块布,向来像深井一般的眼眸,此刻一片温情,柔得都可以滴出水来了。
这是寒初蓝内裙撕下来的布块,还是他救李公公时,他要求寒初蓝给他拭汗,寒初蓝找不到帕子,便从她自己的内裙上撕下来的布块,她拿着这块布亲自替他拭汗。这布块后来便落在他的手里了,他把布块用小锦盒装起来,时刻带在身上,这是她唯一对他温和过的见证。
楼梯下传来了脚步声,虽然轻微,元缺还是听到了,他立即把他的稀世珍宝重新折叠好,寒初蓝那块内裙布块对他来说,比珍宝还珍宝呢。重新把布块放进了锦盒里,元缺把锦盒塞回自己的怀里,又气定神闲地喝起他的茶来。
等了一会儿,他点的几道菜都做好了,小二哥用一个大托盘把他要的菜以及那份汤全都给他端上楼来,分别摆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元缺示意小二哥可以下去了,他不需要任何人在身边侍候。
小二哥退出小厢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元缺拿起筷子,带着试探,夹了一筷菜放进嘴里,细细地嚼食起来。
吃了一口菜后,他放下了筷子,这几道菜虽然做得也很好吃,但绝对不是寒初蓝的手艺。
“来人。”
元缺沉沉地朝外面叫了一声。
很快地,刚才那位小二哥又进来,走到桌前满脸都是堆出来的笑,客气地问着:“客官,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元缺指着满桌子的菜,吩咐着:“撤了,重新做过。”
小二哥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地望着元缺。
食福酒楼开张以来,还是第一次有客人不满意要过撤掉重做的。
“客官……”
元缺又喝了一口汤,这汤倒是和寒初蓝做的汤有点相似,但他也可以肯定不是寒初蓝做的,那个人不过是得到了寒初蓝的指点,学了几分。
“汤也撤了,重做!”
元缺放下汤匙,指着汤又吩咐着小二哥。
小二哥总算回过神来,他依旧满脸堆笑,很客气地问着:“客官,小的能问一声,客官为什么要小的把菜与汤都撤了呢?是送错了菜,还是其他原因?”
元缺淡淡地挤出一句话来:“味道不正。”
味道不正?
小二哥看看那些菜,又看看元缺,想到大掌柜叮嘱的话,小二哥才明白,原来这位客官真的很难侍候。味道不正?怎么味道不正了?每天点这几道菜的客人多的是,还没有人说过味道不正的呢,小二哥讨教地问着:“客官,请问味道该如何才是正的呢?”
元缺撇了小二哥一眼,“你把这句话转告你们东家,他就会知道什么样的味道才是正的。撤了!”
东家?
小二哥只在酒楼开张那天见过东家一面,他哪有机会把这句话转告给东家?
他也不敢与元缺论理,明知道元缺这是在找茬,他也只能默默地把菜与汤全都撤走。
夜锦英在楼下一直留意着楼上的元缺,看到小二哥端着饭菜上去了,她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她又看到小二哥从元缺呆的房里把饭菜,原封不动地捧了下来。
“大掌柜。”
小二哥捧着托盘快步地走到柜台前,对夜锦英说道:“大掌柜,那位客官到底是什么来头,还真的让大掌柜说中了不好侍候,这些饭菜端上去给他,他才尝了尝,就让小的把饭菜撤走,要求重做,说菜和汤的味道不正。还让小的把这句话转告给东家知,小的哪有机会见到东家,大掌柜,依小的看来,那个人肯定是其他酒楼请来找茬的人。”
“他说味道不正?”
夜锦英轻声问着,心里飞快地活动着,元缺真正爱的人是寒初蓝,寒初蓝又精于厨艺,元缺是不是尝过了寒初蓝的厨艺?所以会说味道不正?噢!夜锦英又在心里低叫一声,元缺猜到了食福酒楼是寒初蓝开的?还是在怀疑?故意说菜与汤的味道不正,是想逼着寒初蓝现身吗?
寒初蓝前天晚上遇袭,受了重伤,此刻还在摄政王府里养伤呢。
绕出柜台,夜锦英伸手就从小二哥的手里端过托盘,扭身就往厨房重地走去。
小二哥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跟着她走。
“你忙去吧,那位客官交给我来招呼了。”
“是。”
小二哥求之不得。
又过了一会儿,夜锦英亲自端着重新做过的几道菜以及那份汤,上楼去,走进了元缺所在的那间厢房里。元缺看到她进来,眼底微微地泛起了嘲笑,不是寒初蓝,就算大掌柜亲自做的,在他吃来,也是味道不正。除非这个人是寒初蓝的分身,否则是做不出寒初蓝的那种味道来。
“客官,你要的饭菜,请慢用。”
夜锦英把菜一一摆放在桌上,然后站在一旁,一副等着元缺尝过了,不会再找茬,她才肯走的样子。
元缺又瞟了夜锦英一眼,才慢腾腾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的菜放进嘴里,细细地嚼食着。吃完了一口菜,他又拿起汤匙,滔了一口汤喝。
“客官,敢问这回味道正了吗?”
元缺不说话。
夜锦英以为他不会再找茬,客气地说一句:“客官要是没有意见了,请慢用,小的就不打扰客官了。”说着,她扭身就走。
“大郡主。”
元缺忽然叫了一声。
夜锦英的心狠跳一拍,元缺竟然能认出她来?
“大郡主别忘了,元缺见过大郡主,也听过大郡主的声音。”元缺还在喝着汤,这一次的菜,味道比刚才的要好,有几分寒初蓝的味道了。汤也是,他今天是无法喝到寒初蓝亲自做的饭菜,因为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还在长风苑养伤呢。
“客官认错人了。”
夜锦英抵死不承认自己就是大郡主。
她快步地走到门边,伸手就要拉开门,元缺一甩手,一枚银针朝夜锦英飞去,稳稳地钉入了夜锦英去拉门的手背上,虽然一针没有完全没入她的手背里,但也让她痛得低叫一声:“啊!”
手里拿着的托盘应声掉在地上。
拉门的动作被迫中断。她扭头望向那个还在喝着汤的元缺,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