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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在兰家一向是有脸面的,听了赵氏的话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好半天才想起解释:“太太,不是……我……奴婢不知道规矩,而是韩姨娘让我……奴婢这么称呼的……”
兰采薇从来没有觉得这些称呼上有问题,这时听赵氏提出来,便看向赵氏身后的燕姑姑,她记得燕姑姑在赵氏面前也是自称“我”的。想了想,说了句:“燕姑姑不是也这样说的吗?娘就不要怪芸娘了。”
赵氏道:“燕姑姑于我有恩,怎么能相提并论呢?何况燕姑姑的事老太太也是知道的。我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让她以后注意些,不要让人家笑话咱们兰家没有规矩。”
芸娘低头道:“是,太太,奴婢以后会注意的。”
燕姑姑也笑着圆场:“说起来,这些年倒是奴婢逾越了,还是让奴婢也改了口吧。这样奴婢也自在些,反正左右不过是一个称呼。”
“这事老太太也是同意了的,你就不要跟着起哄了。”赵氏看了看芸娘与兰采薇,又道,“罢了,你将二姑娘疼到心肝上去了,让你在她面前自称奴婢,二姑娘心中也不好受,只要莫要当着外人,随你们怎么称呼都行。”
出了北院,兰采薇安慰芸娘:“娘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她也只是说说。”
芸娘笑笑:“太太说的在理,这事倒是奴婢欠考虑了。你刚出生时,韩姨娘说在二姑娘面前自称奴婢会让二姑娘折福,所以奴婢才改口的。现在二姑娘大了,奴婢倒忘了改回来。”
听着芸娘一口一个奴婢的称呼她自己,兰采薇心里也不好受,芸娘平时什么事情都先想着她,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就是前世的亲生母亲也不过于此。现在因为一个称呼却将两人的关系隔开了,想到这里,她低声道:“娘不是说了么,在家中可以不用自称奴婢的,芸娘怎么还说啊。”
芸娘摸摸兰采薇的头,“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像燕姑姑说的,也不过是一个称呼,家里家外的分开了,只怕会搞混乱,还不如都称奴婢呢。”
最后,兰采薇无法,只得依了芸娘,她知道,芸娘并不是完全不在乎的,只怕以后要在其他地方对她更好才行。
因为转天要开始学习针线,同时学习作画与琴艺又不能丢开,兰采薇恐怕时间错不开,便与庆嫂商量,一次将家里十天的菜谱制定出来。庆嫂自从听了兰采薇对饮食的理念后,心里敞亮了便开始琢磨起来,隔不了几日就能想出新的菜式来,倒把兰采薇给比了下去。现在说是兰采薇在掌管厨房,其实她也只是挂着一个名头,多数时候都是庆嫂自己拿主意的,她只偶尔有兴趣的时候去厨房实践一下。
第一次学习针线,其难度远远超出了兰采薇的想象。学习基本的针法不到半个时辰,便在手指上扎了十多下,还有几个冒出了鲜红的血珠子。芸娘在一旁看着,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几次暗示景六姑歇歇。景六姑只是装作不明白,盯紧了兰采薇手中的针。芸娘实在无法,便替景六姑沏了一壶龙井,请景六姑过去品茶,景六姑笑笑:“喝茶的时间可不能算在两个时辰之内。不然我就白收了太太的银子了。”
兰采薇唯有叹气,景六姑这个看似和气的人,教起针线来可是一点也不含糊,昨日还以为她是个好糊弄之人呢。为了手指少挨针扎,兰采薇不得不聚拢心神,认真的跟着学,越到最后,被针扎到的次数倒是越少。好不容易挨过两个时辰,她的手上还是留下了几十个针孔,红红肿肿的,看着让人揪心。
临走时,景六姑道:“二姑娘倒是个坚强的,被针扎了这么多次,一次都没有叫过苦。有这样的精神头,就没有学不成的。”又对芸娘道,“老姐姐,你也别看着心疼,你也经了不少事,你说说,哪一个姑娘学针线不是被针扎过?老姐姐可要好好的盯着二姑娘练习。”
送走景六姑,芸娘找出干净的布条,仔细的给兰采薇包手指,同时疑惑的道:“真是奇怪呢!二姑娘从前已经是能做出锦囊福袋之类的小东西的,怎么突然连练习这么基本的针法都会扎到手呢?这个景六姑也是,非要从基本针法开始练。”
兰采薇干笑几声,不知道怎么解释,身后的婷玉笑道:“自从韩姨娘病着以后,二姑娘就再也没有捉过针,前前后后都一年多了,手法难免生疏,只要练习几天就会好的。”
兰采薇也找到了好的借口,跟着连声称是,低声对婷玉道:“我让你送那最差的是对了吧。”
“这倒也是。”芸娘只顾着心疼,也没有追问下去。
看见两人都没有追问的意思,兰采薇偷偷试掉额上刚才急出来的汗珠,长吁了一口气。又看着自己包着布条的手指叹气,穿越之后,她还从没有像今天似的觉得日子难熬呢,每天都扎这么多针孔,十天半个月后岂不是整条手指都废了?
