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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上了什么疫情,现在才发作,幸亏几位御医信誓旦旦,保证公主只是感染了普通风寒,而不是感染时疫,大家才算放下了一半的心。
桔子这场病好不凶猛,整整五天,神智没有清醒过。人在病中还是倔强,牙关紧咬,喂水喂药要撬开嘴来也很不容易,更别说听到她透露只言半字的呓语了。
来看病的御医隔天换一拨,都说这是普通伤寒,但那高热就是退不下去。直到第四天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太医说,公主的体质很好,这病也不是大病,他自小学医,师傅曾跟他说,无缘无故的发热,很可能是与人的心情有关。人心里不顺,反映到身体上来,通过发高热来发泄。所以公主的病很可能是心病,只要将养着,吃些清心安神的药汤,慢慢就会恢复起来。
慕容翎得到刘檎的私下汇报,对老太医的诊断很以为然,同意让这太医主诊。吃了他开出的药,到了第七天头上,桔子醒了。
她睁开眼,似是不认识周遭一般,眼神迷茫,她的眼神在场中诸人脸上扫视一遍,渐渐变得清明。瘦的削了进去的脸颊,泛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听得她这句话,屋里的人倒是有一大半是眼圈一红,急忙转头去找别的事干的,此中以碧水为首。桔子经历了一番事情,目光更是敏锐,知道这些人都不是看在自己的身份地位上面,而是真心的对自己好。心里暗暗感激。
才刚醒来一会儿,顾眉跟江芙来了。后来桔子回想,自己久病初醒,第一眼见到的,该是围在床前的一堆男人,但是并没有,虽然她也没有特别期望,但也不禁有点失落。尤其现在见到江芙的模样,他看到自己无事,嘴巴一扁,眼眶见红,眼看就要下场雨,但他转目瞧了顾眉一眼,咬了咬嘴唇,竟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顾眉领他到了床前五尺之地,便躬身行礼,向公主问安。他的态度磊落,动作落落大方,难得江芙也跟着照做,不再像以前那般像无尾熊一般抱上来。
桔子才知自己不在这段日子,顾眉做了多大的努力。想来他没有真的没出息的守在床头抹眼泪,而是强自忍耐,以身作则去工作,才规范住了江芙等一干人。他正在让他自己,以及江芙渐渐摆脱面首的形象。不能不佩服他的知机得体,只有树立起正面的形象,他们才有可能在驸马入府后过些平静些的日子。
只是看着他们这么守礼规矩,虽然曾经是自己的期望,但桔子看着心里有安慰也是失落。一时也不明自己的心绪,只好勉强就让他们退下。
江芙是临行前不舍得的回头多瞅了几眼才走,顾眉却是头也没多抬便辞去。桔子眼睁睁看他走了,觉得分外孤寒,手在被子底下紧了紧,把褥子拽了一把。
不想才纠结了不到三分钟,顾眉又回来了。
“我刚才吩咐下人也通知叶君一声,免得他还是不肯吃东西。”
桔子听到叶萧为自己担心到绝食,“嗯”了一声,心里有点难过终于又有点安慰,毕竟还是有男人惦念着自己的,静了静,说:“他真傻。”
“他是个痴人。”顾眉叹息,“公主也是。”
“我才不是!”桔子以为他又误会自己跟叶萧,赶紧辩白。
顾眉不接话,只顾说:“公主,我能走近些吗?”
桔子道:“你就过来些在我床沿坐好了。”心里想:你那天抱琴来警告我,不知坐的多近,还抱着我呢,现在却见起外来。
顾眉端了个凳子坐在离床半米远的地方,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轻轻放在桔子枕上。
“这样东西公主在晕迷中攥得太紧,我怕伤着公主,就自作主张把它取下来收着,现在物归原主了。”
桔子一看,是那枚金铃,有点百感交集。手一拂,把它扫到地上,这铃却是除了主人吹气外,摇砸都是不响的,一路无声无息滴溜溜滚到床下。
顾眉默默瞧着,半晌低声叹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桔子一听,毛都炸了,叫道:“什么弃我的,明明是我弃他的……”
顾眉不言,只是抬眸默默的瞅着她。
桔子在他满是担忧的眼神中渐渐失去勇气,声音越来越低,
“明明是我不要他了,我不要他了……”
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带了一丝哭腔,她垂下头,肩膀不住起伏,手在被子底下攥成拳,死死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顾眉听见自己胸膛里面的叹息,他的身体先于理智之前,胳膊伸出来,揽住她的肩膀,让她能把脸埋在自己胸前。
“那个人让你如此伤心,若是他在意你,怎会让你难过……”他似说给别人听,也似说给自己听。“忘了也罢。”
桔子没有发出哭泣的声音,只是不住抽动,渐渐的,他衣襟温濡一片。
顾眉走后,桔子觉得好过了很多。
狂风暴雨般的发泄,把胸口的情绪垃圾都冲刷了去,而顾眉的温和而又坚定的劝慰,为她清理出风雨后的一片晴空。
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想到方才顾眉的怀抱中,感觉到他清减了不少,胸口下面肋骨薄现,他表面看上去是冷静自持,但心里可不好受。看来这些日子没少替自己担心。他那么一个情绪内敛的人,能说出方才那么一番话,可真是难为他了。
从顾眉身上想起另外一个人来,唯一一个没有来看桔子的人。他不是不想来,而是不能来。桔子想到他就躺不住了,赶紧下床穿戴。
焕之说自己体内的奚虾跟火蟾相克解了,对原主人没有影响,但是岂知他有没有骗自己,还是要亲眼看看才安心。
桔子对自己说过一百次不要再提这个人,但两人牵涉不少,这不经意间还是想起了他。她心里一痛,狠狠甩头,才把不良情绪压下。
叶萧的院子外面只有两名看守轮流值班,比起以往,可说监看得很是松懈。桔子不让惊动里面的人,自己一个人进入院子。
侍候叶萧的仆人早早去休息了,她长驱直入,到了有灯光的窗前。正想敲敲窗棂,便听到了叶萧的低语。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大不了她把过去的事情全想起,把你伤害她的全讨回来,你不是早就不想活下去了吗,这不是正好?呵呵呵(令人毛骨悚然的招牌绝望低笑),被活埋也试过了,大不了这回被凌迟了罢。”
桔子听得第一句,还以为他在跟谁说话,听到后来,才知道他原来是自说自话。
“真的是想不起来了吗,还是想把过去都一笔抹杀,都忘掉,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我这个知情的人也一并抹杀了呢?李嫣,嫣儿,我知道你不会这么阴戾深沉,可又忍不住想怀疑你,那些事情都刻烙进骨骼里了,怎能说忘就忘了呢?你大概是另有打算罢,为了保护自己,或者,他?”