下午杜先生替兰采薇安排的是琴艺课,因为她的手指伤着无法抚琴练习,杜先生便自己弹了让她听,顺便讲了些乐理。乐理兰采薇是没有听进去多少,她只当是听了一场免费的音乐会。兰相业就在隔壁房中看书,他从婷玉口中知道妹妹手指受伤的消息,心中着急,可又不能打断杜先生的课,只能在隔壁心急如焚的等着。
算着时间,估计差不多了就在门外候着,等兰采薇一出来,便抓住她的手捧到跟前仔细瞧,但包着布条也瞧不出究竟,便想拆开来看。兰采薇忙拦住他,“也没什么大事,看你紧张的。”话是这么说,有这么一个哥哥宠着,她的心中也是很受用。
兰相业不信,嚷着自己要配药给妹妹敷手消肿,兰采薇说不听,便不去理他,反正她是不敢用这个学医不过两个月的大夫配出来的药。
忙活了几个时辰,兰相业还是没能配出让自己满意的,就想起张尧时常带在身上的伤药,匆匆的过府要来一瓶。
“你没告诉他我为什么受伤吧?”看着哥哥手中的药,兰采薇有些火大,她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不会针线的事情,因为知道的人多了,难免就有那么几个知道真正的兰采薇其实是会做针线的,到时只怕不是一句生疏了可以解释的了。
兰相业笑道:“不告诉他,他怎么会给我药?来,快敷上。”
第023章 术有专攻
兰相业从张尧那里讨要来的伤药确实管用,兰采薇敷上之后不一会的功夫便消了肿,也感觉不出疼痛来。采薇打趣他:“看看人家的药,再看看哥哥配的,这差距还真不是一星半点的,看来哥哥要努力学习医理才是。”
兰相业嘿嘿一笑:“妹妹没有听说过‘术有专攻’这句话吗?配制伤药不是我擅长的,比不上他也不奇怪。”
兰采薇睨了他一眼,撇嘴道:“哥哥专攻的是什么?打架吗?”