唉……(充满绝望的叹息),我原本不信神佛天道,可我现在终于不得不相信,冥冥中或许真有命中注定的事情。你冒着被我刺伤的危险去救顾眉,那个从来不在你眼里心里的面首,你还骗我说要送我回国,那么坚定不移,令我几乎相信了。人的前后转化怎能这么大,要不是我跟奚虾还有一丝默契,几乎都以为你换了一个人了。你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换了一个人,究竟是因为什么,你会忘了他,忘了我?”
每一次看见你,我都觉得在你身上过去的影子淡了些,这次遇险,更不是从前的你能做到的事情。以前的你,跟现在的你,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我是应该相信我的眼睛还是相信我的内心?唉,嫣儿,你让我怎么样才好?”
最后那声叹息真个是回肠荡气,桔子站在窗前,都快变成了石像。过了不知多久,听得里头没有声音了,她才轻轻敲了敲窗格。
“谁?”叶萧警觉的喝问。
“是我。”桔子说,“我来看看你。”
里面忽然静默了。
隔了片刻,叶萧说:“我睡下了。”
这人睁眼说瞎话,桔子推门便进,叶萧没有料到她居然闯进来,这也是过去教养良好的公主从不会做的事情,他惊讶的睁大眼睛,消瘦的脸颊上闪过一丝慌乱,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唇角泛起一丝冷笑,直直的昂起头来迎上了对方的视线。
他面前的几桌上只放着两碟小菜,冷透了,上面已经凝结了一层白油,一碗米饭是动也没有动过。桔子瞧见他要强的模样,好似一只病弱的小猫,有对它好的人要挨近,仍旧不服气的竖起毛嗷嗷叫,心里不禁就又酸又软起来。
“听说你胃口不好,吃不下饭,我特地来看看你。”桔子柔声道。
叶萧见她神色平静,似乎并没有听到自己的自语,有些放下心来,说道:“天气太热,确实吃不下。”
桔子凝视他深深陷下去的双腮,笑了笑道:“我是病了一场,可从气色看来,倒像病的是你。”
叶萧不自然的转过头去,半晌说:“我是有点担心,你的身体不好,自然不会有空考虑答应我的事情。”
装,你还装!
桔子在心里鄙视他,不知道当初在棺材里面胆大妄为,说要陪自己一起死的人是谁!
她搞不懂这人怎么这般别扭,明明担心纠结得要死,却又死不承认。却不知若有情意的两人间的关系,常常像是跳探戈,一个进取,另一个便会自然退缩,两人立场的不同,加之早前诸般事情制造的隔膜,令到两人不知不觉保持了安全的距离。
她想想说:“要是菜肴不合味,我让厨子做新的来。”
叶萧说:“不用了。”
桔子不理他,转身就走。
叶萧急忙起来,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急道:“不用了,与他们无关。”
他的急切让桔子看到了别的事情,她转身回到桌前,拿手指在菜油上蘸了一下就往嘴里送。叶萧拦阻不及,两道眉毛一皱,转过头去。
桔子盯着他问:“他们都为难你?”
“菜冷了本来就味道不好。”叶萧嘴硬。
“咸得发苦才算味道不好?”桔子生气,“顾眉知道不知道?”
“别急。”叶萧道:“顾君定然不知这些,他也是根本顾不上这些事的。”
桔子松了口气,她也觉得顾眉不是这么小气阴险的人,随即更生气了:“那是厨子私下干的?他算什么东西!”
叶萧道:“按大处来说,我是贵国的质子,原本就不该厚待,按小处来说,我曾害过公主,还留在她府上,不知什么时候又会伤害她。对于一个会伤害自己主子,随时让他丢掉饭碗的人来说,在菜里多放些佐料简直就是一项大大的礼遇了。他不是东西,他只是一个有气无处泄的可怜人而已。”
这番话听得桔子心一直往下沉,这番将心比心的话,叶萧这贵胄子弟不知经历了多少才能说得出来。她一直认为叶萧性格极端激烈,有点愤青的气质,不想他也有明理大度的一面。
她慢慢平静下来,说道:“原是我的不好,这段日子忽略你了。”
这话说得强自冷静的叶萧,蓦然间别转头去。
他也料不到公主竟明锐至此,他说那番话是替厨子开脱,也是指出事实,若不是主子对他这人冷淡,那些手下人岂有敢明目张胆欺负他的,但这些他都认为是自己应得的,未曾有半分怨怼,是以才会替厨子开脱。不想她竟立即会过意来,还承认是她对自己不好,虽然是事实,但他久未听过这么贴心的话,一时间心中酸楚不已,几乎难以自抑。
桔子见自己这么一句,就把小野猫刺激成这样,心里很是内疚。想了一下,道:“往后隔天你就来陪我吃饭吧。”这是给