“妹妹快别提这茬了。这些日子被娘关在家中不许出门,我哪里还敢去打架啊。”兰相业嬉笑道。
“你不是不敢,而是没有这机会!”兰采薇瞪了他一眼。
兰相业敛了脸上的笑,正色道:“上次惹得那些人堵着门口闹,不说爹,就是我当时也觉得臊得慌,所以以后打架的事情我是不会再做了。”见兰采薇不相信,又道,“妹妹只管看我以后表现就是了。其实妹妹不知道,张大人在外伤正骨方面造诣很深,而爹恰好在这方面又有所欠缺,所以就是我将父亲的医术全学精之后,在配置伤药方面也不是张尧的对手。”
谁精通些什么,兰采薇倒确实没不知道,她笑道:“其实也不然,父亲上次给我敷脸的药效果就不错。”
“要是用张大人配的药,妹妹脸上的伤,也许一天就消了,爹爹的药却用了五天才完全消下去。”兰相业笑道,“我倒没有看不起爹医术的意思,其实爹也有许多方面是张大人比不了的。”
兰采薇笑了笑:“正如哥哥所说的,术有专攻嘛。哥哥以后倒可以和张少爷多探讨,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集众人所长’吗?如果综合一下各自精通的,倒能成为一个全才。”
兰相业苦笑:“哪有妹妹说的那么容易,那些祖传的方子岂是能轻易示人的?就是我,只怕也做不到。”
听了这话,兰采薇也无法接下去,这个问题在几百年之后还是依然存在,不是她能解释的也不是她能改变的。兰相业也没有指望妹妹会说什么有用的话,就是他自己,也就是那么随便说说。
到了黄昏,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夹杂着细雨,落地便化了。饶是这样,也让兰采薇这个在南方长大的人欣喜不已,跑到院子里用手去接雪花。婷玉跟在身后,急道:“二姑娘,快回房去吧。天这么冷仔细冻病了。”兰采薇回头笑道:“没事,我不冷。”
见阻止不了兰采薇,婷玉忙回房中取了一件毛领斗篷替她穿上。闹了一会回到房中,她的双手已经冻的通红,指头上包着的布条也被雨雪濡湿。刚才在外面还不觉得,这会回房才觉得钻心的疼痛,竟比早上做针线时还要疼些。
兰采薇龇着牙,又将从张尧那里要来的伤药敷了些才觉得不那么疼了。不一会,赵氏房中的丫头墨菊过来让婷玉给兰采薇房中生炭炉子。等墨菊走了,婷玉笑道:“每年都是第一场雪之后才能生炭炉子,今年雪下的晚些,倒让二姑娘挨冻了。”
兰采薇笑笑,这个规矩她是记得的,她还记得兰家人都是南方人,睡不惯炕,每年冷的时候就在房中生炭炉子,有时候扛不住冷,一个房间还要生两三个炉子。炉子生的多了,那些质量差些的碳就没法用,只能捡那无烟的上好钢碳买,每年冬天花在这上面的钱倒比别人家多出一大笔来。
婷玉取回了两只炭炉子放在房中,不一会的功夫房中就暖和起来。用过晚饭,兰采薇出门去北院给兰志康问安时才发现,雪下的越来越大了,漫天飘舞着鹅毛大雪,落在树枝上房檐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听在她的耳中觉得新奇有趣,间或还有一两片飘进她的脖子里,冻得她将脖子往斗篷里缩了缩。
到了兰志康的房中,才看见赵氏也在。见女儿小脸冻得通红,兰志康心疼的道:“这么冷还来做什么?”
兰采薇笑笑,问安之后将手放在炭炉子旁边烤着,也许是黄昏时接雪花沾了水的缘故,现在她的手一冷就觉得被针扎过的伤口隐隐作痛。指尖上涂着伤药,被炭炉子这么一烤,房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兰志康闻着药味才注意到兰采薇的手指用布条裹着,皱眉问:“你的手指怎么了?”听了韩志康的话,赵氏也将目光落在了兰采薇的手上。
兰采薇将手缩回袖中,笑道:“不小心被针扎了。娘今日请了针线婆子来教女儿,也许是女儿手太笨了,竟然将手扎了几下。”
赵氏听了没有言语,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倒没有什么可说的。景六姑来家的事情兰志康也是知道的,这时听是针扎了也没有那么担心,只关切的问起了伤势。兰采薇笑了笑:“劳父亲担心了,只扎了几下,哥哥担心我,从张少爷那里要了一瓶伤药,敷了药已经不疼了。”
“业哥儿也真是!这么点的事情竟然去问人家讨要伤药!”赵氏看了兰采薇一眼,其实她接着想说,这么大的姑娘学针线将手扎了还好意思到处嚷嚷,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转了话风道,“家里药房里还少了伤药,何须问别人要!二爷是太医院的,自家闺女受伤还问别人讨药,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兰采薇也反对哥哥问张尧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